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第四章-2

她還有來福槍。荷娜讓牛肉在爐子上燉著,走進她父親的卧室。她取下架子上的來福槍,感到那熟悉的重量時,鬆了口氣。儘管她昨晚剛上過膛,她還是習慣性地推開槍膛——看見它空空如也。

他取下了子彈。

她迅速地搜尋著子彈,他一定把它們藏在了某處。他的上衣沒有口袋,也不可能帶著它走。她剛剛找過幾個地方,就聽見門被打開來。她驚慌地站起來。老天!她要怎麼辦?

播報員說三名囚犯在逃,但只有一名極度危險。他是「極度危險」囚犯的機會是三分之一。

藍斯太過聰明得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入獄。就算是,他也不會試圖逃走,加重自己的罪刑。似乎她和一名「極度危險」的罪犯同處一室的機率非常地高。而什麼樣的罪犯會被描述為「極度危險」?殺人兇手。她絕不認為只是偷竊電視機那麼簡單。

「荷娜?」他喊道。

她匆忙將來福槍放回架上。「我在爸的房間,」她喊道。「收好他的衣服,」她用力開抽屜,製造音效。她擠出笑容,走到門外。「你凍壞了嗎?」

「夠冷的了。」他脫下外套,掛在牆上。「叮噹」甩掉身上至少十磅的雪,蹦蹦跳跳地走向荷娜,和她打招呼。

她自然責備它弄濕了地板。她蹲下來抓抓它的耳後,掩飾自己驚慌的情緒。她拿拖把拖乾地板,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感覺臉部肌肉僵硬不已。

她能夠怎麼做?她該怎麼辦?

這一刻,她不認為她有生命危險。藍斯不知道她收聽了收音機,並不會感到有威脅。他沒有理由殺死她;她提供他食物、避雪的地方及性。

她的臉龐發白。她無法忍受他再次碰觸她,她就是沒有辦法。

她聽見他在廚房裡弄了杯咖啡,讓自己暖和。她的手開始顫抖。老天!她的心疼痛得像要裂成碎片。她從不曾像這樣子被一名男人引誘過,甚至迪倫也不曾。她用她的身軀溫暖他,救了他的命,就某種原始的層面而言,他現在屬於她。短短十二個小時之內,他已經成為了她的心靈及情感重心。出於自我防衛的本能,她還不敢稱之為愛——但已經太遲了。部分的她已經被帶走了,而她不確定是否能夠捱得過那份傷痛。她可能——老天!她甚至可能懷著他的孩子。

他和她一起歡笑,挪揄她,和她做愛。當時他是如此地體貼溫柔,即使是現在,她也只能將之描述為做愛。當然,白邦德也是個迷人的男人,只除了對那些被他強暴、殺害的女性。荷娜一直認為自己擅長識人,而藍斯至今所做的一切都顯示他是個正直、可親的人。他甚至邀請她出去約會,彷彿他會待在這一帶很久,成為她生命中的一份子。

也許,那對他是個遊戲。也許,他整個人都是虛假的。她記起了他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冷硬、怕人的那些時刻,知道他不是虛假的。

他是危險的。

她必須將他交給警方。她明白這一點,但她的心痛得幾乎要呻吟出聲。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些女人會幫助她們的丈夫或男友躲避警方的追緝,現在她明白了。想到藍斯在監獄里度過大半生,甚至面對死刑的判決,她的心幾乎要死去。然而如果她放走他,並因此導致日後有人遇害,她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也許她是錯的。也許她太快做出錯誤的結論。廣播並沒有說車上所有的警察都被殺,只有其中兩個。但換另一方面來說,他也沒有說另一名警察失蹤。如果真是那樣,新聞一定會播報出來。

她明白自己是在為藍斯找借口脫罪。晾在欄杆上的那件制服太小,如果他真的是警官,他沒有必要臨時換穿一件不合身的制服。藍斯肯定是逃犯,不是警察。

她必須瞞著藍斯她已經知道巴士車禍的事。在電力恢復之前,她不必擔心電視的問題。等藍斯進浴室時,她會取下收音機的電池藏起來。她只需要定期檢查電話線,一旦電話接通了,就打電話給警局。

只要她保持冷靜的頭腦,一切都可以順利解決。

「荷娜?」

她嚇了一大跳,心臟怦怦狂跳。藍斯站在門口看著她,眼神犀利。她連忙拖動拖把,差點弄掉了它。「你嚇著我了!」

「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平靜地走向前,接過她手上的拖把。荷娜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抗拒著強烈的窒息感。在窄小的客廳里,他似乎顯得格外高大,肩膀擋住了整個門口。當他們做愛時,她享受著他的高大及力量,但此刻她想的是在肉搏戰中,她會有多麼無助。當然,她從不敢奢求在搏鬥中制伏他,但必要時她會不惜一戰——及逃走。

「哪裡不對了?」他的表情深不可測,視線始終不曾離開她的臉。他筆直地站在她的前方,她已無路可逃。「你看起來嚇壞了。」

荷娜可以想像她的臉色有多糟,也知道否認沒有用,他會知道她在說謊。「我只是——」她開口道,聲音顫抖。「我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寡居五年了,而我不曾……我剛認識你,而我們……噢,該死了!」她無助地結束道。

他的表情放輕鬆了,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看來你剛剛突然面對了冰冷的現實。你環顧著周遭,驀地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並納悶自己該死地究竟怎麼了。」

她勉強點點頭。「有點像是那樣。」她用力吞咽。

「這麼說吧!你被困在大風雪裡,然後一名垂死的陌生人出現在你家門口。你救了他的命,而儘管你已經五年沒有愛人了,他不知怎地竟在你床上窩了大半夜。我可以看得出你自然會感到不安,特別說你並沒有避孕,有可能會懷孕。」

荷娜感覺臉上的血色刷地失去。

「噢,親愛的,」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臂,輕輕按摩。「怎麼了?你剛剛查過月曆,並發現自己是危險期?」

老天!她認為自己會在他的碰觸下昏倒。強烈的恐懼交織著渴望,令她幾乎無法承受。如果他是個殺人兇手及逃犯,他又怎麼能夠表現得如此溫柔?他強壯的身軀擁著她的感覺是如此地好,她想要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忘卻世俗的一切,和他留在這處偏遠的山區,世間的一切再也和他們無關。

「荷娜?」他微側著頭,好看清楚她的臉。

她驚喘出聲,似乎無法吸進足夠的氧氣。「現在——時候不對。」她脫口道。

他也深吸了口氣,彷彿現實剛剛擊中了他。「那麼接近?」

「是的。」她的聲音已經比較平穩,驚慌已經減輕了些。她暫時沒有危險,她必須保持冷靜,而不是每次他一接近就嚇一大跳。考慮到她是多麼熱情地和他做愛,那絕對會讓他起疑心。她很幸運藍斯主動提供了合理的借口,但同時她也必須謹記在心,他有多麼敏銳。如果他知道她收聽了收音機,他會立刻明白她的企圖。

「好吧,」他長吐出一口氣。「之前你告訴我你沒有服避孕藥時,我並不知道所冒的險。現在你打算怎麼做?繼續冒險或是停止?」她感覺到他身軀的顫抖。「老天!」他的聲音不穩。「我一直都非常地小心!」

「你也感覺到現實的啃咬了嗎?」荷娜埋在他胸前低喃道。

「啃咬?絕對是。我的臀部還留著爪痕,」他輕笑道,身軀再次顫抖。「最該死的是……荷娜——我還滿喜歡這個主意的。」

天呀!荷娜絕望地將臉埋在他胸前。他不可能是個殺人兇手,不可能是,他對她如此溫柔,並為了可能成為人父而戰慄不已。他一定有雙重人格,才有可能既是她所熟識的藍斯,又是她恐懼可能是的殺人兇手。

「你決定。」他道。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挺立喚起。談論懷孕的可能性並沒有嚇走他,反而喚起了他,就如同稍早的她一樣。知道他們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做愛,她的身軀變得如此地熱情。而此刻,她也正在回應他的性感,她的身軀感到熟悉的慾望悸動。她震驚不已,但卻無力扼殺自己的反應。她只能夠拒絕滿足它。

她的唇因為緊張而乾澀不已。「我們——我們應該要小心。」她勉強道,感謝他所提供的退路。即使他是逃走的犯人中較不危險的那兩位之一,繼續和他同床仍然是可怕而不負責任的行為。她已經夠不負責任了,她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好吧!」他不情願地放開她,臉因痛苦而緊繃。「午餐好了時叫我一聲,我要再出去鏟一些雪。」

荷娜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聽見門被甩上的聲音。而後她的身軀癱軟無力地靠著沙發,以手覆臉。拜託,拜託,讓電話線趕快修好,她祈禱道。她不確定自己能夠再這樣下去。她想要痛哭出聲,她想要尖叫,她想要抓著他撞牆,對他大吼為什麼愚蠢得讓自己惹上麻煩。最重要的,她想要這一切不是真的。她想要她得到的結論是錯的。

她想要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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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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