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情似遊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

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

雁過斜陽,草迷煙渚,如今已是愁無數。

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過得今宵去?

周紫芝ˉ踏莎行

大年初二,季豐君吃過早餐后一個人坐在窗前發獃。

"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柯延香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季豐君謊稱。

"法烈怎麼還沒來?""生意人通常連過年也很忙,忙著拜年攀關係。""他怎麼拜年沒帶妻子去?"柯延香敏感地問道。

"是我不想去。""這樣不是很奇怪嗎?你應該幫法烈做好公關,當他的賢內助。""我不喜歡應酬。"她轉過身逗弄養在大鳥籠里的一對畫眉鳥。

"你要訓練自己習慣應酬。"柯延香為豐君和叢家人的關係有些擔憂。

"何苦勉強自己。"反正以後未必用得到。

"法烈的母親待你好嗎?""我們一向沒什麼話說,她一見到我就嫌得沒完沒了。"季豐君淡淡笑說。

柯延香皺眉,"你不要和她吵。""這我知道,吵架很費精神,會死很多細胞,她罵我時我就靜靜的讓她罵。"柯延香心疼女兒,摟著她的肩頭,"我曉得這很不容易,可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是你丈夫的母親,和她正面衝突總是不太好。""我也沒吃多大的虧,她罵我罵得起勁,我卻從不回應,於是她就更火大,所以也沒佔到什麼好處。"季豐君無所謂的聳肩。

柯延香笑了,"你真頑皮。""我是苦中作樂,這樣自我安慰才能過日子。對了,爸爸呢?""他一早就出去打牌了,你想他會那麼好待在家裡嗎?"季豐君搖搖頭,"又出去賭,萬一又欠下賭債我們拿什麼還?""你爸爸現在好多了,大部分時候只打打小麻將,輸贏一般來說都不太大。"柯延香淡淡地說。

季豐君看向母親。原來這樣母親就滿足了,小輸小贏就被視為人格的進步?

母女倆談心之際門鈴聲突然響起。

"我去開門。"季豐君愉悅地衝去開門。會是誰來拜年呢?

一打開門,季豐君的笑容立刻凝住,"是你。""你能回娘家,我不能也來岳母家拜年嗎?"門外的叢法烈咧開嘴戲謔的笑著。

"是誰?"柯延香趨上前看。

季豐君側開身子讓他進來。

柯延香愣了一下,隨即高興的招呼:"進來坐、進來坐。豐君,你招呼一下法烈,我去叫你爸爸回來。""媽,不用了啦,他來一會兒就走……"季豐君的話阻止不了她離去的步伐。

叢法烈優閑自在地往沙發上一坐。"你怎麼知道我坐一會兒就走?""這裡的一切和你的身分不合。"季豐君充滿戒心的看著他,為他竟然會來找她而略微吃驚。

"倒一杯水來給我。"他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站起身,從廚房倒出一杯水。"只有白開水。"他接過來一飲而盡。"白開水就很好了。"他打量著四周。"這裡被整理得很好。""我媽的功勞,不像你家,有下人打點一切。""你好像很討厭富裕的生活?"他有滿腔的怒氣無處宣洩,但在看到她為他開門時的美麗臉蛋,所有的不愉快霎時均拋諸腦後。

"你到我家來就為了和我討論喜不喜歡富裕的生活?"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叢法烈瞅著她,"為什麼一聲不響回娘家?"她想起昨夜月光下的那一幕,很難有好臉色。"我看你們大家都很忙,所以覺得沒有必要打擾忙碌的你們。"叢法烈眼神冰冷,語氣犀利地道:"我是你丈夫,好像有權利知道妻子的行蹤,而不是被個外人告知你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連夜奔回娘家。"她當然是有原因的。她的原因就是他和徐芳蹤親密的舉止,但她不想明說。"我不想和你在這裡爭辯,這裡是我家,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你逃避不了的,今晚我們再說。"他陰沉地說,眼角餘光瞥到丈母娘已回來。

柯延香並未找回季干城。"你爸不知道去哪裡了,中午恐怕只有我們三個人吃飯。"

當晚,他們才踏進叢園,徐芳蹤立即拉著叢法烈的手。"我爹地打電話來,要我今晚回家吃晚飯,你陪我回去好不好?"季豐君不等他回答逕自往屋裡走去。洗完澡后她想到書房拿一本書打發時間,未料卻在樓梯間遇到叢法燕。

"你想找大哥是嗎?"叢法燕不懷好意的問。

"不是。"季豐君答得乾脆,她確實不是為法烈而四處走動。

"我可以告訴你,大哥不在家,和芳蹤姊到徐部長家吃飯去了。"季豐君擺出不感興趣的表情,"這好像不干我的事。""我倒認為和你十分有關係,這表示芳蹤姊才是那個在大哥心裡最有地位的女人。"季豐君不想理會她。

叢法燕不識相的擋住她的去路。"我的話還沒說完。""你還是死心吧!不管你說什麼話激我,都不會有任何作用的。"季豐君面無表情。

"你的臉皮真厚,大哥只是把你當妓女,你竟還有臉繼續待在我們叢家。"季豐君繞過她,不慍不怒踅回卧室。要哭也得回房哭,在敵人面前落淚不就表示她的軟弱,讓敵人的欺侮得逞。

另一方面,正在徐源長家中用餐的叢法烈,心中作了今晚可能會撕破臉的打算。

今晚徐家客人不多,除了叢法烈是外姓人之外,其餘全是徐家自己人。酒足飯飽之後,大夥移師客廳,喝茶、喝咖啡,一團和樂。

"法烈,你跟我到書房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聊聊。"徐源長朝叢法烈招招手。

"爹地,你們要聊什麼?我不能聽嗎?"徐芳蹤依在父親身旁撒嬌。

"這是男人間的談話,你不要在場比較好。"好像怕極將會有什麼變化,徐芳蹤拉住叢法烈的手說:"不論爹地說什麼,為了我你要讓一讓。"叢法烈抽開手看她一眼,"盡其在我。"盡其在我?什麼意思?徐芳蹤傻了眼。

走進書房裡,徐源長正坐在書桌后抽著長煙斗。"坐!"叢法烈優雅的坐下,準備冷靜面對一切。

"叢夫人今早給我的電話告訴我,你不準備和我合作開發叢氏集團名下的五十筆土地是嗎?"煙草的味道開始瀰漫整個空間。

叢法烈不畏縮地回答:"我決定遵照家父的遺志。""說清楚點。"徐源長催促。

叢法烈只得開門見山。"我的想法改變了,為了您老的政治前途,也為我自己的商場名譽,我想還是安安分分、守法的做生意,不和政界有什麼不可與外人道的合作結盟。"徐源長清清喉嚨,"原因?""就當我良心發現吧!""﹃良心﹄應該不是你真正的原因;我不認為你會為了良心而放著幾千億的錢不賺,放過讓叢氏集團更上幾層樓、再創高峰的機會。"徐源長老謀深算的看著他。

叢法烈聳聳肩,"我突然覺得要做個有良心的有錢人確實不太容易,要下好大的決心。"徐源長忍住怒氣。"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芳蹤並不在場。""我說的就是實話。"叢法烈加強語調。

"我不像芳蹤一樣單純的相信你,被你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你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不想和我徐家人有任何瓜葛,對嗎?"叢法烈表情平板,"我沒有這麼做的動機。"徐源長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當然有動機,你有了新人忘舊人。你想把芳蹤給一腳踢開是不?"撕破臉的時刻終於到來,他早預期會有這一步,卻始終不願主動挑起。

"我並沒有準備這麼做!"他不會狠心到逼死芳蹤。

"那你準備怎麼做?享齊人之福嗎?不說芳蹤會不會同意,你的新娘也未必會同意!"豐君當然不會同意,法烈很了解妻子的剛烈脾氣。

"我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芳蹤跟了你十年,難免會覺得膩了,想換換新鮮口味也很正常,可是你別忘了,芳蹤很愛你,一定受不了你不要她,她會死的。"他這個做父親的,除了事業之外也想要女兒有幸福的一生。

叢法烈冷笑。徐父說的這席話全是事實,男人確實很容易厭倦他的女人,但芳蹤之於他而言,不只是"厭倦"二字這麼簡單可以解釋的。

兩人相識至今,這十年來他從未愛過她,從未怦然心動、從未深刻懸念。有的只是同情、不忍心。

為什麼?她愛他不是嗎?為了得到他的心,她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無數次,以求他能注意她。

可惜,這種血淋淋的用心,打動不了他的冷酷心腸。

訂了婚又如何?季豐君的介入,輕易的撩撥他的心,芳蹤的尋死覓活不再撼動他,他有的只是同情,強烈的同情、無能為力的同情。

"為什麼不說話?"徐源長朝陷入沉思的叢法烈叫喚。

"有些心情是很難剖析的。"不想傷人太深,他只得這樣回答。他能說什麼?徐源長是芳蹤的父親,愛女心切自不在話下。

"你不可以拋棄芳蹤。"徐源長加重他的告誡語氣。

"如果我願意傾盡所能彌補呢?"這只是風向球,他想知道徐源長可能採取的報復手段。

徐源長突地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娶芳蹤為妻?""我已娶有妻室。"是攤牌的時刻了。

"我要你馬上離婚娶芳蹤。""對不起,恕難從命!"不容置喙的表情。

"你這個喜新厭舊的混蛋!"徐源長跳起來大吼著。

叢法烈從容不迫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臉龐線條微僵。他很清楚,惹上徐源長,戰事才正要開始。

然後,他離開徐宅。

農曆年過後,台北街道恢復平靜。

"你覺不覺得我今天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令敏問。

季豐君抬頭看向她,"有一點,熬夜嗎?"令敏搖搖頭,打個哈欠,"昨晚一整夜都在作夢,所以好累。""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令敏又搖搖頭,"還是別偷懶,萬一被逮到,今年考績別想得甲等。""喂!你們誰是季豐君?"來人聲音透著江湖味。

季豐君轉過身,"我是,你有什麼指教?"連外型也江湖味十足,理個小平頭,塊頭像是練過的健身房教練。

"我家老闆想請你到隔壁喝杯咖啡。""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方便。"季豐君回絕。

"請假應該不是難事。"來人又說。

"我不認為有請假的必要。"季豐君柔聲道。

"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男子掏出菸正準備點燃。

令敏的手腳比他點菸的速度更快,一掌拍掉他手中的菸。"大笨牛,這裡是圖書館,不準抽菸!"男子不可思議的看著令敏。"你不要命了,敢阻止我抽菸老子想抽菸就抽菸,你管不著。"男子又掏出第二根菸,我行我素地點燃它。

令敏這時遲那時快,將一整瓶礦泉水倒在菸芯上。

男子看看令敏,又看看手中淋濕的菸。"你真不是普通的恐怖!""這裡全面禁菸,你要摧殘你的肺請到外面去。"令敏下逐客令。

男子面有尷尬之色。"我對你沒興趣,請不要在我面前耍寶。"訓斥完令敏,他改看向一旁正在作中文圖書建檔工作的季豐君。"我的老闆想找你聊聊天。""我們要工作,你不要打擾我們。"令敏搶白道。

男子瞅著令敏,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閉上尊口?""彼此彼此!"令敏瞪著他。

"你們別鬥嘴了。我對你老闆沒有興趣,如果他想找人陪他聊天,應該去找心理醫師。""徐源長部長你應該知道。"見季豐君不肯軟化,他只得打開天窗說亮話。

"抱歉,你說的這個人,我並不認識。"同是姓徐,她已猜出此人應是徐芳蹤的父親。

"喝杯咖啡就會認識了。""你這個人怎麼搞的,豐君已經說了不認識你老闆,你還在這裡糾纏不清你再不走,我可要叫警衛來趕人了!"令敏母老虎發威。

"你少管閑事,要不要見徐部長是季小姐的自由。""徐部長找錯人了,他應該去找叢法烈先生喝咖啡才是。"季豐君幽默地回答。

"這是兩回事,他最想見的人是你。""我要工作。"季豐君指指攤在桌上的檔案夾。

男子朝令敏努努嘴。"這位小姐應該不是花瓶女吧你的工作不能請她暫代一下嗎?""如果徐部長想興師問罪,就得配合我的時間,等我下班。"季豐君略微妥協。也好,見面比不見面好。

令敏像只驕傲的孔雀,回視著男子,"叫你的大老闆有點耐心,我們這種花瓶女忙得不得了,沒有先預約通常是見不到的。"男子遞上名片。"被炒魷魚時可以來找我。""常澹泊,什麼怪名字"令敏嘟噥道。

下班后,季豐君再加了半小時的班才去赴徐源長的約。

服務生領她進入一間包廂。"徐部長在裡面等你很久了,季小姐要喝咖啡或是果汁?"季豐君要了杯白開水。

這間咖啡Shop是季豐君和令敏常來光顧的店之一,正好位於圖書館的右方,頗具特色。

在她進入時,包廂內的人立刻把注意力轉向她。

被四人包圍在中間的應該就是徐源長,他面無表情,像石雕一樣的注視她,而且明顯帶著不悅。

徐芳蹤長得和他有幾分神似。

她回視他的注視,只覺得他的眼神精明非凡。

"坐啊!"他簡短的命令。"你們其他人到門外等我。"四人迅速離去。

"你愛上叢法烈是嗎?"徐源長若有所思地問。

季豐君倒抽一口氣。好直接的問題。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徐源長聳聳肩,"這只是閑聊,你可以放輕鬆。""我們並沒有足以構成閑聊的交情。"她敏感地回應。

"你太伶俐了,難怪芳蹤不是你的對手。"這才是重點。

"我無意與令千金為敵。""你不是她的情敵嗎?"季豐君不喜歡他咄咄逼人的語氣。"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不是你能,那麼誰能夠決定?芳蹤嗎?"他大吼。

季豐君一向吃軟不吃硬,如果徐源長以為大嗓門會嚇壞她,那他可是看走眼了。

"叢家人能決定。"她平靜的回答。

"法烈告訴我問題出在你身上。""他太抬舉我了。"她不認為自己有此本領。

"只要你一天不懷孕,叢氏就還有一半的家產在你手上。"他知道那個遺囑,如果她沒有為叢法烈生下一兒半女,叢家有一半物業會成為她的養老金。

她未予以回應。

"叢浩東真是只老狐狸,你和老狐狸又是什麼關係?"季豐君盡量不受他挑撥。"我好像也沒有非回答你不可的理由。""是沒有。不過,如果我想要知道,我一樣有辦法查個水落石出。"其實季豐君自己也很想知道,叢浩東之所以選她當叢法烈的新娘,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徐源長又將話題拉回芳蹤上頭。"我不想看見芳蹤為情所困,我希望你能退讓。""你們不知道嗎?我和叢先生的婚姻並不會耗一輩子,可能是一年,也許是兩年,退讓不退讓的問題並不存在。""你確定"徐源長暗自盤算,原來季豐君並不知道法烈正準備玩真的。他得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芳蹤,好讓她乘機多使些力,以力挽狂瀾。

"我想,遺囑的相關內容,你們應比我更能倒背如流。""我以為你只是要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安心罷了。"他開始以退為進,不若方才的強勢。

季豐君落落大方的端起玻璃杯,凝視杯中的清水。"這件事的主控權真的不在我身上。"徐源長揚起笑容看著女兒的情敵。季豐君和他早些的想像完全不同,脂粉不施的臉,只在菱唇上輕點一抹朱紅;未曾燙卷的直發,全身上下素凈的天空藍毛料洋裝,外罩襖外套。沒有大紅大花,素凈中自然散發出靈秀飄逸,無可言喻的脫俗之美。

"如果我年輕二十歲,叢法烈不會是我的對手,我將會瘋狂追求你。"豐君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淡笑。"很有趣的說法。""你不相信?你不知道自己很美嗎?"季豐君還是笑,看不出有特別的喜悅。"徐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芳蹤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覺得她美;但你的美很不同,是一種出塵之美。""出塵"她複誦一遍。"可能是我的冷淡讓你有這樣的誤解。"她看看腕錶,"不早了,我得趕快回去。""史珮萱不是個好相處的婆婆"他在她站起身後也站起來。"我叫司機送你回去。""這樣不好!"她直接回絕。

"你要避嫌是嗎?"他自以為坦率地道。

她微愕,"你是為女兒的終身幸福來找我談話,何嫌需避?我光明磊落怕什麼"她討厭徐源長看她時的曖昧眼神,也不喜歡他的說法||避嫌,真的很可笑。

"你和一般女人很不同。"他已經對她另眼相看了。

她不再搭腔,逕自往外走去。

回到叢園,季豐君正要開門。

"阿姨,阿姨||"顏星突然出現叫她。

"你爹地和媽咪還沒下班啊?""爹地加班,媽咪在房裡掉眼淚。"顏星神情黯然。

季豐君匆匆隨著顏星走向顏宅。

"媽咪又想弟弟了。"顏星輕道。

季豐君牽著顏星走進顏宅。"你在樓下自個兒玩,我上樓看看媽咪。"顏星乖馴地點點頭。

季豐君上樓在起居室找到雯慧。

雯慧紅腫著雙眼窩在沙發里看著相本發獃。趨前一看,是死去的小顏辰的照片。

季豐君了解地彎下身拍拍她,"顏辰和顏星長得挺像的,一樣濃濃的眉。""是啊!好可惜,小顏辰來不及長大就走了。"雯慧吸吸鼻子,沙啞地道。

"你和耘摩可以再生一個顏辰,延續顏辰未完的人生。""昨晚我和耘摩也在討論這件事,怕只怕生不出和小顏辰一樣的孩子。""有志者事竟成,何況,不一定非要和顏辰長得像啊!或許在另一個孩子身上你能找到著力點,讓自己不要有這麼多的遺憾。"雯慧點頭同意,眼淚卻又不聽使喚的掉下來。"我應該把工作辭掉在家自己帶顏辰的,我不是個盡責的母親。"季豐君很想安慰她不要自責,而後又思及讓傷心的人適時宣洩一下也是好的。

"所以我將工作辭了,全心全意把家裡打理好,這比什麼都有成就感。"她用手背抹抹眼淚。"我會振作起來的。""是啊,顏星很擔心你。"雯慧點點頭,"對了,芳蹤自殺未遂之後法烈可有什麼明顯的改變?""哪方面?""例如和你之間的互動;或是和芳蹤之間的互動……""我從不過問他和徐芳蹤之間的關係,至於他們的互動可有什麼波動,我也一無所知。"她不是醋罈子。

"你到底對法烈的感覺是什麼?"雯慧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像豐君一樣不慍不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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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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