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不是因為魯爾的話,凱琳一定會玩得很愉快。表面上,她很快樂,有說有笑,但是實際上她很悲慘。雖然她是和格蘭在約會,但她卻覺得好象自己是和魯爾在約會,只不過別人都看不到他,只有她看得到。每次當她對某件事感到好笑的時候,她就會想到魯爾正躺在床上等著她去看他,因為他無法起床,不能來找她,然後她就為自己的笑而有罪惡感。無論如何,她都會有罪惡感,因為格蘭是一個這麼有趣而隨和的同伴,但是她卻無法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當他們看球賽時,她終於可以不想魯爾而把精力集中到約會上。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棒球迷,但是她喜歡看人。這裡有各種各樣的人,不同的模樣,不同的身材,穿著各式各樣你可以想象的衣服。一對夫妻,很明顯他們沒有關心球賽而是正陷入濃情蜜意中,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著他們羅蔓締克的行為。一個坐在他們正下方的男人,只穿著膠底運動鞋和牛仔褲,頭上綁著一件T恤,他從比賽開始一直大聲歡呼到比賽結束。格蘭則一直沒分清楚比賽的兩隻隊伍。
但是看人群也有痛苦的時候。一個有著濃密黑髮的男人吸引住她的眼光,她的呼吸似乎也在那一刻痛楚的停止了。魯爾現在正在做什麼?他吃東西了嗎?他難受嗎?
她讓他情緒低落,而醫生囑咐過她要讓他保持平靜。如果他試圖起床而摔倒怎麼辦?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讓凱琳意識到,如果他本來並沒有那麼生氣的話,那麼現在一定快氣瘋了。但是她還是得和格蘭把約會進行完;格蘭是一個好人,不應該被不禮貌的對待。也許他會理解也很爽快,但是凱琳覺得在他好不容易搞到球賽的票后,這樣做是非常無禮的。
突然,痛苦的淚水盈滿了凱琳的眼睛,她不得不把頭轉開去假裝看人群而不讓格蘭發現。她好想回家,就算只是和魯爾呆在一個屋檐下都好,那樣她就可以看著他,確認他沒事,即使他會生氣得把指甲都啃掉也沒關係。這是愛!有人曾經說過愛讓這個世界轉動?愛會讓人錐心的痛苦,也讓人沉迷於其中。然而即使痛苦,她也知道她沒有別的辦法。魯爾早就是她的一部分,如果沒有他,她根本就是行屍走肉的活著。難道她還沒有發現這個嗎?
她愛魯爾,她愛牧場,但是夾在兩者之間讓她快瘋掉了。她不知道對哪個的愛更多一些,她覺得這兩者都是很複雜的東西。
看著格蘭,凱琳意識到她完全無法想象魯爾會弓起背部坐在體育館,心不在焉的咀嚼著一個已經壓扁的熱狗,喝著清淡的熱啤酒。她從來沒有看到魯爾放鬆過。他總是讓自己工作到極限,直到他累得只能倒在床上為止,然後第二天一切又周而復始。他讀了很多書,但是她不能說那些都是娛樂休閑的閱讀。他看厚厚的關於飼養和遺傳學的專業書籍;他研究馬匹的血統譜系,和最新的醫學和獸醫知識保持同步。他的生活似乎全圍繞著牧場在轉。他去過舞會,但他並沒有跳。他只是去那裡確認她是否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除了牧場,他還有什麼生存意義嗎?
突然,一波怨恨的浪花席捲了她。牧場!又是牧場!如果她賣掉它,一切也許會好起來。她可能會失去魯爾,但是至少她能知道他對她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她傷感的認識到她對牧場的嫉妒比對任何其它女人的嫉妒都甚。麗琪想勾引魯爾,這讓她憤怒,但更多的是憐憫,因為凱琳知道她的繼姐一點成功的機會都沒有。麗琪什麼都沒有;麗琪沒有牧場。
如果她有勇氣的話,她應該直接問魯爾他究竟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這是愛一個人時最困難的一部分,她苦澀的想;這讓你感覺沒有安全感而容易受傷。愛能讓一個理智的人變成一個瘋子,讓勇敢的人變成懦夫,讓有道德感的人變成蕩婦。
當格蘭站起來,伸展四肢,打呵欠的時候,凱琳一下子意識到球賽結束了,她飛快的看了一眼記分牌想看看到底是哪個隊贏了。宇宙對隊贏了,但是只贏了一分。這次的比賽得分都不高,這是一次投手之間的比賽而不是擊球手之間的比賽。
「在回去之前,我們去喝點咖啡,」格蘭建議。「雖然我只喝了一罐啤酒,但是我可不想在開始飛行之前聽到任何警報聲。」
至少他還是很清醒的,凱琳想。她大聲的同意,喝點咖啡聽上去是一個好主意,於是他們在飛機場旁的咖啡店裡悠閑的渡過了一個小時。她注意到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想到如果魯爾還醒著的話,他一定會氣得發抖。這個想法讓她既渴望又害怕回去,只想儘可能的拖延時間。
當他們坐上飛機系好安全帶時,她發現自己的願望實現了。格蘭突然熄滅了引擎。「燃壓不夠。」他嘟噥著,爬下他的座位。
燃壓泵壞了。當他們買到一個新的燃壓泵並安裝好,終於飛起來時,已經過了午夜。如果直接降落在牧場鐵定會吵醒所有人,因此格蘭把飛機開回機棚,然後開車送她回家。當他匆忙的親吻了一下她的面頰后就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站在門口,她象一個約會晚歸的孩子一樣脫掉襪子,掂著腳尖走過黑暗的屋子,避開老地板會咯吱咯吱做響的一些地方。
當她踮腳經過魯爾的房門時,注意到他房門下露出一線燈光,於是她猶豫了。他自己無法夠到開關去關燈。如果沒有人幫他關燈就自己去睡了,那麼他的燈會亮一整個晚上。今晚還有多少時間,她不僅莞爾。為什麼不承認她想看看他呢?自從她上次看到他后已經過了差不多三十六個小時了,突然她覺得彷彿更長。她象一個吸毒者一樣需要他。
她慢慢的,小心的打開門,向裡面窺探。至少他是躺著的,那麼一定有人記得幫他從坐著的姿勢換成了躺著的姿勢。他的眼睛閉著,寬闊的肌肉發達的胸膛平穩的起伏著。
她渾身一戰,失去了鎮定。上帝,他看上去那麼安詳!絲滑的黑髮有些亂,新生的胡茬讓下巴變成青黑色;一隻強壯的胳膊放在頭邊,修長的手指放鬆的張開。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先是青銅色的發出淡淡光輝的肩膀,然後是他長滿了整個胸膛一直延伸到腹部的男性胸毛,最後肆無忌憚的在裸露的肌肉糾結的大腿上逗留。他只用被單蓋住了肚臍部分,左腿則完全沒有蓋上,沉重的石膏支撐在枕頭墊起的支架上。
她為他的雄性美而發抖,安靜的走到床邊,低下身找燈的開關。她一點聲音都沒有弄出來,她很確信這一點,但是他的右手突然伸出,手指抓住她的腰。他的黑眼睛一下子睜開,看了她幾秒后,眼中野獸一樣的光芒消失了。「小貓。」他嘀咕。
他應該睡著了。她對自己發誓。但是那場戰爭讓他的本能即使在睡著的時候也注意著周圍環境的變化,注意著是否有人在身邊,而他的身體會在他醒過來之前就做出反應。她觀察到「在叢林中」的意識從他的頭腦中消失,他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方。他的表情剛才冷酷而野性現在則生氣的眯起眼睛。他手指上的壓力減弱了,但是還不足以讓她脫身。相反的,他拉近她,讓她以一個尷尬的姿勢趴在床上,用他有力的臂膀抱住她。
「我告訴過你,要你離雷格蘭遠點。」他輕聲咆哮,他把她拉得很近,溫暖的吐吸噴在她的頰上。
誰告訴他的?她凄涼的想。任何人都可能告訴他。整個牧場都看到格蘭來接她。「我忘記已經答應了他的約會,」她壓低聲音不容懷疑的說。「當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他已經買了休斯頓的球賽票,我不可能在他這麼麻煩的安排了這些后推掉他。他是一個好人。」
「我才不關心他是不是下一個美國聖人,」魯爾回答,仍然是那種輕柔,絲滑帶著恐嚇的調子。「我告訴過你,我不要你和別的男人出去,我是說真的。」
「就這一次,此外,你並不擁有我!」
「你這樣認為嗎?你是我的,而且我會做任何事把你留在我身邊。」
她給他一個警戒而苦惱的笑。「你會嗎?」她喃喃,害怕她太清楚如果她賣掉牧場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他會恨她。他會很快的甩掉她,讓她永遠都無法從痛苦中恢復過來。
「打擊我然後查找真相,」他邀請道。「那就是你一直做的。打擊我,然後試圖找到那個看不到的繞著你可愛小脖子的鏈子。好吧,蜜糖,你已經達到目的了。」
他加重力氣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得更近。凱琳用左臂支起自己試圖脫身,但是即使他是躺在床上,他的力量還是比她的大。當她手臂坍塌下來整個趴在他身上時,她輕輕的叫了一聲,狂暴的想試圖不要撞擊到他或者傷害到他的斷腿而離開。
他鬆開她的手臂,把手插進她的頭髮里,用手指絞住她長長的絲綢一樣的頭髮,然後拉起她的頭。「魯爾,不要這樣!」在他的嘴壓向她時,她立刻哀號。她想拒絕他的親吻,想緊緊的閉上自己的嘴和牙齒。但是她都不成功。他沒有傷害她,他抓住她的下巴,施加了足夠讓她張開嘴的壓力,然後他的舌頭就突破了牙齒這道障礙,在她嘴裡的每一處開始點燃情慾的火焰。她頭昏眼花的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消失了,而她則四肢無力的沉淪了。
他吻得很用力,吻了很長時間,她知道明天她的嘴唇一定會腫脹而且有淤傷,但是這時,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這讓人興奮的品嘗上,都在他舌頭性感的插入上,他既是懲罰又是獎賞的輕輕嚙咬著她,從她的嘴到她的喉部,然後經過她性感的鎖骨到達她柔軟的肩窩……
他用力拉下她的胸罩帶;然後手伸到後面熟練的解開它的紐扣,讓她的胸部完全展現在他面前。凱琳呼吸困難的耳語。「求你!」不知道自己是請求他繼續還是停止。當他的手鑽入她裙下色情的撫摸她時,她瘋狂的顫抖著,雖然不斷無意識的耳語著混合了抗拒和懇求的「求你」,她還是用盡所有的力氣貼住他。
他嘶啞的呻吟著,把她的腿拉到他的大腿上,把她扶正坐在自己身上。突然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哭泣。「我不想傷害你。」她嗚咽著說。
「你不會傷害到我的,」他低哼著。「快點,蜜糖,和我做愛。我太需要你了!難道你感覺不到我正在為你疼痛嗎?」
在他們親密火熱的拉扯中,他已經把她的內褲剝了下來,不耐煩的扔到一邊,讓兩人身體最隱秘的部分再也沒有障礙。他的手引導著她坐上去,讓她慢慢的,放鬆的包容住他的男性。
她的感覺是如此甜蜜而狂野,讓她幾乎要叫喊出聲,但是最後她還是把聲音克制在喉嚨里。隨著身體的每一次起伏,她都意識到這個男人特別的性感,他躺在她身下,讓一個女人享受他的身體,讓這個女人決定他們做愛的節奏。而這是最迷人的,因為魯爾是那麼強勢的一個男性,而且他的力量並沒有因為他受傷而減弱。她愛他,用她的心和靈魂還有她身體起伏的魔術愛著他。她異常敏感的接受了他給她的一切,並且十倍的回報予他,用她極度的歡娛做為送給他的禮物,用心的感受著他也因極度愉悅而釋放的排山倒海一樣的反應。
結束后,她被催眠似的躺在他的胸膛上,半張的眼睛懶散的看著房間,突然她看到大開的房門,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魯爾,」她感到羞恥的呻吟出聲。「我沒有關門!」
「那麼現在去關上它。」他溫柔的指導她。「從裡面鎖上它。我和你還沒有完呢,蜜糖。」
「你需要睡覺——」
「差不多黎明了,」他指出。「我們好象總是在凌晨的時候做愛。而且我已經睡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我們需要談談,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這倒是真的,她不情願的離開他,小心的下床,仔細的避免碰到她,然後關上門,加上鎖。事實上,只有麗琪可能在一大早突然闖進來,因為她知道凱琳和他在一起。她把身體上的衣服全部脫掉——事實上,它們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魯爾剛才把上衣和裙子都拉到了她的腰部。她赤裸的鑽進被單,緊緊的貼著他,幾乎再次沉醉在與他相貼的愉悅中。她用鼻子愛撫著他的肩窩,嗅聞著他的男性氣味。她是如此的放鬆,如此充滿……
「小貓。」他低聲在她頭髮里呢喃,感受著她倚貼著他的感覺。她沒有回答。一聲痛苦的挫敗嘆息逸出他的唇,他發現她居然睡著了;於是他緊緊的摟著她苗條的身體,在披散在他肩上的紅髮上印下一吻。
當凱琳幾個小時后醒過來時,一隻手臂傳來痛苦的感覺,她發現自己的全部體重幾乎都壓在這隻手臂上,魯爾還在睡覺。她小心的抬起頭,審視著魯爾,發現即使是在睡覺中,他看上去也是那麼的蒼白和疲勞。他們的歡愛甜蜜而急迫,但是他真的還沒有好到可以那樣做。她靈活的從他身邊挪開起床,然後按摩著自己那隻麻木的手臂,讓它恢復正常的循環。彷彿有上千隻細小的針扎著她的皮膚一樣,她連拉帶摸的讓她的手臂逐漸改善;然後默默的穿好衣服,拿起剩下的衣服,在他醒過來之前離開了房間。
她很累。幾個小時的睡眠對她來說並不夠,但是她還是淋浴后穿好衣服準備處理每天的雜務。諾娜微笑的看著她,當她走進廚房時。「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好好休息一下。」她咯咯的笑著。
「魯爾以前好好休息過嗎?」凱琳挖苦的問。
「魯爾比你強壯。我們可以熬過去的;牧場運轉良好不會在兩個星期的時間裡就跨掉。早餐吃華夫餅乾怎麼樣?我已經和好了麵糊。」
「很不錯。」凱琳回答,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她斜斜的靠著櫥櫃一口一口的啜飲,覺得自己已經快被疲勞壓跨了。
「莫先生打過兩次電話過來,」諾娜隨意的說,凱琳的頭猛的抬了起來。她差點把咖啡弄灑,於是她把杯子放下來。
「我不喜歡那個人!」她焦躁的說。「為什麼他不能離我遠點?」
「你是說你不會把牧場賣給他嗎?」
凱琳意識到在這裡是沒有隱私的,她心不在焉的擦了擦額頭。毫無疑問,牧場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莫先生想買牧場;也毫無疑問,牧場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早晨是從誰的床上醒過來的!就好象生活在金魚缸里一樣。
「我偶爾動過這個念頭,」她嘆息道。「不過又……」
諾娜熟練的把麵糊倒進華夫餅乾模具中。「我不知道如果你賣掉了牧場,魯爾會怎麼做。他不會為莫先生工作的,至少我不認為他會。他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和這個地方系在一起。」
諾娜的話讓凱琳渾身肌肉都收緊了。她知道那些。她一直都知道那些。她可能擁有唐氏牧場,但是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擁有者。牧場屬於魯爾,而魯爾也屬於牧場,這遠比牧場記在誰名下更重要。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用他的時間,心血和汗水——「購買」了牧場。如果她賣掉它的話,他會恨她。
「我能理解,」她緊張的說。「我有很多因素需要考慮,無法做出一個決定。」
「那麼就別做任何決定,」諾娜建議。「至少到一些事解決了以後。你現在壓力太大。再等一等吧;在三個星期的時間裡,你的想法會完全改變。」
諾娜的建議其實也是凱琳已經多次對自己說的,而且她再次意識到這樣做是明智的。她坐下來吃她的華夫餅乾,並驚訝的發現幾分鐘的安靜讓她感覺好多了。
「小貓!」
低沉,不容置疑的叫聲從樓上傳下來,她立刻再次感到緊張。主啊,她對要和他談話這個想法是如此的恐懼。這說不通,她嚴厲的告訴自己。她剛剛還在他的臂彎里睡覺;為什麼她要那麼害怕和他談話呢?
因為她害怕無法阻止自己投到他懷裡,並答應做他要她做的任何事,這就是原因!如果他再請求她嫁給他,她可能會象個白痴一樣的妥協並且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他,完全不考慮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他愛她」,而只是說了「娶她是個計劃」的事實。
「小貓!」這次,她聽到他的聲音里有一絲緊張,然後她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的起腳上樓了。
當她打開門時,他還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嘴唇蒼白。「我就知道昨天那樣做不對!」她溫柔的說道,把自己冰涼的手放在他的前額。他的黑眼睛睜開,給她一個吝嗇的微笑。
「看來你是對的,」他咕嚕著。「上帝,我的頭好象要爆炸了一樣!給我準備冰袋,好嗎?」
「我就去準備,」她承諾著,用指尖履平他的頭髮。「你想吃點什麼嗎?」
「現在不想。我想喝點冷東西,把空調打開。」當她轉身開空調時,他平靜的說,「小貓……」
她轉身面對他,疑問的揚起眉毛。他說,「關於雷格蘭……」
她羞紅了臉。「我告訴過你,他只是一個朋友。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而且我也不會再和他出去了。」
「我知道。我昨晚發現你還戴著胸罩。」
他從半垂的眼瞼下看著她,用眼光將她剝得精光,她的兩頰飛上兩朵紅雲。她不需要他把話說透,但是他還是說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不可能還戴著胸罩,對嗎?」他嘎聲問。
她沙啞的發出微弱的回答。「不對。」
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我不這樣認為。給我一點水喝,蜜糖。我現在不想進行任何太刺激的談話。」
當她離開房間的時候,她無法停止的格格的笑。真喜歡他首先讓她處於守勢,然後告訴她,他的彈藥庫里已經沒有更多危險的可以攻擊她的東西了,除了一個微笑和一個性感的評論。他不是她能操縱的,她也認識到她不想去操縱他。他屬於他自己,不應該被別的什麼控制。他也沒有真的想操縱她。有時候,她怪異的覺得他對她有一些警惕,但是他通常不會告訴她能做什麼或者不能做什麼。除了在雷格蘭這件事上,她微笑的想。而且甚至在這件事上,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她的紅頭髮就和她的脾氣一樣是倔強的信號。
魯爾並沒有好到能做任何深入的談論,她對此感到高興。當他喝完一杯冰茶后,她照顧他躺好;並將一個冰袋放在他的頭疼的地方,在她整理房間的時候,他安靜的躺著。「列維告訴我那天晚上的事,」他低聲說。「他說你獨力幫助『安達路西亞』生產。你碰到麻煩了嗎?」
「沒有,它知道怎麼做。」
「它是一個很棒的小媽媽,」他睏倦的說。「但是知道死了一隻小馬駒還是讓人難過。我們很多年前曾經有過一對雙胞胎都成活的案例,但是這不是很常有的事。雙胞胎中個頭小一點的那匹,無論在大小和重量上,一直都比不上另外一匹,但是它性格甜美溫順。而且它太小了,我當時都不敢把它和其它馬放在一起飼養,生怕那樣會傷害它甚至殺死它,因此最後我把它賣給一戶人家,他們一直想為他們的孩子們購買一匹溫順的小馬。」
凱琳對自己沒有關心馬的狀況而感到不安,她猶豫的問,「那……列維有說任何關於『黑貂』的事嗎?它現在怎麼樣?」
「它很好。你看到小馬駒了嗎?」
「從它出生后就沒有看過了。它是一個很健康的小東西,又高又頑皮。它幾乎一落地就非常健康。」
「它有『愛爾蘭疾風』的血統。外表看上去不象小馬而象四歲以上的小雌馬。糟糕的是;大部分雌馬都沒有雄馬跑得快,即使它們已經很快了。」
「『茹菲』呢?」凱琳憤怒的為雌馬辯論。「它就是一匹贏得了英國大賽馬會獎盃的雌馬,這也不過是幾年前的事,自作聰明的傢伙。」
「甜心,即使在奧運會上,女人也不可能跑得比男人快,對馬也一樣……除了一些極個別和特殊的例子,」他勉強讓步。他的眼睛慢慢閉上,喃喃道,「我必須起床。有太多事要做了。」
她開始向他保證一切都在控制之下,但是很快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而她不想打擾他。她注意到睡覺是治療他頭痛最好的鎮痛葯。那就讓他盡量的休息吧!不久,也許很快,他就會強迫自己去工作。今天是這段日子以來他第一次提出要起床,但是她知道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當她走出來后,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今天並不比昨天或者以前更熱,但是她太疲乏了,這讓她更敏感的注意到這一點。這不僅僅是灼熱的太陽光。這是從地球深處升起的熱浪,它們拍擊著她的臉。那年七月也是這樣熱,當時魯爾——忘掉這些,她嚴厲的告訴自己。她還有工作要做。昨天她沒有工作,而今天她必須加倍工作來補償。
她來到產駒廄檢查兩個新媽媽和它們的孩子。佛羅德向她保證『黑貂』經過那場折磨后一切都很好,然後邀請她在任何可能的時候助他為母馬接生。凱琳疑惑的看著他,他大笑起來。
「你把『安達路西亞』處理得很好,凱琳小姐。」他向她確認。
「是『安達路西亞』自己處理得很好,」她笑著糾正他。「順便問一下,你知道列維今天早晨在那裡嗎?」
佛羅德皺著眉頭想了想。「我不是很確定,但是我想我今天早上看到列維和麗琪在一起,駕駛著貨車穿過牧場。」他朝東向指了指,凱琳知道那是牛群吃草的地方。
如果麗琪在貨車上,那麼和她在一起的有可能是列維,凱琳在發現他們的關係后很快的想到這一點。她很高興麗琪終於把注意力從魯爾身上轉開了,但是又對列維充滿了同情。難道他沒有意識到麗琪除了會惹麻煩,什麼都不會嗎?
突然她被一聲讓人血液凝固的叫喊聲定住了。她呆立在那裡,看著佛羅德,在他的臉上,她也看到同樣的驚駭。
「火!馬廄起火了!」
「哦,上帝,」她呻吟著,突然如夢初醒,立刻轉身拚命朝門口跑去。佛羅德臉色蒼白的跟在她身邊。馬廄起火!這是牧場最害怕的事情。動物們往往會驚慌失措而拒絕任何營救它們的努力,最後釀成災難。在她跑向馬廄的時候,她難過的想到,如果魯爾知道這個情況的話,他一定會逼迫自己從床上起來,然後拖著病體協助他們,最後耽誤他的康復。
「火!」
「哦,上帝,安靜點!」她叫道。迎接她的一個牧場工人看上去十分震驚;然後他看到她看了主屋樓上的房間一眼,於是露出了解的神情。馬廄敞開的門內湧出滾滾濃煙,她聽到害怕的馬兒嘶叫聲,但是她看不到任何火光。
「這裡!」有人扔了一條濕毛巾到她臉上,她衝進黑暗的馬廄,即使有毛巾隔著,刺鼻的煙霧還是進入了她的肺讓她開始咳嗽。她沒有感覺到很熱,不過現在不是去找火光的時候;馬是最重要的。
受驚的馬匹都站在自己的圍欄前用腳踢著欄杆。凱琳摸到一個門打開它,斜眼看到一匹馬從煙霧中跑出來,她認出它是『紅魔』,魯爾最愛的馬兒。「別怕,別怕。」她低吟著,深吸一口氣,然後把濕毛巾放到馬的眼睛上蓋住。『紅魔』逐漸安靜下來,允許她拉著它走出馬廄,其它的馬也被快速而幾乎無聲的帶出馬廄。是耐心和關懷的手讓馬兒們平靜下來。
當他們找到火源的時候,它仍在悶燒。幸運的是,火沒有燒到乾草上,否則的話整個馬廄會在幾分鐘內就付之一炬。是一個——魯爾兩個月前雇傭的——年輕人首先發現火來自馬具室,它先是在一個垃圾桶里燒,然後蔓延到鞍毯和羽毛上。馬具都被燒毀了,房子也熏得黢黑一片,但是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為它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
讓人驚異的是,魯爾好象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騷動。也許空調的嗡嗡聲掩蓋了外面的噪音。凱琳嘆息了一聲,知道她還是要告訴他整件事,也知道他一定會很生氣。如果他還負責管理牧場的話,馬廄是不可能起火的。有人認為現在這個老闆不夠權威,因此粗心的隨意扔火柴或雪茄,幸運的是事情沒有變得更糟。但是,大量的馬具需要重新購買。她實在太累了結果疏忽了這些,然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諾娜安慰的用胳膊環繞著她下垂的肩膀。「走,回屋子裡去,凱琳。你要好好洗個熱水澡。你從頭到腳都快成黑碳了。」
凱琳低頭看著自己早前才換上的乾淨衣服,現在已經被煙灰熏髒了。她感覺到臉上,頭髮里到處都是灰。
當她站在淋浴器下時,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會讓魯爾失望。她不知道告訴他后他會怎麼說。
原來魯爾打開了床頭的小收音機,是這讓他沒有聽到外面的騷動。當她進門后,他看著她,當看到她臉上嚴肅的表情時,眼睛眯了起來。他打量著她濕濕的頭髮和換過的衣服,然後下巴變得堅硬。
「發生了什麼事?」他叫道。
「馬具室發生了一場……火災,」她結結巴巴的說,猶猶豫豫的走近魯爾。「火勢沒有擴散,」她飛快的向他保證,看到黑雲籠罩在他臉上。「馬匹都很好。只是……馬具室。裡面的東西都沒有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他從咬緊的牙縫裡問。
「我——這是我的決定。你知道也不能做什麼。我們首先把馬匹弄出來然後——」
「你進入馬廄?」他咆哮道,一下子支肘坐起來,結果用力過猛讓他再次頭痛得退縮了一下。他深邃的黑眼睛開始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突然她覺得一股寒意竄上背脊。他非常生氣;他雙拳緊握,他要發狂了。
「是的。」她承認,然後就感到眼中蓄滿眼淚。她快速的眨掉眼淚。她可不是個一被責怪就大哭的孩子。「火勢並沒有擴散到馬具室後面,感謝上帝,但是馬兒們很害怕而且——」
「老天,女人,你是笨蛋嗎?」他怒號。「完全是不計後果,愚笨至極的做事……!」
她是笨蛋,因為眼淚已經不聽話的流下了臉頰。「我很抱歉,」她哽咽的說。「我也不希望發生這一切!」
「那你是怎麼搞的?難道我一分鐘不看住你就會出事嗎?」
「我說了我很抱歉!」她喘著氣對他說,突然,她無法忍受站在這裡聽他說下面的話。「我晚點過來,」她眼淚汪汪的說。「我已經派人去鎮上多買點馬具回來。」
「該死的,回來!」他咆哮著,但是她迅速的跑出去,「砰」的一聲關上門。她拍打著頰邊的眼淚,然後來到盥洗室,打開冷水沖臉,直到臉上的紅色消失為止。她現在很想躲在房間里藏起來,但是驕傲讓她挺直了肩膀。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且她不準備讓別人來承擔她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