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逛了一個上午的百貨公司，早已累慘了的母子三人，此刻的他們已經坐在了一間頗具規模的酒店裡享受著冷氣與可口的美食。
「君君，瑩瑩，你們說媽媽是不是很自私？」趁著上菜的時間，席語柔看著兩個兒女，突然若有所思的問。
「媽媽為什麼這麼問？」吃著涼涼的，甜甜的冰棋棱，席君熠不解的反問道。
「媽媽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們帶來台灣，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習慣。不管在生活，文化交流，還是在學習上，台灣和美國都是不同。」她不免庸人自擾起來。就算到了此刻，他們已經踩在了台灣的土地上，她仍是擔心帶著孩子來這個對於他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更重要的一點是，萬一她真的碰上了那個人，讓他知道了孩子的事，他會不會跟她搶孩子。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沒來由的一緊。當初真不應該聽大哥的話，把孩子帶來台灣。她如是想。
「舅舅不是說，台灣是個很好的地方嗎。」席彩瑩側頭看著母親，滿臉疑惑的問道。記得來台灣之前，舅舅跟他們說過很多關於台灣的事，雖然她小小的腦袋的記不住舅舅說的那些話，但她知道舅舅的意思就是說台灣是個好地方，難道舅舅是騙他們的嗎。
「台灣是很好啊，但是你們一直生活在美國，我怕你們會不習慣，而且你們玩得好的小朋友也都在美國，沒有朋友，到時候你們會很孤單的。」這是實話，到時候她要忙著工作，沒有多少時間陪著他們。
「媽媽，你就別操這種煩心了。在這邊我們可以交新的朋友啊，而且我也會做一點簡單的飯菜，雖然不是很好吃，但不會讓我和瑩瑩餓到的，你就放心吧。」席君熠說著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在美國時，席語柔為了不打擾剛新婚的大哥的生活，帶著孩子搬了出來。因為席語柔經常忙於工作，懂事的席君熠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慢慢的開始學著做一些簡單的飯菜，聰明的他竟也學得有模有樣的。
「我們請個保姆吧，這樣我工作的時候，也有人照顧你們，我也會比較放心。」席語柔徵詢的望著兩個孩子。
「不要。」兩個孩子想都沒想的齊聲拒絕。「我不想一個陌生人住在我們家。」席君熠說著反對意見。
「我也是。」席彩瑩也跟著點頭反對。之前在美國時，他們就不贊成請保姆，更何況是現在。
「媽媽，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就別再想這些沒用的事了。你現在應該想的是，我們現在到了台灣，那美國的武叔叔要怎麼辦。」席君熠口中的武叔叔本名武坤，是「遠航」科技的小開，長得一表人才，學識好，為人也較氣派，是個不錯的人，也是所有追席語柔的人當中最殷情的一個。
冷不防的，一根手指戳上了席君熠的臉：「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現在討論的是要不要請保姆的事，怎麼扯到那個不相關的人身上了。
「媽媽，哥哥是在說武叔叔很可憐。」席彩瑩的話聽來深有同情的意味。
「他沒災沒痛的，哪裡可憐了。更何況有那麼多的阿姨喜歡他。」席語柔不平的反駁。
「喜歡上媽媽的叔叔們都很可憐，武叔叔那麼的喜歡媽媽，而媽媽現在跑來了台灣，武叔叔見不到媽媽，肯定很可憐啊。」席君熠說的理所當然。「而且媽媽又總是那麼遲鈍，都不懂那些叔叔怎麼會看上你的。」他還不忘的說幾句損話。
「席……君……熠……」席語柔咬牙切齒的叫著兒子的名字，從那長長的尾音來看，好似氣得不清，而晶亮的大眼看著兒子似要噴出一團火來，「你媽媽我有那麼遭嗎？你是不是皮癢了，要不要我給你松一松啊？」她皮笑肉不笑的的道，還做勢的要挽起袖子，準備好好教訓一下沒大沒小的兒子。
「哥哥，哥哥，你說媽媽現在這個樣子，像不像《白雪公主》裡面的壞皇后？」席彩瑩拉了拉席君熠的衣服，指著席語柔天真的問。
「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你們，一天到晚的拿我尋開心，早晚有一天要被你們活活的氣死。」自知這一次又嚇唬不了他們，席語柔很是泄氣的抱怨。
「我們才捨不得讓媽媽氣死，是吧？」席君熠很認真的朝妹妹點點頭，咧嘴笑了。
「你們呀，真是兩個鬼精靈。」捏捏兩個孩子的鼻子，席語柔一臉的寵溺。
「媽媽，你為什麼不喜歡武叔叔呢，他人那麼好？」席君熠不解的又扯回了原來的話題。
「這是大人們之間的事，你們還小，等你們都長大了，就會知道了。」對於感情的事，席語柔並不想談得太多，更何況是在孩子的面前。
「媽媽一定是還想著爸爸。」席彩瑩這句話說的無意，卻深深的振憾了席語柔。
一直以來，她只想給孩子營造安定富裕的生活，卻從未為孩子們想過，他們都還小，他們需要一個父親，需要父親的陪伴。但自私的她一直的只想到自己，卻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別多想了，媽媽不是因為在想著爸爸而不接受武叔叔的。」一邊給兩個孩子挾菜，她一邊解釋。「快吃吧，下午我帶你們去遊樂場好好玩一下，近段時間媽媽可能會很忙，沒什麼時間陪在你們身邊，你們不會怪媽媽媽吧？」
「我們早就習慣了，媽媽不用擔心的。」席語柔是個對工作很負責的人，每次忙起工作來，就會忘了兩個孩子。正因為如此，兩個孩子才會那麼早懂事。
「柔柔，你是席語柔對不對？」一聲驚喜的詢問打斷了正低頭吃著午餐的席語柔，她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那個出聲的人。
那是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女子，一頭波浪長發整齊的披在肩后，露出一張嬌好的瓜子臉，正漾著一臉興奮的笑容盯著她看。
「呃！你是？」她一臉錯愕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一時想不起對方的身份。
「怎麼，不認識我啦？我是林海萍啊，大一時我們同桌，總找你借筆記抄的那個，想起來了嗎？」自稱是林海萍的女子提醒，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
「林海萍？」她低喃，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慢的站起身，緊盯著對方的臉，努力的在腦中回憶著久遠的記憶。然後，她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一上數理課就猛的打瞌睡的胖妹妹。不過你瘦了好多了，也變漂亮了，簡直就像變了個人，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認不出來是你。」她給了林海萍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沒怎麼變，還是美得像個不沾塵的仙子。」林海萍真心的讚美，她還記得那時候席語柔還是整個台北大學的校花呢，跟在她身上追她的人不計其數，嫉妒死了不知多少女孩子。「我們好像有七年沒見了吧，那時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的是你突然就消失了，而且還音訊全無，害我為此失落了好一陣子。」談起往事，林海萍的神色有些黯然。「這幾年，你都在什麼地方生活？」
想到突然離開台灣的事，席語柔忍不住一顫，隨即恢復平靜，輕笑道：「我一直都在美國。先坐下吧。」她一邊解釋，一邊拉開身旁的空椅，邀請林海萍坐下說話，「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對了，我差點忘了，這是我的兩個孩子。」她指著一旁好奇的兩個孩子介紹，「君君，瑩瑩快叫阿姨。」
「阿姨好！」席君熠，席彩瑩禮貌的打著招呼。
「你們好！好漂亮的孩子，是雙胞胎吧，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林海萍又是羨慕又是好奇的問。
「阿姨好漂亮，不過還是沒有媽媽漂亮。」盯著林海萍看了好一會兒，席君熠突然開口道。
「君君。」席語柔警告性的瞪了兒子一下，轉頭看著林海萍，「不好意思，這孩子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她甚感抱歉的解釋。
「沒事，挺可愛的，有六，七歲了吧？」林海萍溫柔的拍拍席君熠的肩，不甚在意的笑著，「好像跟你當初離開台灣的時間差不多？」此話一出，她不由的一怔，滿是疑惑的看向席語柔。如果她沒想錯的話，席語柔離開台灣的時候就已經懷有身孕了，難怪她那段時間總喊著累。但那時候她才十七歲啊？那麼就是說之前的那些謠言都是屬實的。這太不可思議了，席語柔那時候可是標準的好好學生啊。
「柔柔，當年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你真的被人……」包養，最後那兩個字林海萍沒有說出口，但是席語柔仍是在瞬間就慘白了臉，那段不欲人知的婚姻，那些背後的指指點點以及嘲笑，至今想來，依舊讓她心痛。
「很多事，並不是你眼前所見到的那樣。」席語柔只能如是說，她並不想做太多的解釋。
「對不起！」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林海萍甚是歉意的道歉，她應該相信她的。
「說說你這些年裡的事情吧。」不想再圍繞著那個讓她心傷的話題，她隨便找著話題問著。
「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啊，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參加了工作，也沒來得及找男朋友。我想我最大的改變就是減掉了我那一身的肉。」林海萍自嘲的笑道。
「你在什麼公司上班啊，看你這身打扮，應該是個不錯的工作吧。」
「亞皇集團，做秘書。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件事。」理了理頭髮，她滿是神秘的盯著席語柔，「我們公司一直遙傳著我們總裁一直尋找她妻子的事，奇怪的是他的妻子竟然與你同名同姓。柔柔，我很好奇，我們總裁尋尋覓覓這麼多年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就算是找錯了人，也不會找到我的頭上來。」席語柔聞言，投給她一個白眼，「我說，都七年過去了，你這愛胡思亂想的性格怎麼就沒變呢。」
「也是。」她俏皮的點點頭，頗為贊同的道。「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你別老提我的缺點。」她這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卻老是被人當成是缺點的說她。林海萍不解的如是想，愛胡思亂想有什麼不好。
「我也是說說而已啊。」席語柔聳了聳肩，很是無辜的道。突然，「唉呀！你看，我光顧著和你說話了，都忘了你也還沒吃飯。」她重重的拍了下額頭，責備自己的粗心的大意，「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吃吧？」
「不了，我約了客戶談公事。」她婉言拒絕著席語柔的好意。「你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如果時間不急的話，興許可以找個閒的時間，好好的聚一聚。
「看情況吧。我這次回台灣完全是形式所逼。『昌榮科技』才剛進入台灣市場，需要一個直屬的決策者。我大哥就公私並用，把我給派來台灣了。」席語柔仍有牢騷想要發泄。「不過，我想這次少說也得呆上個一，兩年吧。」這是最保守的估計了，如果做的不順利的話，時間還有可能更長一些。
「大哥，你不是孤兒的嗎？」林海萍吃驚的問。
「那是我家人的意思，其實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你想一個富家小姐沒個親人在身邊，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肯定會做出什麼綁架勒索的事，所以。……」席語柔無奈的聳聳肩。至於真正的原因，她也不想說得太多。
「原來是這樣。」
「很抱歉，一直都瞞著你們。」
「我還沒那麼小氣。」林海萍笑了笑又道：「以後我們一定要多見見面。」
「那是當然的呀，說不定，我們還會有很多的合作機會呢。」她記得大哥在開會的時候有提過，「亞皇集團」是「昌榮」在台灣分公司最大的客戶之一。
「啊，對不起，我約的客戶來了。」瞄到所約的客戶走進酒店，林海萍側頭對席語柔抱歉的笑笑，「柔柔，有機會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