79 潛水
洋卷著薄被，裹得像只剛剛伸頭要脫蛹而出的大繭身體又捂出一身薄汗。
「乖，張嘴。」秦遠嵐端著碗薑糖水，遞在他嘴邊，又是心痛又是擔憂。
汪洋乖乖地咕嚕咕嚕灌下一大碗，安撫地笑笑，問：「雲落那小丫頭怎麼樣？沒事吧？！」小小年紀摸黑下潭找人，真難為她了。
「沒事，你放心吧！在隔壁歇著，林泉在照顧她。」秦遠嵐收拾好空碗，拿毛巾輕輕替汪洋擦了擦嘴，柔聲回答。
李全在汪洋的房前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敲門而入。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古怪，汪熊貓在這次意外事故中幸運地只受了些皮外之傷，如果無法得到有效的信息，避免再次發生不測，下一次國寶就未必有這樣的好運了。
「這件事……」汪洋沉吟著一時不知該怎麼向李隊長敘說今天的古怪遭遇，「很不可思議，很古怪……不如我們一起到正陽道長他們房裡去談談，我也有些問題要問他們。」
「你的身體……」秦遠嵐皺著眉，有些擔心。
汪洋笑著擺擺手，沒事！這次純粹是心理驚嚇遠遠大過生理上的傷害，除了下水衝擊挨了一下子，屁股脊背一片烏青外，也就是在水底亂蹬弄丟了鞋，游上岸後腳邊划拉了幾個小口子。
今晚的事是得好好商議商議，可汪熊貓的身體也萬萬不能大意。李全一揮手，兩位化暗為明的保鏢扛著門板製成的簡易擔架，不顧汪總的強烈反抗，把他當重傷病人抬到了正陽道長他們屋裡，安置在床上。
兩位道長、李隊長、林泉與秦遠嵐，以及坐在床上苦笑的汪熊貓，把一間小小的屋子擠得滿滿當當。
大家想知道的第一個問題：汪總為什麼會飛？！
汪洋望了一眼正陽道長，後者緩緩點點頭，連人都飛到半空了，有些事情想秘而不宣也不可能了。
「事情要從正陽道長給我看地『仙劍』殘片說起……」汪洋提起仙劍這才懊惱地想起，飛天時一直緊緊捏在手裡的殘片，在水裡一番折騰早就不知掉到哪裡去了。愧疚地看了看兩位聚精會神聽他描述事情經過的道長，暗下決心，說什麼也得把人家傳世的寶貝給找回來。
「這個東西啟動了兩次，第一次是在我和道長們談話時，突然發動，把我摔出了門外，李隊長你們也見到了。」汪洋整理著事情發生地經過，分析原因，「第二次就是在門口空地上，『仙劍』突然向空中斜飛發力，把我頂了上去。但是只飛了一段路程就沒了動力，往下掉……」差點沒搭上汪總的小命。
第二個問題：這東西為什麼會飛？
汪洋搖搖頭，迷惘地望向正陽道長：「我記得您說過，是遠古時代傳下來的，歷代真傳弟子研究都沒見到任何動靜。」
「是，在門中秘錄上開始有筆記記錄的大約是殷商之時。」正陽道長肯定道，汪善信第一次接觸這個東西就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是萬難預料。萬幸人平安，東西再怎麼寶貴也是身外之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雖然淡薄物外，但念及歷代祖師鄭而重之地授寶相傳，如今一朝丟失，心頭總也鬱郁難免。
道門歷代弟子研究千百年都沒動靜的東西，怎麼落在自己手上就突然動了呢？汪洋緊皺眉頭，一時理不出頭緒，眾人面面相覷也討論不出什麼合理地解釋。
會不會和腦海里的異星知識體系有關呢？一個念頭劃過……
討論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討論出什麼結果，大家都覺得汪熊貓經過這一番折騰必須休息了。最後還是汪總提出了一條有實際意義的意見：先要把「寶貝」找回來！
「神仙坑」雖然名為坑，但事實上水面足有五六百平方，比一個標準籃球場還大些，水又深不見底。按道長們所說的「無論雨旱，常年水不盈潭」的現象，極有可能與地下暗河相連，抽水找東西地方案顯然是行不通的。
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派專業蛙人潛入水底去尋找，至於在這麼大又深的潭水裡能不能找到一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鐵塊」，希望很是渺茫。但是汪總堅持要干，他也有自己沒法明說的理由，不管是否找得到「仙劍」，水底是一定要探一探的。沉在水潭時感受到的那種奇怪的鑽到人心底地吸引感覺，無論如何要探查一番，不然以後睡覺都不安穩。
回屋休息前，汪洋特地拐到女人們的房間探望了勇救汪總的雲落小道姑。雲落的情況比他更好些，只是有些唇青面白，烏黑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只盯著汪洋一個人。夜晚下水，也不知這小丫頭在冰冷的潭水裡找了多久，凍得夠嗆。
至於丫頭救人的恐怖姿勢，汪洋事後諮詢了老道們，正陽道長笑著說這姿勢是他親自傳授的，倒真沒錯，救落水的人可不得從後面摟脖子？這是免得落水者亂掙扎把救援者拖下水，只是配合夜半寒潭的情景，倒把汪總嚇了一大跳。
當晚，李全隊長就聯繫上級，彙報了汪熊貓地狀況及下步打算，並確定了搜索方案。次日一大早，兩名護衛人員被打發下山做籌備協調工作，預計兩天內蛙人及金屬探測儀、潛水工作支持母船等一干相應設備能全部到位。
……
一大清早，平時清靜寂寥的神仙坑畔人聲嘈雜。幾十個工作人員來回奔忙，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大大小小地機器設備從停靠在山路邊的兩輛軍用大卡車上卸下，安裝完畢，其中甚至包括了一艘能容納十來個人地橡皮筏。這神仙坑水面不大不小的，沒船不方便，大地設備船又運不過來，只能用皮筏裝上水下遙控無人探測器、金屬探測儀、深水潛撈設備等暫代潛水工作船。
六個蛙人從船上背躍翻下水，探測器同時也被放入了水中。汪洋坐在皮筏艇上身套救生衣盯著儀器顯示屏，聽操作人員彙報搜索情況，李全、林泉兩大金剛隨伺在旁。大家都被汪總半夜掉神仙坑裡下餃子的事搞得有點后怕，在秦遠嵐的堅持下，不套上救生衣就絕不許汪熊貓上船！
「……探測器上自帶攝像頭可以根據據水下照度來開關燈光及拍攝，並且帶深度測量與溫度測量。」操作員小洪指著小屏幕上不太清晰的圖像和邊上不斷
據向汪總解釋，「您看，已經下潛30米了，32，
熒屏上幾道昏暗的光柱照射在漆黑的水底，使探測器周圍顯出一片碧熒熒的墨色。隨著探測器地不斷下潛，攝像頭前波光幽暗地閃爍，偶爾在昏暗的碧水間劃過幾點細小的浮遊物。從下潛１左右開始，一直到50米，熒屏上的景物都沒什麼大的變化，幽暗而死氣沉沉，正像那個成語所形容的——死水微瀾。
汪洋認真地盯了一會兒，不久就覺得氣悶，根本看不出什麼東西。正無聊間，小洪有些急切地說：「啊！到頭了。」
「啊？到底了嗎？看到什麼了沒？」汪洋聞言精神一振，急忙問。
「不，不是到底，是探測器最大探測深度到了，不能再往下探了。」小洪解釋說，「這種智能化高清水下探測儀最大探測深度是60米，再往下線不夠長，儀器也支持不住水下壓力。只能大致觀測一下周圍情景，再深就要靠人工探測，但如果深度超過１20米，恐怕今天這些裝備不能滿足繼續下潛地需要了。」
「那人工探測的情況怎麼樣？」
小洪指著另一台儀器顯示屏上分割成三組的畫面，解釋這就是下水的三組蛙人所探測到的情景。熒屏上地影像與探測器顯示出來的並沒有大的區別，只是顯得更幽暗些，畫面動蕩感更強烈，還是那一片暗色的碧水，看不到什麼活物也沒見到潭底。
一個上午，蛙人們反覆下潛了三次，最深潛到了１１米深，仍是一無所獲，甚至連神仙坑的底都沒摸到。幾個人摘下頭罩坐在船上休整，邊議論，這地方真有點怪，這麼小的水面，底下居然深不見底？！既沒潛流也沒見到幾條魚，整個一死水潭子，要在這地方找那麼個小東西，難度還挺大。
汪洋聽了一會兒，心頭痒痒，好歹也親自下水一回找找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指引自己發現點什麼，這麼多蛙人陪著，又沒什麼旋渦暗流的危險，怎麼說也得下去瞧一瞧。
李全聽了汪總的打算大驚失色，堅決表示反對，上次掉下水那是沒辦法，這次怎麼能自己還往裡邊跳？！要是有個萬一……
可惜汪總態度極為堅決，無論如何也要下水一尋，哪怕只潛下十分鐘也行。唯一能制服熊貓地秦遠嵐還在岸邊等著他們的消息，李全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讓熊貓臨時上了一堂潛水課，自己和林泉兩人陪同，再加上六位蛙人護駕，打算讓汪總在水裡浸一下就拖起來，也算是潛過水了。
一堂詳詳細細的潛水應用及安全知識理論課上下來，又在淺水層適應了五六分鐘，大夥裹著汪洋這位潛水初哥慢慢下潛。兩位蛙人負責打燈光，兩位引導方向，另外兩位尾隨保護，李全和林泉貼身護衛，就差打上華蓋鳴鑼開道，那就真是海龍王出巡了。
潛了有十來米深，李全大拇指不停向上，示意可以到此為止了。汪洋正有點體會到潛水的樂趣，水底的謎團也一點沒觸及，怎麼肯就此罷休？拇指向下比比，示意繼續，一個猛子帶頭往下扎去。李全也是初次潛水，在水底下動作遲緩了許多，一把沒抓住汪熊貓，只得咬咬后槽牙，讓蛙人們一同緊跟而下。
一行人慢慢深潛而下，汪洋也不知道深度多少，只感覺又過了五六分鐘，胸口漸漸發悶，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被緊緊擠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感受到了水壓的威力。
李全手一揮，兩位蛙人上前緊緊抓住了汪熊貓的雙臂。李隊長伸指向上，用力動了幾下，示意無論如何不能放縱汪總再冒險向下了，一定要上浮！
汪洋遺憾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看來這次也沒什麼收穫了，可想來也奇怪，那天摔下水，怎麼也不可能摔到五六十米深吧？那股奇怪的暖流又是從何而來地呢……
一邊疑惑著，一邊讓蛙人們「挾持」著上浮，護衛們擔心汪熊貓水壓差太大，身體受不了，只是小心地帶著他一點點往上升。
九個人踏水的動作，在水潭裡激起了幾股微弱地潛流，突然之間，有一股溫熱的暖流從汪洋地腳邊劃過。汪洋猛地一激靈，在冰冷的潭水深處湧出這樣奇異地暖流，雖然穿著厚厚的橡膠潛水服，他仍然在一瞬間敏感地察覺了，彷彿那股細流是能穿透橡膠阻隔的特殊「電流」！
他身體猛然一頓，停下了划水的動作，同時作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眾人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看熊貓突然發獃。
汪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調集到了下身，企圖分辨出暖流的來向。這股細流微弱而斷續，不多會兒，又湧來幾股拂過他的大腿。是那兒！汪洋堅決地指向身體的左前側，奮力遊了過去。護衛的眾人一驚，忙緊緊跟上，不知道汪總發現了什麼狀況。
逆著暖流的來向溯源而去，暖流越來越粗壯而頻繁，幾分鐘后，他們漸漸見到了深潭的一邊側壁。筒燈光柱從幾個角度劃過，側壁上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一米左右直徑的黝黑洞口。汪洋忍住心頭的驚訝和對洞中物事越來越深切地感受到的吸引力，伸手一指。
沒等他有所動作，兩個蛙人已經先行探路，李全這一次終於牢牢拉住了熊貓。
餘下的幾人焦慮地等待了大約有五分鐘，一個蛙人鑽出洞外，揮手示意安全，讓眾人進入。
汪洋撐著洞壁排在李全的身後進了這個潭壁的小洞，借著身後射來的燈光，摸索著向前邊游邊爬了十來米，水路漸漸向上傾斜。突然之間眼前一晃，頭頂一片亮光耀眼，隨即竟然出乎意料地鑽出了水面。
汪洋愕然地在護衛們的拉扶下站在了踏實的地面上，眼前是一個二十來平方的洞廳，四周的石壁異樣光滑，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琉璃般的光澤。也許是水壓或是岩殼運動時形成的奇迹，一部分大氣被封閉在了這個密閉氣囊似的小洞內，唯一的開口在洞底，也就是眾人爬出的水道口。
等最後一個人爬上這個水下洞廳的地面，每個人都獃獃地望著洞穴最裡面的角落，那裡竟然躺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女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