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是大洋馬惹的禍
吃飯的時候，最噁心的事情就是吃出了蒼蠅，比吃出蒼蠅更噁心的是有一群人站你背後，看你吃飯，如果這裡面再有幾個演二人轉里的智障都不用化妝的傢伙，神經再粗線條的恐怕也受不了。
十幾個城管衝過來的時候吃攤的攤主們早已經做好了火拚的準備。高隊長一看見殺氣騰騰的柳大姐，立刻板起了臉，大叫道：「我們的口號是什麼？」
「文明執法。」一群人有氣無力的回答。
「說的好！」
然後城管們就將一桌正在用餐的食客包圍了，每個人都直勾勾的看著吃飯的人。食客們被看得有如芒刺在背，
沉默、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十幾雙眼睛盯著食客和攤主，雙方對峙了片刻以後，先是食客頂不住了，那種千奇百怪的眼神就讓人難受了，比這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有幾個城管大概是沒吃早餐，看見桌上的餛飩、豆腐腦，居然口水將制服的領子、胸口都打濕了。
性格軟弱點的急忙結賬，神經比較大條的也不過是草草向嘴裡扒拉了幾口，就也罵罵咧咧的跑了。後來準備吃飯的人，一看這裡的景象，扭頭就走，吃飯的地方有的是，何必找麻煩呢！
原本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大打出手的小販們，反而不知所措了，被這些城管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好容易鼓起了勇氣，卻現一拳打到棉花包上，空落落的渾然不著力，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少人感覺今天的生意肯定做不成了，也開始撤攤偷偷溜了。
走的人不少，但也有一些不吃這一套的，對峙還在繼續，沉默依然。原本一邊倒支持小販的食客和過路人也開始對城管有了些同情，畢竟城市裡沒有他們還真的不行，儘管城管有些令人討厭，可就像癩蛤蟆也是食物鏈的一環，一旦缺了這些難看的生物，蟲子就要泛濫，倒霉的還是莊稼。
在濱海市，除了路邊攤，哪裡還有三塊錢可以吃飽一頓飯的地方？皮鞋壞了，要是送進店裡修，沒個幾十塊肯定不行，而在路邊攤，五塊錢就搞定了，老百姓都不傻，算的過來這個帳。小販們確實給大家帶來了方便和實惠，但是他們往往在最熱鬧的街區擺攤，高峰期的時候，人行道、馬路牙子都佔滿了，行人也是不勝其煩。
有些好心的路人已經開始勸攤販們趁早收了吧，別弄的過於僵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小販，再說城管也不容易，一個個胸口都濕了，肯定是累的汗流浹背。
他們誤把口水當汗水了！
一個稚氣的童聲打破了僵局，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手裡拿著本子，嘴裡咬著鉛筆走了過來，口中還念念有詞：「一隊城管一隊狗，兩隊並做一隊走，數頭一共三百六，數腳一共八百九，多少城管多少狗？」
圍觀的群眾當時就笑的噴飯了，有些閑的無聊的數學愛好者掏出手機，用計算器算著答案。
高隊長惱羞成怒，指著小孩子厲聲問道：「這是誰家的缺德孩子？」
「是你老娘的！怎麼樣？」柳大姐從人群里跳了出來。
高隊長一看是她，不由得暗暗叫苦，上次就是被這個惡婆娘的哥哥給修理了，他馬上變了臉色，和顏悅色的道：「真聰明的孩子，學奧數的吧？」
柳大姐拉住男孩的手，仰起下巴鼻子哼了一下，右手中指衝天，做了個國際手勢男孩也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城管們。
「算出來了！二百七十五個城管，八十五條狗！」外號叫狗熊的城管興奮的叫了出來。
現場再次失控，鬨笑聲將馬路上的喧囂都掩蓋了。
高隊長又羞又氣，恨不得一腳將這個蠢貨踹死，媽了個八子，這麼多人，就顯得你算數學的好是咋的？如果不是因為城管待遇太低，臨時工的工資還比不上飯店服務員，實在找不到像樣的人，否則說什麼也不會招這樣的傢伙。他突然想起什麼，走到莫明身邊，伏在肩頭低聲耳語道：「小子，看你的了！給他們瞧瞧，什麼叫殺死人的眼神。」
莫明微微一笑，臉色猛的一沉，緩緩的環視四周，每個和他眼神接觸的人都是心頭一寒，膽小的腿都開始哆嗦了。
殺氣，對，就是傳的殺氣，煞那間，幾乎每個人都相信，這個眼神里掛著冰凌的傢伙，會毫不猶豫的殺死每一個他看著不爽的人。
這是一雙雪地里躑躅獨行的孤狼的眼神，那種逼人的寒氣，那種嗜血的猙獰，這個看起來還算蠻英俊的男人，此刻在周圍人的眼光里，是那麼的可怕。這傢伙不會是哈馬斯訓練出來的吧？
圍觀的群眾開始散了，沒必要招惹一個神經病，城管里真是藏龍卧虎啊，月夜狼人都給弄來了！
小販們也不再堅持，著急忙慌的收拾著東西，柳大姐也不由得心裡一寒，上次打架的時候，沒看見這個人，莫非是城管們吃了虧，請來了高手準備找回場子？她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及時給哥哥柳老大打電話了，這會兒要是動起手，那可是只有挨打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圍觀的人群受不了那種殺人的目光逐漸走開，卻又有人圍了上來看熱鬧。
沉默、肅殺，一種令人非常不安的氣氛。
·····我沒有錢，
我不要臉，
我只要她的溫柔給我一點點
巫啟賢沙啞的歌聲從莫明的腰間傳來，這個近乎窒息的氛圍一下子被猥瑣的歌詞破壞殆盡，就像是正在看恐怖片的時候，突然插播了一段小瀋陽的二人轉。
莫明的手機桔子王F4號稱是史上最雷人的山寨機，它不僅外形和功能都和蘋果的有九分相似，還具有一個讓望塵莫及的強大功能——砸核桃。
凝滯的空氣變得輕鬆搞笑起來，圍觀的人群像是憋在水裡很久一樣，探出頭狠狠的吸了口清涼的空氣。
外號叫狗熊的城管圍了過來，無比淫邪的笑道：「是不是那個大洋馬打的？乖乖，那個洋妞的胸脯像兩個籃球，手小一點就抓不過來。」
狗熊的做了個抓籃球的手勢，笑的口水直流。
被狗熊猜中了，來電顯示：伊娃。
還真的就是那個俄羅斯波霸。莫明現在一看到她的名字，頭皮就麻，這個洋妞是自己命里的魔星啊！這個彩鈴就是她給自己下的，而且說過，絕對不許換，否則就讓藍魅的老闆炒自己的魷魚。
莫明將電話按掉，她又打過來，再次按掉，繼續打·····看來她是鐵了心，要是莫明不接電話，她就打個沒完。
莫明只好將手機關機。世界徹底清凈了，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
莫明覺得自己兩年前去藍魅夜總會應聘的時候，肯定是出門沒看皇曆，衝撞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老天特意派了伊娃這個俄國女妖來跟自己搗亂！
伊娃的全名叫做葉卡特琳娜.伊辛巴耶娃，名字太長，大家就簡稱為伊娃，她自己也認可這個名字。
伊娃是個俄國留學生，白天在濱海大學里學習中國文學，晚上在莫明打工的藍魅夜總會領舞，人長的很漂亮，身材又極為火辣，舞姿更是無比的魅惑，尤其是跳鋼管舞的時候，柔若無骨的身體像藤蔓般反覆纏繞，如絲媚眼更是滿場亂飛，男人都恨不得變成那根幸運的鋼管，每到這個時候場的掌聲、尖叫聲、口哨聲都要將藍魅的房頂給掀飛了。
她現在是藍魅的一棵搖錢樹，在老闆的眼睛里，伊娃的臉都是圓形中間帶方孔的！
如果她要想炒自己的魷魚，還真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莫明卻是無論如何不能丟掉夜總會的這份工作。
莫明從自己記事兒那會兒，就在一個破廟裡跟著個邋遢老和尚念「額米豆腐」。
老和尚教了他一堆亂七八糟的雕蟲小技，可惟獨有兩樣最重要沒教過自己，一是賺錢謀生的手段，二是男女感情。想想也有道理，在得道高僧眼裡，金錢就是糞土，美女則是紅粉骷髏。
三年前，老和尚遇見了初戀女友的獨生女兒，心潮澎湃之下毅然戴上假還俗了，跟著那個紅粉骷髏雙宿雙棲，把莫明一個人丟在廟裡可氣的是，他走的時候把供奉箱中那點錢拿的一分都不剩，廟裡一下子就斷了炊煙。
那個破廟本來就非常的偏僻，香火差的菩薩都要聞著傷心、見者流淚，又被老和尚玩了個卷包會，莫明除了還俗下山真的沒有別的活路。
可憐莫明伴著青燈古佛長到十八歲，下山後的三年，又為了生活艱難打拚，一個連女孩的手都沒牽過的人，面對伊娃這種千年女妖，而且還是白皮膚、金色碧眼的洋女妖，他除了退避三舍還能有什麼辦法？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外來的女妖則是和尚的剋星！
伊娃剛開始還只是在藍魅裡面拿他開涮，現在展到跑到城管隊執法的地方，公然的挑逗他。現在不僅僅是惹不起她，連躲都躲不起了！
那些城管們見這個美的冒泡的洋妞經常來找莫明，饞的眼睛長針眼，而伊娃對他們則是絲毫不假辭色，除了莫明之外，對其他人連理都懶得理，城管們心裡不爽，背後里給她起了個綽號：大洋馬！
小販們也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將摺疊桌椅、鍋碗瓢勺放在三輪車上，飛快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走的差不多了，城管也準備撤退了。圍觀群眾失去了興趣，漸漸的散開，
人群里響起一個銀鈴般的女童聲音：「媽媽，大洋馬來了！」
莫明心裡一驚，伊娃又跑來消遣自己來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沖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美艷的少婦正拉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的手，女孩的臉上明顯有化過妝的痕迹，肯定是幼兒園有什麼演出了。
「快看，女騎警隊出來了！」
又有人出一聲驚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莫明也循聲看去，還真的是有大洋馬過來了。
不過此洋馬不是伊娃那匹胭脂馬，而是真正的高頭大馬。
濱海市本來就是美女之城，有無聊的禽獸曾經統計過，街頭平均三分鐘出現一個讓人眼睛吃冰激凌的女孩，而女子騎警隊則更是濱海一張香艷撲鼻的名片。
濱海市的制服隊伍里，最不受人待見的肯定是城管，最討人喜歡的則一定是女子騎警隊了。這些騎警都是千里挑一的靚女，剪裁得體的制服上銀色的徽章和扣子熠熠生輝，座駕更是由香港馬會贈送的英國純血馬，儘管都是退役的，但是依然高大、雄壯，毛色像錦緞般光滑，漂亮的都有些誇張了！即使是退役的純種馬，每匹的價格也都過了百萬，美女、駿馬的搭配，讓無數有制服控癖好的禽獸垂涎三尺，不少人來濱海旅遊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這些讓他們夢繞魂牽的女騎警。
平日里女騎警只在重大的慶典上偶爾露面，別說外地遊客很難見得到，連本地人一年也看不見幾次，故此每次女子騎警隊的出現，都會引起圍觀。
城管和小販的對峙，再也沒人有興趣投入眼光，人們蜂擁向路邊，連用眼神執法的城管也亂了，都掂著腳尖手搭涼棚向右看一時間無數的孫悟空新鮮**出爐。
一直冷著臉扮酷的莫明又恢復了慣常平和的眼神，被少婦拖走的小女孩回頭送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他心裡一熱，也對女孩擠了擠眼睛。
女孩被不耐煩的少婦拽走了，女子騎警隊的出現意味著這裡馬上就是人山人海，想過馬路都成為一種奢望，再不趕緊過去，孩子上託兒所就要遲到了。
莫明目送著小女孩走了，臉上浮起會心的笑容，如果有人看見他此刻的表情，一定不能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月夜狼人，此刻的他如同畫家看見名山大川，水手看見大海的那種感動。
對於一個熱愛生活的人，世界上還有比孩子的笑容更美麗的東西嗎？
莫明的臉色突然一變，騎警隊有一匹馬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整齊的騎警隊伍里，有一匹馬的姿態非常彆扭，步態、步幅都顯得不協調，尾巴不停的甩來甩去，似乎這匹馬很煩躁。
莫明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