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動手
十五月圓。川南會館。七樓。
夜色如水,府南河流水靜靜,修建地鐵的工地破天荒沒有出轟隆隆的噪音,這是個靜謐的夜!凌晨一點多,七樓雕花玻璃后仍透出乳白光亮,滲透進漫天陰華中融為一體,讓摸到一片冬青樹中的零散幾人困惑不已。
貝之助眉頭緊鎖,一股不祥的感覺就像透過冬青樹縫隙的月光一樣,淡淡而又朦朧,讓這位傳聞中『軍師文士』一類的青幫長老始終定不下決心。
猛虎何浩川滿身帶傷歸來,之後連續外出,好像謀著一件大事。第二,七樓的人貌似多了幾個,具體數字應該在十到十一個之間,這說明樓上已經有了防範。再者,一天前還是透明玻璃,短短半天便全換了雕花玻璃,這不僅僅是防止別人窺探那麼簡單。
貝之助仔細將近來生的異常事件整合了一遍,內心深處跳出一個嚇他一跳的想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十幾年沉寂,第一次出來竟是做這麼一大筆買賣,貝之助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此時他想找個人商議一下看怎麼辦,但轉頭看了看不遠處一叢綠油油的觀賞植株后,他臉上透出股苦笑:「若不是自己一力阻攔,典經怕是早進去搶東西了。道不同,怎能謀同?」
貝之助能忍,不代表典經能忍,況且他已經忍很久了。要跟貝之助那隻縮頭烏龜請示嗎?這個念頭沒在典經腦海中存在哪怕一秒鐘,便被強行驅逐出去。下一刻,典經用行動宣告了自己的選擇。
這時已是三點鐘,圓月起微風,玉顏惹輕紗,一縷一縷雲彩快掠過圓月,在地上留下片片亮暗交替的陰影,宛如電影機上的膠片。三更,人困。丑時,月陰。典經不是傻帽,相反他挑的時機很好。
如同一道黑影,快繞過早探測清楚的攝像頭監控範圍,悄無聲息摸到樓拐角處的陰影里,取下腰間的錨鉤射器,扣動扳機,『啪』,伴隨著一聲略沉悶的空氣擠壓聲的壓力彈射下,鎢鋼鉤錨帶著一條快延伸的特製尼龍繩極精準射入預定區域。
略從黑暗中探出一點身子,淡淡月光下,典經打出暗號:一切順利,可以行動。貝之助第一個探出身,快沿著典經走過的路掩了過去。接著是體型龐大的水牛,雖然偷偷摸摸藏頭露尾的動作讓他壓根感到厭惡,但真做起來卻絲毫沒有破綻,極其靈活的掩了過去。
接著是第四個,馬飛。以他的身手摸到樓角輕而易舉,可就在他借著幾顆木棉樹快移動時卻生了一件讓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的事。川南會館的一個精悍保安,似乎偷偷喝了點酒,暈乎乎的夾著跟十萬伏電棒離了崗位,朝這邊過來。
由於保安背對著角落裡的人,貝之助顯在月光下,閃電般打出兩個手勢,第一個只是一根小指,意思是忍;第二個是掌刀向下,意思是萬不得已時打暈。昨晚手勢后便縮回陰影,緊張的看著攪局的保安。
興許是這段時間何夏風管的太嚴了,以至於這些平時酒不離口的漢子十天半月連酒味都沒聞過。這保安今天乍一碰到酒爺爺,那還能剎得住腳?口頭心裡一再說只喝一杯,只喝一杯,結果兩個關鍵位置的保安整整灌了三瓶。一個酒量稍小,正站直了依著牆壁睡覺,另外一個腦袋雖然迷糊,但沒忘了職責,拎著電棒晃悠悠轉了一圈后小腹一陣鼓脹。廁所?他媽太遠了!所以這才繞過院牆到這邊偏僻處,打算開閘放水,澆灌木棉。
典經仗著二號人物盛秋,自然可以不怕貝之助,但馬飛自認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膽量敢逆了他的意思。所以當看到保安朦朧雙眼快閉到一塊后,這個平躺著隱藏在樹下一層觀賞植物后的漢子選擇了隱忍。這本無奈,鬼知道裡面得知失蹤一個保安後會做出什麼舉動。於是,馬飛便直面了慘淡人生!
魯迅說的吧,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人生。
但馬飛面對的卻過於慘了些,當透過稀疏的枝葉看到保安掏出的貨后,這個卵蛋跟身材很不相符的青幫戰將便湧起一陣不舒服。不過不舒服並沒有持續多久,緊接著一股沛然金黃湧出,劈頭蓋臉澆在他臉上,心裡的不舒服早成了深深恥辱以及無邊怒火。還不算完,保安被冷風一吹,一陣顫抖后赫然打出一個噴嚏,噴出的鼻涕被甩出去后大部分落到馬飛身上。馬飛心裡一松,以為苦難要過去時,耳中傳來了保安鼓動喉嚨的聲音,連續乾咳幾次后聲音終於由嘶啞變為清楚,接著沒出乎馬飛預料,一口濃痰不偏不倚吐在他臉部上方的幾根纖細樹枝上。「不要掉,不要掉……」馬飛面色凄慘,拜遍十方神佛祈求那口金黃濃痰不要掉落。但這個世界有一個不算真理的真理,這個真理就是,你越希望某件事生時他偏偏不生,而你不希望某件事生時他偏偏就生了。馬飛任命的閉上眼,清楚感到一團沒涼透的粘稠物滴落在鼻尖。保安晃悠悠轉身。馬飛滿腔怒火早化成了鵝米豆腐,慶幸自己的苦難日子終於結束。於是那條真理又得到了驗證,剛走幾步的保安胃部一陣抽搐,在馬飛絕望的眼光中,扭身、張嘴……
陰影中,一向甚有容人之量的貝之助也忍不住跟旮旯里的典經水牛擠在一堆,捏鼻子排斥著馬飛身上傳來的酸(胃酸)味、臭味、騷味、酒味、酵過的特殊味。
典經罵了一句娘,鬆開捏鼻子的手快而又低聲罵道:「操,你這身味兒隔八百米都聞得到,還執行個屁任務,給老子滾回去當接應,把你弟馬翔換來。」說完趕緊捏緊鼻子,眼睛也不再看馬飛一眼。娘的,真噁心!
馬飛羞憤滿面,也知道自己這份上根本不可能上去,一語不潛回去和馬翔換了位,脫掉外套塞的遠遠的,這才裸著膀子用手一遍遍擦身上被浸濕的地方……
角落裡,典經象徵性的讓了一下貝之助后,一刻不停的抓起繩索,手掌一絞,憑著並不粗的繩子快拔高。接著是水牛,這傢伙渾身是力,毫無阻滯上了頂樓。典經自然不會再小巧貌似文弱的貝之助,因為幾天前,就是這個在音律方面造詣特高的傢伙生生扭開六圓筋,在絕路下開出一條生路。貝之助讓馬翔原地等候,並接過馬翔遞過來的繩索,斜跨在肩膀上迅攀升。
這個位置是精選的,樓頂處是一個建築死角,閣樓一樣的小建築佔了大部分面積,從外面看絕對不會想到角落裡還有一個堪堪能容下三人的排水區。
事實正是如此,明知道水牛一個人能佔兩個人空間,最先上來的典經早站到閣樓邊緣、離地面幾十米高處一道介於二四牆和三六牆之間的狹窄通道上。五分鐘不到,最後動手的貝之助出現在樓頂,探出頭輕聲道:「按計劃行事。」說完后把粗大繩索分成兩股,分別套上一個滑套,以備不時只需。水牛本身扛著一條繩子,這時也做了準備。
早已探明,以樓角為中心,十一點鐘方向四米處左右有一個遮陽傘,全天二十四小時有人守著。一點半鐘方向七米處有一個點,情況同上。十二點鐘方向九米處有一個點,情況同上。
連續多天高強度的工作,幾個保安早已精神疲憊,這會兒又正好是凌晨三點多,人最困的時候,三個人各自坐在旋轉軟椅上,歪著腦袋早已睡熟。
沿著二十餘厘米的狹窄邊緣摸到樓頂大面積處,饒是貝之助典經等人膽大如卵也不禁緊張了一回。從心驚的感覺中恢復過來后,他們迅鎮定心神后,三個人改了計劃,悄無聲息摸到各自目標前,眼神交匯一下后同時動手……雖然三個人的結果相同,都是暈了過去,但過程卻迥異。
最近處的水牛,一隻鋼鐵巨手近乎野蠻的掐住保安脖子,生生憋暈了他。一點半鐘方向的典經,伸手一個輕擺卸掉保安下顎,然後左手摁頭,右手握拳,狠狠砸到後頸,乾脆利落暈倒一個。貝之助只淡淡拍了一下保安,當保安迷迷糊糊站起時,他掌刀閃電般落下。剛站起的保安頭一歪,又軟回椅子上,倒跟先前的睡姿沒什麼兩樣。
不費吹灰之力搞定這個最大障礙,貝之助心中那股不安更加強烈。這也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樓頂三人原本互為犄角,想要同時拔出極為困難。貝之助早定下的計劃是用藏在三人腰間的麻醉槍同時射擊。當然前提是三人必須在不足三十厘米的狹窄邊緣疊人梯,送一人上到小閣樓上,然後再把其餘一個或兩個拉上去,這樣才能保證同時射擊(一個人可以沿著小道到盡頭處射擊,也可以上到閣樓頂射擊,視現場情況而定)。這樣一來,危險係數便要高許多,先是疊人梯,那種地形下疊人梯……一句話,廁所里打手電筒,純粹找死。再就是遠程武器,有效射程三十米,樓頂風大,一旦不能命中……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如此輕鬆……真是出乎人意料!
事到如今,便如離弦之箭,只能一口氣往前沖!
yd的老雨嫌我拖情結,ok,滿足他,咱來點帶味的!悄悄說:這章武王其實想晚點的,至少……弄個一萬字的大章吧,可某位壞人不屑道『沒推薦你還更一萬字,腦袋秀逗了吧』於是武王掩面淚奔武王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