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中的整個月兒都碎了

第六章 水中的整個月兒都碎了

林之秋坐在水庫邊,慢慢地掏出一支煙。

黃昏邁著悄麗的步子來到龍山,放鶴亭被罩上一層濃重的暮靄。潮濕的空氣里,蕩漾著新鮮的山野氤氳。綠色的田疇開始蜷縮身子,披上黑黝黝的睡被。山峰醉了似的騰身撕破山頭上的春雲,褐色的天幕上的月兒星兒都接踵而出。龍山水庫沒有一絲漣漪,象一面清清亮亮和鏡子。

林之秋撿起地上的兩個空煙盒,揉成一團拋向水中,「啪」地一聲微響。

碎了。水中的整個月兒都碎了。

一陣雜沓颯颯聲顫動著擁過來,幾個黑影圍在林之秋面前嘀咕幾聲,然後神秘地象一個山凹奔去。突然,幾隻雪亮的電筒射向他們,隨著一聲霹靂般的吼聲,有幾個人狼奔豕突地向他們跑過去。不一會兒,就把他們捆綁著扭回山上的放鶴亭。「吊起來,用皮帶抽。」民兵營長毛鬍子一聲令下幾個民兵蜂擁而上。一個女知青「媽呀」一聲慘叫,掙脫著押她的人猛然躍進龍山水庫。稍傾,一片美麗的泡沫便消失了。林之秋被打得皮開肉綻,但他那雙眼睛依然灼光熠熠,從散亂的絲間射出逼人的冷光,象從雲縫中透出的兩顆寒星。何茹來了,嚶嚶地哭著撲在林之秋身上,擋住毛鬍子打過來的皮帶怒道:「毛鬍子,我只是讓你制止他們,並沒有讓你這樣慘無人道地下毒手。」毛鬍子不容分說扯開何茹,對著林之秋又是一記皮帶,隨後兇狠地朝林之秋身上啐一口唾液。「***,要賣國叛逃,白日做夢。對你們就是要實行無產階級專政。這是敵我矛盾,要押送上級處理。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時時講,明天要讓他們遊街,進行批鬥。」何茹覺得一陣眩惑,身子一軟便癱在林之秋腳下。次日,在落鳳坡的射鹿湖邊招開公社批鬥大會,幾個叛逃分子被五花大綁地站在一個土丘上低著頭。然後,在他們胸前掛著牌子在街上示眾。在然後,就是把他們用因車押送到墟城。何茹憔悴了。孤燈下總是一個人啜啜地哭泣。蠟黃的沒有韌性的皮膚象冷卻的死屍。兩隻大廓落落地眼睛象擠過汁的葡萄,腰肢瘦弱的象一捻捻楊柳兒。說話時總顯得很疲憊,整個身軀都象籠罩在濃郁的陰影里。花兒什麼時候紅了,柳兒什麼時候綠的,彷彿已經對她無關緊要。毛鬍子要和她結婚。她很麻木地搖了搖頭。後來,毛鬍子和羅盼霞結婚了。整個落鳳坡都很驚訝也都都很意外,羅盼霞的成份不好,有人說毛鬍子是看上她的月容花貌,才強暴地解開她的荷衣蕙帶。先奸后婚。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毛鬍子在落鳳坡炙手可熱,長得桃羞杏讓地羅盼霞也就聽天由命委身給他,次年還生下一個小丫頭。何茹給那女嬰取名羅蘭,她說這孩子將來一定是蘭心惠質,冰雪般聰明伶俐。賀喜時,花嫂見到羅盼霞一改昔日的怒容,柔心弱骨的羅盼霞也就順水推舟地莞而一笑,一切都冰消釋散。花嫂好象被羅盼霞從此成為好朋友,經常形影不離。有時,她倆也愛去找何茹。三個女人才算一台戲,但何茹好象不願粉墨登場,任憑花嫂和羅盼霞百般挑逗,何茹結冰的臉上很難現出春意。花嫂說你還年輕,找個男人算了。女人沒有男人就好象屋裡沒有頂門棍一樣,這日子不好過,我是知道的。何老師,那個姓林的不知死活,你還要等他到什麼時候。何茹彷彿沒聽見花嫂說的話,從羅盼霞手中抱過女嬰親一口算是對花嫂和羅盼霞的又一次到來有所表示。然後,何茹便捧起一本書。……我最難忘記油燈下的何茹。昏黃的燈光下何茹顯得慵慵倦倦,給我講課時她的胸脯總是有節奏地起伏著。只要我用手吊著她的脖子,她便象一根柔軟的野騰低下頭。然後,她把我拉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拍下我的**,罵他一聲調皮鬼。再然後就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梳理我的頭。於是,我便依睡在何茹懷中,貪婪地盯著她。她的脖子好象過於嬌柔,頭顱把項背壓得有點微微的彎。耳後的幾根絲蓬散著,看上去整個脖頸朦朦朧朧,迷迷離離,每當我把手伸向她的耳後,便覺得心裡痒痒地。我放下手中的書望著走出門外的何茹,心中泛起少有的燥熱。「何老師,飼養廠那兒有條狼狗,是毛鬍子家的,要小心點。早幾天小羅子把我接去,差一點被狗咬一下,幸虧有展衛成校長在。」我聽出門外是觀***囑咐聲。何茹應一聲緊接著是關門的聲音。觀奶奶手中拿了一把香,搖動著她那三寸金蓮,蹣跚地來到我跟前。「不能下跪吧。心誠則靈,不誠心是不能感動上蒼的。」「天上的神仙正忙著吃肉喝酒,再燒香他們也不會有空給我治病的。」我說著搖一下頭,然後朝觀奶奶笑了笑。

……一輛的士在我面前戛然而止,從車裡探出一頂小紅帽。「喂,陳大記者,你是不是又牙痛了?怎麼一個人神精兮兮地到處遊逛。」

「哦,是龍小妍。我剛從火葬場來,沒事,想隨便走一走。」

「你經常一個去火葬場嗎?我突然現你這個人很逗。」

「我現在無業。不過,要多長時間你會在黑桑樹酒店見到我。」

「怎麼,你現在無業。」「是的。有時間我準備去拜訪你,跟你學一點新潮的東西。」

「跟我學,又是逗我玩的吧。老兄,你這個人一定愛逗著玩。」龍小妍笑著拍了拍開車的的士司機說,「他叫柳少飛,是我哥們,想學新潮的東西還是跟他學吧。柳少飛,這個人是咱們市青年人的精神領袖,叫我,認識嗎?」柳少飛很誇張地用手罩在額頭對我看了看說:「認識,認識,標準的一個神經病。妍子,你怎麼會認識一個神經病的朋友。」說罷,他和龍小妍都縱情大笑起來。在笑聲中,車子也卷塵而去。

望著的士捲起一片灰塵,我把頭縮進衣領中。

元宵節,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落落飄將下來,整個墟城銀裝素裹。黑桑樹象鶴銀須的守護神,紋絲不動矗立在黑桑樹街和鳳山路的交接處。

觀奶奶壽宴十分熱鬧。賓朋滿坐,人群絡絳不絕。壽宴的組織者是江大明,他是黑爺的生死之交。從儀式到禮節都富有傳統味道或者說是具有落鳳坡特色。黑桑樹街雖然是墟城的,但黑桑樹街的人都是落鳳坡的。街坊鄰居都知道江大明和黑爺有莫逆之交,黑爺過去又是落鳳坡的鼎足人物,不來拜壽是不給黑爺面子。黑爺在的時候婚喪娶嫁娶紅白喜事他總是能用八封演繹出福凶禍幸。

落鳳坡人受命於天,信這個。黑爺依然是落鳳坡人的精神領袖。黑爺拉馬子隊時名震墟城,只是在一次中國兵和日本兵的夾擊下才吃了敗仗。日本憲兵司令川島被人救走,黑爺的馬子隊全軍覆沒,受重傷的黑爺被觀奶奶收養在地窖中。受人滴水恩,當思湧泉相報。死裡逃生的黑爺是一直把觀奶奶當母親扶侍的。現在黑爺身處他鄉,並未忘記觀***壽辰,託人捎信讓江大明出頭操辦壽宴,並說,他將很快返回墟城。江大明特地邀來黑爺過去僅存的幾個馬子兄弟,讓他們辦理一些雜事。中午時分,壽宴進入**。庭院的雪已被人掃得乾乾淨淨,正屋收拾得亮亮堂堂。

甬道上紅毯鋪地,蘆席罩頂,門庭上張燈結綵。觀奶奶紅光滿面端坐高堂。黑桑樹街的親朋好友送來壽禮向慈眉善目的觀奶奶請安祝福。院子中有人想燃起爆竹,一時間鎖吶高奏,鑼鼓喧天。電視台記者柳小萌和攝影師二條擠過來,柳小萌把話筒遞向觀奶奶想探尋觀***長壽秘決,觀奶奶說:「人法於天工於地應當順其自然。」柳小萌還想問什麼,觀奶奶搖頭不語。我不耐煩地讓柳小萌走開,他說我們純屬家中私事拒絕外事來訪。江大明拍一下柳小萌的肩膀說:「大記者呀,你該學一學採訪學,你爸不說你去北京進修嗎?」柳小萌說:「他去了日本,把我哥哥大進帶去了,也不帶上我。他們要去研究什麼敦煌學,真是笑話,咱們中國自己的學問,卻要跑到東洋鬼子那兒去研究。」柳小萌說著生氣地跺一下腳,「江伯伯,看在我爸爸在你手下當副館長的面子上,就讓我採訪一下觀奶奶吧。」江大明說:「小萌,我覺得這個素材不好,你該抓一些社會熱點難點問題。」柳小萌睜大了眼睛問:「是什麼?」江大明笑容可掬地說:「物價問題,米面油漲價,你瞧,我吸的這個黑桑樹牌子的煙都要憑票才能買上。可有的人卻不需要,買什麼都不要憑票,這不也是一個有問題的社會現象嗎?」柳小萌笑逐顏開地說:「我怎麼聽著你老人家想讓我給你弄幾包不要票的煙抽呀。」江大明開懷大笑起來。二條對江大明橫眉立目,他本來想作起來說幾句難聽的,但柳小萌用眼神制止了他。柳小萌見我走了過來,忙靠上前和我套近乎:「陳大記者,你和夏星搞文學社那一陣子我可沒少幫你的忙,夏星可是我的好朋友,能否賞個臉,讓我們採訪一下觀奶奶?」我笑容可掬地搖一下頭:「人太多了,我還要忙哩。」我走了。前來賀壽的人比肩繼踵。壽宴一直熱鬧到晚上才結束。接著是正月十五鬧花燈,整個黑桑樹街又象注入興奮劑,到處是花燈龍船,彩旗翻揚,焰火爭奇鬥豔。今年是蛇年。墟城人管蛇叫小龍,每逢大小龍年,墟城都格外熱鬧。市府廣場上的禮花衝天,兩條火龍燈活靈活現在上下翻騰,踩高蹺的邊走邊舞,公子嬉小姐打情罵俏形態逼真。我決定到外面走一走。觀奶奶要我早點回來。我聽到身後是父親的嘆息聲。我趁這次父母來有意談了一些今後的打算,他還和父親交流了一些哲學經濟學的看法,談到最後父親是不同意我中止學業的,母親認為我也不適合經商。姑媽勸我繼續把學業完成,再讓古雲龍出面把他搞到一個行政部門去,她說,哪怕是先下到一個鄉鎮搞個下派扶貧的鄉鎮長當一當也比親自下手去做生意好的多。母親說這也是一條路,那樣也能修得正果。姑媽說想賺錢也不必親自去做生意。我說,我想棄學經商也不純粹是為了賺錢。談話的結果是不歡而散。

「小妍,這幾天把你忙壞了,今晚你不要陪我,回家去陪爸爸。」「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還要爸爸親自來接你嗎?再說他已經來叫過你了。這麼多年你總是迴避他,可你畢竟是他的女兒呀。你表弟卷進墟城的鐵笛幫,要不是有人看在咱爸的面子上,九里山勞改農場可就要多一個叫鐵虎的犯人。姐,爸爸正在為你調動的事費盡心機。他想儘快把你和媽媽都調回來,這是他親口對我講的,他說這是他要辦的事,不然他不安心。」「這是他想求得良心的安寧。他對不起我死去的媽媽,也對不起咱們現在的媽媽。小妍,你回去吧。今晚我想靜下來。就一個人。」龍小妍見龍莉這麼固執,生氣地跺著腳說:「有什麼大不了,姐,我怎麼就看你活得那麼累呢!這又何必呀!做人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時,龍小妍包中的傳呼機響了,她看了一下留言說,「姐,是柳少飛在叫我,他說他在美國的駝子哥有消息了,要我去一趟。」「妍子,你還小,交友要慎重。」「我知道,你還不是交友不慎才落得現在還是一個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人呢,何必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難道我們生下來就是要受罪的嗎?哭著出世,我們一定要笑著走。算了,算了,你學問比我深,說多了你會笑話我的。」龍小妍說罷有些不情願地走出門去。

龍莉閉上門,拉開窗帘,樓下是如蟻的人群。龍燈。焰火。爆竹。黑桑樹在一片璀燦中屹立。龍莉突然象被誰猛擊一掌,渾身一震跌坐在床上。……龍莉時時十四歲那年父親龍彪去落鳳坡接她。當時她嚇得直朝外婆懷裡鑽。她外婆把龍彪罵得狗血噴頭,把龍彪留下的錢撒得象雪花一樣飛舞。我拉著龍莉的手向龍山跑去,身後是外婆撕心裂膽般的哭嚎。從放鶴亭向山下望去,一輛烏龜似的小車爬出落鳳坡。龍莉見車子走遠便要下山,我說再等一會,當兵的都會殺回馬槍,說不定那車子還會回來。龍莉不知道回馬槍是什麼,她聽外婆說過水庫里淹死過一個女知青,望著水庫突起的小墳丘,她心裡很怕,便催我快些下山。龍莉到家后才知道外婆病倒了。她外婆一睡就是幾年,最後鬱郁而逝。龍莉記得外婆臨死前連罵幾聲龍彪不得好死。秋姨哭得天昏地暗,讓龍莉誓永遠恨她的父親不和他來往。秋姨的日子很清苦,丈夫展衛成從不過問家事。秋姨知道展衛成想當官,想得瘋了。展衛成從落鳳坡調回墟城后就拚命地趨炎附勢,秋姨罵他有奶便是娘。後來秋姨和展衛成分手了。秋姨唯一的兒子鐵虎經常偷偷摸摸被學校開除,成了社會上的痞子。秋姨的話對鐵虎是耳邊風。秋姨總是向隅而泣。看著秋姨憂心劌目的樣子,龍莉常想人還是不結婚的好。可她心裡已經烙上一個人的印記。深深地,抹也抹不掉。我把她整整的情愫絞得千絲萬縷,魔力般地讓她刻心銘骨。愛情這個東西,具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那樣一種頑強的力量。明知道我有過愛,可龍莉總是在絕望中迸出希望,深深地懷戀著她和我剪燭西窗和花前月下。南國的烽火燃起時,龍莉的思緒象飄灑的春雨,千絲萬縷連綿無盡。龍莉整日迷離恍惚。龍莉心亂如麻難以梳理,心亂如潮無法平靜。秋姨見龍莉整日凄惻悲涼的樣子,猜出龍莉的心事,便讓她到我所在的部隊去一趟。可是,秋姨絕然沒有想到龍莉在部隊會去見他的父親龍彪。但令龍莉意外的是她千里迢迢到部隊竟被我打了一巴掌。我刺傷龍莉的心。回來后,龍莉和我猶如鳴劍抵掌般的中斷音訊。但每當明月入懷之時,龍莉總會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有過幸福記憶的人是幸運的,但也是悲哀的。幸運的是有種崑山玉碎般的愜意,悲哀的是繞樑不絕的幸福記憶總揪纏著咬噬著失落的心。

龍莉知道春天逝去后,落英繽紛無人去管也管不了,但她依然在春天逝去后懷戀著繽紛的落花,似乎要將零落的花瓣收拾起來,在編綴成一朵丰韻雍的艷麗花冠。然而,龍莉深深知道這將是一個永恆的夢,一個已經再不是女孩子的夢。「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追憶迤邐的往事,龍莉象古仕女那樣感月吟風地等來了我。那天,龍莉走向黑桑樹。我燦然一笑,旁若無人地湧起詩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龍莉的心靈一顫,彷彿有一朵蒲公英向她飄過來,她謹小慎微地伸出手,生怕不小心從手指縫中滑失。於是,龍莉和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租爾,三歲食貪。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2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龍莉覺得自己的相思一下變得年輕,急忙反扶起一個倒下的美麗,她的唇象春風中綻開的花瓣,緩緩地,慢慢地迎向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龍莉繼續喃喃地按著我給她挑開的「詩經」思路訴說著:「期我乎桑,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我瘋狂地張開雙臂把龍莉緊緊地摟在懷中,驚起黑桑樹上一隻失伴的孤雁,凄涼地哀鳴著沖向秋空。龍莉不願再悲涼。龍莉不願再孤寂。龍莉不願再失戀。秋姨很關心龍莉的婚事,催龍莉把我帶到家裡讓她看一看。那是一次很庸俗的會面,吃飯時秋姨總是不停地給我添菜。我默不作聲,只是偶爾出幾聲古怪的笑。吃過飯我走進龍莉屋裡,正在擴建的墟城住房很緊張,龍莉對我說她現在能有一室足矣,結婚生孩子都夠用了。我並不答這個話茬。窗外景象一片凄涼,秋風疏雨,景象簫條。我和龍莉溫存一會兒后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龍莉說:「我,我真有些後悔當初未去當兵。在部隊我見到我后媽,她是年輕的軍官,搞文的,也當過醫生,我和她一見面就喜歡上她。戎裝軍服集女性柔弱和男子漢的陽剛於一身,我真是艷慕之極。」「不要再說部隊的事了,以後也不要說。」我粗暴地打斷龍莉的話說,「我只是問你現在怎麼辦?」「秋姨現在承包了她單位的一個服裝店,鐵虎現在好多了,能幫著店裡進貨,這樣,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不會太壞的。寂寞生閑愁,我也想把時間安排得緊緊的,寫寫詩,也想寫寫小說。我后媽答應我幫我修改稿子,她現在是南方一家刊物的編輯。」我不以為然地笑一下。我說他已從姑媽那搬進市面上報社的宿舍樓,房號是5o2。然後,我就走了。

秋姨直誇我靦腆,龍莉隨聲附和,只有鐵虎持不同見解。「老實個屁,這樣的偽君子我見多了。怕是將來龍莉姐要吃虧的。」秋姨趕忙制止住鐵虎不讓他再說。龍莉的心中一片愁紅慘綠。有那麼一天,龍莉帶著從浴池中剛出來的輕鬆感,步入市報社宿舍樓,心中泛起陣陣**的浪花。龍莉每次爬向五零二時心中都會有一種好奇和激動。她想我。幾天不見便有點手足無措。龍莉剛爬上五樓就聽見猜拳行令的聲音,是我。聽聲音她知道我已喝得不知東西南北。

龍莉把我扶進5o2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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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開花的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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