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霧

留下藍葉一個人在座位上，丁飛羽快步走出店門。分別離開是藍葉的主意，丁飛羽雖然也不想和她出雙入對，但是很顯然藍葉對於這個更加在行。

丁飛羽坐進車子，第一件事就是給Melinda打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Melinda穿著一件低胸的睡衣正坐在寫字檯前，手機攝像頭能看到幾頁紙的邊緣，顯然她已經回到酒店，正在工作。

Melinda並不介意丁飛羽看到她穿睡衣的性感樣子，有些好奇的問他：「你找張雨嗎？她已經回家了，我送她到樓下。」

丁飛羽有些惱火的打斷她：「上海鋒銳是怎麼回事？」

Melinda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絲短暫的猶豫，然後才問道：「誰告訴你的？」

丁飛羽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憤怒：「是不是我身邊所有的朋友都會最終和Apocalyp扯上關係？」

Melinda這個時候顯然已經從剛才的吃驚中恢復過來，她早就猜到丁飛羽知道Apocalyp和上海鋒銳接觸后的反應，所以才沒有告訴他，沒想到八字還沒一撇丁飛羽就已經找上門來了，所以她剛才才會有一絲驚慌，不過轉念想一下，既然還沒成事實，她當然可以和丁飛羽打太極拳，再說對於承受丁飛羽的怒火，她並不是沒有經驗，一般來說，丁飛羽對於自己身邊的親人都沒什麼辦法，像她和丁飛羽的關係，只要臉厚心黑，在丁飛羽那裡就只能佔便宜不會吃虧。所以相對來說，她還是有心理優勢的。於是Melinda慢條斯理的笑道：「你這趟中國之行交朋友倒是卓有成效，兩年的時間裡交的朋友比在達拉斯二十年的還多。」

丁飛羽明白她的意思，相處時間太短，他其實並不了解自己的朋友們，但是他和Melinda她們相處的時候很長，又真的了解她們嗎？當然這話要是說出來，就不是丁飛羽了，他情商是不太高，可也沒低到什麼話都當面說的地步。

所以並不搭理Melinda的提醒，皺眉問道：「上海鋒銳倒底怎麼回事？」

Melinda微笑起來，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想了一下說道：「我們準備採用上海鋒銳的晶元試製機械設備，如果通過評估，我們會收購上海鋒銳。」

丁飛羽對這個消息很意外，他以為Apocalyp和再世為蟲接觸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因為不想蟲子因為自己陷入麻煩之中，所以才來找Melinda興師問罪，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想錯了，收購上海鋒銳的資金對Apocalyp來說不成問題，但是更換產品晶元就不是小事了，那涉及到相當多的敏感問題，這可並不只是技術方面的。

Melinda知道他的想法，接著跟他解釋，上海鋒銳的技術遠遠不是最好的，但是仍然有獨特之處，事實上再世為蟲的設計理念只是提供了一個框架，上海鋒銳的成功集合了長三角高校群十幾年來在晶元設計方面的成果，其技術來源甚至可以上溯到CRIXY時代，所以先進性未必有多高，但是基礎絕對牢靠，只有有足夠的資金支撐，其發展前景是相當廣闊的。Apocalyp的硬體製造技術這些年一直採用通用晶元組，雖然隨著公司影響力的提高，從技術上得到的交叉授權越來越多，但是大多數核心技術都並沒有得到公開的授權，有一些甚至需要自己動手逆向獲得，而隨著在硬體設計方面的累積投入，這已經開始成為Apocalyp在硬體方面發展的瓶頸——設計人員常常會很尷尬的面對一種情況，因為沒有技術授權，就算你明明清楚的知道原理，也不能用於商業設計中。而得益於對丁飛羽的關注，Apocalyp很早就發現了再世為蟲的公司，上海鋒銳在國內弄了好大的聲勢，其實在市場上並沒有多少建樹，所謂溶資成功，也只是相對於國內的IT公司來說的，在國際IT界其實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畢竟全球每天有那麼多科技公司上市，想引起注意可沒那麼容易。

Apocalyp的高層執行效率是很高的，再世為蟲還在忙於幫藍葉折騰她的西餐廳的時候，Apocalyp已經通過外圍渠道拿到了上海鋒銳主力晶元組的工程樣本。等到李約翰手下的評測工作室拿出評測報告后，Apocalyp立刻就開始落實相關工作。這個時候正好Glan和Aiden完成了西餐廳的構建，把剩下的工作交給再世為蟲的職員，自己回美國準備新公司開業，Apocalyp又繞了個彎子向Glan表示願意投資。說起來，這個時候給Glan投資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投資時間，因為現在Glan他們已經不缺錢了，趕不上雪中送碳，只能屬於錦上添花。不過美國人在金融領域一向實際，Glan也沒問人家早幹什麼去了。因為這種事情其實不算奇怪，風險投資雖然本身就是冒險，但是投資人也不會拿錢去賭大小，總要先看看風色，Glan三個人的公司得到了丁塵的投資，這種事算不上什麼秘密，自然有人看好，趕著送錢上門來。

再世為蟲對於融資這種事其實沒多少經驗，聽說有人肯接著向里投錢，還不會改變公司的股權結構，很痛快的就同意了，至於丁飛羽當時正忙，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而事實上Apocalyp繞了這麼大個彎子，根本不是看中了Glan他們的前景，為的是獲得上海鋒銳晶元技術的交叉授權，因為再世為蟲為了開拓市場，對Glan的公司給予了很大的希望，技術授權方面支持度很高，基本上涵蓋了所有的介面技術，Apocalyp投資后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到這些資料，這也是為了下步如果再世為蟲不願意合作而留的退路。

然後Apocalyp就開始名正言順的與再世為蟲接觸，誰知道蟲子這個時候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藍葉的事，正為這個苦惱，聽說自己的公司有成為中外合資公司的機會，立刻表示同意，負責接洽的人開始還沒敢打Apocalyp的旗號，等到和再世為蟲面淡后，立刻改變了主意，告訴了蟲子可能成為Apocalyp全面變更旗下產品的供應商后，再世為蟲很快決定出售上海鋒銳，自己成為Apocalyp上海子公司的負責人。他現在離開中都回上海也就是去辦理相關手續去了，只要被收購成功，他就立馬從一個民營科技公司的老闆變成了一家跨國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了。

Melinda說得不快，但是很明白，丁飛羽聽起來卻感覺有些不對，不過事情一旦涉及到商業領域，就不是他擅長的了，所以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麼地方出了差子，他關心這件事主要是因為關心再世為蟲，不願意他因為自己吃虧，但是從Melinda的說法中可以看出來，再世為蟲對Apocalyp收購上海鋒銳居然很歡迎，雖然丁飛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至少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也就不想深究下去，和Melinda道了晚安，就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丁飛羽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王剛正坐在摩托車上看著他，不禁有些好笑。王剛是很標準的平民階級，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開汽車的需要，自然也沒有駕駛證，可是丁飛羽卻是有車的，所以怎麼跟著他就成了一個問題，好在王剛汽車沒有，摩托車還是有一輛的，這也是托張興國的福，中都這些年一直大力發展技術密集形產業，外來人員不多，如果也像一些地方那樣禁摩，王剛可就抓瞎了。

丁飛羽離開咖啡廳，王剛就跟了出來，誰知道丁飛羽發神經，坐進車裡打電話，王剛只好坐在摩托上等他，平時還不覺得，現在看著王剛一身黑西裝，坐在一輛輕騎上面，丁飛羽就覺得很好笑，倒是把剛才煩躁的情緒沖淡了不少，他向王剛揮了揮手，發動汽車，準備回公寓。

王剛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跟著丁飛羽的車後面駛上公路，結果發現丁飛羽把車開著很慢，他還沒加油門，就趕了上去。兩車平齊的時候，他很自然的轉頭看了一下，發現丁飛羽也在看他。意示到自己太慢了，丁飛羽才想起來換檔加速，倒不是他心不在焉，而是因為他的手機又響了，他正在接電話，這次打來電話的人比較特殊，居然是鍾笛。

自從上次和鍾笛見過面后，丁飛羽對這個有著很深技術背景的女上校印象很好，兩個人在網上也經常聯繫，丁飛羽上次找笑青天的電話號碼還是鍾笛給他的，但是今天還是鍾笛第一次主動打電話聯繫他。

因為在開車，丁飛羽打開了車內通話功能，廣本的音響還不算，起碼對於丁飛羽的耳朵來說那是相當的湊合，不過這車雖然打著日本車的牌子，每年也大把的送錢給日本人花，但是技術上實在沒什麼可以誇耀的，想碼並沒有安裝這幾年剛剛興起的車內視頻系統，所以丁飛羽現在只能使用語音通話功能，就別想看到3G傳過來的畫面了。當然鍾笛也一樣，她也只能在手機屏幕上看到丁飛羽的車頂，這還得說他的手機現在屏幕向上放在儀錶台上，如果面向下，鍾笛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鍾笛是丁飛羽很少的能夠口花花一下的朋友，男女之間交往的時候，難免會在口頭上占點便宜，但是丁飛羽身份比較特殊，他可不敢隨便和人開玩笑，萬一人家動真的怎麼辦？他可沒有盜帥的本事，能做到片葉不粘身，只好自己潔身自好。不過鍾笛是個例外，兩個人比較熟悉，又都不擔心會被對方誤會，所以丁飛羽可以口頭上可以放肆一點，取笑道：「前天還網上聊天了，怎麼今天就忍不住打電話了？」

鍾笛的語調很輕鬆：「聽說你最近的生活很豐富多彩，身邊常有美人相伴！」

丁飛羽一愣，下意識往車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王剛的摩托車出現在他的窗外，這才發現自己忘記換檔，這個速度在馬路上開久了，會被人罵的，連忙換檔加速。嘴裡問道：「怎麼聽著這麼酸？」話還沒說完，他立刻反應過來，問道「你來中都了？」

鍾笛呵呵笑了起來：「放心，我還在北京，不過受人之託，我手下有人在中都看著你。」

丁飛羽愣了一下，他一直以為鍾笛是在軍方的科研部門工作，事實上美國的很多科技人才都有為軍方打工的經歷，別以為美**隊只使用最便宜的武器就當人家對新技術不感興趣，事實上美軍常常是最早試用新技術的單位。所以丁飛羽對這個並不排斥，而且有張雨幫忙，丁飛羽對一些有中國特色的現象比較容易理解，既然唱歌的都能弄個將軍乾乾，搞科研的混個上校也不算出格，起碼這個更算實事不是？必竟解放軍現在的物質生活還不算太好，精神生活按慣例應該往後讓才對。但是現在鍾笛居然說她手下有人正在監視丁飛羽，這顯然不是一個技術人員應該具有的權力。丁飛羽對國內軍方的權力劃分不太清楚，所以雖然意示到了其中的問題，卻想不出具體對應的部門，這個時候還要分心駕駛，也就沒有出聲，聽到鍾笛接著說道：「你最近的小日子過得可不錯，家裡養著兩個女孩，還不耽誤和大老闆鬧緋聞，現任女朋友和前任女朋友還能一起陪著你出雙入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同事羨慕你？」

丁飛羽哈哈一笑，他這個人一向不習慣把人想得太壞，對鍾笛的印像又一直很好，所以對於鍾笛派人監視他並沒有多少反感，反正他的生活一板一眼，規律得離譜，要是真有人監視他，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得鬱悶得想睡覺了。

所以聽到鍾笛取笑他，居然還有心情反擊回去：「這話聽著酸啊！你不會也羨慕了吧？」

鍾笛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你和誰鬧緋聞都沒關係，但是有一個人最好離她遠一點。」

丁飛羽心中一動，脫口道：「藍葉？」

如果把鍾笛換成趙本山，估計就得誇他「會搶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