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多情總被無情惱

第二天一大早，丁飛羽先回公寓接了蒼月明，又接張雨，至少在張雨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等到丁飛羽把車開進停車場，按照習慣蒼月明先跳下車去上樓，好給兩個人留下單獨告別的機會。

丁飛羽慢慢解開安全帶，正想輕吻一下張雨，然後和她道別，突然聽到張雨問他：「今天什麼事這麼高興？」

丁飛羽一愣，摸了摸臉：「沒什麼事啊。」

張雨狐疑的望著他：「我怎麼覺得你和平時不太一樣？蒼月明也怪怪的，你們倆個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沒有。」丁飛羽立刻否認，這個是真沒有，所以他否認起來倒也理直氣壯，不過看著張雨的神情，他只好又加了一句：「會不會是因為我們這個項目的第一階段開始驗收了？」

這個也是實話，張雨也知道嘉星智能大廈的第一階段已經進入內部測試了，所以說起來，丁飛羽很有說謊話的天賦，他說的都是真話，只不過偷換概念而已。所以張雨也就沒有懷疑，笑著用嘴唇在丁飛羽的臉上蹭了一下，笑著說道：「那今天能陪我和mel了吧？昨天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搭訕，害得我們早早就回去了。」

丁飛羽笑了笑，能想像出那樣的場面，再加上心理上對於張雨總有一些愧疚，想了一下說：「要不你也買輛車吧，看好了告訴我，我送給你。」

「怎麼？」張雨立刻板起臉：「讓我自己開車，免得打擾了你和徒弟？」

丁飛羽笑著搖頭，這種事越描越黑，他很聰明的不說話，只是看著張雨笑。果然張雨並沒有真的生氣，蒼月明現在就住在丁飛羽家裡，他沒有必要再爭取上下班路上這點時間，於是靠在座位上認真想了一下，說道：「我要阿斯頓馬丁DBS。」

丁飛羽一頭撞在方向盤上：「你怎麼知道的？」

「Mel告訴我的。」張雨很開心：「捨不得？」

「好吧。」丁飛羽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真的，我讓mel把那車空運過來。」

張雨知道這車很貴，但是她現在已經對丁飛羽的金融狀況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不相信他買不起，奇怪的問道：「為什麼要空運？捨不得再買一輛？」

丁飛羽大笑：「想買我那種車可不容易，就算買得到也得空運過來，還不如這個省事。」

張雨這才知道他在取笑國內的車市，張興國現在也算國字型大小的官員了，張雨又沒有普通衙內的脾氣，所以愛國情緒正是高漲的時候，有些生氣的擰了丁飛羽一下，推他道：「快下車吧，晚上我來接你。」

丁飛羽長出了一口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然後和張雨揮手道別。

他其實並沒有騙張雨，嘉星的程序員們現在的確在進行第一階段的收尾工作，不過這個階段並沒有太多的實質意義，丁飛羽只是將這個做為學習和積累經驗進行，所以就算完成了驗收，也離整個項目的預期差得太遠，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個建模的框架。但是他不太意這個階段性的成績，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乎，所以當嘉星的班車到達后，丁飛羽聽到他的手下們正在興緻勃勃的討論什麼時候能夠完成階段測試，如果通過了測試又應該怎麼慶祝。經過了這一段時間，大家已經對蒼月明每天提前到達習慣了，他們都以為蒼月明搬到了科技園附近，陸天宏幾個認識楊惜文的人還會感嘆一下蒼月明這個室友的偉大，人家為了蒼月明上班近，寧可犧牲自己的時間——科技園離市區可不近，不說楊惜文要在市區上班，住在這邊平時買東西都難，不過這也使得科技園附近房價便宜，加上前一段時間蒼月明借錢的事，所以大家都很主觀的認為蒼月明兩個人是圖省錢，而且有志一同的認為和蒼月明談論這件事會傷她的自尊，所以大家都覺得自己知道，就是不說！

今天丁飛羽比平時勤快了一點，所以他們到公司的時間也比平時早，蒼月明現在已經開始工作了，看到大家有說有笑的走進來，不懷好意的大聲說：「今晚有約會的最好趁早取消。」

陸天宏把手提電腦放在自己的工作台上，轉身調笑道：「我沒約會，如果美女想找個人陪，找我就行了，不用打擾別人。」

蒼月明已經習慣了陸天宏沒事總找口頭便宜的毛病，根本沒理他，接著說道：「自己收郵件吧，王總昨晚上總成測試，系統崩潰了，據說連虛擬機都掛了。」

這句話一出口，開發室里頓時人仰馬翻，大家都急著開自己的電腦，陸天宏腦子靈光，知道怎麼樣做最快，直接湊到了蒼月明身邊，果然她的電腦上正顯示著王翔發給她的郵件，讓她再仔細對自己負責的代碼進行一遍白盒測試，特別指出對於內存處理的代碼要重點注意。

他還沒看完，劉偉已經開始慘叫：「不會吧，又做白盒？」第一階段的設計主要側重於對於圖型圖像的靜態處理，對於丁飛羽來說，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了，但是對於嘉星的應用程序員們來說，這幾乎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劉偉一直都頭痛他負責的視頻顯示部分，好不容易堆起來了，想到又得回過頭去一條條檢查代碼功能，就覺得悲從中來，直欲放聲一哭。

和劉偉有差不多想法的大有人在，陳洋的模塊有幸昨天被王翔抽檢了，看著郵件上面一條條的改進意見，陳洋頭都大了，大聲叫道：「殺了我吧。」

開發部里突然一片寂靜。陳洋正雙手抱頭做悲痛狀，聽到聲音不對，嚇了一跳，心想「我就是說說，你們不會真打算助人為樂吧」？他連忙放開雙手，抬頭四個張望，正好看到一個女人的背景推開丁飛羽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不禁下意識的看了蒼月明一樣，看到她也正盯著丁飛羽的辦公室看，立刻知道讓大家突然安靜的原因與自己無關，頓時感到一陣輕鬆，轉頭問坐在他旁邊的解輝：「燕總還是雲總？」Melinda是棕色長發，比較好認，所以他直接排除了。

解輝看了他一眼，咧嘴說道：「你還是自殺吧，那是馬總！」

「馬總？」陳洋一愣，然後才想起來馬總當然是馬雅，自從她和丁飛羽鬧出緋聞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嫌，她到嘉星來很少來開發部，就算來也都是有人陪同。所以向解輝問道：「今天還真早，她和誰一起來的？」

「她自已。」解輝說道：「而且看起來還很生氣。你覺得會不會她知道測試結果了？」

「我x。」陳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那還是殺了你吧！」事到臨頭，他可捨不得殺自己了，不過說起來，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就算馬雅因為進度問題要殺人，也得從丁飛羽殺起，就是不知道對於她的第一個傳說中的男朋友，她能不能下得去手。

丁飛羽現在也已經知道了王翔在階段測試中發現的問題，對於這個他並沒有感到驚訝，他現在帶的是一幫剛剛從應用程序開發轉型過來的毛頭小子，不但做程序員的時間不長，更是根本沒有核心開發的經驗，要是不出問題才真是奇怪了。程序員們從前都是做應用的，因為運行環境的原因，應用程序大多運行在用戶狀態，就算程序在運行期出錯，最多也就是非正常結束，操作系統可以自動完成諸如內存釋放，資源回收等操作，所以很難遇到操作系統崩潰這種事。而現在他們做的項目雖然也是應用程序，卻有相當一部分代碼是運行在系統空間的，這種代碼一旦出錯，就會造成系統崩潰，王翔用虛擬機調試，肯定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然平時測試程序的時候，他們可都是直接上的，必竟虛擬機再好，也不能完全模擬用戶狀態，純凈的操作系統是用來做評測的，可不適合做測試，一般情況下，除非是為了排錯，否則測試環境應該側重於模擬用戶態，至少當前操作系統中常用的軟體都應該存在，以測試與其他軟體的兼容性。所以丁飛羽對於王翔崩了虛擬機根本沒有當回事，甚至沒有想過要插手，一家軟體公司，並不是把程序作出來就算完，中間調試和驗收測試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王翔他們不能獨立完成階段測試，那就說明他們離獨立工作的時間還遠著呢，他就得考慮延遲第二階段的進程了。而且工作經驗這回事，一般都是通過失敗來積累的，對於一個習慣了一帆風順的人來說，或者可以羨慕他的運氣，但是最好不要談什麼經驗，因為他沒有失敗過，自然不知道什麼是不能做的，什麼又是必須做的。作為一個成長期的程序員，他最需要的是發現問題並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大多數職業程序員都不喜歡在網上回答菜鳥們提出的問題，這個和對待新人的態度無關，完全是因為在這些程序員們看來，回答這種在網上被問了無數遍，並且隨便用個搜索引擎就能搜到一堆答案的問題是浪費自己的時間，程序員在業餘時間上網是來休息的，可不想陪著一個連搜索現成答案都不肯的人複習基礎知識。於是就有新人認為網上沒有高手，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沒人知道，其實不是沒人知道，只是沒人願意理他罷了，程序員工作要涉及的範圍太廣，所以主要依靠自主學習能力，沒有這個能力，學習程序設計也只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還是不要鼓勵為好。

既然沒有把測試出錯當作一回事，丁飛羽面對顯得怒氣沖沖的馬雅就沒什麼心理準備，也根本沒有像程序員們想的那樣，認為她是為了階段測試來的。對於馬雅，丁飛羽一直有一種心理上的弱式，這個和社會價值無關，純粹是因為丁飛羽覺得馬雅在很多方面很像丁新，在面對像自己的姐姐的人時，丁飛羽難免會覺得有點直不起腰來，必竟他從小到大，一直是姐姐帶的。

於是丁飛羽很自覺的站起身來迎接，還沒忘記問候一下：「早上好。」

馬雅反手關上門，這更坐實了外面程序員們的猜測，因為丁飛羽的房門是帶壓力彈簧的，可以自動緩慢關閉，馬雅這樣用手去推，效果只能適得其反，對於沒有用過這種門的人來說這個動作很正常，可是要說馬雅沒有用慣這種門，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果然馬雅走到丁飛羽面前，並沒有理會他給自己讓座的手勢，皺眉問道：「看起來你氣色不錯。」

丁飛羽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心裡猜測著馬雅的來意，笑道：「還行，你什麼時候學會看像了？」

「是啊。」馬雅哼了一下：「我看你面色紅潤，印堂發亮，看來是要命犯桃花了。」

丁飛羽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明白桃花是什麼東西，疑惑道：「什麼？要喝點什麼嗎？」

馬雅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跑題，而且看起來，和丁飛羽玩旁敲側擊還有點難度，因為文化上的差異，他根本弄不清她話里的玄機。所以她決定有話直說：「你昨晚在什麼地方過夜的？」

丁飛羽的心臟頓時少跳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面對的人不是張雨，他並不用有什麼負罪感，於是笑道：「怎麼了？」

馬雅也知道自己的立場有點問題，但是既然已經來了，自然要把話說清楚，所以她很認真的看著丁飛羽：「我不管美國人是怎麼對待性生活的，但是不要有人傷害到小雨。」

丁飛羽看著馬雅的神情，發現自己低估了她的怒火，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張雨，於是丁飛羽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只好攤了攤手說道：「放心吧，只是一時衝動。」

「真是個好理由。」馬雅冷笑了一下：「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好吧。」丁飛羽舉手投降：「我錯了。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這話不應該對我說。」馬雅其實拿丁飛羽沒什麼辦法，既然丁飛羽認錯，正好順著台階下來。

丁飛羽頓時咧起嘴來，難道馬雅要讓他向張雨道歉，馬雅身為張雨的朋友都這麼生氣，如果張雨本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看起來，他還是沒有弄清中國女孩對於忠誠的看法，也許應該找個人諮詢一下也說不定，但是馬雅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馬雅看到丁飛羽為難的表情，眼神立刻又凶了起來，正想趁熱打鐵，接著訓斥他幾句，突然聽到敲門聲，接著雲薏推開了房門，微笑道：「沒打擾你們吧，我找丁總有事。」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來給丁飛羽解圍的居然是雲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