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蓉蓉，快！快把門關起來！」

懶洋洋趴在窗戶邊的藍萱突然轉身，十萬火急地對邵蓉大叫。

拿著雜誌剛進門的邵蓉在她的叫喊下，立即關上大門。

「快上鎖、快上鎖！」藍萱急忙跳下書桌，差點跌倒。

「我會鎖起來，妳不要那麼激動。」

才上鎖，就聽到電鈴聲響起。

邵蓉不解的看向藍萱，卻見她蹦蹦跳跳的爬到床上，躲進被窩裡。

「妳幹嘛？躲債啊？」邵蓉又好氣又好笑地坐到床邊，掀開被子。

「不要出聲，會被聽到的。」

她把棉被搶回來，並且警告邵蓉不許說話。

看見藍萱這個模樣，想也知道，她鐵定會阻止她到窗邊看是誰按電鈴。

她無奈的嘆口氣，「門已經鎖起來了，沒有人會進來，妳不用怕成這樣吧？」

「我……」

藍萱才要開口，卻被外邊的叫喊聲嚇得住了口。「小萱！你快開門，我要跟妳解釋……」

是唐英哲的聲音。

「不要開！」藍萱拉著邵蓉的手，低聲囑咐。

「你們吵架了？」邵蓉揚起眉。

難怪電話怎麼打都沒人接，拔掉電話線是吧？

她環視四周一眼，就見手機被丟在桌上沒關機，害得藍萱的爸爸一直打電話找她。

他們吵架，身旁的人就可憐了！想到這，邵蓉只有搖頭的份。

「誰吵架了？我才不會做這種不入流的事咧！」藍萱非常不屑傳統女人的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太難看了！

她知道自己氣得冒火，但嘴長在唐英哲身上，他要跟任莉華接吻，她能說什麼？如果他喜歡任莉華，她又何必做小人？

儘管心痛，她會選擇不理他，讓他自由離去。

但在過半年、一年後，她還會這麼大方嗎？她不知道。

「小萱……」拉拉藍萱的手，邵蓉擔心地看著她，因為她知道她的牛脾氣一來，任誰也說不動。

「不要再說了！」她閉上眼睛，知道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好吧！」

她們就在藍萱的房間蒙頭睡覺，任由唐英哲坐在轎車內，在學生公寓外枯等了一個下午。

★☆★☆★☆

「妳不要這麼酷嘛！」邵蓉扯扯好友的衣袖，「說說話。」

「要說什麼？」藍萱無精打采地翻開書，開始整理筆記。

她最近整理上課內容都不用邵蓉幫忙，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只是重點處仍會東漏西漏的，需要邵蓉提醒。

「好吧！隨便妳了。」

看到走樣的藍萱，邵蓉完全幫不上忙，只好陪著她一起讀書打發時間。

雖然說失戀是成長的開始，不過，看著藍萱逞強的模樣──

她還是很心疼。

戀愛時的神采飛揚全都消失了，雖然藍萱不承認自己談過戀愛。

她的生活回復到最初的情況，偶爾還是有追求她的大男孩出現，但是她一點也不得意，她無所謂快不快樂，日子就只有上課、睡覺兩件事。

彷佛他們不曾愛過一樣。

其實，這也是讓邵蓉最擔心的地方。

因為自從藍萱拒絕聽唐英哲的解釋后，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連問候的電話都不會撥一通來。

唐英哲就這樣完完全全消逝在她的生活中。

怎麼會這樣？

不再過問彼此的消息，這樣就可以了嗎？

再半個月就要放寒假了耶！

連續來了好幾個寒流，這樣的天氣再加上沉悶的心情，雖然文學院到處都布置了關於聖誕節的擺飾，「聖誕舞會」、「跨年舞會」的邀請函滿天飛，但是藍萱都不為所動，這讓身為好友的她也興緻缺缺。

唉！天氣頁冷。

「怎麼這麼冷啊？那跨年舞會那天，我不就要扛著被子去參加了嗎？」走進教室，有人邊搓手邊抱怨。

「這麼愛玩幹嘛！怕冷就不要去啊！」

「冷也要去！我要去倒數，還要看任莉華跟唐英哲跳開場舞……哦！唐英哲超有紳士風度的，我好喜歡他耶！」

「為什麼不是系主任跳開場舞，反倒是他們跳啊？」

「妳連這個八卦都不知道嗎？有人在傳他們談戀愛了！任莉華沒課時，整天就窩在唐教授的研究室喝咖啡……」八卦的嗓音越飄越遠，「妳也知道，系主任腳不方便，有人代她跳開場舞、她最開心了……」

邵蓉拉長耳朵，還沒聽到為什麼任莉華要跟唐英哲跳第一支舞，說話的同學就走遠了。

「要說八卦也不會說大聲點。」邵蓉小聲嘀咕著。

藍萱沒說話，只是悶悶地翻著書，彷佛無動於衷。

但仔細一看，她的拳頭緊握，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

癱在床上，邵蓉捧著電話。

「ㄟ！男人，你這樣太奸詐了吧？」邵蓉一邊撥頭髮，一邊講電話，「當心我告密喔！」

「會嗎？我只要求一句『我愛你』而已，算貪心嗎？」

「不管怎麼說，你害我們擔心得要死就是不對，哪有人這樣說沒聯絡就沒聯絡的。」

正當邵蓉抓著電話罵得很快樂時，門外傳來藍萱的嗓音──

「蓉蓉，妳到底要不要陪我去逛街？」

「就來了。」捂住話筒，邵蓉大喊。

「回來再講了，妳說耍陪我去買卡片的……」藍萱喃喃抱怨。

「我馬上掛電話！」

對外邊大喊后，邵蓉便對著話筒說：「聽到了吧？我要陪你老婆去逛街，你該掛電話了。」

「妳講給我高興的嗎？」低沉的嗓音自話筒那邊傳來。

「只要你有把握『她愛你』，在謠言滿天飛時，她不要無動於衷，剛剛那句話要我說一百次也無傷。」邵蓉聳聳肩。

「那就靠妳多幫忙啰！」

「誰幫你啊？」邵蓉輕快地回嘴，「我是小萱的朋友，當然是幫小萱，要不是看她硬撐……」

「蓉蓉，妳還說話啊？」隔壁房間傳來的嗓音明顯透露著不耐。

「我掛了、我掛了！」她大喊后，又低聲對話筒說：「你聽到了吧？我要掛電話了，你自己去想該怎麼辦！」

不等對方回話，邵蓉立即把電話給掛了。

「好不容易今天的天氣好一點，可以出門，妳還東拖西拖的……」藍萱在外邊碎碎念著。

「我就來了！」

跳下床，邵蓉快樂得地想吹口哨，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打開窗戶，啊！真是好天氣。

希望一切事情都能順心如意！她衷心的希望著。

★☆★☆★☆

「小萱，我告訴妳一個消息！」

跑去參加跨年舞會、穿著超短裙的邵蓉慌慌張張的跳進屋，坐在準備期末考的藍萱身旁，神秘兮兮的貼著她的耳朵，「我聽說在這個寒假，任莉華、唐英哲就要訂婚了！」

「什麼？！」藍萱抬起頭，臉色十分難看。

「妳這幾天沒去學校，所以，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說唐英哲要訂婚的消息，好多喜歡唐英哲的人都很傷心呢！」

「他……」

握筆的手在顫抖，藍萱不相信他居然會這麼寡情！爸爸一個月前問他們和好了沒？說唐家想趁寒假訂婚……

沒想到他們這麼急，沒了她，就找別的女人，一樣可以訂婚。

真的哪個女人都可以嗎？

他當時不是說愛她的嗎？

不是追問著她哪時要嫁給他嗎？

為什麼隔了一個多月，就什麼都變了？

不行！她要去找他理論。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哪個女人當他的新娘都可以嗎？怎麼可以這樣？她要去找他問清楚！

她是生他的氣，可是，她沒準他這麼快就跟別的女人訂婚！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藍萱跳起來，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他們等一下都會參加跨年舞會，妳不換件衣服去，登不上大場面的。」邵蓉拉住藍萱。

「好！妳馬上幫我打扮！」藍萱眼中閃著憤怒的火焰。

「沒問題。」

邵蓉歡天喜地的允諾，開始把早就準備好的小禮服從她的房間找來，要替好友穿上。

「我是去找唐英哲理論，需要穿成這樣嗎？」藍萱傻眼了，邵蓉居然要她穿露出整個肩膀的藍紗禮服！

「任莉華也會穿得很漂亮，妳不穿美一點……會輸給她耶！」邵蓉抓住藍萱一好面子的個性，故意激她。

「誰說我會輸她的？」她不服氣的回嘴。

「妳不想輸就要打扮美一點。」

她拿起粉撲，開始在藍萱細緻的脖子上撲粉，掛上一條珍珠項鏈，再披上貂皮圍巾。

「妳太誇張了吧？」藍萱皺起眉，指著項鏈、圍巾道。

「假的啦！」

「妳借得到也太厲害了吧！」她不禁佩服起好友的神通廣大，「穿的跟要結婚似的……」

「那是我的朋友厲害，他幫我去禮服公司租的。」嘴巴咬著髮夾，邵蓉替藍萱盤起長發，她可不要她在滿場燈光下熱昏了。

「哦！」

雖然覺得有點盛重，但還在藍萱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就隨邵蓉任意擺布啰！

她不知道婚紗禮服的行情價，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邵蓉的說詞。尤其她身上這件都是藍色紗緞所製成的禮服，哪這麼容易租得到？

「妳這樣真美！他真有眼光。」幫藍萱打扮好后，邵蓉抱著好友的肩，又叫又跳。

法國空運來台的禮服就是不同凡響！

邵蓉好希望自己結婚時也有這種禮服可以穿，還有珍珠項鏈、貂皮圍巾……還有滿場的香水百合……

好幸福喔！

「妳是說幫妳租衣服的人有眼光？」藍萱雖然遲鈍，仍覺得有點怪怪的。

「對！對！對！」邵蓉警覺自已再說下去就要被功了，趕忙把藍萱推出房間，「我們趕快去學校吧！外邊有司機在等我們。」

「司機？」

「對啊！穿這麼美，怎麼可以沒有司機來接呢？」邵蓉隨便唬弄，就把藍萱推上車。

快點！快點！她們要趕開場！

第一支舞不可以沒有女主角呢！

★☆★☆★☆

「嘩！」藍萱一進會場，就造成轟動。

「在搞什麼啊？」眼鏡被抓下來，慌亂中，她也忘記戴上隱形眼鏡，「蓉蓉，唐英哲人呢？」

藍管一轉身，沒想到一直在她身旁的邵蓉居然不見了！

「哎呀！」她有點懊惱地嘆口氣，沒戴眼鏡、邵蓉人又不見，她今天慘了！

「各位同學、老師……」在場中央的司儀拿起麥克風開始說話。

藍萱懶得管場中央在幹什麼，轉過身，她要去找熟人幫她找回邵蓉，但穿著這身禮服，她實在很難走動，因為裙角會被人踩到。

真是煩死了！

「……那現在歡迎唐教授、藍萱同學幫我們跳開場舞！」突然間，燈光全打到藍萱身上。

「嘎？」她不會聽錯吧？要跳第一文舞？她不禁把手放在額頭前方。

好刺眼！

「小萱，請！」西裝筆挺的唐英哲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作了一個邀舞的動作。

「是你？」

突然看到要找的人，她當然高興，這解決了邵蓉不見的大難題，但是燈光強烈打在他們身上，藍萱這才意識到眾人的眼神。

「我的小公主，請！」

「哦！」她非常自動的提高裙，身子半屈，嬌柔可人地回了唐英哲一個禮。

「哇哇～～」

一陣哨子聲音在四周響起，似乎部在為他們的風度翩翩鼓掌。

唐英哲風度翩翩的帶著藍萱滑進場內，跳起第一支慢舞。

「你怎麼突然跑出來？」藍萱壓低嗓音問。

「我原本就在場子里啊！」摟著藍萱的纖腰，唐英哲好感動，他已經快兩個月沒抱到她了。

「你抱那麼緊幹嘛？我又不會跑掉。」她低聲抱怨。

「難說！」

「任莉華呢？」藍萱扭扭腰，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可惜沒能成功。

「妳問她幹嘛？她害我還害得不夠慘嗎？」他邊語氣哀怨的道，邊帶著她繞全場跳華爾滋。

「噗哧！」藍萱忍不住笑出來，又問：「聽說你要跟她訂婚了？」

「除非妳不要我……」

唐英哲極富挑逗的在她耳旁說話，言語中有著非常濃郁的暗示意味。

「你敢！」她瞪視著他。

「妳如果讓我很沒面子，在大家面前拒絕我……讓我太傷心，我在神志不清下，或許會……」唐英哲聳聳肩。

藍萱獗起小嘴，低聲抗議，「我會在大家面前不甩你嗎？」

「等一下就知道了。」

她感覺唐英哲話中有話，還來不及想細問，樂聲突然終止，四周又開始嘈雜。

「兩位好。」音樂一結束，燈光又照到他們身上，而舞會的主持人出來跟他們打招呼。

竟然是邵蓉！

「呃……」藍萱瞪大眼睛。在幹嘛啊？邵蓉不是最討厭在大家面前說話嗎？

為什麼她這次一反常態，要接這差事？還沒跟她說……

「聽說唐教授寒假要訂婚了？」邵蓉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前，開始說起八卦，盤問起唐英哲的私生活。

勁爆的話題讓全場為之嘩然。

「是有這個打算。」他笑容可掬的響應。

邵蓉瞥了他一眼，「那您今天代表外文系的主辦單位來開舞，您的手又緊緊放在我們外文系系花的腰上，這樣……您未來的另一半不會吃醋嗎？」

「會吃醋喔！」站在場外的學生立即大聲附和。

「咳！」唐英哲輕咳一聲，才慢慢說：「小萱就是我未來的對象，她怎麼會跟自己吃醋呢？」

「啊啊！」鼓課聲響遍全場。

這是真的嗎？

「唐教授，您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邵蓉揚起一個誇張的手勢。

「我已經跟她求了兩次婚，她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拒絕我……」唐英哲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藍萱，「今天就應她上次的要求，得在燈光美、氣氛佳下求婚，如果她再次拒絕我……」

「不要再說了！」藍萱雙手捂住臉，羞得滿臉通紅。

「小萱，妳也太狠心了吧？拒絕我們外文系人氣最旺的唐教授的求婚？」邵蓉笑嘻嘻地調侃，而一旁預備好的香水百合已經有人送到場中央，「唐教授，今天全校的同學給你當靠山，我們一起看看小萱的心是不是真的那麼狠？敢拒絕你第三次……」

「對啊！對啊！」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唐英哲果然接過香水百合，含情脈脈的開口，「小萱，嫁給我吧？」

「你……」藍萱被唐英哲跟邵蓉夾在申間，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們。

她考慮了約一分鐘，但對唐英哲而言，卻覺得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藍萱終於低下頭，將唐英哲手上的花接過來，「謝謝你的花，雖然你們今天都沒告訴我要做這件事……只是，我嫁不嫁人，還得問我爸爸……」說著，藍萱的聲音已經哽咽。

「藍爸爸允許我當眾求婚！」唐英哲連忙拿起麥克風聲明。

「啊！」

到這個時候，藍萱才知道身旁的人全都讓唐英哲收買了，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眼淚撲簌簌的一直掉。

「那妳收了花就表示答應嫁給我了？」唐英哲緊張的追問。

藍萱點頭。

「這樣不公平！我是親口說出來，妳怎麼可以點頭搖頭就帶過去？趁著現在有人當見證，妳說，妳要不要嫁我？」

「我嫁咩！要問幾次？」這個可惡的唐英哲，難怪他先前會那樣說話？

「那妳愛不愛我？」

唐英哲發現公器私用的感覺真好！至少藍萱在眾目睽睽下會恨乖，也會對他言聽計從。

他知道這種狀況不多了，趕忙把平時沒問到的都乘機問了。

「私下說啦！大家要跳舞……」

「不行！」唐英哲抓著麥克風不放，「從認識妳到現在，妳都答應嫁我了，我都還沒聽過妳說『妳愛我』，沒有一個男人像我這樣這麼可憐……妳到底愛不愛我？」

聽到唐英哲沒聽過藍萱說過一次「我愛你」，之前兩次求婚又被地拒絕，在場的所有女生都覺得他很可憐。

「說嘛！說嘛……」台下又有人起鬨了。

「愛啦！」藍萱滿臉通紅。

「我沒聽清楚？我要聽到三個字。」他堅持。

「……我愛你……」

「沒聽到。我沒聽到。」唐英哲調皮地否認自己沒聽到。

原本已經羞得滿臉通紅的藍萱突然抬起頭，氣嘟嘟地抓過邵蓉手上的麥克風，「我說，『我愛你』咩！你是耳背啊！」

「啊啊……」

沒想到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居然會這樣罵男朋友，不少男生髮出失望的叫聲。

藍萱這才突然驚覺，唐英哲又害她在大家面前被功了。

這個可惡的臭男人！

他怎麼可以這麼奸詐？

居然在大家面前這樣陷害她？

「哈哈哈！」唐英哲才不管藍萱的反應，抱起藍萱，高興得在原地轉圈圈。

他就是要大家知道藍萱原本的樣子，這樣子才不會有人跟他搶老婆。

「我頭暈啦！」

藍萱的抗議無效，因為唐英哲抱著她轉圈，而現在DJ也應熱鬧而喜氣的氣氛要求，開始播放熱門舞曲，讓大家可以在場內大跳特跳。

「我可以抱妳回家了。」他溫柔地抱著美麗的未婚妻，腦海開始描繪日後幸福的畫面。

而身旁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他們的幸福，不管身旁的流言如何傳來傳去……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