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凱琳本來打算早點起床,但是她的意志力顯然沒有那麼強。當她東倒西歪的翻身,拂開臉上的頭髮看鐘的時候,發現已經十點多了。她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很快的身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停止了這些動作。她沒有太費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於是她決定她並沒有預期中的那麼痛,只是還有一些痛。現在魯爾應該已經不在屋子裡了,她覺得自己可以安全的去泡個熱水澡,於是她把需要的衣服收集好,朝浴室走去。

一個小時以後,她感覺好多了,雖然還是有一些僵硬感。她再次塗上塗抹油,然後決定忽略肌肉的疼痛。雖然昨晚開始的時候非常不舒適,充足的睡眠仍然讓她黑眼晶亮,雙頰粉紅,看上去容光煥發。她用一對和她發色十分匹配的玳瑁梳把頭髮別到兩邊,看上去就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好一會兒,她只是看著自己在鏡子中的影象。她有一種彷彿看到過去的煩惱感覺,彷彿她在鏡子中看到的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那個在火熱夏日正愉快的計劃著要去河邊騎馬的年輕女孩。她當時也是這樣笑的嗎?她想知道,因為她現在就正嘴角上翹「製造」出一個模糊的有著秘密期待的微笑。什麼樣的期待?

她研究著鏡子中的那張臉,想找出答案。精緻的臉孔什麼答案也沒有給她;她只看到難以琢磨的笑容,眼睛里有著某種神秘色彩。她的顏色很特別,這直接來自她父親;深色的頭髮,既不是純粹的紅也不是完全的棕色,而是有著桃木傢具一樣閃亮的顏色;深色的眼睛,沒有魯爾那麼黑,是一種柔和的深棕色。她的皮膚,感謝老天,沒有雀斑。她的皮膚無論怎麼曬太陽,最多也只能晒成輕微的褐色,怎麼都做不能深黑。這張臉上有什麼?這張臉上到底有什麼能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力?她的鼻子優美挺直,但是並不古典。她的嘴巴看上去脆弱而敏感;她的面部骨骼精巧,但是有點扁平。相對公平的,她有著高挑而修長的身材,一雙長長的美腿,纖細的腰肢,緊窄的臀部和美好渾圓的胸部。她沒有艷麗的曲線,但是她確實有著良好教養賦予的碩長簡潔的線條和優雅的舉止。魯爾把她比做一匹長腿的小母馬。並且魯爾一直都想要一個紅頭髮的女人。

鏡子中的年輕女人並沒有驚人的美麗,只是過得去。

僅僅過得去能夠抓住簡魯爾的注意嗎?

停下來!她嚴厲的告訴自己,轉身離開鏡子。她並不想吸引他的注意!她無法把握她,她知道這一點。如果她有任何理智的話,她應該立刻回芝加哥,繼續做那份無聊的工作,忘記自己因為想念這個家,她從小長到大的家,而產生的抱怨和不間斷的痛苦。但是這是她的家,也許她就是沒有任何理智。她清楚這個老房子的每一塊木板,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關於它的一切,而且她想呆在這裡。

她走下樓梯來到廚房。諾娜從爐子邊轉過身,在她進來時給她一個友好的微笑。「睡得好嗎?」

「非常好,」凱琳嘆息道。「這些年我從來沒有睡到這麼晚。」

「魯爾說你非常疲勞,」諾娜自在的說。「和你上次回家的時候相比,你的體重輕了。你準備好吃早餐了嗎?」

「已經快到午餐時間了,所以我想我還是等會兒吧。大家都在哪裡?」

「莫麗還在睡覺;麗琪今天和男人們一起出去了。」

凱琳疑問的揚起眉毛,諾娜聳聳肩。她是一個骨骼有點大的女人,大約四十多歲快五十的樣子,棕色的頭髮絲毫沒有變灰白的跡象,從她平凡而快樂的外貌,人們很容易知道她對自己的生活十分滿意。諾娜的眼睛閃著贊同,慢慢的說,「麗琪現在過得不順心。」

「怎麼說?」凱琳問。這是真的,因為麗琪看上去比以前還要神經過敏,好象她只是勉強處於控制之下。

諾娜再次聳聳肩。「我希望她有一天能清醒過來,並且認識到她並沒有擁有她想要的,也不需要驚慌失措。她都對自己的生活做了些什麼?全浪費掉了。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任何她能說屬於她的重要的東西。她唯一有的是她美麗的外表,但是它並沒有帶給她她想要的男人。」

「她已經結過兩次婚了。」凱琳說。

「但都不是和魯爾。」

凱琳驚呆了,她沉默的坐在那裡試圖消化諾娜的評價。魯爾?和麗琪?麗琪總是一下子和魯爾作對,一下子又象個奴僕一樣跟在他後面,而魯爾總是用高度自制的寬容對待她。這就是讓麗琪突然爆發敵意的主要原因嗎?這就是為什麼她不希望凱琳回來的原因嗎?凱琳曾經不安的想過,是否麗琪已經知道了魯爾在她十七歲那年和她做過愛這件事。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但是……

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麗琪不可能愛上魯爾。凱琳了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是怎樣的,但是她沒有在麗琪身上看到任何愛上別人的痕迹,她對魯爾既不溫和,也沒有關切。她對他的反應是一種混合了敬畏和敵意更接近於恨的感情;凱琳太了解這種感情了。她也有過這種相同的感覺,並因此而離家多年。

她感到有一些激動,非常強烈的希望能單獨呆一會兒,於是說,「華氏藥房星期天還開門嗎?」

諾娜點點頭。「你準備開車去鎮上嗎?」

「如果沒有其它人要用車的話,我想是的。」

「就我所知現在沒有人要用車,而且即使他們要用車,也有其它的交通工具可以選擇,」諾娜實際的說。「你介意幫我捎一些東西嗎?」

「樂意之致,」凱琳回答。「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最好把它們寫下來。因為不管我多仔細,沒有清單的話我總是會忘記一些東西,而且往往都是我最需要的東西。」

諾娜吃吃的笑了,她拉開一個抽屜,從一個記事本上撕下最上面一頁,遞給凱琳。「我已經這樣做了。我也會象你那樣,因此每次當我想到需要什麼時就立刻把它們寫下來。我從魯爾的書桌里拿點錢給你。」

「不,我有錢。」凱琳一邊看清單一邊抗議。這上面列的大部分都是急救用品,例如酒精,繃帶等,沒有特別貴的東西。除此以外,既然是用於牧場的,那麼她出錢也是應該的。

「好吧,不過最好保留購物發票。」

凱琳點點頭。「你知道休旅車的鑰匙在哪裡嗎?」

「一般情況下就在車上,除非今天早上魯爾為了避免麗琪再次突然消失而把它們拿走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鑰匙應該在他口袋裡,但是既然麗琪現在和他們在一起,他就沒有理由拿走鑰匙。」

凱琳聽到這個消息后做了個鬼臉,然後上樓拿她的錢包。麗琪有糟糕到要讓車鑰匙遠離她的地步嗎?而且如果別人需要用車怎麼辦?不過,諾娜和莫麗如果要用車的話一定會預先安排,這樣一旦發生任何情況,魯爾就能很快的找到她們。無論如何,飛機肯定要比一輛車的速度快!

她很幸運。鑰匙就在插在點火器上搖擺著。她打開門滑進駕駛座,開始期待她的小小旅程。

休旅車不是最新式的,外表看上去也有些抱歉,但是引擎快速啟動,穩定而精確的的發出嗡嗡的聲音。象牧場上所有其它的東西一樣,車子保持著良好的操作性,從這一點也體現了魯爾優異的管理才能。在這點上,挑剔他是行不通的。

當她駕駛著車沿著塵土小路轉上高速公路的時候,她對路上看到的唐氏牧場感到驕傲。它不是一個巨型牧場或者最富有的牧場,然而它已經非常不錯了。她知道魯爾用他的馬匹生意為它帶來新的生命力,雖然在這以前它也是一個很舒適的地方。但是現在這片土地呈現照顧良好的外觀,而這隻有投入和辛苦的工作才可能產生。

鎮子很小,凱琳假定這裡有文明世界需要的所有東西。她熟悉這裡就好象她熟悉自己的臉一樣,除了時間的流逝,這裡沒有多少改變。聖.安東尼是最近的大城市,差不多有八英里的距離,但是對一些人來說那幾乎和去德克薩斯一樣遠,儘管去聖.安東尼並不是一個長途旅行。人們還是願意去更近的瓦爾迪縣。

也許記憶中最後的醜聞就是魯爾已經告訴過她的關於麗琪的事,凱琳心不在焉的想著,然後把休旅車停在路邊,加入到滿是灰塵的敞棚車和各種各樣車子的陣容中去。她可以聽到前面傳來的自動點唱機的聲音,她笑容滿面的想起從前。當她還是個十幾歲少女的時候,她在這裡渡過了多少個星期天的下午?藥房就在這座樓後面。樓前面被快速發展的漢堡包業務佔領了。紅色截頭形的凳子順著櫃檯和幾個貨攤排成一排,一些小桌子分散的放在剩餘的空間里。櫃檯和貨攤前擠滿了人,而桌子旁基本都是空的,它們總是最後才被填滿。她飛快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大部分顧客都是青少年,這和以前簡直一模一樣,雖然有不少的成年人在場控制住他們年輕的熱情。

她走進藥房開始購買諾娜清單上的東西,她想先把完成這個;然後她就要買一個巨型奶昔犒勞自己。她邊找物品邊把它們放到自己懷裡,結果物品越堆越高,她的胳膊都已經抱不住了;她四下尋找購物籃,然後她的眼睛就碰到一個看上去和她同齡的年輕女人的眼睛,她也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凱琳?唐凱琳?」女人遲疑的問。

她話音剛落,凱琳就想起她是誰。「吉雯妲!」

「現在是華雯妲了。我嫁給了華瑞奇。」

凱琳記得他。他是藥房老闆的兒子,大概比她和雯妲大一歲以上的樣子。「那麼我就是艾凱琳了。」

「哦!我聽說了你丈夫的事。我很難過,凱琳。」

雯妲走過來,幫她把懷裡那些搖搖欲墜的物品拿走一部分,凱琳低聲感謝她禮貌而體貼的行為。凱琳發現自己還無法平靜的談論大衛的死,於是換了一個話題。「你有孩子嗎?」

「有兩個,已經夠了。兩個男孩,也是兩個怪物。」雯妲苦笑著。「瑞奇問我是否下次會想要一個女孩。我告訴他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們就離婚。老天爺,如果又是一個男孩怎麼辦?」雖然這樣說,她還是笑得很開心,凱琳有一點點的嫉妒。她和大衛曾經討論過小孩的事,他們當時都贊成過幾年再要;接下來他們就獲悉了大衛的病,而他不想讓她承擔獨力撫養孩子的負擔。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認為他的孩子會成為她的負擔,但是她一直都認為要孩子應該是兩個人一起決定的事,因此她沒有給他壓力。自從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后,他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雯妲帶領她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子,把所有的東西都堆在擦得亮亮的桌面上。「坐一下,讓我請你喝一杯飲料就當歡迎你回家。魯爾告訴我們這次你會呆下來。」

凱琳慢慢的坐進一張空椅子。「他什麼時候說的?」她問,不知道她看上去是否就和她感覺的一樣困擾。

「兩個星期以前。他說你會在陣亡戰士紀念日的周末回家。」雯妲走到櫃檯後面拿了兩個加了冰塊的玻璃杯,然後用店裡的可樂售賣機注滿了可樂。

那麼魯爾在兩個星期以前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將回來呆下來了?凱琳沉思著。那時候她打電話給莫麗告訴她自己準備回家拜訪幾天。僅僅是那樣而已,魯爾已經決定她這次要呆下來並且四處散播這個消息。如果她明天就搭飛機離開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驚訝?

「這是你的。」雯妲說,把表面有霜的玻璃杯推到她前面。

凱琳斜倚著滿足的啜飲著冰冷而刺激的只有可樂水才有的強烈感覺的飲料。「魯爾這些年變了很多。」她低聲說,不確定為什麼自己會說這個,但是她需要理由去聽聽別人對他的看法。也許他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也許她自己對他的感覺是錯的。

「在某方面來他確實變了,但是某方面又沒有。」雯妲說。「他不再狂野不羈,但是你會覺得他還是很危險。他現在更自製了。因此很多人都認為他改變了。魯爾知道怎麼經營牧場而且他是一個公平的老闆。你知道嗎,他是地方牧人協會的會長。當然,對一些人來說,他永遠都象貂一樣野蠻。」

聽完雯妲的話,吉凱琳決定隱藏起她的驚訝。在西部的一些地方,牧人協會是精英們的內部圈子;在另一些地方,例如這裡,牧人協會是一個工作團體,它讓一些規模不太大的牧場主聯合起來互相幫助。她還是非常震驚魯爾會被選為會長,因為他甚至不是一個牧場主。而且這比其它東西都更能體現人們對他的認可:從一個不體面的人到一個受到尊敬的人。

她很愉快的和雯妲閑聊了一個小時,並注意到她根本沒有提過麗琪的名字,這顯示麗琪已經和這裡的人完全疏遠了。無論雯妲喜不喜歡麗琪,禮貌上來說,她都應該問候她,即使她已經在一,兩天剛見過她。

凱琳注意到時間,開始把桌子上散落的東西收好。雯妲幫凱琳整理好它們,然後跟在她身後一起走向收銀機,她的公公開始替凱琳計價。「我們每個周六的晚上都有一場舞會,」雯妲說,她的眼睛友好的微笑著。「為什麼你下次不來呢?如果你不願意自己一個人來的話,魯爾可以送你來,但是那裡一定有很多男人不願意看到有人護送你來,尤其那個護送者還是魯爾。」

凱琳大笑起來,想起周末舞會是鄉村社交生活中一個多麼不可或缺的部分。大部分已經結婚的人和至少一部分在最近十五年懷孕的人都是在周末舞會上開始他們的新生活的。「謝謝你提醒我。我會考慮的,但是我不認為魯爾會為你提出的這個讓他自願承擔護衛責任的建議而感謝你。」

「試一試他!」雯妲大笑的說。

「不了,謝謝。」凱琳喃喃自語的離開了涼爽的藥房。門外,德克薩斯的天空萬里無雲,陣陣熱浪襲向她。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在這裡呆到下一次的舞會。不到二十四小時以後,她就會呆在飛機上,到下個星期六,她會安全的呆在芝加哥的公寓里,遠離簡魯爾的危險和誘惑。

她打開車門,把買的東西全扔到座位上,沒有立刻進去,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等車子內部變涼快一點。

「凱琳!上帝,我想一定是你!早聽說你要回來了!」

她好奇的轉身,然後她嘴巴咧得大大的露齒而笑。人行道上,一個體形高大瘦長,擁有一頭白髮和一身紅棕色皮膚的男人大步的朝她慢跑過來。「萬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萬保羅向她伸出手,然後用一個讓她雙腳離地的擁抱回應她的問候。他曾經是她父親最好的朋友,她也曾經和他的兒子萬凱爾繼續這個傳統。讓萬保羅失望的是,他們之間的友誼並沒有發展為羅曼史;但是在他的心裡一直都給凱琳留了一個溫柔的空位,凱琳也抱之以同樣的感情,在某些方面,她喜歡這個老人甚至超過凱爾。

他把她放回地上,轉身招手要另一個男人過來。即使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呆在這裡了,凱琳還是知道他應該是一個新來的移民。這個男人取下帽子禮貌的對她點頭致意,他的穿著完全不同於本地人的風格。他的牛仔褲有一點太新,而他的帽子對本地人來說根本就不算帽子。

萬先生的介紹證實了她的猜測。「凱琳,這是莫艾瓦。他是來看一些牲畜和馬匹的;他在堪薩斯有一個牧場。艾瓦,這是唐凱琳……對不起,我總是記不住你婚後的姓。凱琳來自唐氏牧場。」

「唐氏牧場?」莫先生問。「那不是簡魯爾的牧場嗎?」

「完全正確;如果你想買馬的話你最好去找他。他的牧場擁有這個州最棒的馬。」

莫先生有點不耐煩。但是萬保羅看上去還想繼續逗留和閑聊一會兒,他只好壓抑下自己的不耐。凱琳對他的不耐煩表示同情,因為她已經快氣炸了,而這需要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在萬先生面前隱瞞這一點。最後,他和她告別,並要求她一定要儘快拜訪他。她保證她一定會那樣做,然後在他有可能繼續這個談話之前飛快的坐進車子里。

她開始啟動車子,脾氣暴躁的推著換擋桿;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因這種白熱化的憤怒而失去理智了。最後一次是在河邊,但是這次結果不會和那次相同。現在,她不是一個對於控制男人和處理自己的渴望毫無主意的天真少女了。她是一個女人,而他在逐步侵佔她的家園。簡魯爾的牧場,當然!那就是人們現在對唐氏牧場的看法嗎?也許魯爾也認為它是他的;也許他以為他已經控制了那個地方,她不可能會解僱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將很快發現她才是擁有牧場的那個唐家人,姓簡的不屬於那裡。

第一波怒火在她到達牧場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是她的決心沒有減弱。考慮到諾娜可能會通過廚房的窗戶看到她的歸來,她決定先把所購物品拿給諾娜。她沒有想錯,當她打開門的時候,諾娜正站在水槽邊,一邊削土豆,一邊看著窗外不想錯過院子里的任何動靜。凱琳把紙袋放在桌子上問,「這是你要的東西。你看到魯爾了嗎?」

「他回來吃過午餐,」諾娜平靜的說。「但是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也許馬廄的人可以告訴你他去哪裡了。」

「謝謝。」凱琳說,然後折回腳步,大步流星的朝馬廄走去,每走一步腳邊都揚起一小片「灰雲」。

外面烈日炎炎,馬廄里卻涼爽而昏暗,馬的氣味和氨水的氣味還和以前一樣熟悉。她眯起眼睛,盡量調節眼睛去適應馬廄里昏暗的光線,然後她看到幾個蓄欄之外有兩個人形輪廓。過了幾秒鐘,她認出其中一個就是魯爾,另外一個人她不認識。

在她開口之前,魯爾向她伸出手。「這就是我們的女老闆,」他說,還是保持手伸向她的姿勢,她太驚訝於所聽到的,結果一不小心就走到了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內,而他的手很快的圈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他充滿熱力的身體。「小貓,見見史列維,他是工頭。雇傭他的時候你正好不在牧場。列維,這是唐凱琳。」

史列維只是點了點頭,用手碰了一下帽子,但是他的沉默並不是因為膽怯和羞澀造成的。他的臉和魯爾的一樣堅韌而警惕,他的眼睛微眯著好象在等待什麼。凱琳感到有些不安,她覺得史列維是一個內心有秘密的男人,就和魯爾一樣,是一個活得沉重而危險的男人,一個厭煩那種生活帶來的傷害的男人。但是……他是工頭?那麼魯爾是什麼?山中的國王?

她沒有閑聊的心情,因此她「禮尚往來」的問候他——簡短的點點自己的頭。這就夠了。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正在聽魯爾的指示,他的頭輕輕的點著彷彿他正在「消化」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魯爾簡短精鍊的說著要點,這是他和每一個人的談話特徵。除了和她,凱琳突然意識到。魯爾從來就不是一個滔滔不絕的人,但是他和她講的話確實比和別人講的要多。從那天他告訴她父親的死訊,他就開始和她講話。一開始看上去好象是他強迫自己去交流,但是很快,他就用他生鏽的,轟隆隆的聲音取笑她,迫使她早日從悲傷中走出來。

列維再次對她點點頭,高大的身軀優雅的移動著離開了。魯爾把她轉向入口的方向,他的手仍然放在她背後。「我回去吃午餐時,本來準備今天接下來的時間都把你帶在身邊的,但是你已經不見了。你去哪裡了?」

這就是典型的魯爾,他根本不會去問諾娜。「去華氏藥房了。」她主動回答。他手臂上傳來的溫暖壓力正在削弱她的決心,快讓她忘記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了。她深呼吸一下,擺脫他的觸碰,面對著他。「你說列維是工頭?」她問。

「是的。」他說,把他的帽子向後推了一點,然後用他烏黑難解的眸子觀察著她。她感覺到了他的警告和緊張。

她甜甜的說,「好的,如果他是工頭,那麼我就不再需要你了,是嗎?你自己放棄了自己的工作。」

他的手突然伸出並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他專屬的體熱和氣味圈裡。當他輕輕搖著她時,他的嘴抿成了一條嚴厲的直線。「我需要幫助,而列維是一個好人選。如果你這麼關心牧場的話,那麼你最好獃在這裡也分擔一部分工作。沃德有一個工頭來幫他,而且那時候還沒有馬匹這一攤子工作,所以別他媽的攻擊我。當你安穩的睡在床上的時候,我已經在今天早上兩點鐘為了一匹要下崽的母馬而起床了,所以,現在我沒有心情容忍你的怒氣。清楚了嗎?」

「好吧,那麼你需要幫助,」她吝惜的承認。她恨自己要贊同他的話,但是他是對的。無論如何,她不能對剛才在城裡聽到的那些話做出任何反應。「我承認那些。但是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麼唐氏牧場現在是以簡魯爾的牧場而聞名呢?」她的聲音在說到「簡魯爾的牧場」時尖銳的升高,憤怒染紅了她的雙頰。

他的下顎如花崗岩一般堅硬。「也許因為你對牧場的關心還沒有強烈到能讓你呆在這兒,並提醒人們這是唐家的土地,」他咬牙切齒的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誰是牧場的主人,但是有時候我想,我是唯一記得這個事實的人。我當然知道這全都是你的,小女老闆。這是你想從我這裡聽到的嗎?見鬼,我還有工作要做,所以你為什麼就不能滾開呢?」

「我沒有攔著你!」

他低聲詛咒著大步離開,寬闊的雙肩也憤怒的顫抖著。凱琳站在那裡握緊拳頭,極力的剋制住自己想和他打一架的衝動,她想沖向他,用拳頭不段的捶擊他——就好象她以前曾經做過的那樣。最後,她只是氣勢洶洶的走進主屋,然後就在回房間的路上碰到了麗琪。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你要去鎮上?」麗琪生氣的要求知道原因。

「首先,我沒有碰到你,另外,你從來都沒有瘋狂的迷戀過華氏藥房。」凱琳挖苦的回答。她看著她的繼姐,看到了她脆弱的控制力和抖動的雙手。她忍不住問,「麗琪,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有一會兒,麗琪看上去有些義憤;然後她的肩膀垮了下來,她挫敗的微微聳肩。「你知道什麼?你一直都是這個家裡的小寶貝,你屬於這裡。我可以說自己是一個唐家人,但是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是過,不是嗎?你注意到這個牧場留給誰了?我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

麗琪不合邏輯的獨特言論徹底擊敗了凱琳;很明顯,對麗琪而言,唐沃德不是她的親生父親而是凱琳的親生父親好象並沒有什麼差異。她搖搖頭,再搖搖頭。「我不可能讓你感到不受歡迎,因為我甚至都不在這裡。」

「你是不在這裡!」麗琪諷刺的說,小臉因為怒火而扭曲。「但你擁有這個牧場,所以你就有了左右魯爾的武器!」

魯爾。總是會回到魯爾。在他的領域裡,他是佔據統治性地位的男性並且所有的一切都圍著他轉。她本不打算說的,但是話就不知不覺的溜了出來。「你對魯爾有些偏執的想法。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有和莫麗有染。」

「哦,他這樣說過嗎?」麗琪的榛色鳳眼可疑的變亮;然後在凱琳想確定是否她在流淚之前,她把頭轉開了。「你真是容易受騙,居然會相信他?你還沒有了解到他絕對不會讓任何東西攔在他和這個牧場之間嗎?上帝!我無法告訴你我曾經多少次的祈禱這個該死的地方能一把火燒成平地!」她粗魯的擦著凱琳走過去,逃跑似的跑下了樓梯,留下凱琳一個人帶著憐憫而憤怒的情緒站在那裡。

如果她相信麗琪說的任何事,她就是個傻瓜;很明顯,那個女人情緒不穩定。另一方面,凱琳清楚的記起當魯爾第一次來到牧場時,他是多麼頑強的完成她父親下達的指令;在他的身體還很虛弱被痛苦折磨的時候,他仍然辛苦的堅持工作;當他的警惕而愛憐的看著一頭受傷的動物時,它們也善意的對他而不是踢他。那個時候,他的情緒也不是很穩定;因此他很可能會不理性的假定牧場對他非常重要。

凱琳搖搖頭。她正在象一個業餘的精神病醫師一樣的思考問題,而她甚至無法弄清楚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上,她哪裡還有能力去為別人,尤其是象魯爾這樣的人擔心。當然了,現在他不會再對任何事感到不確定。如果地球上有一個人了解他想要的是什麼,那麼這個人只可能是簡魯爾自己。她只是讓麗琪的偏執左右了自己的思想。

整個下午,凱琳都在想她早前和魯爾說過的那些話,她有些不情願的做出結論:她必須道歉。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時候譴責魯爾沒有好好工作,譴責他沒有把牧場放在第一位。無論他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有很便利的條件將牧場據為己有,很少有男人能對這樣的誘惑無動於衷,但是他做到了,他努力工作不是為了個人的財富而是為了牧場的利益。誠實的面對這個,她確認她錯了,因為純粹的小嫉妒就勃然大怒,輕易的否定了他對這片土地——她也深深愛著——的珍愛。她錯了,而且她覺得自己很渺小。

他終於回來了,正準備在吃飯前上樓洗個澡,凱琳一看到他,心就痛楚的收緊了。他的臉因為疲勞而緊繃,衣服被汗水浸透,渾身沾滿了厚厚的灰塵,所有的證據都顯示當他開始工作的時候,他絕對不會開小差。當他上樓的時候,她攔住了他,用她纖細的手抓住他臟髒的袖子。

「我為我今天下午的言行感到很抱歉,」她直接的說,毫不退縮的迎向他嚴峻的凝視。「我錯了,並且我道歉。沒有你,牧場不會有現在這個樣,而我……我想我是嫉妒你。」

他低頭看著他,依然扳著面無表情的臉。然後他摘掉那頂汗漬斑斑的帽子,用袖子擦了擦布滿汗水的臉,不小心在頰邊留下了一個褐色的泥點。「至少你還沒有完全瞎掉。」他咬著牙說,然後從她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胳膊,兩步並做一步的上樓離開,他柔韌的身體輕鬆的移動著彷彿疲勞對他而言完全不存在一樣。

凱琳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無奈的笑還是繼續沉浸在他輕易就激起的怒火中。她真的認為他很高尚嗎?只要他還在氣頭上,她就不能用道歉去撫慰他。

餐桌上十分安靜,沒有人講話。莫麗很安靜,麗琪陰沉著臉悶悶不樂。魯爾任何時候都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但是至少他還是給諾娜為他準備的熱飯菜給出了公道的評價。一吃完飯,他就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消失在書房裡,「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麗琪抬頭看了看,聳聳肩。「唔,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夜晚。很刺激,對嗎?你習慣了大城市,習慣了娛樂表演。在這裡你會發瘋的。」

「我一直都喜歡寧靜的生活,」凱琳回擊她,香甜埋頭吃著桃子餅,沒有抬頭看她。「大衛和我都不喜歡城市生活。」他們真的沒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她痛苦的提醒自己。她很高興他們曾經把時間花在增進彼此的了解上,而不是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社交活動上。

吃完飯,時候還早,但是她已經感覺到累了。諾娜收拾好盤子把它們放進洗碗機,莫麗上樓回她的卧室一個人不受干擾的看自己的電視。生了幾分鐘的悶氣后,麗琪也突然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餐桌旁只剩下凱琳一個人,她也沒有逗留。她衝動的來到書房推開門,準備和魯爾說聲晚安,但是她看到他四肢大張的躺在超大的椅子里,穿著靴子的腳蹺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著了,於是她沒有出聲。桌子上散落的文件顯示也許他是準備工作的,但是終於還是敵不過睡眠的威力。當她看著他的時候,又產生了那種心臟收緊的奇怪感覺。

她模糊的對自己感到懊惱,於是準備退出房間,這時,他的眼睛猛的睜開盯著她。「小貓,」他嘎聲說,聲音因睡眠而有些暴躁。「過來。」

她的腳自動的把她「送」進房間,她錯愕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違背那個催眠的嗓音。他把擱在桌子上的腳放下來然後站起來,伸過手去緊緊的圈住她的腰把她拉到懷裡。在她正準備猜測他的意圖之前,他已經把嘴覆在了她的嘴上,他饑渴的移動著,試圖讓她投降。一絲不情願的愉悅感如波紋一樣竄上她的脊柱,她張開嘴允許他更加深入的吻她。

「我們上床。」他貼著她的嘴咕噥。

有好一會兒,凱琳無力的靠在他懷裡,她的身體非常喜歡這樣;然後領悟讓她猛的睜開眼睛,有點遲的推著他沉重的肩膀。

「現在,等一下!我沒有準備——」

「我已經等得夠久的了。」他打斷她,再次用嘴唇象羽毛一樣的刷著她的。

「真不幸!你可以繼續等下去!」

他表情冷漠的笑起來,手滑到他的臀部,堅決的把它按向他的腰部,讓她感受他的男性覺醒。「這就是我的女孩。一定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回去上床睡覺吧,小貓。我在上床睡覺之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的「懸崖勒馬」讓她感到迷惑,在她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已經站在門外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魯爾不是一個會克制自己慾望的男人……除非和牧場有關。當然,她好笑的告訴自己。他有工作要做。因此所有其它的事都要等。而這對她來說好極了。

她正準備上樓時,看到諾娜正要回她的住處——在魯爾雇傭她的時候,專門把主屋邊上的一套帶有兩個房間和一個浴室的住處整修了一下分給她住,於是她走進廚房和諾娜道了聲晚安。然後凱琳爬上樓梯,每走一步,腿部傳來的酸痛感都讓她退縮。她泡了一個輕鬆自在的熱水澡,這讓她的肌肉感到舒適了一點,她沒有費事的使用塗抹油,儘管她知道明天早上她一定會因此而後悔。

她拉開窗帘讓月光透進房間,把脫下的衣服扔到靜靜「坐」在角落的搖椅背上,然後關上燈爬上床,每次躺在熟悉的床上,她就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一種她屬於這裡的感覺。在這個地球上再沒有其它地方能讓她感到如此的完整,安詳而放鬆。

但是,無論是否感到放鬆,她都無法入睡。她不安的移動成側躺的姿勢,注意力不自覺的又回到了魯爾身上。所以,他已經等了很久,是這樣嗎?他天生的傲慢自大就沒有一個限度嗎?是否他認為她會順從的小跑到床上等著他……

他的話是那個意思嗎?她的眼睛突然睜開。當然不是。……吃完飯後,她沒有和莫麗與麗琪一起離開……然後……她沿著走廊走……她試圖準確回憶他說過的話。什麼什麼……她先上床睡覺……因為在他上床睡覺之前……還得一會兒。這和她有關係嗎?沒有。完全沒有。除非……除非他是說他會晚點來找她。

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打消自己的疑慮。他知道她不會讓他那麼做,而且他應該不敢冒險去製造騷動。她再次閉上眼睛,極力忽略掉「魯爾可能敢冒險做他想做的事」的挑剔想法。

她迷糊的打著瞌睡,但是突然直覺告訴她「房間還有其它人」,這個認知讓她一下子醒過來,飛快的轉頭,她看到了站在床邊的男人,他正在脫襯衫。她的呼吸哽在喉嚨里,心跳加速,身體變得溫暖而緋紅,薄睡衣緊繃在身上。當他聳肩脫下襯衫扔到一邊的時候,她氣喘吁吁,掙扎著想說話。窗外的月光傾灑在他身上,照得他瘦削而肌肉發達的身軀閃閃發亮,但是他的臉仍然隱藏在黑暗中。她知道是魯爾,因為她了解他,了解他的外表,他的氣味和他的體熱。那個火熱夏日裡的鮮活記憶再次浮現在眼前,當他壓在她身上摩擦她的時候,黃銅色的天空映襯著他深深的輪廓,她則淹沒在自己混合著驚慌和期待的奇特感覺里。畢竟,他還是敢冒險的。

「你在做什麼?」他脫掉了靴子和襪子,正在松皮帶,她已經窒息了。

「脫衣服,」他低沉的粗聲解釋,語氣雖然平靜卻顯示出不可阻擋的決心。怕她不明白似的,他說出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解釋,「我今晚睡在這裡。」

那不是她問話的意思。她應該問他是否已經失去了理智,但是凱琳覺得好象所有的空氣都離開了她的身體。她無法抗議,無法命令他離開。停了一會兒,看上去他似乎在等她拒絕他,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於是他吃吃的笑起來。「說得更準確些,我今晚和你呆在一起,但是我不認為我們會睡很長時間的覺。」

一個無意識的拒絕已經跑到了她的唇邊,但是卻沒有說出來。不知為何,這些話就是說不出來,它們被湧入她震驚身體內的熱情的生命力阻止了,被靠著她翼肋的心臟那狂野的跳動阻止了。她坐起來,眼睛鎖在他披滿銀色月光的身體。她聽到拉拉鏈的「呲呲」聲,然後他脫掉了牛仔褲。堅硬的身體肌肉賁張,充滿力量,他的男性氣概是一個有效而明顯的威脅……或者也是一個承諾?

凱琳渾身發熱,令人惱火的悸動著,她伸出一隻手召喚,同時她低聲警告。「別靠近我!我會尖叫的!」。但是她的話明顯的缺乏說服力,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哦!主啊,她非常非常非常想要他!他已經很多次的指出,她現在是一個女人了,而且她不再害怕他的性吸引力,她更寧願緊貼著他,用他火熱的身體溫暖自己。

他知道她的想法。於是他挨著她坐在床邊,用他堅硬而生滿老繭的雙手捧起她的臉頰。即使在微弱的月光下,她也可以感覺到他正逡巡著她全身的火熱目光。「你會嗎?小貓。」他問,聲音低微得彷彿沒有出聲。「你會尖叫嗎?」她的嘴好乾,以至於沒有辦法開口;她咽了一口唾沫,結果只能微弱的出聲。「不會。」

他顫抖的深吸一口氣,捧著她臉的雙手也在發抖。「上帝,甜心,如果你曾經考慮過因為這個男人馬上想對你做的事而給他一巴掌的話,現在就是機會。」他粗聲說,聲音因極度的渴望而抖動。

他抖動的聲音泄露出他是多麼容易被她的靠近所影響,是多麼容易被發生在她卧房裡的親昵行為所影響。這讓她感到安心,也給了她勇氣伸出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她感覺到他粗糙捲曲的胸毛扎刺著她的手掌,感覺到他胸毛結束處的皮膚光滑而溫暖,感覺到他挺立乳頭邊的小小突起。他喉嚨里發出的隆隆聲的聽上去象在抱怨什麼的聲音,但是她靈敏的認出那其實是愉悅的呼喘聲。

她倚靠得更近,探索著他令人愉快的男性線索。「你會做你想做的所有事嗎?」她問,聲音發抖。

他也滑得更近,嘴下移到她的喉嚨處,貼在那裡感受著她喉嚨處因為脈動而搏動的皮膚,他的唇感覺到它狂亂的節奏並用他的愛撫加深它。「我不能那樣,」他喃語,嘴唇在她喉嚨處精巧的凸點上不斷移動。「我寧願殺了自己也不會試著實現那些特別的幻想。」

渴望如潮水一樣湧向凱琳,她用雙手繞住他的肩膀,因某種她無法理解但卻不能拒絕的需要而發抖。這樣做是錯的,她知道這一點,但是。她現在不願意去想當她清醒后,她會為此付出的代價,她只想沉浸在原始的喜悅中。她允許他把自己放平在床上,他擁抱著她,赤裸的身軀隔著薄薄的睡衣燃燒著她的胴體。她的頭邀請的向後傾斜,魯爾無聲的笑了,然後給她她想要的,他的嘴壓下來捉住她的嘴,分開她的唇然後用他的舌頭入侵……

過了好久,他移動了一下,用肘支起身體。他親吻著她的嘴和眼睛,象羽毛一樣輕刷過她的眼皮。然後他們抬起頭,四目相對,她的眼神溫柔而脆弱,他的眼神則銳利的帶著毫不掩飾的勝利喜悅。「還沒有完,」他咆哮著,聲音粗暴,低沉而顫抖。「剛才只是開始,接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向她證明了他的話,接下來,他耐心而溫柔的和她做愛,而這種溫柔的方式居然比他狂野的時候有更大的破壞力。她不可能反抗他,她甚至沒有想過要試一下。這讓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一種讓她感到完整的感覺,一種她長久以來一直渴望並且試圖否定的滿足的感覺。明天,她會對此感到後悔,但是今晚,她只想躺在他的懷裡享受這份狂野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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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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