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不是……不是你們的錯……是……是我太天……天真了……」程皓文終於抬起頭看向身邊的三個人,「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愛情就……就可以了……我應該是要去了解……應該明白……他一直都不想傷害我……所以才不……承認……是……是我為難他了……」

「你幹麼還要替他說話?」程皓芬氣憤地伸出雙手,抓住程皓文的雙肩。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是我們在逼他……」程皓文拭去臉上的淚痕,「是我們丟了個難題給他,他已經明白的說過他配不上我了,我卻還是強迫他去面對他心底的心魔,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是我自己造成的,不僅讓自己難堪,同時也徹底傷害了他。」

「傷害他?你也太仁慈了吧!」程皓芬不由自主地扯高音量,但是程皓文卻回給她一抹悲哀的微笑。

「如果他真的愛我,他今天的不敢承認一定也深深傷害了他自己,而且傷得很重……」

「真是夠了!夠了!」程皓芬受不了地翻一翻白眼,她生氣地站起來離開座位,並且直接對程皓文批評,「你已沒救了。」

不像程皓芬做出那麼大的反應,韓哲雄和龍澤川一兩個人則是在內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難堪的場面你似乎還能釋懷。」韓哲雄的眼中滿是歉意,他真心希望這次的事件帶給程皓文的傷害能夠越小越好。

程皓文再次搖了搖頭,「不是我能釋懷,他確實是深深重傷了我,只是我也一樣心疼他啊!」說著,淚水又自眼角滑落下來,程皓文迅速地拾起手,擦去留在臉上的心痛痕迹。

「忘了他吧!就當你從來沒有愛過他,我們也從來沒有過這個朋友。」龍澤川一像是下定決心。

「說的也是。」程皓文終於點頭附和,「除了忘記,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療傷的方法。」

「別這麼說,時間會幫助我們淡忘所有一切。」韓哲雄述說的眼神里有著易見的無奈。

「別哀聲嘆氣了,又不是世界末日。」程皓芬突然回到話題中,她又恢復了之前盛氣凌人的姿態,「能夠藉這個機會看清一個人,順便還上了寶貴的一課,看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獸長得是什麼模樣,一舉數得算得上是值回票價了。」

心裡十分明白妹妹這樣的說法是要使自己能夠放開心懷,程皓文體貼地回報一個瞭然的微笑。然而愛情這種敏感的感情,在被重重刺傷之後,又怎麼可能只靠塗藥、縫合,就能夠輕易地癒合而不再感到疼痛呢?

掩飾著內心所受到的重創,程皓文只顯露出憔悴的一面,他把心碎、悲哀的自己隱藏在其他人無法窺探到的內心世界里,決定只有在夜深無人之時,才把這深沉的悲慟從心底翻取出來,獨自修補已然碎不成形的心房。

***

深思了一整晚之後,於明樺終於做了人生當中最重大的決定。

此時,窗外展現的是一個讓人心曠神怡的天氣,對於明樺而言,這也是一個全新又充滿希望的一天。

提著一袋行李,於明樺面帶微笑地走到飯廳用餐,就算看到於政章對他投來不解的目光,他還是神態自若地坐下用餐,沒有絲毫介意。

「你這是幹什麼?」於政章用眼神示意,瞄一眼於明樺擺放在椅子旁邊的旅行袋。

「我打算離開這裡。」輕輕鬆鬆的態度卻說出不可思議的內容,於政章皺起眉頭,看著仍是一臉笑容的於明樺。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要離開這裡,而且不會再回來了。」於明樺一字一字說得十分清楚,沒有任何說笑的意味,這讓於政章的臉色更顯難看。

「你今天是在發什麼瘋,難道你忘了經過昨天晚上那一鬧,今天中午我們還要再跟對方見一次面?」

於明樺愉快地搖搖頭,「我沒忘,不過,我想我是不會去了。」

於政章用力一拍桌,發出一聲巨響。

「你是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於明樺毫不畏懼地迎上於政章的憤怒,他收起先前的笑容,換上無比認真的表情,直視父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終於讓我悟透了一件事,這個牽絆住我三十年的魔咒,終於解除了。」

「你在胡說什麼?」於政章不耐煩地斥責。

「我終於明白,原來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是一個懦弱、無能的兒子。」於明樺的臉上染著落寞的色彩,「我也終於明白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我根本扭轉不了你對我的看法。」

「一大早你說這個幹什麼?」於政章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接著他起身打算要離開,「吃完早飯就回房間換上正式一點的衣服,如果連穿衣服的品味都還要人指點,以後要如何獨當一面。」

「我恐怕要辜負你了。」

不等於政章跨出步伐,於明樺直言說出自己思考一整個晚上的想法,而這也成功地阻止了於政章原本要離去的腳步,他鎮定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臉上仍是不帶一絲情感波動。

「把話給我說清楚。」

心裡明白是該把話完完整整說清楚的時候了,於明樺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地吐出,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是你讓我看清了自己的盲目和愚笨,發現原來要得到我一直追求的虛幻竟是要放棄那麼珍貴的寶物,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才能換取,而且比較起來還發現一點也不值得。」說著,於明樺哈哈笑了幾聲。

「說話不要拐彎抹角,我沒有你那麼多閑功夫去聽。」

「我知道!」於明樺了解地點點頭,他一口飲盡杯中的咖啡,抹抹嘴之後才繼續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當你的乖兒子了。」

於政章眯起眼睛,臉上的表情頗為凝重。

「仔細想想,真不知道之前的堅持是為了什麼?」於明樺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我該付的責任我還是會負的,讓你損失的部分我會想辦法彌補。」

對於於明樺的說法,於政章直接換上輕視的臉色。

「你能想什麼辦法?」於政章抬起下顎,扯動一下嘴角,「如果你真的有辦法,昨天晚上你就不會什麼都不敢承認,還要等到今天早上才敢單獨地跟我說你可以負責。」

於明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我不承認不是因為我不敢,而是顧慮到你是我的父親,我還是尊重你,讓你保有你的面子,而我選擇傷害他,是因為接下來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彌補他、疼他、乞求他的原諒,但對於你,我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聽到這兒,於政章感覺到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憤怒直竄上來,他的氣憤由劇烈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得出來,於明樺當然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選擇視而不見。

「你可以對外宣告說,我這個不孝子被你踢出家門了,我一點也不會介意,畢竟我一直都沒有讓你滿意過。」提起擺放在椅子旁邊的旅行袋,於明樺毫無戀棧地轉身就走。

挺起胸膛,於明樺筆直地朝大門的方向邁開腳步,他非常清楚於政章不可能會開口要求他留下,因為他非常了解自己父親是個太驕傲的男人,所以此時此刻他才可以不急不徐地轉過身離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走出了於家的大門,門外是萬里無雲的晴空,於明樺用力地呼吸幾次,把真正自由的空氣吸進到肺里,然後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只要把一切看開,他就可以從這個牢籠里解放出來,振翅飛到天外去了,為什麼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悟透呢?應該是那時沒有人值得讓他頓悟吧。

踏著解脫的步伐,現在的於明樺心裡只在意著一個人,只想看見那個人,想聽聽他的聲音,迫不及待地想安慰他、心疼他,放任他對自己撒嬌、對自己斥責,而他會真心誠意地向他說聲對不起,緊緊地把他抱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再肯定地告訴他,「我愛你!」

***

獨自坐在餐桌上,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程皓文吃著程皓芬難得下樓替他買上來的早餐。

儘管昨天他的世界發生了那麼傷人的劇變,現實中的地球仍是在轉動,太陽依舊升起,時間也並沒有因此而停止下來,程皓芬的期末考依然繼續,韓哲雄和龍澤川一的課也不能不上,剩下的只有自己,彷彿是被拋下了似地跟不上規律的腳步。

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現實的殘酷!

程皓文實在沒有胃口,鬱悶的心情始終打不開,跟窗外藍天白雲的好天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甚至產生了一種被世界遺棄的錯覺。

憂鬱的心情逐漸濃厚,程皓文甩甩頭想要振作,他知道再這麼鬱悶下去,他不是會得到憂鬱症,就是步上自殺一途。

找些事情做吧!

環看平常被他整理得井然有序的家,程皓文突然有一股想弄亂的衝動,但是一想到之後的整理功夫,他就又卻步了,所以他放棄了這個對他來說是瘋狂的想法。

那要做什麼呢?

獃獃地望著四周,從右邊到左邊,再從左邊到右邊,接著再由右邊轉到左邊,然後再由左邊轉……

叮咚!

重覆毫無意義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門鈴聲拉回了程皓文獃滯的思考能力,他先是看向牆上的時鐘,然後皺起眉。

「龍澤明明說他要十一點才會過來啊?」

雖然有著疑惑,但是極度想要有人陪伴的渴望讓程皓文鬆懈了防備,他走向門,直接打開鐵門,然後瞪大眼睛直視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你……」

「我是來跟你求婚的。」

熟悉的爽朗笑容加上熟悉的溫柔聲音,再配上熟悉的臉孔,綜合起來就是程皓文愛著的男人——於明樺!

「你……」

「嫁給我吧!」於明樺衝動地上前擁抱住已經陷入混亂並再度呈現獃滯狀態的程皓文。

被人緊緊抱得透不過氣來,也是因為缺氧的求生意志讓程皓文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他猛然地伸手推開緊抱住他的男人,臉上的表情除了驚愕,還有一絲怒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愛你!」

聽到這句爆炸性的話,程皓文不自覺地發愣了一會兒,但是下一刻他非常氣憤地賞了於明樺一個巴掌。

「你不要把我當白痴耍。」

手撫著熱辣辣的臉頰,於明樺沒有被程皓文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他反而是心慌地在意著自愛人眼眶流溢出來的淚水。

「別哭,不要哭,是我太心急了,我應該照著順序來的,應該要到最後才能說出我愛你的,我真是……」於明樺手忙腳亂地幫程皓文擦去臉上的淚水。

「你愛我?你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說出這種謊話,這樣傷害我?」自己被無情地刺傷了,難過地情緒讓程皓文的淚珠兒不斷地往下掉。

「我沒有騙你,昨天那樣傷害你是有理由的,我是真的愛著你的。」於明樺緊張地急著想說明,可似乎是越表白越說不清。

「你怎麼可以這樣……」程皓文傷心地指控,「我以為你真的愛我,你會心疼我,可是你卻讓我心碎難過,我努力地想打開你的心門,你知道我提起了多大的勇氣嗎?結果是你把我排在門外不讓我進去,是你狠心拒絕了我啊!」程皓文忍不住哭了起來,「現在……你還說……你愛我……」

「對不起!」於明樺心疼地輕擁住程皓文,讓他縮在自己的懷裡,靠著自己的胸膛哭出委屈,「我要的,我現在才懂得,是我的盲目帶給你痛苦,所以請你給我機會,求你給我機會讓我彌補你、讓我疼你、讓我愛你。」

程皓文沒有掙脫於明樺的懷抱,但是他卻輕搖著頭回答。

「你累積給我的傷害好深,你叫我怎麼釋懷?」

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於明樺對程皓文沒有任何強迫,他稍微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然後收回雙手,輕輕捧起程皓文的臉,直視他盈滿淚水的眼,誠懇地對他說道。

「你可以不用相信我,你可以對我保持懷疑,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留在你身邊,讓我證明我愛你,考驗我愛你的決心和程度,只要你讓我待在你身邊,只要你不拒絕我的接近,我會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愛有多深,我會毫無保留付出我所有的愛,只給你一個人。」

動人心弦的情話,字字刻印上程皓文脆弱的心房,他根本一點抵抗的能力也沒有,他完全淪陷了!

不想、不願也不能抗拒,說他痴吧!罵他傻吧!他是真的愛著,沒有一點點遲疑,也因為愛,對於於明樺,他只能完全接受。

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心愛的男人,那是一張他深深愛著的臉啊!

輕輕地,柔柔地,程皓文仰起頭,緩緩將自己的唇印上於明樺的,以吻代替了他的回答。

隨著時間流逝,如羽毛般輕柔的吻開始慢慢的變質,四片相互渴望的唇,交纏得越來越濃烈、越來越難分,高漲的情慾瞬間瀰漫在兩個人之間。

「等……等一下……」程皓文首先恢復理智,「這裡是大門口。」

依依不捨地放開戀人的紅唇,於明樺大膽的一把抱起程皓文。

「那我們就進去房間里吧。」

聽見於明樺如此明顯的求愛,程皓文頓時覺得一片火辣布滿臉頰。

一進房間,於明樺便迫不及待地親吻程皓文紅腫的雙唇,一路直搗他柔嫩的口腔,從上顎到舌尖不斷地來回交纏,惹得程皓文忍不住一陣顫慄掃過全身。

不只加重親吻的力道,於明華的雙手也趁機脫下穿在自己和程皓文身上的衣服,直到程皓文透著粉紅的身軀呈現在眼前。暗紅色的乳尖在白皙的胸膛上更加顯眼,於明華忍不住用嘴去品嘗那渴望已久的茱萸,如此的輕咬慢舔,讓躺在身下的人兒難耐地嬌吟的……

***

「我不答應!」

硬生生的回絕出自於程皓芬的口中,現在的她,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正要開始燃燒。

「你幹麼那麼堅持啊!明樺好不容易突破心魔要跟你哥共結連理,你反對個什麼勁兒啊?」

跟程皓芬杠上的是龍澤川一,此刻他正用不以為然的態度對著她敦敦訓示。

「他能夠突破心魔我恭喜他,可喜可賀,不過要與我哥共結連理的話,請通融我們必須考慮一下。」

「有什麼好考慮的?」

程皓芬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理所當然的解釋,「我只有這麼一個哥哥,當然不能讓他吃苦,尤其嫁給一個扛有負債的男人更是不可以。」

「他和明樺兩情相悅耶!你這樣拆棒打鴛鴦是很不道德的。」

「你才不道德咧!竟然把我哥推入火坑。」藏在程皓芬心中的那一小簇火苗越燒越旺,「猛打著愛情至上的旗幟,把我哥騙得失去了理智。」

「喂!你說話要有善德喔!我這個人是從來不騙人的。」龍澤川一被批評到火氣也冒了上來。

「難道不是嗎?為了把自己負債的朋友推銷出去就犧牲掉我哥,你也太沒人性了。」程皓芬把怒火一股腦兒全數向龍澤川一噴發。

「喂喂喂!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沒有人性?你讓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才真的叫沒人性。」龍澤川一毫不吃虧的反擊回去。

「有誰會要一個有負債的男人,你根本就是犧牲我哥還不承認。」

「負債、負債的喊,不過就是六億而已,你幹麼污辱人啊!」

「六億而已?」程皓芬冷笑,「一個窮酸的大學教授,一輩子能賺六千萬就是祖上積德了,於明樺他去哪裡搶六億還債啊!」

「你太看不起人了,他會負債也是為了能跟你哥在一起啊!」龍澤川一雙手握拳為自己的好友憤恨不平。

「說得好聽,那是他當初種下的因,誰叫他要乖乖的跑回家相親。」

「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毒,你真是沒人性到了極點。」

「你居然這樣罵我,我可以上法院控告你侮辱兼傷害罪。」

「幹嘛!我怕你啊!來告啊!」

「好!你就等著收存證信函吧!」

「你以為我沒收過,有種多寄幾封啊!」

「龍澤你少說一點。」韓哲雄頭大地勸說脾氣驕縱的好友。

「你這個無賴……」

「你才是鐵石心腸……」

別以為於明樺和程皓文的愛情真的是操縱在這兩個人身上,他們只是不甘心地兩個人在相互鬥嘴罷了,因為正當他們爭吵不休的同時,真正的主角早已經相偕沐浴在愛河裡,共譜著愛的戀曲,快樂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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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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