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實證明:一分工錢,一分工作困難度!
烈日當空,千帆伸手擦汗,喘吁吁地爬在通往歸雁別墅的山路上。
自從得到歸雁別墅的工作后,她每早起床就得先打點程驛吩咐的事,然後飛奔下山去A大上課,下了課再飛奔上山回歸雁別墅打工,可忙得很,一點也沒有當初想像的輕鬆。
所以其他的兼差,在金錢充裕、時間體力不足的情況下,她都辭掉了。
通往A大最近的公車站在山腳下,千帆每天爬上爬下,累得像只狗似的;可是,只要想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再累都是值得的。
千帆泛起了滿足的微笑。
歸雁別墅當真什麼都好。歡姨的嘴巴偶爾利了些,性子也頗古怪,但不失為一位親切的老人家。撥給她住的房間,在她看來已經宛如天堂般的美崙美奐,而每天都有豐盛的食物可以吃,月薪也通情理地改為周薪,讓她能解決迫切的錢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是愛找她麻煩的僱主——程驛。
千帆嘆口氣。
她已經很儘力去做好一個雜務助理所能做的事,無奈他還是處處刁難她。
千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他,抑或哪一點讓他看不順眼,總之程驛從一開始就反對她當雜務助理,到現在不時勸她早點離職,都讓她深覺莫名其妙。
但是看在錢的份上,她說什麼也不會輕易退縮的!千帆暗暗發誓。
也許因為家境不同,所造成的性格氣度就完全迥異吧!程驛的個性十分自我,行事從不考量到別人的立場與情況。他想笑的時候便大笑,想生氣的時候就大聲咆哮,不喜歡她當他的雜務助理,也從不拐彎抹角的暗示,他總是明說。
他愛惡分明且心口如一,絕不掩飾他真實的感覺。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相對於程驛的坦率,她就閉塞多了。
千帆不會放縱自己的情緒,面對家人、朋友、僱主的要求,她就算咬著牙也會去完成。當然,除了程驛要她離開這個工作崗位以外,不過那是因為她需要錢!
千帆想起弟弟千葉前兩天寄來的家書中,主旨還是同一個:家裡缺錢用!就更肯定地告訴自己:不管程驛再用暴怒或揶揄的語氣勸她離職時,她還是要以不變應萬變,說什麼都要賴住這個工作機會!
千帆抬頭看看歸雁別墅的方位,估計一下還有多遠的路要走,所幸接下來的路程兩旁都有大樹,綠蔭可以為她遮去大部分的陽光,帶給她清涼,否則這一路走上去,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叭、叭——」
千帆從思緒中抬起頭,腳下仍不稍停,斜眼瞥見身邊緩緩跟著一輛價值不菲的汽車,她不認得這是什麼牌子的名車,但她認得這車的主人是哪一位。
她板起臉,不讓自己露出任何情緒地面對僱主,尤其是一個老是希望她早點離開的僱主。
車內的駕駛員伸出手來搖一搖,不容她不理似地打招呼:「嗨!蘇千帆。」
「程先生。」她凝肅面容,不冷不熱地回應著。
「下課了?」程驛瞅著要笑不笑的眉眼,盯著低頭直走的千帆。
「是的。」
千帆專心趕路。她知道,程先生慢下車速當然不會是因為好心想搭載她一程。
「早跟你說過了,不要到歸雁別墅來工作,你偏不聽。」程驛邊跟千帆心戰喊話,邊讓車子維持跟她一樣的速度。「你看,現在要爬山很辛苦吧?」
千帆沒答話。
「其實,你要是想離開歸雁別墅,我可以送你一程。怎樣?」他提出自認為很棒的誘惑方案,但還是沒有意思現在就好心地讓她跳上車。
「……」
程驛看著她纖瘦的身影拚命趕路,不肯理會他的態度,就火氣大發。打從初次見到她起,心中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悅,她的瘦小、她褪色的牛仔褲與襯衫,還有她一聽到錢很多就閃閃發亮的眼睛,都讓他看不順眼。
女人要不就像他母親一樣,溫柔又嫵媚;要不就像他姐姐程藍,充滿朝氣、熱情又美艷,偏偏蘇千帆半點也夠不上邊。
她常常沒有表情,可是一雙骨碌碌轉動的眼睛總透露她有思想、她有意見。有意見就開口啊,不然嘴巴生來何用?
程驛不喜歡自己總是注意到她有話不說的情況,不喜歡自己莫名其妙地花時間在注意這種小角色上頭,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會忍不住注意這小雜務助理,愈看她就愈想欺負她。
尤其是當她擺出一臉不服輸的模樣時,他就更想探探她忍受的底限在哪裡。
也許蘇千帆開口一求,他就會龍心大悅地送她回歸雁別墅,可是她從來不肯求他,就算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也不肯。
她真這麼有骨氣?
「不必你送,我就快走到歸雁別墅了。」千帆抬頭望著前方,目不斜視。
「那你就別怪我沒讓你搭順風車!」程驛看她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頓時火氣大發。他是何等人物,還得看一個小角色的臉色?
程驛油門一踩便加速離去。
千帆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影,嘆口氣,還是認命地爬山。
回到歸雁別墅后,相處了幾日、待她愈來愈好的歡姨立即迎了上來。
「回來啦?」歡姨疑惑地道:「少爺剛剛也回來了,怎麼,他在山路上沒遇到你嗎?」
通往歸雁別墅的山路就只有那麼一千零一條,沒有理由一個開車一個走路、一前一後踏進家門,時間間隔三十分鐘的兩人沒遇上。這段山路可不算短呢!
「有。」千帆據實回答。
「少爺沒順道載你上來?」
千帆拿出手帕擦汗,淡笑道:「我跟他說不用了。」
「千帆,你別怪少爺……」這年頭好幫手難請,歡姨趕緊好聲好氣地開導她。
「我沒怪他呀。」千帆的眼中一片澄澈。
「少爺人不是不好,他只是生活環境比一般人好,加上又是家裡的老幺,個性難免比較驕傲又執拗。其實他這人沒什麼心機,要笑就笑、心裡討厭就說討厭……」歡姨看了兀自擦汗的千帆一眼。「有時想一想,這麼率直的個性還滿可愛的,是不是?」
「……」千帆無言。
歡姨自動把她的沉默解讀成「不敢苟同」。唉,她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件事是程驛不肯舉手之勞幫個忙而已,她真不知道程驛明明需要一個像千帆這樣做事有條有理的雜務助理,卻又一副很希望她快點離開的態度,究竟在搞什麼。「少爺真是……」
她還沒抱怨完,聽到千帆進門聲的程驛就站在二樓樓梯間大喊:「蘇千帆,你給我上來!我昨天交給你的檔案夾呢?」
又來找碴了!千帆抱歉地朝著歡姨笑了笑。「我先忙去了。」
「嗯。」
歡姨目送著千帆上樓。原先她還不看好千帆的能耐,可是事實證明,這個小姑娘真是了得,雖然少爺的刁難比以前多上好幾倍,可是千帆已經面不改色地做足了十天,但願這個雜務助理能熬上很久。
但願!
***
晚上有個世伯的生日宴會,程驛在衣物間里打點門面。
他的雜務助理,蘇千帆,在一旁伺候著。
因為上流社會講究穿著,穿著代表著身份地位,所以程驛一換再換,卻老是換不到一套中意的衣服。
千帆只得辛辛苦苦地拉出一長排的衣架,一件一件地伺候他換裝。
嘴壞的程驛見時間還多著,索性坐在一邊找她的碴,這已經成為他最新的娛樂。「蘇千帆,你的名字真是差勁!」「哦。」她忙著把成櫃的衣服塞回原位,再拉出另一櫃衣服。
「我記得有一句話說『過盡千帆皆不是』。你看,你這個「千帆」什麼都不是……」
那句話不是這樣解釋的!千帆按捺下想翻白眼的衝動。
「有意見你就說,不要在心裡偷偷反駁我。」
「我沒有。」
「你每次那副忍著不說話的模樣,都讓我覺得火大。」程驛陰霾地道。
「哦。」反正花錢是大爺,千帆之前在不少地方打過工,再多的苦頭也吃過,像程驛這樣用言語打擊她,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又沒有反應了!程驛感覺無趣,霍然起身。「拿那條變形蟲領帶來給我試試。」
千帆馬上遞上。
程驛走到連身鏡前比劃一下,不滿意,又扯下,往地上一丟。
「拿領結過來。」
千帆又立刻遞上。
程驛再試,還是不滿意地把它丟在地上。
「換件襯衫給我,這一件白得像死人臉一樣。」他抱怨著。
千帆遞過有條紋的襯衫,式樣正是程驛心中所想要的。
程驛驚嘆道:「你的手腳很快嘛。」
「謝謝誇獎。」千帆聳聳肩。
「而且所有的東西你都記得放哪裡了,真是厲害!」程驛轉身一圈,看看條理分明的斗室,非常大方明言讚美幾句。
「那是因為我重新整理過這個衣物間了,所以很清楚東西擺置的位置。」千帆不自誇亦不自謙地說道。
「看來你自稱『收納高手』,還真是半點沒有虛假。」
「謝謝。」知道就好,以後請不要跟她的飯碗過不去,老是要她辭職。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你待在這裡。」
「為什麼?」千帆忍不住仰起頭來問。
程驛一時被她問住了。
是呀,為什麼?為什麼他老是要蘇千帆走?
「我想知道,你是對我的工作能力有不滿,才請我走路,還是為反對我而反對?」千帆撤下幾天來溫婉柔順的態度,以澄澈的雙眼直視程驛。
歡姨口口聲聲地說,程驛這人不壞。相處幾日下來,她也覺得程驛除了脾氣大、嘴巴壞之外,並非不能論理的人,一直要她滾出歸雁別墅似乎是他做過最無理可循的事,到底為什麼?
「我自認工作用心,雖然不是十全十美,可是起碼在工作上並沒有犯過要命的大錯誤。為什麼你老是要趕我走?」
「……」程驛無言。
因為上次回程家被老爸罵,他余怒未消,所以心情欠佳。
因為蘇千帆宛如一個濫好人,不管他怎麼挑剔她,她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態度,讓個性一向透明化的他,忍不住想看看她的底限在哪裡?
因為蘇千帆乍看是個干扁型的醜女孩,卻不知為何,讓他愈看愈順眼。
在他的心目中,美女應該像程藍一樣,一見就讓人目不轉睛、一看就讓人神魂顛倒……
可是,蘇千帆太特別了,她乍看不美,不過她耐看;每看她一次,就會發現她身上有新的特質引人注意。
這幾天以來,他已經從她那具干扁四季豆似的身材上,找出她雖然曲線不豐潤,但是比例勻稱,該有的都有,且絕不誇張惹火的優點。他發現她的雙眼靈動,溫順表面下的波動都掩匿在那之中;她的鼻樑挺直而可愛,還有她的雙唇,太豐滿、太性感了,跟她不相稱。
程驛發現自己該死地在注意她、該死地在挖掘她的優點、該死地將不欣賞她的情緒漸漸消滅掉!
蘇千帆就像一顆蜂蜜飴,打從她進來歸雁別墅之後,慢慢在他的腦海里融出甜甜的糖味,弄得他好像愈來愈受她的吸引似的。
危險!
想到此,程驛的心情驀然大壞!
「為什麼要叫你走?這又關你什麼事?」程驛拎起蘇千帆,抓到面前與他眼對眼、鼻對鼻。天哪,他原意只是嚇嚇她,可是那張性感的小嘴卻近在眼前誘惑著,如果靠近它、吞噬它,感覺一定像天堂……
千帆倒抽口氣,抵著程驛的整張臉蛋莫名其妙地紅了。
他的炯炯雙眼,為什麼泛著深沉的色彩,直盯著她的雙唇不放?
「程先生……」
千帆的低喃喚起了閃神片刻的程驛。
「總之,我就是喜歡叫你走,如果你能在今晚離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為了掩飾出軌的遐思,程驛迅速放下千帆,嘴壞地道。
千帆獃獃地看著他抿緊的唇,怎麼突然說變臉就變臉了?
「就這件好了。」程驛扣上扣子,心煩意亂地吩咐:「我今晚會很晚回來,你明天幫我準備一套高爾夫球衣,順便把我放在書房的紙袋跟球具放在一起,我要用。」
千帆忽然有想笑的衝動。
程先生一下子叫她今晚走,一下子叫她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可見他口口聲聲要她走,也許是意氣用事。
歡姨不是說過好幾次了,程先生不是心腸毒,只是他嘴巴壞,愛損人,是他天生的優渥環境寵出來的,所以最好的應對方式是——別理他!
千帆一想到程驛的吩咐,宛如變相地認定她明天合該繼續在這裡工作,便漾出小小的笑靨。
程驛一怔,看傻了眼。
這女人……怪怪的,他凶的時候,她彷彿也很高興似的,笑得那麼開心……程驛回過神后,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地在注意千帆……唉,真是被這個心不在焉的自己給氣死了!
他一定要趕走害他失常的蘇千帆,否則她還會不停地滲入他心裡!
光用想的,就知道那很不妙了!
***
「歡姨,我有一份報告要打字,可不可以借用程先生書房裡的電腦?」千帆趁程驛出門后,偷偷地問歡姨。
歡姨很難拒絕她眼中滿滿的祈求神色。
「好吧,不過你最好趁少爺還沒回來之前,把你的報告打完,然後把一切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然我可不知道少爺回來會怎麼說。」
「是。」千帆高興地蹦蹦跳跳地進了程驛的書房。
她不好意思告訴歡姨,除了自己的報告以外,她還要負責替其他五位同學的報告打字,一份打字排版是兩百元,打完之後她還有一千塊的外快可領。
雖然現在在歸雁別墅當程先生的雜務助理,收入已經很豐足了,不但夠她吃穿,連家裡人的用度也足夠了。可是面對以前「主顧」的拜託,她當然不可以硬生生把送上門的MONEY往外推嘛,是不?
以往的合作關係,總得想辦法繼續合作下去,所以她把主意打到程先生的電腦上。
可是,歡姨與千帆不知道的是,程驛的電腦比較特別,它會自動記錄上一次的使用時間,然後在下一次啟用時告訴使用者。
所以當程驛半夜回來,打開電腦調閱檔案審看他的工作計劃表的時候,就發現了他不在家這段時間,有人動過他的電腦。
會這麼大膽的,是歡姨嗎?
他不這麼認為。
程驛調出電腦控制系統,將所有自動備份的檔案看一遍,發現多了六個檔案,都是學生的報告作業。姓名欄上除了「蘇千帆」三個字以外,其他五個檔案中都署名其他人的姓名。
蘇千帆吃他的、用他的,居然還利用他的電腦當好人!
程驛打從下午差點有吃掉她的衝動,又見過她那抹無意中迷惑他的淺笑之後,驚恐地意識到千帆對他的影響力正在快速增強當中;而他,為此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讓千帆在他心版上興風作浪,要乾脆請她走路,把這股怪異的影響力掃除得一乾二淨。
現在手中剛好握著個把柄,為何不用?
半夜三點,他叫醒了千帆,也吵醒了歡姨。
「蘇千帆,你到書房來!」他到她的房門口去敲門。
千帆應聲開門,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跟著他走。
程驛掃了她一眼。奇怪,她是不是很愛穿那種亂沒格調的牛仔褲,不然為什麼連半夜也要穿著睡覺?
「少爺,怎麼回事?」歡姨老人淺眠,被吵醒后,也跟在他們之後進了書房。
「你今天是不是動過我的電腦?」程驛滿臉風暴地問她。
千帆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程先生,我……」她右眼直跳災。
「不要否認、不準說謊!」他先扣個罪名給她。「我的電腦會自動備份,監視使用者!」
「是,我是用過了你的電腦,那是因為我用來打我的報告。」千帆坦白承認。
「那其他這五份打上別人的名字的報告又是怎麼回事?」程驛指著電腦螢幕問道。
「那是……」
「自己的報告打不夠,還要當濫好人,幫人家打報告,是不是?」程驛不容情地問。
千帆在忖度著要怎麼告訴他,那是她在賺外快啊!沒有僱主喜歡聽到僱員還私下兼別的差吧?「我……」
「不要說了,我最討厭人家不經我的許可、亂動我的東西,更何況是電腦這種塞滿我們『皇達地產」商業機密的東西!」程驛面無表情地道:「你觸犯我的大忌,歡姨,把工錢算給她,請她走!」
「什麼——」千帆不知事態這麼嚴重,霎時倒抽口涼氣,呆住了!
程先生開除她?現在……是半夜三點耶!
歡姨也看出來程驛是在借題發揮。「等一等,千帆用你的電腦,也是經過我同意的。」
「那麼歡姨,你以後不要再隨便讓人動我的電腦。」程驛故意省略她話中替千帆辯駁的話。
「我下次不會了,千帆下次一定也不敢了,你不要逼她走,難得她可以把這個工作做到你沒話可說。」歡姨喜歡千帆,忍不住代她求情。
可是程驛的心意已決,他大踏步地欲離開書房,望著一旁還漆黑著的窗外,說道:「可以讓她明天早上再走,但不可以不走。」
不走的話,他的心思都被她盤踞了,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可是程驛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樂意看到這種情形再延續下去。
程驛一心想甩掉讓他反常的直接因素。
那就是——蘇千帆!
歡姨還想再替千帆開口,可是千帆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口,搖搖頭。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再說,程先生話都說絕了:不能不走。難道她還想厚顏賴著?只是……她壓根兒沒有料到程先生是那麼可怕的人,他說要她走,不只是說說而已!
程驛讓她心好寒!
千帆默默地走回房間,歡姨跟在她身後。她拉出皮箱,三兩下就把少少的衣物收拾好了,坐在床邊面無表情。
這下可好了。程先生炒她魷魚,她的生活馬上又陷入困頓。老問題又重新兜回來了,她沒地方可住,最慘的是之前為了當歸雁別墅的雜務助理,她還把所有的兼差工作都給辭了,現在上哪兒去一一找回來?她的後頭可有一家子等著吃飯吶!現在全都要喝西北風了……
不過,事情也不一定慘成那樣啊。
千帆想起這幾天自己努力的成果,把程先生原先亂糟糟的檔案櫃與衣物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她相信她的高超工作能力,程先生不可能看不見,更不可能不倚重。也許她走了之後,他反而會覺得她的工作效能很好,再把她找回來呢……
她對程先生的人格脾氣沒信心,但對自己的收納技術有信心!
「千帆……」
她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處境雖然窘迫,但是歡姨卻一副比她更委屈的樣子。
她柔聲地勸慰道:「歡姨,你不要這樣嘛。」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歡姨深知千帆是個很乖的女孩,從她的言談間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話語中得知,她的家境很差,還要靠她賺錢寄回家去。這下離開了歸雁別墅,千帆連落腳處都沒有了,她不禁難過起來。
可是程驛那個臭脾氣、拗個性,到死都那麼頑固了,怎麼改變他的心意?
千帆凝視著胖胖的老婦人。「歡姨,謝謝你這幾天這麼照顧我。」讓她雖然人在異鄉,還是覺得被人關懷很幸福。
「千帆,你怎麼還可以那麼鎮定?」歡姨不喜歡柔順的千帆被程驛欺負,也不喜歡從明天開始,她又得繼續到報紙分類廣告版去登廣告,可是程驛少爺有時就是這麼難搞定,她也沒轍。
「歡姨,你放心。如果好運的話,我也許會再回來的。」千帆難得露出有自信的笑容。「I』llbeback!」她誇張逗趣地搬出那句「魔鬼終結者」主角常用的台詞,想逗笑歡姨。
歡姨笑不出來,不敢像她一樣,抱著那麼大的信心。
千帆不了解少爺,才笑得出來。她要是知道少爺拗起脾氣來,說的話絕不打折扣,像個蠻子一樣,那她就會曉得這其實是她能待在歸雁別墅的最後一晚了。
她會再回來的?唉!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