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午學校為了排練校慶活動而停課,湛藍比平常早兩個小時回到家。門一打開,便聽到紀盈盈正在答錄機里留話。
「藍藍,你在家嗎?我打電話去學校找你,同事說你已經回家了……」
湛藍來不及換穿脫鞋,連忙衝到電話旁,飛快地接起話筒。
「喂、喂!盈盈!」湛藍喘著氣,急聲道。
「你在家啊!真好。喂!晚上有沒有興趣到KTV唱歌?」紀盈盈輕快的聲音顯示著心情很愉快。
「好啊!我都快悶死了。」湛藍不假思索地回道。
「咦?這不像你會說的話喔!見著了世傑,讓我教訓、教訓他,看他怎麼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乏味,害老婆覺得悶?」
「不關他的事。」湛藍真害怕紀盈盈多嘴。
這麼一來,世傑必定會投注過多的關愛在她身上,這可不見得是件好事!
「哦?好吧!我也懶得追究了。晚上八點,『月落烏啼』KTV門口見。拜拜!」
盈盈說完了話,便要掛斷電話。
「等等!」湛藍急聲喊道。「有誰要去呢?」她心裡感到有些沉重,卻又有些盼望。
「就我們五個啊!」紀盈盈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還邀請了湛然,你——不會介意吧?」
湛藍苦笑著搖搖頭,而後驚覺這是電話,紀盈盈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動作,連忙出聲道:「當然、當然!」
紀盈盈高興地說道:「那就好。那麼,待會兒見羅!」
湛藍掛上電話。她想,自己若像盈盈那般少根神經就好了!她似乎不太懂得察言觀色,對於別人的弦外之音更是遲鈍,但她總能享有單純的快樂。
好吧!自己也單純些,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只單為晚上可以去KTV唱上幾首好歌而面帶興奮的笑容。同時,她也想試試「冰人」的建議,勇敢去面對湛然,並靠意志力淡化對他的情感。
她心情愉悅地整理有些凌亂的客廳,嘴裡哼著歌,算是為晚上的歌唱準備、準備。
突然,她停下手上的工作,仔細聆聽著嘴裡所哼的曲子,而後想起了它的歌詞。
親愛我已漸年老,白髮如霜銀光耀……
這是她和湛然最愛的一首歌。十五、六歲的他們,又哪裡能夠知道在思維上一秒鐘就能想象到的老年狀況,竟是這般漫長的一段歲月,且充滿了變數。
湛藍輕嘆了口氣,而後用力他甩甩頭,不讓回憶破壞好心情。這不是個易解的題目,就暫時擱著吧!拚命想解題,只怕耗盡了心力,仍無所獲。
到了「月落烏啼」KTV,湛藍頭一眼便看到了湛然。他站在紀盈盈的旁邊,表情有些冷漠。
「抱歉!我來遲了。」湛藍道歉著。雖然她不過晚了一分鐘,但看眾人的站姿,似乎已等了許久,忍不住玩笑道:「沒想到一聽到唱歌,大家不僅準時,還早到呢!以後我開公司,每天早上先讓員工唱一小時的歌,保證他們不賴床,而且各個精神抖擻。」
「唱歌一條龍,上班一條蟲。沒用的啦!」紀盈盈擺擺手。她比誰都了解人的惰性,因為她自己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好了,別抬杠了!趕快進去吧!那些歌已在我的喉間蠹蠢欲動起來了。」
紀盈盈一馬當先,率先街了進去,果然一進包廂,她立刻點起歌來,且抓著麥克風不放。她點的第一首歌是王靖雯的「我願意」,且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湛然。
但湛然卻酷著一張臉,翻著點歌本,誰也不搭理。
湛藍實在不明白,他來這裡做什麼呢?她偷偷地瞄了他幾眼,突然,和他的目光對上。她驚了一下,還來不及調整情緒,湛然已將注意力轉移到點歌這件事情上。
他會點什麼歌呢?湛藍在心底想著,會不會是「白髮吟」?如果是,她該怎麼辦?她是不可能對於這心靈相通的美麗無動於衷的。
「藍藍,你想點什麼歌?」胡世傑將歌本翻開,問著湛藍。
湛藍聳了聳肩。「沒什麼特別想唱的,你先點吧!」
她想知道湛然的心情,便耐心地在一旁等候著。
終於,湛然點的歌出現在螢幕上,不是「白髮吟」,而是「老情歌」。
湛藍專註地看著螢幕,當上面的宇幕出現「我說情人總是老的好」時,她瞥了湛然一眼,而湛竟然同時也瞥了她一眼。
他想告訴她什麼嗎?
她的精神開始恍惚起來,再也聽不到任何字句,直到一陣如雷的掌聲驚醒了她。
「湛然,我不知道你的歌聲這麼棒。」紀盈盈的眼裡儘是崇拜。
「還好吧!」湛然淺笑道。在將麥克風放置桌上時,又瞥了湛藍一眼。
湛藍的心緊抽了一下,他真的是在暗示嗎?對她或湛然而言,那段戀情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是彼此的……老情人……
天啊!湛然是想要告訴她什麼嗎?
湛藍刻意平靜的心湖,此刻又起了陣陣漣漪。她嘆了口氣,無奈地環視四周一眼,看見大伙兒正興高采烈地唱著任賢齊的「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突然,她留意到身旁的章惠容低垂著頭,臉上有著—道淚痕。
「怎麼了?」湛藍低聲問道。
章惠容驚了一下,而後慌亂地掏出面紙拭去淚水,泜著頭說道:「我去洗手間。」
熱鬧的場景是最佳的煙霧彈,沒人知道章惠容是帶著一顆受傷的心走出包廂的,除了湛藍。
湛藍遲疑了一會兒,也跟著走出包廂。
在洗手間里,湛藍聽到章惠容刻意壓抑的啜泣聲。
「容容!」湛藍輕輕地敲著門。
啜泣聲停了一下,換上的是吸鼻子的聲音。
「容容,我知道你有心事。是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對不對?」湛藍試圖導入正題。
章惠容仍然沒有回應,沉默的空氣持續約有兩分鐘,才見她打開門來。
「容容!」看著章惠容哭紅的雙眼,湛藍感到很心疼。
「藍藍,我……」章惠容忍不住又掩面痛哭起來。
湛藍上前擁住了她。「要哭,就盡量哭吧!把心裡的不愉快全都哭出來。」
「藍藍,我不是個好女人,可是……我又好不甘心。」章惠容有些語無倫次。
「誰又是十全十美,從下犯錯呢?」湛藍想起了她的家庭,想起了她自己和湛然。
「我搶了別人的丈夫,可是……我沒有搶走,我搶不走……」章惠容的情緒依然激動。
湛藍微微愣了一下,並不太感到訝異,這在她揣測的範圍之內。只是,看著自己的好友步上母親的後塵,她不免感到有些痛心,當地正想開口時,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看著她們兩人擁抱著,還有哭泣聲,那人不覺害怕地又退了出去。
「容容,我們到外頭去吧!」湛藍奉著章惠容的手,往外頭走去。
熱鬧的街道,不是談心的好場所。湛藍突然想起這附近巷子里有一家歇業的西餐廳,屋於的建築是挑高的,必須爬幾步階梯,才進得了餐廳大門。
她帶著章惠容來到那家西餐廳,兩人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著滿天的星斗及一彎月色,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湛藍輕咳一聲,打破了寂靜。「容容,唉!我不知該說什麼。我不想說教,事實上,感情的事也無法以世俗所謂的是非來規範。我只是心疼你,這麼好的一個女孩,應該是幸福的女孩,可你卻陷在痛苦的深淵裡。」
章惠容的情緒似已慢慢恢復平靜,她苦笑道:「在一起,原就是為了那種幸福的感覺,誰知最後卻苦似蓮心?我不能抱怨什麼,他有家室,我早就知道了。
「這叫什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是嗎?我突然好討厭姜太公這類明明有意釣魚,卻又搬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詞,永遠站在贏家那一邊的人。」
「也許……他是真的愛你吧!」湛藍突然想到了父親。
「也許?」章惠容又是苦笑。「這叫做先來後到。他當我是情人,這角色介於妻子和朋友之間,你很難想象有人可以拿捏得那麼好,可是,也只有拿捏得好的人才可能優雅從容地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他愛我嗎?說真話,我已感受不到了!因為,他已回到他太大身邊。不是因為我們的戀情曝光了,而是,他不想再對不起他老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在這場愛情中扮演的角色。或許很多男人的生命里,擁有情人就像希望一輛車擁有更好的配備,有則喜,沒有也罷,反正車子還是可以動。
「但剛剛那首『老情歌』讓我想起他告訴我不能和妻子分開的理由。她跟他在一起那麼久了,他怎麼能丟下她?原來一個人的價值,竟是以時間來衡量的。」
湛藍默默地聽著,不發一言。她不知道母親心裡是否曾像容容般憤恨不平過,是否恨過父親,但她永遠記得母親說過—句話。
仇恨,不會帶人上天堂,而會帶人入地獄。
容容目前的狀況,是極度的不甘吧!在容容的敘述里,其實,她並沒有感受到愛。
「容容,我不想說什麼。我只知道,在我和母親共度的那十六個年頭,我母親沒有說過父親一句壞話。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是個小孩子,也可能是因為我母親體認到,快樂的活著是一天,痛苦的活著也是一天。很多事強求不來,唯一能掌握的,就是讓自己在這短暫的人生里快樂地生活吧!」
章惠容望了湛藍一眼,而後仰頭望著夜空。「除非我學會放下,否則苦惱將會糾纏不清。」
「沒必要讓自己當偉人,對他說什麼原諒。狠狠海K他一頓,然後掉頭就走,不也很好?」
「是嗎?」章惠容有些訝異湛藍的回答。
「是啊!」湛藍點點頭,篤定地說道。
「對!最好割下他的『老二』,衝到馬桶里。」章惠容望著湛藍,想看她的反應。
「也可以剁成肉醬,拿去喂狗。」湛藍興奮地說道。
「真受不了你!」章惠容搖搖頭,一會兒后,又突然大笑起來。「不過,真是個好主意。」
「女性同胞萬歲!」湛藍高聲呼喊。
兩個人笑鬧砹一團,驚動了隔壁的住戶,探頭出來瞧個究竟。
「趕快走吧!免得待會兒被當成瘋子,報警處理。」湛藍站起身。
章惠容拉著湛藍的手臂,也站起身,兩人嘻嘻哈哈地跑進KTV。
在包廂門口,湛藍聽到裡頭傳出極富磁性的男聲,正深情地唱著「白髮吟」。
她有些愣住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這『白髮吟』唱得真好,應該是湛然的聲音。」章惠容讚歎道。
這下子事實擺在眼前,湛藍不覺心慌意亂起來,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湛然。
「你先進去好了,我想去洗手間。」
章惠容不疑有他,開了門走進去。
湛藍站在門外,頭倚著門,心裡百感交集。她既喜悅於湛然的不忘舊情,而也為相愛卻無法相守感到欷吁。
湛然是特地唱給她聽的嗎?還是見她不在,所以點了這首歌呢?
她不禁疑惑,究竟,湛然對她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呢?盈盈生日時他那般絕情的表現,而今天,卻又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對舊情的懷念。他已徹底混亂了她的思緒,他究竟想折磨她到什麼地步?也許,他一點意思也沒有,但無能的她,卻情不自禁地隨他起舞。
她掹然搖起頭來,想讓自己的思緒恢復平靜。她再也受不了這糾纏的感覺,她想呼吸單純的空氣,不想沉溺在這也許有著凄美的浪漫情懷,實則受傷心靈的情感里。
「小姐,你沒事吧?」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紀很輕的男服務生,正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沒……沒事。」湛藍強擠出一絲笑容,而後趕緊旋轉門把,緩緩將門打開。
「……紀念我這一生最愛的女孩。」
湛藍只捕捉到湛然最後這幾個字。他是指「白髮吟」這首歌嗎?他最愛的女孩,是她嗎?
湛藍的情緒又開始起伏了。她看不清湛然的表情,因為他背對著門。不知他若知道她此刻已回到包廂,且聽到他說的話,會有什麼反應?
湛藍覺得自己的腳像是有千斤重,連邁開的力氣都沒有。
世傑在看她了,而後是容容、大明、盈盈,最後是湛然,對於她杵在門口,大家都感到百思不解。
她咬著唇,轉身將門帶上,當她再度面對大家時,已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她假裝忘了剛剛尷尬的場面,逕直走向胡世傑,在他的身旁坐下,然後悄聲對胡世傑說道:「剛剛我經過別間包廂,聽到有人唱趙詠華的『最浪漫的事』,你幫我找找,我很喜歡這首歌呢!」
「唱給我聽的嗎?」胡世傑笑問道。
「當然,這還用問?」湛藍親昵地挽著胡世傑的手臂,刻意不朝湛然的方向望去。
可是,她卻隱隱感到背部一陣灼熱。湛然在注視她,她知道,湛然正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沒想到,面對他的冷漠時,她心裡難過;面對他的熱情,她心裡一樣不好受。
忽然,她明白了,這是因為世傑,因為他在自己的心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她唱歌時,胡世傑深情的眼眸凝視她,同時輕點著頭,為她打拍子。
她感到一股熱淚即將湧出,幸好歌唱完了,她得以在鞠躬答謝時,迅速抹去眼角的淚。
***
唱完歌后,湛藍看著紀盈盈坐上湛然的車,並沒有太大的妒意與感傷。
事實上,她仍陷在湛然暗示性的表白祈帶給她的震撼里。
胡世傑握著她的手,漫步走向停車場。
「真高興你對我唱那首『最浪漫的事』,那也是我的心聲。」胡世傑難掩興奮的神色。
湛藍微笑著,沒有答話。她如何能告訴世傑,那是因為她想逃開湛然灼熱的目光,想掩飾內心因湛然而起的心慌。
她並不想編造謊言,唯一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怎麼了?」胡世傑對她的靜默感到有些納悶。
湛藍聳聳肩,笑道:「沒事。別這麼敏感嘛!」
「誰教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當然要敏感於你的一言一行羅!難道你希望我漠視你的任何感受嗎?」
湛藍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很感激你如此看重我。」
胡世傑端詳了她一會兒,誠懇地說道:「若真有事,別自己悶著不說。我是你生活中最親密的伴侶,讓你無憂無慮、快快樂樂,是我的責任。」
湛藍點點頭,將胡世傑的手更緊緊握住。她突然想到「冰人」對她提的建議,她真能將湛然的事情告訴世傑嗎?
原本,她和世傑對於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無所不談,分享喜悅,分擔痛苦,可是,現在不管是遇見湛然時的感傷,或是得知他仍想著自己時的欣喜,種種複雜的情緒她都只能在自己的心底翻閱,無法和最親密的他一起分享,有時甚至還得編些謊言。這真是莫大的煎熬!
「世傑,假設我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而我和那位舊情人再次相遇,你會如何看待我和他的重逢?」湛藍盯著胡世傑,想看出他的反應。
胡世傑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后,說道:「我相信我和你之間的感情可以禁得起這場考驗,同時,我會表現得更好,讓你覺得選擇我是正確的,且永不會後侮。」
「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不!」胡世傑搖搖頭。「我是對我們這麼多年來的感情有信心。倘使現在我仍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缺乏安全感,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換人,因為這樣的關係會很累人。」
湛藍認同地點點頭,同時誇讚道:「不錯,你對待感情的態度越來越成熟了。」
胡世傑不以為然地皺皺眉。「你這說法,好像我以前多麼不成熟似的。」
「本來就是,你敢說你以前不會很在乎我的口頭承諾?那不是缺乏安全感是什麼?」
「好吧!那我以後都不要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好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胡世傑的口氣像是在賭氣,但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容。
「最好,肉麻死了!」湛藍還不願服輸。
「你說的喔!那三個字我這輩子都不再說羅!」胡世傑警告道,有著提醒的意味。
她才不怕呢!湛藍朝胡世傑扮了扮鬼臉,而後鬆開他的手,向車子的方向跑過去。
胡世傑柔情的注視著湛藍的背影,但仍然保持漫步的速度。
湛藍見胡世傑沒追上來,於是停下腳步,轉身對著胡世傑招手。「你還慢吞吞,不怕我跑走?」
「因為我有安全感啊!知道你跑不遠。」胡世傑仍一派悠閑。
「很好,我喜歡!」湛藍大聲笑道:「鑰匙丟過來吧!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充當一下司機,讓你嘗嘗當大老爺的滋味。」
胡世傑依言將鑰匙丟給了湛藍。
「你不祈求上蒼保佑你一路平安?」湛藍見胡世傑絲毫沒有憂懼的神色,不禁感到好奇。這可是她第二次的道路駕駛,而前一次險象環生的情景仍記憶猶新。
「既然生命都交給你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胡世傑走到湛藍面前,淡笑這。
面對胡世傑的深情,湛藍心裡有說不出的抱歉。想到自己仍為著另一個男人而流淚哭泣,這對他是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
她將鑰匙交還給胡世傑。
「怎麼了?」胡世傑納悶地望著她。
「你開車,我們才能夠玩手指遊戲,才能營造浪漫的氣氛啊!」湛藍隨便編個還算像樣的理由。
其實她真正的意思是,她決定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他。
回到家,湛藍仍沉浸在剛剛和胡世傑的歡聲笑語里。她迫不及待想把自己今天所做的決定告訴「冰人」。
冰人:
今天我和朋友及哥哥到KTV唱歌,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哥哥竟然一改前些日子的冷淡絕情,有意無意間透露著對我的愛意。
我得承認心裡因此而有波動,可是,我再也承受不了擺盪的心情所帶來的痛苦。我想,唯有讓理性主宰,才能擁有真正的快樂,而理性告訴我,相伴我一生的人,非我男友莫屬。
當立場堅定,我決定將自己的心放在男友身上,便懂得以積極的態度面對男友,而以消極的態度面對哥哥了。
而迄也將成為一種習慣,最後,成為一個永不改變的事實。
將信件寄出后,湛藍心情愉悅地哼著歌,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疲累。
洗完澡,泡了杯花茶,坐在書桌前準備明天的教材。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一眼牆上的鐘,都十一點半了,會是誰呢?難道是世傑?
她連忙跑到客廳,接起電話。
「喂,小藍。」
聽到這個稱呼,還有磁性的嗓音,湛藍整顆心沉了下去,她忘了該出聲打聲招呼。
「你不高興接到我的電話嗎?」湛然的語氣明顯得有些失望。
「只是感到很訝異。」湛藍背靠到椅背上,閉上眼,感到相當疲倦。
「我原本不打算打擾你,可是,我再也無法掩飾對你的情感。」
湛藍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我不明白。」
「我會回台灣,全都是為了你。」
「可是,我們是兄妹……」
「不!」湛然打斷她的話。「我們不是兄妹。」
湛藍驚訝地瞪大了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們是兄妹,只是不同母親而已。」
「小藍,這是很長的一個故事,找機會我再告訴你。但我們確實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知道你和胡世傑的感情很好,也曾想要打退堂鼓,可是,看到你,我的心情仍然很激動,看到你跟胡世傑在一起,我總是嫉妒不已。我之所以打電話給你,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情。很晚了,去睡吧!」說完,不等湛藍回應,他便掛上了電話。
湛藍仍呆愣地拿著話筒,她真下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
真的是湛然打來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還是,這只是一場夢?
她緩緩掛上電話,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頓覺痛徹心扉。
不是夢,這不是夢!
天啊!命運之神為什麼老愛捉弄她呢?為什麼不能讓她單單純純地享受愛情的快樂呢?
你的立場呢?你站穩了嗎?她心底有個聲音在斥責她。
湛藍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卻怎麼也無法讀下一個字。她「啪」地一聲將書合上,熄掉燈,將自己拋在床上。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到夜竟是如此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