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松山遇餓狼 書院見貴人
松山書院的一處空地上,幾個少年圍成了一圈。
粗略一看還以為他們在吟詩作對呢,其實不然,站在中間的那個白衣少年雖然談笑若定,但心中卻有些怒意。
為什麼?
因為,這個白衣少年在睡覺的時候被其它少年折磨醒,不僅如此,那幾個少年仗著人多勢眾,一會兒在白衣少年的腦袋上摸一把,一會兒又拍拍他的肩膀,彷彿如貓玩老鼠一般。
只是,現在的老鼠只有一個,貓卻有四隻。
這個倒霉的少年名叫蕭然,是松山書院的學子,其他少年則是他的同窗。
蕭然望著四個獰笑的少年,只見為那少年長得白白胖胖,一臉橫肉,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上了年紀的前輩呢。只聽他哈哈一笑,在蕭然的腦袋上摸了一把,說道:「這小雜種,腦袋倒是挺結實,剛才那一拳竟然沒多大反應。」
另一人隨聲附和道:「馬兄所言極是,據說騾子的力氣比起馬和驢子來說要大得多呢。」
其他幾人聽了這番話,頓時間笑作一團。
蕭然如何能聽不出來?他知道眾人在尋自己開心,用騾子來形容自己是雜種,心中大是氣惱,想要和他們爭執一番,卻曉得討不到什麼好處,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眼珠子一轉,看著那為的馬兄,撲哧的笑了。
那幾個少年愣住了,如此羞辱他,他竟然傻笑,莫不是被打傻了吧。想到這裡,為那姓馬少年忍不住罵道:「你腦子進水了?在那裡笑什麼?」
蕭然收起笑容,說道:「我笑你不知有人在指桑罵槐。」
那姓馬的少年「哦」了一聲,反問道:「何以見得?」
蕭然故意沉默了片刻,待等到眾人急的時候,才明知故問道:「你是不是姓馬?」
那姓馬的少年點頭道:「沒錯。」說完,還特意緊了緊拳頭,只待蕭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便要動武。
蕭然卻視而不見,繼續道:「剛才劉兄說什麼來著?騾子比馬和驢子的力氣大……話是沒錯,只是我聽夫子曾經說過,馬姓家族自古生於草原之地,馬兒與他們相依為命,這才有了這個馬姓,如今卻拿它和驢子相提並論,試想一下,千里馬豈是那種畜牲可以比擬的?唉,我真不知道馬兄是什麼脾氣,換我我可受不了。」說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侃侃而談,又引出了夫子的話,竟說得眾人信以為真。
那姓馬的少年反應較慢,好半天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瞪眼看著那劉姓少年,一巴掌扇過去。打完之後,瞥眼間見蕭然在一旁偷笑,心中閃過一絲不快,彷彿感覺上當了一般,卻又不好明說,一跺腳,惡狠狠的朝著蕭然走來。
蕭然情知不妙,故作驚訝狀,朝著那姓馬的少年身後喊道:「夫子,您來了。」
眾少年都是一驚,忙不迭回頭望去,卻哪有夫子的半個身影。
蕭然惱那姓馬的少年打自己的腦袋,瞅准了他的小腿,狠狠的踢了一腳,轉身便跑。
這一腳著實不輕,那姓馬的少年吃痛,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想要回頭去追,腿腳又不太利索,急得「哇哇」亂叫,恨恨的吩咐道:「你們幾個愣在這裡吃屎?還不快追?追上給我往死了打!」
那幾個少年回過神來,了一聲喊,朝著蕭然逃遁的方向追去。
這裡是松山書院,四周環山,地勢險峻。書院以文見長,傳授學子琴棋書畫等各種文藝。
那個被眾人稱為馬兄的少年全名馬得意,因家中富裕,來書院后多以金錢拉攏學子,致使惡風習習。雖然夫子一再管較,奈何勸不進分毫。
馬得意今日無事,領著幾個狐朋狗友進山遊玩,偶然間遇到正趴在木墩上打瞌睡的蕭然,眾人歹意頓生,先是用筆在他臉上胡亂畫了一番,見他竟絲毫不知,便狠狠的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也是巧了,蕭然正做著美夢,冷不防吃痛醒來,這才生了剛才的事。
蕭然想著儘快甩掉這幫惡少,便特意尋找些難行的山路,一路走來,山中荊棘遍野,腿腳著實磨破了不少,眼瞅著眾人已經遠去,漸漸的放下心來。尋思著等到夜晚再回書院也不遲,免得早回去了被他們逮個正著。這樣想著,也便在山中安頓下,不覺間,肚子卻咕咕的叫喚起來,左右看了看,尋了幾個野果將就了一下。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尖叫。蕭然將手中剩餘的野果一拋,拔腿向那聲音處跑去。臨近一看,渾身嚇了一個哆嗦。
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嚇得縮成了一團,在她身旁不到一丈之處,一隻餓狼正一步步的向小女孩虎視眈眈的走去。
那餓狼已覓食多日,無奈腿腳受了傷,行動甚是不便,每一次到嘴的獵物皆從眼皮子底下溜去,好不容易遇到如此細皮嫩肉的孩童,怎能輕易放過?張著血盆大口便要向那女孩撲去。
蕭然不及細想,隨手抓起一塊大石,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著那餓狼扔去。
那餓狼一門心思皆放到了小女孩身上,加上餓了好幾天,耳朵早就不靈光了,冷不防被飛來的石塊在腦袋上砸了個正著。這一吃痛,也顧不得小女孩了,調轉了身子,朝著蕭然的方向一瘸一拐的探過來。
蕭然本是蹲在一處草叢之中,見餓狼向自己走來,心裡咯噔了一下,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餓狼現自己。
那餓狼雖然受傷,但鼻子卻不失靈敏,早就聞到了肉香之味,卻又怕人類狡猾,布個陷阱讓自己去踩(它那條傷殘的腿就是讓一個陷阱給害的)。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暗自尋思了片刻,只得一步步的向蕭然的方向探索而來。
蕭然在這一刻才知道,時間原來是如此的緩慢。眼看著餓狼一步步緊逼而來,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及餓狼距離自己不到三尺之地,便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狂亂,「媽呀」一聲,也顧不得藏匿了,猛的站起身,拔腿就要跑路。
也是巧了,方才蕭然被眾少年捉弄,在他臉上塗抹了好一會兒,此時的臉色黑乎乎的一片,隱約間還有老虎的形狀。
他這猛然一起身,倒把餓狼嚇了一跳,睜眼間,只見對面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立在自己面前,膽子頓時怯了,夾了夾粗大的尾巴,急急向後倒退了幾步。
蕭然一愣,壓根就沒想到自己的臉上有如此大的手筆,但見餓狼竟然懼怕自己,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膽子卻不由的壯了。只是自己面前的畢竟是個野獸,又恐餓狼掉頭去襲擊那小女孩,他也不敢太過大意,便在匆忙間抓起一根藤條,向著小女孩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那餓狼兀自瞪著大眼,仔細的端詳著對面的這個「怪物」。
蕭然見那餓狼一味退避,只道它怕了自己,心中雖然訝異,卻也掩不住臉上的喜悅,轉頭對那小女孩道:「小妹妹莫怕,看我怎麼教訓這個畜生。」
那小女孩初次見到蕭然,也被他臉上的那團黑物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被人塗抹上去的之後,忍不住樂了,看了一眼盯著自己的餓狼,又有些害怕的問道:「大哥哥,你會武功嗎?」
蕭然搖搖頭,不經意間看了小女孩一眼,見她滿臉失望之色,連忙解釋道:「大哥哥雖然不會武功,但要收拾這隻餓狼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小女孩「嗯」了一聲,大大的眼睛中充滿了懷疑之色。
說話這個空當,那餓狼已圍著兩人轉了整整一圈,卻始終不敢下手。有心離去又捨不得如此美味,只急得嗷嗷亂叫。
蕭然不再說話,回頭朝著小女孩一笑,將藤條自信的甩了甩,一鞭子向那餓狼抽去。
那餓狼雖然折了一條腿,但行動甚是靈巧,往旁邊一竄,竟然躲了過去。
蕭然見那餓狼躲開,揮著藤條再次猛抽了過去,他只有一個想法:趕緊將這餓狼趕跑,省的夜長夢多。
那餓狼情知這藤條打在身上不好受,貓著身子一躍,再次躲開了蕭然的進攻。
蕭然眼見藤條打過去竟沾不到那畜生分毫,心中大是氣惱,不覺間加快了**的度。雖是如此,那餓狼瘸著腿,卻一次次的在藤條下閃過。
俗話說,黔驢技窮,那餓狼初見蕭然時著實嚇的驚慌失措,待見到他生的矮小,又沒多大力氣,而且翻來覆去只會用藤條抽打,心中怯意早已蕩然無存,乾嚎了一聲,向著蕭然猛撲過去。
蕭然一介學子,壓根就不會什麼武功,眼看著餓狼惡狠狠地撲來,再也顧不得逞強了,將藤條一撇,就要閃人。
那餓狼平白受此屈辱,怎能輕易放過蕭然,還不等他轉身跑利索,只輕輕一撲,便將他撲到在地,張開大口便向他的脖子方向咬去。
那小女孩「啊」的尖叫一聲,已驚得閉上了雙眼。
也是蕭然命大,情急之下拳腳不斷揮舞。那餓狼很是執著,非要在蕭然的脖子處下口,饒是它力大,卻在始終無法碰到蕭然的脖子。
蕭然已管不了那麼多了,雙手握緊了拳頭,僅僅的護住了脖子,雙腳也騰出來亂踢,只聽見「啪」的一聲,慌亂間正中餓狼的腹部。
餓狼的身體本就虛弱,加上幾天未曾進食,受此一擊后,從地上躍了起來,盯著蕭然看了數秒,彷彿是知道了這個小傢伙不好下口,便轉身向小女孩撲去。
那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恐之色,已被這兇惡的猛獸嚇呆了,連腳步都忘了挪動。
蕭然不及多想,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飛快起身擋在了小女孩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餓狼已經撲到,再一次將蕭然壓倒在地。那餓狼嫌他礙事,這一次懶得吃他,張著嘴巴向蕭然的胸部狠咬過去。
蕭然的力氣已然用盡,此時已到了窮途末路之際,壓根就沒辦法反抗,眼睛一閉,等著死神的到來。
突然,只聽得「嗚」的一聲輕響,睜眼時,只見那餓狼頹然倒地,腦袋上還躺著鮮血。正尋思著是誰殺死的餓狼,卻見樹林中微一晃動,一個青色的身影踱步而出。
「爹爹!」小女孩已從驚恐中走出來,一個箭步撲向了不遠處的那個青色身影。
那青色身影一把將那小女孩抱起,在她腦袋上撫摸著,眼睛盯著蕭然看了片刻,並朝著他點了點頭。
蕭然微微一笑,打量了幾眼那青色的身影,但見他衣著雖然樸素,神情間卻透著威嚴,給人以莫名的壓迫感。蕭然知道他剛才救了自己,便沖著對方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蕭然在這裡有禮了。」說罷,躬身施禮。
那青衣男子只是點了點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受了蕭然這一禮。
蕭然施過禮后,又道:「前輩想必是從外地而來吧,晚輩松山書院學子,若前輩方便,勞煩移步寒舍,備以薄酒,也好感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那青衣男子再次上上下下的端詳著蕭然,良久才道:「哦,你是松山書院的學子?也好,我就隨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