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英國的碩士課程有兩種,一種為念博士做準備,通常為期兩至三年,一種則以實際教學操作為王,一般只有一年,溫寧念的便是後者,分上、下兩學期,畢業后還必須在三個月內完成一篇論文通過,才能拿到學位。

原本他很擔心的英文,在英國惡補兩個多月後竟進步不吵,加上他開學後繼續上著語言中心的課程,加強自己在寫作方面的實力,幾個星期下來后,倒也能跟得上進度,只是他還不太敢與班上同學主動打招呼,認識的人不多。

除了上課外,晚上他繼續在那家超市打工,平常時間還要照顧妹妹和家裡的三餐,剩下屬於自己的時間則多半交給了圖書館,每天都滿檔,幾乎除了睡覺便沒有休息的時間。

自從大學聯考後,他已經很久沒這麼認真念書過日子了,說累也不算累,反倒有一種充實感。

還算平順的日子裡,他也漸漸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程晴似乎越來越不愛在家裡吃飯了,有時候他問她要不要在家吃飯,她常常會找些借口搪塞,一不說不餓,一會說在外面吃過了,可有好幾次他卻發現家裡的水果過了一夜后少了大半,妹妹絕不可能一下子就偷吃這麼多吧?而且還懂得給香蕉剝皮,然後丟在垃圾桶里,所以一定是程晴半夜肚子餓起來吃的。

但,既然肚子餓,為什麼又要騙他呢?

難道是他做的菜很難吃?

溫寧很認真地思考著,並且努力回憶這陣子程晴在餐桌上的表現。

他邊走邊想,在校園的圖書館角落,聽到有人用中文在爭執著什麼。

他一愣,本想繞道過去,但他要找的書卻剛好在這個角落裡,就在他繞也不是,不繞也不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耳熟的名字

「……那是程晴自己的問題吧!為什麼老是要拉她來吃飯?」這是一個男生說的,腔調一聽就知是大陸人。

「你不懂啦!」回答的是個女聲,聽口音應該是個台灣女孩。

溫寧不由得好奇心起,偷偷探出頭往角落看去,只見一對男女正臉色嚴肅地低聲爭論著什麼,由於音量很小,他也只能聽到一些片段。

「沒用的台灣男人……」這句話隱隱約約又傳進他耳里。「連這點小事都察覺不到……」

「你夠了沒?這關溫寧什麼事?」

女孩的聲音稍微大了些,所以溫寧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兩個人不但知道程晴,還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再探出些頭,依稀覺得眼前這兩人好生眼熟,仔細回想后才憶起,那女孩正是之前想要帶走妹妹的台灣女孩,那男生就是一見妹妹就說兔肉好吃的大陸男生。

「怎不關他事?誰知道你是不是喜歡他才拚命拉攏程晴?」男生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莫妍氣結,正想回罵,卻還是有些顧忌地看了看四周,然後見到了溫寧的頭正從書架后探出來,不由得吃了一驚,輕輕的啊了一聲。

那男生看見她這反應也跟著馬上回頭,被兩人逮到的溫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書架后現身。

那男生一見他出現,臉色更沉,哼了一聲便要轉身離去,臨經過他身邊時還啐了一聲,「死奶油臉。」

死奶油臉?溫寧狐疑,伸出手在臉上摸了摸。他臉上沒奶油啊!

莫妍一張小臉又氣又窘,本想追上去,但看了他一眼,又停了下來,「對不起,把你們扯了進來。」

「你……是之前想要妹妹的女生對不對?你也是從台灣來的?」

「妹妹?喔,你是說那隻兔子嗎?」一提到妹妹,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是啊是啊,可是後來被你要走了,不過沒關係,你帶走了也好,要是妹妹真跟了我,我還真怕哪天它會被大鵬拿去燉了呢!」

「大鵬?」他回頭望望那個男生離去的方向。「他……是你男朋友?」

「你別亂說,他……他在老家有未婚妻了。」她的神色黯淡了下來,然後輕輕嘆口氣。

「剛剛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提到了阿晴?」

「其實……」她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但她心想,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始作俑者是溫寧,現在不告訴他事實真相,事情永遠解決不了,那愛吃醋的大鵬還是會沒事就因為這事莫名生氣,既然如此,乾脆她扮壞人算了。

「其實是有次晴學姐和我們吃飯,多聊了幾句而已。她說……家裡的菜她幾乎都吃不下……」

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反應,只見他似乎很驚訝。

「有好幾次我都在餐廳里遇見她,可學校餐廳的東西又貴又難吃,後來我就帶著學姐一起來我宿舍廚房吃飯,但吃久了大鵬就誤會了些什麼……」她停了停,像是不定決心似地說:「你……你真的沒注意到晴學姐最近瘦了嗎?脾氣也變得不太好,這都是因為她吃不好又吃不飽,你真的都不知道?」

溫寧頓時啞口無言。

他真的從來都不知道,因為程晴從來沒有當面向他抱怨過啊!可是他頓時又覺得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兩個人明明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為什麼不直接對他說,卻要去找個外人訴苦?

他沒發現,自己已經很自然地將程晴以外的人全部視為「外人」了。

他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羞辱和尷尬讓他的臉紅了起來。

「溫寧,對不起,但我覺得這些話一定要和你說清楚才行。晴學姐也許是不好意思,還是顧忌些什麼,才不敢直接在你面前說吧?她其實也沒和我們多說什麼,大部分都是我們自己揣摩出來的,你也別生她的氣。其實晴學姐在人前人後都常說你的好話,沒說過壞話呢!」

「我———」他想為自己辯解,嘴張開了卻吐不出一個字。

「我得去找大鵬了,你自己多保重喔!也別忘了多關心一下別人,別老讓晴學姐為你操心這操心那的。」

說完莫妍便走了,留不肯一個人倚在書架旁發獃,腦袋裡不斷想著一個問題——

他做的菜真的有那麼難吃嗎?

莫妍的話又在腦海響起,他靜下心想。她說得沒錯,自己從一到英國開始,便一直是程晴在替他操心一切,什麼都替他安排得好好的,結果自己光顧著享受人家的照顧,壓根忘了顧及別人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一向不注重吃食,進廚房只要東西熟了就端出來,也不管美味不美味。他自己是沒關係,可程晴不一樣。

還記得來到她家的第一天,她就問過他,會不會燒菜?可見她一定很喜歡吃好吃的東西吧?不然怎麼會一開頭就問這個?

自己一來只會給人家找麻煩,又添了個拖油瓶妹妹,卻連一點點的回報——燒出讓人滿意的菜——都做不到,他怎麼這麼沒用?

越想心情越低落,也越覺得對不起程晴,更惱恨自己居然這麼後知後覺,還要一個外人親口告訴他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突然間他也沒念書的興緻了,儘管作業明天一早就要交,可他還是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沒幾步,他又在圖書館的側門邊聽見熟悉的吵嘴聲,他望過去。怎麼那兩個人還在吵?而且火氣還越來越大?

「你為什麼老替他說話?台灣人就這麼好嗎?我看個個都是軟趴趴的奶油而已——」大陸男生義憤填膺地說著,一面還不停揮舞雙手,相當激動。

「說夠了沒!幹麼沒事老是吃醋?我只是想招待一下學姐,和溫寧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亂吃醋好不好。」莫妍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

「吃醋?誰吃醋?我只是看不下去而已!憑什麼他這副德行,你還硬要說我們比不上他?」

「你有完沒完啊?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來著?」

溫寧愣在當場,不知道到底該假裝沒看到,還是衝上前去當和事佬?

「你這鼻孔長在頭頂的大陸人!」

「你才是只喜歡奶油臉的台灣女生!」

「你再說?!哼!那你回東北去啊!以後不要再來見我!」莫妍想是氣極了,眼眶都紅了,轉身推開玻璃門便頭也不回地往左邊走。

那男生也不甘示弱,跟著用力推開了玻璃門,然後往右邊走去。

溫寧還愣在當地,正想要不要跟在兩人後頭離開時,只見板著一張臉的男生又從右邊折了回來,瞥見他還在這裡,瞪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只是匆匆往莫妍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就站在大樓里,看著玻璃門外,那男生追上了莫妍,兩個人講了一會話,然後一起往學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溫寧突然笑了起來。這對冤家!

捧著書坐在圖書館門口,溫寧開始尋思該如何才能讓自己的手藝進步——不光是為了自己的男性尊嚴,同時也是一種報答吧?程晴待他那麼好,姑且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他也不想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總要有些回報才成。

嗯……最起碼要做出幾樣能讓程晴吃得下去的食物,不能讓她老是半夜爬起來偷吃水果,或是去當人家的電燈泡搶飯吃。

可他要找誰去學做菜?班上幾乎都是外國人,就算向他們學,也只能學到外國菜,可他記得阿澤說過,程晴還是比較喜歡吃中國菜。

學校是有烹飪社,但他晚上要去超市上班,根本沒有時間學。

想來想去,他突然想起班上「似乎」還有一位亞洲同學。

說「似乎」是因為那位女同學很少出現,只有在考試或是輪到小組報告時才會看到她,不然就是遲到半小時才來上課,總是躲在教室的角落,好像不想讓別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從來沒有和那位女同學說過話,不過如果她是台灣人的話,說不定莫妍會認識?

「你說的是豫庭吧?」莫妍說:「算你運氣好喔!她可是燒得一手好菜,平常沒事就會請我們幾個台灣同學去她家開Party吃晚飯。怎麼,你沒被邀請過嗎?」

「我和她不熟。」溫寧誠實回答。

「不熟?你們是同學耶!」她挑了挑眉毛,不過也沒再追問,她知道溫寧的個性有些內向,平常很少主動和人打招呼。

「說真的,沒想到你會為了晴學姐特地去學做菜呢!呵呵……」她笑了起來,轉身便要離去。「我得快閃人了,免得大鵬見到我和你在一起,醋罈子又打翻了。唉,其實大鵬做的菜也不錯,不過他一定不會想教你做菜,他對台灣男生都很感冒,尤其是你,他好像看你最不順眼了,大概是因為你是這幾個台灣男生裡面最具威脅性的了吧!呵呵——」,

最具威脅性?這是什麼意思?

溫寧不知道,英國的生活已經將他漸漸地從頭到尾改變了。

原本總是一臉陰鬱好像每個人都欠他一百萬一樣,而且因為英文不夠溜,他平常也很少主動與人溝通談話,多半時間只是在一旁靜靜聽著。

可是在緊密的課程與工作中,被環境所逼,他的英文不知不覺進步神速,再加上申請上了碩士課程,無形中對自己的信心也增加不少,那種自信的光彩漸漸開始散發於外,而且他本來就長得不難看,配上一副金邊眼鏡,還有留長的自然微鬈髮,看起來溫文儒雅,也讓他在那群台灣學生里,顯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風格。

但他自己還沒意識到這樣的變化,有時候還以為是教授或同學特別體諒他,再加上有程晴的幫忙,所以他才能撐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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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學做菜?你哪根筋不對?」一身居家便服的豫庭站在宿舍門口問他。「是不是想追女朋友?」

溫寧被她的問題一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豫庭長相平凡,雖然留著一頭長發,但也沒給外貌加上多少分,但是她的氣勢和姿態卻相當凌人,一開口就讓人感覺自信十足,和他恰好成了十足十的對比。

她毫不客氣地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又說:「你們男生哪,懶到極點,天生又少根筋,除非是苦命的上海男生,否則怎麼會突然想要學做菜?你老實說,是不是為了想引起別人注意,還是被女朋友威脅,要是做不出像樣的東西,她就要甩掉你?」

溫寧被她這問題一嚇,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

被女朋友甩掉?難道他以前就是因為不會做菜才被人甩掉的嗎?如果他還是連鍋鏟都不知道怎麼拿的話,程晴是不是也會甩了他?

但,等等,程晴又不是他女朋友,他這麼擔心做什麼?

可是既然不是他女朋友,人家也沒硬要求他學做菜,他又為什麼這麼眼巴巴地跑來拜師學藝?

就生怕不能討她歡心,生怕她討厭自己嗎?

「喂!你想什麼想這麼久?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有道理?」豫庭眉毛一挑,雙手擦腰。

「也許是吧……」他若有所思的說。「總之,能不能就看在大家都是台灣人的份上,救救我這無可救藥的廚藝吧!不然,我真伯阿晴會把我趕出家門。」他低聲下氣,厚著臉皮懇求。

「阿晴?晴學姐?原來你就是晴學姐的男朋友?」

「我?我我我我不是——」他馬上急著辯解。

「哎!早說嘛!學姐之前照顧我不少,要教她男朋友做幾道菜有什麼難的!」豫庭很阿莎力用力拍了拍比她高一個頭的溫寧的肩膀。

溫寧這才知道,國外的台灣人圈子,不但小,大家幾乎都彼此認識,而且還會常常傳著一些還未經過證實的八卦,每個人傳給下一個人的時候不忘加點油添點醋,結果往往最後當事人聽到的版本絕對和事實相差十萬八千里。

他和程晴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可奇怪的是,腦袋裡雖然不斷這樣對自己解釋著,他卻沒有在豫庭面前做出任何的反駁,照理說,當事人自己來釐清事實是最有利的,可為什麼他不但不反認,還有些心虛地訕訕笑了起來?

也許,在他心裡的某一個角落,競希望這樣的傳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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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笨蛋啊!青菜鄒有人這樣切的?你平常怎麼炒青菜的?」

「你在幹麼?油放那麼多做什麼?」

「喂喂喂!你往鍋里倒水幹麼?」

「姓溫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同學的份上,看我不拿菜刀砍了你!看你把我家廚房搞成什麼模樣?!」

「你給我出去——」

在豫庭的廚房裡被咆哮了三個小時后,溫寧終於被踢了出來,沒多久他的背包和書本也二飛了出來,通通落在他身上。

「你真是沒天分,要好好特訓才行。晴學姐也真可憐,竟然能忍受你這麼久,天啊!你做出來的東西只比學生餐廳好一點。你明天再過來,我今天已經受夠你了,你再留下我家廚房恐怕要燒了!」

廚房的大門很不客氣地被用力關上,隔著一道門還可以聽到豫庭在滿是油煙的廚房裡咳個不停的聲音。

溫寧摸摸鼻子,自知理虧,把散落一地的書一本本撿起來,然後心裡重重又嘆了一口氣。

唉,在同學的見證下,他終於了解到自己的手藝差到如此地步,可為什麼程晴從來沒抱怨過呢?

想了又想,只想到一個可能性,可之前才在感情路上重重跌過一跤的他,此刻卻又有些不敢承認那會是真的……

那天晚上,溫寧從超市下班時特地買了一個大號的海鮮披薩和兩瓶水果涼酒,準備回家好好讓程晴吃一頓。

回到家裡,卻發現家裡空無一人,這才想起這幾天她好像特別忙,晚上總在圖書館待到很晚,然後趕搭最後一班公車回來。

他烤熱了披薩,一個人坐在廚房慢慢吃著。

儘管客廳里的電視開著,喧囂聲帶點沙沙的聲音傳進廚房,但他心裡還是有一種莫名的寂寞感覺。

以前他一個人在台北工作的時候,不也是常常這樣自己一個人吃飯,那時候也沒覺得特別寂寞啊?

……其實是有的吧。

只是那時候就是一個人,只能要自己習慣,別再去多想。

有時候,以前的女朋友會陪他一起吃晚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只是吃著干篇一律的速食或是泡麵,但他心底總有一股暖暖的感受,覺得能有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真好。

食衣住行,「食」字明明就擺在最前面,很多人卻往往把它放在最後頭,一點都不在意,真是奇怪。

簡簡單單一頓飯,自己吃和有人陪著吃,那感覺硬是不一樣。

他又拿起一片披薩,喝了口水果涼酒,然後百無聊賴地看了看時鐘。

已經快十一點了,程晴怎麼還沒回來?轉念一想,說不定是不想吃他做的飯,所以才故意混到這麼晚的吧?

這麼一想讓他更加沮喪,手裡的那片披薩吃了一半便再也沒有胃口,他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人?

細細回想起過去與程晴相處的每一刻,其實她足個很體貼、很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只是她總做得不著痕迹,不想讓人知道。

在英國的第一個夜晚,他因為冷得睡不著,她半夜摸黑不聲不響便丟給他一床棉被,事後也沒再提起這件事。

他帶來的那把小傘壞掉后,她後來送了他一把可以摺疊起來的黑傘,雖然不起眼,但卻非常耐用,到現在都沒壞過。

有時候家裡有碎玻璃垃圾,她也會特別包好,不但上頭寫了字,還會一大清早起床等著收垃圾工人來收走。

他有次好奇地問,既然都已經特別分開裝了,上頭也寫了「玻璃危險」的字樣,為什麼還要親自交給收垃圾的工人?

她只是笑笑,說有的工人可能不認識字,還是自己親自交代比較安全,免得碎玻璃刺傷了人。

和程晴比起來,他還真是個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感受的差勁男人,總以為別人對自己好是理所當然,很少想過要回報對方。

妹妹這時跑了過來,一腳踩在他腳上,抬起頭來望著憂鬱的男主人。

溫寧見到它漂亮的黑色眼睛,心裡又一陣慚愧。

他什麼都不會,光只會給程晴找麻煩,當初申請學校的時候要不是她那麼費心費力,他怎麼可能會被順利錄取?

還有妹妹,要不是程晴,它現在老早被送到流浪動物之家,或是被莫妍那個奇怪的大陸朋友給宰了燉湯喝吧?

「妹妹啊……」他拿起玻璃瓶子,放在地上讓它滾著玩。「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差勁的男人呢?」

妹妹用小鼻子頂著玻璃瓶子,一路滾到客廳去,似乎完全沒聽到他的哀嘆。

程晴回到家的時候,溫寧已經睡了。

她打開冰箱,意外看見吃剩的披薩,還有一瓶還沒開的水果酒。

是有客人來了嗎?不然平常節儉到家,只會挑超市當天賣剩的蔬果,從來捨不得買披薩這種「高級食物」的溫寧,怎麼會這麼大方?還附送一瓶水果涼酒呢!

仔細看看,那酒還是水蜜桃口味的,正是平常自己愛喝的。

她從冰箱里抬起頭,望望溫寧的房間。

燈光已經暗了,應該是睡了吧?那……偷吃一點披薩應該沒關係吧?

她窩在圖書館查了一晚上資料,加上最近莫妍和她那大陸男友似乎在鬧彆扭,她也下太好意思再去叨擾人家了,現在肚子可餓得緊呢!

手都已經伸到披薩上頭了,她還是猶豫了一下。萬一這真是溫寧要拿來請客人的呢?要是她吃掉了,客人沒得吃怎麼辦?

她懊惱地摸摸鼻子,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心裡卻仍在嘀咕著:要是以前阿澤在的話,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就吃。

搖搖頭,她走進浴室洗澡去了。

第二天早上,溫寧意外地起了個大早。

程晴還在浴室洗臉刷牙的時候,便聞到了廚房飄來的香氣。

好香喔……餓了一夜的肚子被這香味一激,腸胃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她好奇地走出浴室,竟發現廚房餐桌上擺著昨夜她在冰箱里看到的披薩,熱騰騰的,起士濃郁的香味不斷湧出。

「阿寧,這不是你要請客人的嗎?」

正在研究手上那本阿澤口述菜單的溫寧聞聲回過頭,笑了笑,「哪來的客人?這是給你的啊!」

「給我的?」她睜大了眼睛。「你會買披薩給我吃啊!不是很貴嗎?」

他尷尬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指了指冰箱,「裡頭的酒也是給你的。」

程晴這下緊張了,連忙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她眼珠一轉。「還是偷偷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想用美食來賠罪?」

「這……是後者吧!」他猶豫了一下后這樣回答。

「你做了什麼?」她戒心陡起。該不會是在外面和別的女生亂來搞出了問題吧?

「其實也沒什麼……總之,就是給你吃的啦!裡面沒下毒也沒下瀉藥,你就放心吃吧!我要去上課了,再見!」心虛的他說完也不等她回答,抓起背包就往門外衝去。

被留在廚房的程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大門又一開,溫寧沖了回來,跑進廚房從桌上拿起一本筆記本后,又匆匆跑了出去,只在關門前說了聲再見。

「晴學姐,今天晚上還來不來我家廚房搭夥?」莫妍在校園裡見到程晴,追上去問。

「嗯……」她難得地思考了一下。

「怎麼了?有事嗎?平常你不是滿口說好?」今天的莫妍心情似乎特別好,滿臉笑容。「大鵬說他老家寄來了自己腌漬的大白菜,說要煮白菜火鍋喔!」

一聽到「白菜火鍋」,她的口水差點要流了出來,但一想到今天早上溫寧那副怪樣子,她便有些放心不下。

「……」程晴沉思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對溫寧說了什麼,他好像突然開了竅,昨天不但買披薩給我吃,今天早上還一副很體貼的樣子,還拿了本手抄食譜在研究。」說完,她疑惑的眼神望向莫妍。

「學姐,你就先別想這麼多嘛!如果他真心想做好吃的給你吃,你應該感到高興啊!何必想東想西的。」莫妍趕緊顧左右而言他。

「嗯……」程晴思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若說是莫妍她說溜了嘴的話,也不可能啊!她平常不會隨便在人前說人不是,她只是和莫妍吃飯的時候,說了幾句自己最近老吃不飽、不太想回家吃飯之類的話而已……

她看了莫妍一眼,只見對方馬上避開她的眼光,輕聲咳嗽了兩聲。

「妍妍,是不是你說了些什麼?」程晴再度強烈懷疑地看著她。

「沒有啊。」

「真的?」

「真的。」本來就是真的,她什麼都沒說,都是大鵬說的——她在心裡這樣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

「那好吧!我先觀察看看好了。」程晴歪著頭想了想。實在想不透,乾脆不想了,先觀察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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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強迫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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