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戰花都
嘹亮而尖銳的號角聲劃破靜謐的天空,銅鑼咚咚直響,玩家和npc同時出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勝的聲音,海嘯般地隨著鼓點撲殺過來,一瞬之間太過猛烈的攻勢,震得整個城牆、花木都在隱然抖動。
對方是由帝淵親自領軍的不落皇旗一萬多玩家,十萬的npc軍隊壓在最鋒線,他們是擔任著衝破錦宮城門的任務。
而其他在後面跟進的幫會,因為人數太多,統計的數據竟遲遲都還沒有交上來。
「弓箭手,準備。目標,中軍陣營第一列,白馬白衣的武當玩家!放箭!」唐秀眉頭緊鎖,布了開戰之後的第一個命令。
「真看得起他……」我聞聲一動,仔細地看向下面被唐秀特殊關照的那個「目標」。
不得不說,「目標」的意識真的是很好,這麼多的箭放過去,就算隱身的玩家都不可能躲得開,但他或許是早就有了被集中火力攻擊的經驗,在付出了周圍三十多個人陣亡的情況下,硬生生就是沒死,峨眉們立刻給他把傷的血補上,他手上那柄大旗,還是在迎風飄揚。
對面爆出驚天的喊叫聲:「啊!我們的幫主在最前線!旗幟不落,我們不敗!
「跟隨幫主!血洗花都!」
「加油!殺啊!不落皇旗是不敗的!」
唐秀的數輪箭雨過後,那一面最大的黑底金邊的旗幟,仍是傲然而立,這引了下面攻城部隊更加猛烈的歡呼,相對之下,我們這邊的弓箭手三鼓而竭,明顯有點失落的樣子。
「阿秀你看,雲梯兵在過護城河了!」我輕聲在唐秀耳邊提醒了一句。作為戰場的指揮官,唐秀不能這麼緊張地將注意力放在一個人身上。
「呃,嗯……」唐秀愕然地回過神來,忽然低下頭,像是調整了一下情緒,隨後轉過身調整了指令,「弓箭手,準備。目標,護城河。他們要渡河,就讓他們用屍體填滿我們的護城河,否則,一步不讓!」
「是,秀幫主。」新換上的一輪弓箭手們重整旗鼓,萬箭齊朝著護城河的攻城部隊兜頭痛擊下去。
錦宮的護城河挖的很寬很深,清澈的河水不過幾輪箭雨的時間,就被染成了鮮紅色,撲鼻的血氣帶著一股子讓人作嘔的腥風,隨著河水的攪動一下一下地傳了過來,雙方的玩家跟npc都被血燒紅了眼睛,在他們臉上已經都看不到任何死亡的恐懼。
雙方喊殺的怒吼聲,漸漸變得沙啞起來,城頭這邊的弓箭兵一批一批地換上去,保持著強烈的制高點優勢,而對方的遠程火力也毫不示弱地往上面還擊,甚至有一陣箭雨報復似的往我和唐秀的位置射過來。
爬著淡黃色的藤蔓小花,極具藝術氣質的錦宮城牆巋然靜立,殘破的戰甲在護城河兩岸的陣地上一層一層的堆積,屍體和傷兵交雜在一起,哀號和呻吟很快被殺戮的聲音淹沒,折斷的劍戟又被後面跟上的人撿起,怒聲喊著無畏沖前……
唐秀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捏地泛白:「他們有個信念。皇旗不落,他們絕不會輸。」
我有意緩和她的壓力,笑著問道:「那如果皇旗落下了呢?」
唐秀微笑地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帝淵身為不落皇旗的幫主,難道就樂意當個護旗手?我的目光從唐秀身上移開,轉而冷冷地往下面看了一眼,那面招展的黑金旗幟下,白衣白馬的年輕人就像是一尊雕像,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只要那面旗幟不倒,他就能提供源源不斷的士氣。
我真覺得,不落皇旗的玩家腦袋是不是燒了的,他們明知道他們的幫主沒有任何戰場指揮能力,但帝淵就站在前線,用這樣一個簡單而無聲的行為,居然就凝聚起他們的鬥志來,總感到有點不可理解。
「那個……火器營。」我腦袋裡沒怎麼轉太多的想法,只開口往身後叫了一聲。
「在,零幫主!」一批扛著重重的長槍快步登上城樓的聲音。
「呵……」我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帶著一絲惡趣味,「狙擊技能,準備。目標,白馬白衣的武當玩家……旁邊的那面旗幟!」
柔軟的輕甲出一陣瑣碎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百六十人的火器營就位完畢,三十秒之後,整齊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準備完畢。」
「各位,瞄準了!務必給我把那根旗杆射成粉末,把旗面射成破布。Ok……齊射!」
長達一分鐘的瞄準之後,轟轟轟轟轟,完全不屬於我印象中「狙擊」應該有的聲音,忽然在城頭上響了起來……雖然跟預想中的差別很大,但看著一根根火線划空飛行的路線,我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啊?!怎麼回事?」沒過多久,對面傳出峨眉玩家的一聲聲驚叫,中軍陣列的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
「敵人奇襲,快快!保護幫主,保護皇旗!」
大多數火器營士兵都並沒有命中目標,但重重地砸在陣地上的火光,揚起一陣一陣的煙塵,這陣勢讓初上戰場的戰馬受驚是足夠的了。
一百六十個火器營機關人,最後命中旗杆的有三個,命中旗面的有六個,朦朧的濃煙之中,隱約能看到那面屹立不倒的大旗的旗杆斷成四截,布質的旗面被擊中猛烈地燃燒起來……
帝淵抓著韁繩的手似乎都有點不穩了,看得出來是很不容易才控制住身下的駿馬,而在他的後方,一道道的加血的淡金光芒從他頭頂上照下來,才勉強維持住他沒遭池魚之殃。
「不落皇旗?哈哈哈,落了你們又怎樣?你們輸了!」
「零幫主!零幫主!」這次輪到我們的玩家和npc歡呼起來,連新入營的兩千寒鐵機關人也不免興奮地開始吶喊起來。
仍然面色沉穩,安聲不語,冷靜地隨時在備戰狀態的,只有我身邊八十二人的近衛隊,加上剛剛掃落皇旗的一百六十個火槍兵。
死戰,無需更多的言語。在這幾百人身上,我隱約看到了狼牙城裡那五千精兵的影子。
對面的陣列一陣陣地騷動,各種各樣的攻擊迫不及待地朝著城頭壓了過來:「操了,又是零度寂寞,殺了他。」
帝淵身邊的護衛緊急調整了陣型,三百多人的小隊里,每個人都拿出一面旗幟來,緊緊保護在帝淵的身邊不讓火器營有第二次攻擊機會,也算是挽回這個落旗的顏面。
唐秀目色複雜地朝著我看了看,嘴唇動了一下準備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咬著貝齒什麼都沒開口說出來。
……
錦宮的工事修的太完美了,一場護城河的爭奪戰就打了兩個多小時,甚至一開始陣亡的玩家,已經補充完畢又可以加入戰場了。帝淵為了攻下花都,絲毫不憐惜npc的損耗,一路強攻死戰的架勢,而事實上,他們的陣地也確實是在往前推進。
這場戰爭果真就驗證了唐秀的宣戰——「讓他們用屍體填滿我們的護城河,否則,一步不讓。」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提醒了對面,不落皇旗的玩家居然就真的將陣亡同伴的屍體,一個個地往護城河裡面扔……
然而,這樣還是不夠,錦宮的護城河防禦力量太強大,所以,下午五點鐘左右,對面的玩家做出了一件讓我們的城頭幾乎停止了放箭的事情——
一支上千人的少林玩家分隊,每個人背上背著比他們自己還高的樹,冒著紛飛的箭雨一路往前沖,他們到了護城河邊,也不浪費時間去解下背上的樹木了,就直接這麼往護城河裡面跳。
當然,掙扎在河水中的玩家很快就被箭支射成篩子,翻浮起的屍體正面朝上的時候,看過去其死相尤其地恐怖。
唐秀有時候都忍不住要用手去按一下自己的胃,以免在部下面前露出反常的神色動搖軍心。
「零度。渡河部隊差不多要在護城河裡面集結了,你能不能帶領寒鐵從正門出去,頂住一分鐘的時間?」唐秀的狀態已經完全恢復到了最佳,聲音沉穩地沒有一絲波瀾,語氣十分堅定。
我看了看潮水般通過護城河的帝淵親軍,暗暗計算了一下他們的速度,點頭道:「一分鐘……沒問題。」
唐秀不知不覺地露出了笑容:「呵?你就不問我,為什麼要你兩千人的軍隊頂在最前面支持一分鐘?」
我聳了聳肩:「哈哈,因為我不懂這個啊,你跟我說了,我能聽得懂嗎?」
唐秀徹底笑了出來,索性也不多解釋了:「好,那就交給你了!」
我朝著城樓下方整備完畢的寒鐵吹了聲口哨,帶著八十二人的近衛隊順著樓梯衝了下去,五百名騎兵和一千五百人的寒鐵表情嚴肅,整裝待。
看著一張張初涉戰陣的臉,我知道不久之後,這群機關人臉上的表情僵不會是這份近乎迷茫的平靜,到時候他們會有堅決,有興奮,當然也有恐懼……無論如何,他們都將成為最精銳的士兵。
城門緩緩降下的時候,我微笑地抬起頭,朝著唐秀做了個v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