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霍爾太太搖醒她女主人時都快正午了。黛比一見到這張親切溫暖的臉便坐起身投入她懷中,「謝天謝地,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當然是被一個大老粗載來的。天還沒亮就把我叫醒了,不過,我還是帶了幾件漂亮的衣服來給你穿。你得快點了,先洗個臉再換件禮服。大人要我帶你下去,那群兄弟姊妹也都迫不及待的要見你。」
「霍爾太太,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是一定會聽他們的。小姐,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快而惹禍上身。」
「哼,我才不要聽從他的命令!」她懊惱的穿上衣服。
「哦,小姐,別傻了。你又逃不出去,又不能騎馬。這是一座富裕舒適的城堡,你大可放心的享受寇克本的招待。」
「我們是他們的囚犯!」黛比提醒她。
霍爾太太並不怎麼害怕,她是個寡婦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世界上,亞伯拉漢找上她當侍女之時,她已失業很久,差一點就連住的地方也沒。困窘的人生使她深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哲學,所以,她希望黛比能滿足現狀,別一時衝動惹了大麻煩。「小姐,你別惹火了伯爵大人,他那個人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如果你聽話一點,那麼,另外那兩個寇克本男孩也會為你痴狂的。蜂蜜遠比醋迷人。」
「他的姊妹們都很漂亮。」黛比嘆道。
「哦,他們是比不上你的。你自己看看你這身綠色的禮服,多美呀!我的肚子在唱空城計了。我們快點下樓吧,要不然他們就吃飽了。」
黛比匆匆的洗了臉下樓去,她打算給寇克本大人一點臉色看看。他怎麼敢隨隨便便的就綁架人質?她必須面對他並要求他立刻放了她。可憐的亞伯拉漢這個時候一定很焦急,他是那麼仁慈善良的一個男人,沒想到她竟成了他的包袱。她慢條斯理的走下樓,沒想到一下樓就進入巴黎·寇克本的寢房。
「我一個鐘頭前就派人去叫你了,以後不要再讓我等你。」他摸摸腰際的鞭子。
她臉色一白。剛才的勇氣有如雪花見了陽光,一下子就溶化了。
「只要你答應不逃走,我就讓你自由的在寇克本城堡行動。」
她想起了霍爾太太的忠告,於是她應付的說:「大人,我答應你。你明知我是無法逃走的,因為我根本不會騎馬。」
「我可以教你。今天下午如果沒事的話,我就給你上一課。」他說。
「我會騎馬的話就可以逃了。」她脫口而出。
「不,你不能逃,因為你剛才已經答應了。」他正經的說:「正餐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這房間外的樓梯可以直達我們一家人活動的地域。我的妹妹會帶你到吃飯的大廳去。」她走出房門之後,他才淡淡的微笑。她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孩,但她自己似乎渾然不覺。
塔瑪絲卡與娜娣亞忙得沒注意到她已下樓,娜娣亞一身綠色線條的衣裳更櫬托出她的修長。
「你今天幹嘛也穿綠的,你不是說要等西司少爺來的時候才穿嗎?」娜娣亞責怪塔瑪絲卡。
就在這個時候,夏蓉也穿著一身的綠進來,她大眼一瞄,立刻扠起腰來準備口誅筆伐一番。黛比勉為其難的咳了幾聲以吸引大伙兒的注意。這下子,眾姊妹全回過身來看她——又是一個綠色的身影。
亞莉珊卓望著一屋子的紅髮綠裳,她不禁哈哈大笑的說:「哦,你們真是寶一堆!你們八成聽到傳言說紅配綠最好看了,是不是?」
塔瑪絲卡不悅的說:「我的頭髮不是紅色的——是黃褐色!」
娜娣亞說:「我的是紅色的。」
「天哪,別死鴨子嘴硬了行不行?這屋子裡的人反正都有一頭鮮艷的紅髮,我們不想承認都不行。」亞莉珊卓說。
「她說的對。」夏蓉又開心了。
亞歷山大走到黛比身邊說:「請讓我護送你到餐室去,遠離這群三姑六婆吧!」她微微一笑,他的心完全的為黛比傾倒了。
黛比的不安與恐懼逐漸消退,她覺得這些寇克本家人並非不明理之人。搞不好她可以說服這些人,讓他們知錯的把她送回愛丁堡。只是,他們人太多了,她最好是一個一個來。
餐室里有一張長長的大餐桌,下人們到處都是,不是拿菜就是倒酒。巴黎已坐在主室。
那一大桌子的菜肴已經令黛比瞠目結舌了,沒想到巴黎與特洛伊眼前那兩碟小丘更是驚人。大家盡情的取食,想要什麼就拿什麼,沒有誰客氣的在等誰。這一家人邊吃邊笑邊吵,黛比簡直看得入迷了。她甚至暫且忘了眼前的美食,這可是十分不尋常的事,因為她已經餓了根久了。
「嘿!特洛伊,那個松雞是我要留給我們的客人吃的。她根本都還沒吃到什麼東西。」亞歷山大抗議。
這下子,所有的眼睛全看向她。亞莉珊卓連忙說:「黛比一個人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決定站在她那邊跟她一起對抗你們。」
夏蓉也開口了,「我來好了,我是最大的!」
「這是我的主意,夏蓉。應該由我來,況且我是最小的。」
巴黎不予置評的聆聽。
「我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夏蓉說。
「我有至高無上的智能。」亞莉珊卓嚷道。
「我有至高無上的的美貌。」夏蓉又說。
「你是至高無上的風騷!」亞莉珊卓嚷道。
夏蓉微笑的使出撒手鑯,「總比你是最丑的好!」
黛比驚呼:「哦,太殘忍了。」
他們詫異的看著這新來的客人,姊妹們立刻又團結了。「夏蓉並不殘忍,這只是一種機智遊戲。你又懂什麼呢?」
巴黎來救她了,「寇克本家的人是十分團結的,得罪了一個就等於得罪全體。」他瞪了那幾個妹妹一眼。
亞莉珊卓對她微微一笑,「你為我跟夏蓉唱反調,這是需要勇氣的。不過,她說的是事實。我一直是排行第四的——」她嘆了口氣,「如今又變第五了。」
黛比震驚的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綁架她的這家人了。當然,她指的不是寇克本大人,因為此人很危險。但他這些被慣壞了的弟妹卻十分有趣,能在這種溫暖的大家庭成長真是令人羨慕。他們可以吵翻天,也可以聯手對付外人,他們之間的手足之情是那麼明顯。她真希望自己也能生下一大群孩子,擁有一個嘈雜而溫暖的大家庭。她一直是孤零零一個人。亞伯拉漢也許太老了無法使她生兒育女,但畢竟是他救她出孤兒院的;也許,他們可以從孤兒院領養幾個小孩出來。無論如何,她得先回愛丁堡。
餐后,巴黎命令道:「借亞歷山大的長褲穿,我在馬房等你。」她很想抗命,但學騎馬是給她自己方便。
半個小時之後,她穿著不太習慣的服裝進入馬房。蒙格勒一見了她便把兩隻前腳搭在她肩上,她驚慌失措的尖叫,直到巴黎來把他的愛犬拉開。「你是不是什麼都怕?」
她反駁,「至少我不怕你。」但,她還真的怕他。
他挑了一匹溫馴的母馬給她。一個小時過後,她依然在院子里上馬下馬,不過她至少已經不怕馬了。
「你打算讓我練多久?,」她問。
「等到你完全熟練為止。」他回答。
「我恨你!」她終於按捺不住了。
他開心的看著她,那氣漲的臉、發亮的眼代表她已下定決心,要一次做好他所要求的動作。於是,他上前去扶她下馬。
「不要碰我!」她低斥。
他不由分說的拉她下馬,「我會不斷的碰你。」他威脅道。他真的很喜歡碰她。如今,他只期望她不是他父親的私生女。也許……她是瑪樂司叔叔在外面的孩子。但,她如果是她叔叔的女兒,那他也有麻煩。因為,他目前是瑪樂司的繼承人,如果多出一個女繼承人,那麼他就得失去一塊大餅了。
在她掙扎之時,她身上那件單薄的男子上衣使她曲線畢露。他盯著那起伏不定的胸前,迎著她的眼光說:「走吧,以後不要再穿男人的衣服了。」
晚上那一餐跟中午一樣,豐盛美味。她挑了亞莉珊卓旁的座位坐下,她們在無形中已培養了同志的友誼。練了一個多鐘頭的上馬下馬,她一坐到椅子上屁股就痛。特洛伊注意到她的表情了,於是他笑道:「不曉得巴黎這一下午都跟你在幹什麼了,你的屁股一定很痛。」
塔瑪絲卡顫抖了一下,不屑的說:「男人真是下流。」
亞莉珊卓耳語道:「她是指男人尿的方式不同。」
黛比含在口裡的水於是噴了一地,她尷尬的大笑。
「她都臉紅了。」亞歷山大說。
「你說話都是這麼大膽的嗎?」她對亞莉珊卓說。
「很好玩,我來教你。反正他們每一次說什麼話出來,我就設法曲解他們的意思就對了。」
後來,亞歷山大捧了一杯蜜酒想給他的新偶像,不料特洛伊卻伸出一腳將他絆倒。亞歷山大遂冷冷的問:「你沒有別的地方去發泄你過多的精力了是不是?」
亞莉珊卓又說悄俏話了,「他是指:他怎麼還不出去找女人玩!」
巴黎看著桌面說:「亞莉珊卓,你的悄悄話說得很清楚。我很高興你負起教育客人的責任。」
「什麼意思?」黛比低聲的問。
亞莉珊卓這下子真的小聲的說了,「他反正愛挑我的毛病,因為我們的母親是在生我們這一對雙胞胎時去世的。」
黛比同情的看著她,兩個女孩對彼此更有好感了。
吃過舨之後,這家姊妹理所當然的讓她參與他們的活動,談天說笑、討論追求她們的人。這些對黛比而言都是全新的體驗,她真是愈來愈喜歡她們了,尤其是亞莉珊卓,她們倆就像親姊妹一般。只有巴黎這個狂徒,他為什麼要拿她當人質呢?
黛比要回自己的房間就一定得先進入巴黎的房間,但一見到他她就心跳加速。他尾隨著她登上她的那間房間並為她開門,沒想到才短短的一天,她的房間已煥然一新。地面上鋪著美麗的織毯,柔軟的床上儘是雪狐的毛毯,連油燈的氣味都是怡人的香氣。床邊的小桌擺著酒瓶與水晶杯,酒器旁放著銀梳與發插。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一股晦暗不明的疑慮逐漸高漲。她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深深的一鞠躬,「我的大小姐的閨房。」
「你指的恐怕是——你的囚犯的房間吧?」她以怒氣掩飾自己的恐懼。
「我以為這房間已經十全十美了。莫非,還缺什麼嗎?」
她連忙思索著一些可以攻擊他的話,「在愛丁堡我有個屬於自己的浴盆。」她慌亂的指出,「還……還有一個小小的鏡子,用手拿的很可愛的那種。」
他欠個身十分戲劇化的退出,「小麻煩。」他咬牙切齒的。
霍爾大太看著面紅耳赤的她,「哦,你可把他惹毛了!」
「哦,霍爾大太,他是個怪物。他喜歡看我害怕發抖,我就像他的獵物一樣,一點辦法也沒。但願你受得了這個地方,都是為了我才害你跟著受累。」
「什麼話,小姐,這是個好地方。我只需整理你的東西,其它的什麼事也不用我做,我快活得很。這裡有吃不完的美食,下人們有說不完的趣事。大人還對我說不可泄漏你的身分,所以呢,大伙兒都以為你是他妹妹在愛丁堡的朋友。」
「愛丁堡,」黛比不由得一顫,「老天,我那可憐的夫婿不知有多焦急呢!等他收到贖金數目之後一定又急又慮,他會為我殺人的。他對我那麼好,我卻惹來這麼大的禍事。霍爾太太,我必須設法逃出去才行,我不能讓亞伯拉漢付出那筆錢。你必須儘可能的幫我,那對雙胞胎可能也會幫我的,亞莉珊卓已經是我的朋友了,而亞歷山大似乎是個明理的孩子。」
「睡吧,也許再過幾天你就有機會了。」
她才剛剛要睡著,亞莉珊卓就跳上她的床,「快呀,黛比,你今天穿的那套騎裝借給我。我們要出去搶——哦,也不能說搶啦,只能說是出去偷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這一次不危險,所以巴黎說亞歷山大也可以去,但是他對搶沒興趣,所以我要代替他。」
「哦,不行的。」黛比不安的說。
「有何不可?!沒有人看得出來的,我跟他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我騎馬、射擊都比他好。」
「我是說——太危險了!」
「沒什麼危險的,我們只是越界到英格蘭去。」
「英格蘭!」黛比驚呼。
「天哪,又不是多遠。沿著海岸只有十八哩左右,那地方有不少豪門巨宅。」
「他不能想要就偷啊!」
亞莉珊卓眨眨眼,「他不是偷了你了嗎?」
這下子黛比是睡意全消了,她為亞莉珊卓感到害怕,她不得不承認她們幾乎像是一家人一樣。以前她就常常聽到有人說這類的午夜搶劫行動,她甚至還認為那是刺激很有趣的事。但事實並不好玩!巴黎是個賊,一個違法的盜賊。她必須逃離此人的掌握。她很想留在這個家庭里,但留下來太危險了,留愈久她就愈走不開。
黛比站在高處揮別樓底下的一個影子,她的心充滿了憂慮,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時間緩緩的流過,她對自己說巴黎會保護他自己的弟妹的,她根本沒必要操這個心,巴黎一定會以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弟妹。不過萬一他死了呢?因此,她莫名其妙的為她的敵人巴黎祈福了。
她真的希望他們都能安然歸來,本來她已經不敢太麻煩上帝了,而這一回她是真心的希望上帝能聽聽她的祈禱。
黛比在室外站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時她才看到一隊人馬緩緩的歸來。她屏氣凝神的在找尋亞莉珊卓的身影,終於她看到了她所關切的友人了。然後她看到有匹馬扛著一個很像澡盆之類的東西。哦,天哪,那可不就是澡盆嗎?另外還有一座木框的落地鏡!
去他的,他讓她擔心害怕了一整夜就是為了她臨時胡扯的玩意兒?他幹嘛為了她如此大費周章?他只是想證明自己的神通廣大?
她一時衝動就跑下樓去,她迎著晨曦衝出柵門,就在山坡下她呆住了。巴黎與六個士兵脫光了衣服泡在水裡洗澡,她不曾見過裸體的男人。他們都很高大,一身結實的肌肉,背對著她的是一個個發白的屁股,而面對著她的是……老天爺!
亞莉珊卓騎馬衝過來,「咱們快走,要不然他們會叫我一塊洗的。」
回到她那間房間之後,亞莉珊卓換了衣服就迫不及待的說故事了,「實在是太好玩了!」
「巴黎沒發覺是你嗎?」
「男人太好騙了。」
「我都快擔心死了,今天晚上真是最長的一夜!」
「別傻了!」亞莉珊卓實在不明白有什麼可擔心的,「今天我們進去的是最氣派的一間房子,那是伊莉莎白女王的屋子。等你看到巴黎給你帶回來的浴盆你就曉得了。那是給女王用的!」
「什麼?他偷了女王的浴盆!」黛比難以置信的說。
「有什麼不可以的。她反正都死了一年了。」
那天下午亞莉珊卓忙裡偷閒睡了一下,但黛比可就沒那麼優閑了。巴黎命令亞歷山大教她騎馬,他們在城牆四周上馬下馬的兜了好幾圈。
到了第二十五圈,亞歷山大終於舉手投降,「我還以為你早就會求我停止了。現在,我都比你累了。」
「不要抱怨了,我很清楚昨夜熬夜的人不是你。」她看著坦白誠懇的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我必須學會騎馬,這是我逃走唯一的方法。」
「你為什麼想逃?」他很意外。
「我一直住在孤兒院里,離開那個鬼地方是我唯一的夢想。我的丈夫娶了我才完成我的願望。我孤零零的什麼都沒有,他是唯一對我伸出援手的人。亞歷山大,我虧欠他很多。我不能讓你大哥向他勒索那麼多錢。」
「聽你這麼一說我可以完全了解,問題是——你是否對巴黎解釋過了?如果我能接受你的看法,那麼他可能也會。也許,你可以找個機會私下跟他談談。」
她微微一笑,「我可以跟你心平氣和的交談,但我每次跟他說話就會冒出一堆火花!事實上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發火就是害怕。」
「他會惹你發火完全是故意的,他只是喜歡看你有所反應的神態。」
巴黎有任何疑難雜症的時候就會去找他叔叔瑪樂司,也就是尊貴的歐敏士登伯爵大人。瑪樂司視他如已出並立他為繼承人,不過,有的時候巴黎還是不太聽話的,真正的問題在於他們叔侄兩人太相像了。
坦特龍城堡離海岸僅有十哩遠,但路途崎嶇難行。在夏日邊騎邊賞海還挺好的,但一到了冬天那可就難受了。坦特龍的景色很美,城堡本身很堅固,易守難攻。一想到有朝一日這座城堡將是他的,巴黎就感到非常振奮。目前,這城堡也備有他個人的房間,這是瑪樂司特別為他準備的,好讓他隨時來訪。要進入坦特龍堡得經過兩座城橋與兩個有防禦的城門。如果他到達的時間太晚了,他就直接由塔摟外的石階登上他的房間,而不用由大廳進入吵到他人。
今日,他匆匆的走入大廳,他相信他叔叔與情婦瑪格麗特·辛克里一定會來歡迎他的。他叔叔有這個情婦已十五年了,至於他的嬸嬸則早在他十歲那年就死了。
「你都上哪兒去了?」一見到瑪樂司他就取笑道:「你只會跟瑪格麗特在床上廝混不成?」
「歡迎,巴黎。」瑪樂司開心的伸出手。
瑪格麗特走到樓梯口往下觀看,她那頭黑色的秀髮披泄而下,傭懶的眼神一看到巴黎立刻射出火花。她穿著一襲低胸的紅色天鵝絨禮服,飽滿的胸部被衣服里得緊緊的。巴黎深知他隨時可以佔有她,因為她一向很迷戀他。雖然她已近三十,但她依然很美,看起來像二十歲的女郎。他喜歡逗著她玩,但僅止於此,他也不敢太過分。
「瑪樂司,我有話要跟你私下談。」他低聲的說。
瑪樂司回頭對他的女人說:「去弄點喝的給這孩子,順便拿些你自製的蜜酒。瑪格麗特,你是知道的,他最愛你的酒了。」
她知道他們叔侄倆想打發她走,她聳聳肩心想,待會兒她再一個一個套點消息出來。
巴黎開門見山的就說:「我那兒有個人可以要點贖金,是個新娘。我該如何跟對方聯絡而不用泄漏自己身分?」
「新郎是誰?」瑪樂司說。
「麥斯威爾·亞伯拉漢,那個放高利貸的。」巴黎說。
瑪樂司的精神全來了,「玩大的,嗯?好,讓我想想。啊,瑪格麗特你終於弄好了,這孩子快渴死了。你先招呼一下他。」
瑪格麗特那巧手十分殷勤的招呼巴黎,她的態度是十分明顯的——她要巴黎。
「巴黎,」她輕喚他的名。「這一陣子你都沒來找我們。今天也是為了辦正事來,而不是來玩的嗎?」
「是嗎?」他反問。
「我們很想你的。」她熱切的盯著他看。
「你們可以去拜訪我。」他輕鬆的回答。
她為難的說:「你家那一部隊討厭我。」
「我喜歡你,瑪格麗特,這還不夠嗎?」
「豈只是『夠』一個字可以形容的。」她把酒杯遞給他並順勢摸了他一把。
他笑道:「要不是我太了解瑪樂司,恐怕就會誤以為他冷落你了。」
她凝視著他,「他都五十多歲了。」她尖銳的指出。
瑪樂司的聲音又響起了,「瑪格麗特,招呼夠了。巴黎,走,我的馬昨天生小馬了。你看了一定會嫉妒死的。」
「哪一匹馬生了?你的黑神駒,迪寶?」巴黎問。
瑪格麗特在一旁唉聲嘆氣的,男人總是離不開馬。她怎麼跟馬斗呢?
「巴黎,」她自背後叫他,「你可以幫我傳封信給我母親嗎?」
他鞠了個躬,「當然可以。」
一提到她母親,也就是安妮的看護辛克里太太,瑪樂司就不禁關切的問:「安妮的情況如何?」
巴黎咬緊牙關,「她就是她,又美又丑、又瘋又痴,依然是個心智殘廢的女人。我還能說什麼?」
瑪樂司搖搖頭,於是兩人的話題又回到馬兒身上了,巴黎看了小馬之後就問:「這匹母馬是不是幾年前我們越界過去搶來的那匹?」
「正是。」瑪樂司說:「他媽的,那些臭英格蘭人還真會養馬。哦,對了,我還沒謝謝你差人送來的那箱酒呢,真是太棒了。」
「法國人也有傑出之處。」巴黎微微一笑。
瑪樂司神情一黯,「我唯一的一次戀愛,對方就是個法國女子。」
一提到此事巴黎就想到黛比。「你這花花大少,我猜你早把人家姓啥叫啥都給忘了!」
可惜他沒套出話來,瑪樂司只說:「我到死都會念著她的。」
巴黎很希望黛比是他的堂妹而非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黛比若是瑪樂司的女兒……那也很麻煩。如果他叔叔獲悉他破壞了「堂妹」的婚事,那麼叔侄豈不是要翻臉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別追問的好。
「我認為你可以透過卡南·麥克白這個代理人來跟亞伯拉漢交涉,我就用過卡南,他不只能幹,同時也是國王的人。」
「但這是非法的行為,被國王知道了會把我弔死的。」
瑪樂司搖搖頭,「法律是很昂貴的,只有像卡南那樣子的人才懂得鑽法律漏洞,他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
巴黎莞爾一笑,「我明天一早就到愛丁堡去,我有一些正式的衣服放在你那間房子里。你說得沒錯,由一個合法的代理人發函給亞伯拉漢是最好的,至少比一封贖金函正式。」
黛比發現巴黎到坦特龍堡去,要一、兩天才能回家之後,她就想找個外人來把她送回愛丁堡去。當夜,正好羅伯特·西司與他的好友安德魯·羅根來拜訪寇克本姊妹。
羅伯特打從十五歲起就開始追求同齡的塔瑪絲卡了,大家都認定這小倆口長大了一定會結為夫婦的。他每個禮拜一都會來,所以每個周一的夜晚都安排有晚宴。
黛比著迷的看著這幾個姊妹精心安排節慶的氣氛。食物是色香味俱全的擺在桌上,所有的餐具都是純銀打造的,所有的餐巾都有寇克本的家徽,新來的酒杯則有伊莉莎白女王的徽記。樓上的迥廊有音樂家演奏迷人的曲子,女主人個個能說善道毫無冷場。特洛伊一反常態的在一旁監看他的姊妹,看來他是暫時代替巴黎的位置。
姊妹們爭奇鬥妍各有本事。當安德魯痴痴的在注意娜娣亞之時,夏蓉就會對他說句悄悄話,然後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她身上了,不過很快的,塔瑪絲卡會湊過來碰碰他的衣服,再眨眨那對迷人的大眼睛。
羅伯特是追求塔瑪絲卡的人,但娜娣亞邀他共舞的時候,他可是一點也不猶豫就跟她走了。
黛比看這一家姊妹明爭暗鬥看得她嘆為觀止,連亞莉珊卓都有本事把安德魯逗得哈哈大笑。
羅伯特是個坦白、誠懇的俊男,黛比認為塔瑪絲卡很幸運能與這位少爺交往。黛比等到大伙兒都忙著在跳舞了,才過去找羅伯特。「大人,我求你幫助我。我被綁架了,我是此地的囚犯。」
他拍了一下大腿嚷道:「別裝了,甜心!」
「哦,大人,我不是鬧著玩的。你們今晚離開時一定得帶我走。」她看著那對冒著笑意的眼睛,「你不相信我!」
他眨眨眼,「是娜娣亞告訴我的,她說你會編故事騙我。」
黛比莫可奈何望著那些早她一步的寇克本姊妹。她背對著她們,淚水都快掉下來了。她喜歡她們,只要她幫得上忙,她願意幫她們解決麻煩。但是,他們為什麼沒有人肯拉她一把?也許,巴黎是她們的大哥吧?
黛比傷心的回房,在巴黎的房間她遇到他的狗蒙格勒。它尾隨在她背後,「你這隻醜陋的怪物,是你一直在看著我的房門的吧?」蒙格勒趴在門口。「進來吧,總不能讓你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黛比愛死那個溫暖的壁爐了,即使是夏夜,她依然喜歡那種昏黃的暖意。這種生活太奢侈、太舒適了,跟孤兒院那饑寒交迫的日子簡直不能比。她抱著蒙格勒舒舒服服的坐在壁爐前。其實,這種安全又溫暖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她滿意的入睡了。
巴黎為了一早要趕到英格蘭去,所以早早的就要上床睡覺了。他很喜歡坦特龍的這間房間,在窩上床之前,他赤裸的站立在壁爐前享受火的暖意。
即使是躺在床上注視著一室的豪華布置,他的腦子依然不停的思索著寇克本堡的情況。他那群弟妹都在做些什麼?黛比跟他們在一起玩得愉快嗎?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對紫羅蘭的雙眼因振奮而散發的光芒。他一直是很喜歡看她的。他無法將她送回給亞伯拉漢,他喜歡跟她膩在一起,喜歡逗她、碰她。一股狂野的慾望伴隨著對她的思念迅速的燃燒,他低咒了一聲便熄火想休息了。突然,他聽到了些微的動靜,於是他伸手想拿出他的手槍。
「巴黎。」有人低聲呼喚。
「老天,瑪格麗特,你不可以這樣的闖到我房裡來。」他嚴肅的說。
「我得來,我無法忍受。有你在同一個屋檐下教我如何入睡?」
他將熄了的燭火再度燃起,昏黃的燭光一來,她身上的袍子立刻墜落,修長的四肢、美好的胸部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
「瑪樂司人呢?」他沙啞的問。
「他睡熟了,他不可能知道的。求求你,巴黎。」她輕撫結實的胸肌。
他摟著她,「瑪姬,甜心,我了解。他的年紀已大,而你正年輕。你血液中的火焰惹得你幾近瘋狂。」她的唇貼在他脖子上,「甜心,我可以幫助你,但是,我們得放聰明一點。」他乾澀的說。
「什麼意思?」
「如果不小心讓你懷孕了,那我可慘了。你是可以對瑪樂司說你懷了他的小孩,他也一定會娶你的。但我是他的繼承人,如果他有兒子他就不需要我這個繼承人。所以,我豈可讓自己失去這種資格!」
「巴黎,你胡扯些什麼!如果我有了你的小孩,我才不會嫁給瑪樂司。我大可向全世界宣布孩子是你的!我會嫁給你!」她熱切的訴說。
他溫和的撫摸她的肩,「我會很喜歡一個兒子的,瑪格麗特,不過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妻子在。」
「巴黎,你我是相似的人。我們是不可能讓她阻礙了我們的。」
他將被子拉開,她欣喜的發現他已熱情似火,於是她熱切的上床。他愛撫著她,他耳語:「讓我來滿足你,然後你得回我這個人情,瑪姬。」
她沉醉在他如火的愛撫,她瘋狂的想與他結合;但是,他一再的迴避。他有火的慾望卻無渾然忘我的行動。他那老練的手很快的就令她喘息的獲得紓解,當她逐漸的平息之際,他那熱燙燙的嘴再一次的吻得她慾火高漲,他將她那修長的雙腿扛在肩上,然後他低下頭再一次的征服她的慾望。
天還沒亮他就起床了,他匆匆的吃了早點就不告而別,一個人出發了。到了十一點左右,他就在麥克白的辦公室與那名代理人商議大事。
「我今天就跟亞伯拉漢聯絡上,詳情我們可以慢慢的再討論。」卡南·麥克白說。
「不行,」巴黎強調,「我不能被發現我到過你這裡,所以改天我也不會來了,今天我們就得討論出整個行動來。」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那麼,今天把我的費用也結算了。」
巴黎看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你會要求先收費。」
麥克白擠出一絲微笑,「那你有沒有料到我會收多少?」
「你通常收百分之十,不過我這個案子恐怕要加倍。四千吧?」
「你真令我詫異。」他說。
巴黎寫下一張銀票。他是很滿意的,因為他本打算付到五千鎊。
「從現在開始你的身分只是甲方而已。」
巴黎自衣袖中抽出一張紙,「這裡有份她侍女簽署的文件,可用以證明她一直跟她侍女在一起,到目前為止,她依然是完好如初的。我個人不簽署任何文件,但你可以代我簽署一份聲明保證我將『完璧歸趙』。」
「那麼贖金得送到什麼地方去?」麥克白不得不問。
「在英格蘭。等你得到對方的同意之後,我會指示你到一棟特殊的建築物去交換人質。到時候不就皆大歡喜了?」
「你有期限嗎?」
「我想他自己也不可能浪費太多時間,他更是不需要什麼籌款的時間。」
麥克白以水晶酒杯盛裝上好的威士忌,兩人頗有默契的飲酒。
「不久,我會叫我妹妹夏蓉過來看看,你可以讓她轉達任何訊息。」
他買了一些禮物就回家去了,這一趟路才花了他兩個半小時,因為他把手下都留在英格籣,一個人趕路自然快多了。他的三名手下,一個監看卡南·麥克白的辦公室,一個監看亞伯拉漢的住處,一個監看亞伯拉漢的銀行。
晚餐后,寇克本一家共度了一個十分典型的夜晚。塔瑪絲卡演奏她的弦樂器,黛比甚至為之落淚。亞歷山大則吟詩供眾人欣賞。巴黎也朗頌他喜歡的詩句,他那動人而男性化的嗓音深探的吸引了黛比。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愈來愈複雜了,那不再只是單純的懼怕;不,他的眼光不再只是駭人的尖銳,而是令人痴痴迷迷的感動。
這人開始起吟詩作對的遊戲,黛比也設法集中精神在遊戲上。他們這一家人都很有文學素養,都長得美、穿得美又聰明得很。她是一點也比不上的,每當輪到她吟詩之時她都只能搖頭。後來,巴黎似乎是因為同情她,所以就念了一句讓她接,「君不見微風入幽徑?」
她羞澀的對他微微一笑,接道:「前有仙谷月夜侍客賞。」
後來他悄然走到她背後,她的心跳因他的接近而加速;當他輕觸她的肩時,她立刻如觸電般跳起。他俯首輕語:「我早就知道你對我是有反應的。」
她的腦子頓成一片空白,又輪到她的時候,她急得以法語說:「我不會!」
「哦,好棒,你會說法語。」塔瑪絲卡大叫。
「巴黎曾經在法國、義大利住了一年,我們其餘的人就沒那個福氣了。」夏蓉抱怨。
「對了,你從沒提起過你在義大利的事。」娜娣亞說。
巴黎皺了皺眉頭,「我只是挑了個小女人,然後度過一段不錯的時間。」
「你非得提到這些不可嗎?男人為什麼總是如此之黃呢?」塔瑪絲卡說。
「天哪,塔瑪絲卡,你有點幽默感吧?」亞莉珊卓說。
「她哪會有幽默感,」特洛伊笑道:「她接見的人不正是西司少爺嗎?」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有哪點看他不順眼?」塔瑪絲卡追問。
「我不是說過了——是他那難看的紅髮。」
「天,塔瑪絲卡,你真是低能,」亞莉珊卓又說了,「他每次都用頭髮的顏色來應付你。」
巴黎放開黛比的肩,「我有東西給你,」他低聲的說:「你知不知道,每當你收到禮物的時候,你的眼睛就會發亮?」巴黎先把給別人的禮物送出去。
塔瑪絲卡嚷道:「哦,巴黎,是香水呀!嗯,我昨天晚上要是有抹上這香水的話,羅伯特搞不好就求婚了。」
「求什麼婚哪?」巴黎笑道。
夏蓉得到一對手套,娜娣亞的禮物是把手繪扇子。他把禮物送給雙胞胎之後,他們連包裝都還沒拆就先交換禮物了。
巴黎分送了禮物之後就示意黛比隨他離開,黛比無法抗拒的隨他走到僻靜之處。他那熱烈的眼光直盯在她胸前,看得她滿臉紅光。他把一小包禮品遞給她,兩人的手一接觸,黛比立刻有那種觸電的感覺。他說的沒錯,她對這大壞蛋的確有所反應。她無法控制自己。她低著頭以打開包裝掩飾自己的反應。
那是個裝飾用的小鏡子,是垂掛在腰際的小東西。她不經思索的開口就問:「這是你買的或偷來的?」
「不知感激的臭丫頭!真可惜你不懂得享受非法取得的東西。我本來有個浴盆、落地鏡要送給你,現在我看我乾脆留著自己用好了。」他拿著另一盒巧克力直接往白塔走上去了。
「哦,霍爾太太,我又犯了!」黛比嘟嚷的說。
「又讓大人發火了?」
「恐怕是的。本來他的情緒很好,我應該趁那個時候求他放我回去的。」
「你應該多學學這裡的小姐們,她們很能對付男人。她們只要說上幾句,再眨上幾眼,就能讓那些大男人服服貼貼的,要什麼給什麼了。」霍爾太太個人認為她的大小姐比寇克本的女孩漂亮。
「哦,我知道。我應該以一對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看著他求他才是。好吧!我明天就這麼辦!我得先學會謹言慎行。」
霍爾太太說:「我喜歡這地方。大家都狠快樂,廚房裡熱騰騰的食物又多又好,連我們做下人的也頗為享受。事實上,我只遇到一個討厭的人,那就是辛克里大太。你一見了她就知道了——一個瘦瘦的黑髮老太婆,說話很不客氣的。」霍爾太太幫她脫下衣服之後便拿起梳子為她梳理那頭又濃又長的紅髮。「這個辛克里太太一直在追問有關你的問題,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我沒告訴她什麼就是了。」霍爾太太把她的長發梳得又滑又亮的,在燭光之下顯得特別美。
「霍爾太太,你一直對我狠好,像個媽媽一樣。我好喜歡這種感覺。」
「那就乖乖的上床去。如果你明天要哀求大人,那就得睡飽,把臉睡得又紅又美。」
溫暖的床使她墜人沉沉的夢境,她夢見自己站在聖壇之前舉行婚禮,但新郎的臉卻看不清楚。突然,有個強而有力的男人闖人並且阻擾了她的婚禮,她一眼就認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狂徒寇克本。
「選擇!你現在就在我們兩人之間做選擇!」他命令。
她明知她應該挑選自己答應在先的人,但這狂徒是她夢想了一輩子的男人。她連考慮都不用考慮的說:「哦,巴黎,我選擇的是你。」
他笑著將她抱起,忽然夢境轉移到一個房間里,在那特大的床上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與他獨處。他緩緩的逼近,她身上的睡袍被他從領口一撕就整個裂開了。「真是秀色可餐,」他說。「我要把你吞了。」
「求求你,別把我吞了,大人!」她求道。
他開心的大笑,「這是公平的,姑娘,等我先吞了你,再讓你把我給吞了。只希望你的付出能比得上我的付出。」
巴黎決定先享用那浴盆一晚,隔天再送給黛比。在男人的房間里放個浴盆是個很不賴的點子,他大可泡在壁爐前慢慢的洗、慢慢的享受,一時興起,他還可起身對著那落地鏡自我欣賞一番。
明日黛比收到這兩份禮物之後勢必也會如此,一想到沐浴中的佳人,他的想象便如脫韁的野馬。她那迷人的身影似乎已在鏡中出現,濕答答、赤裸裸的令人神魂顛倒。
他想象著與她肌膚相親的感受,想象著她的嬌羞、她的反應。如果真有那一天,他要抱著她在鏡前,他要看盡她的嬌媚。話雖如此,那小閨女若見了他這碩大的身軀只怕要嚇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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