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參加宴會？」
黎水蓮聽著電話另一端陶書磊熱絡的語氣，心裡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書磊，你剛才說過，這場宴會是商界鉅子龐大佬的八十大壽對吧？」
（有什麼問題嗎？）陶書磊不懂舒蓮在猶豫什麼。
「問題可多了。」黎水蓮提醒道：「你自己也說過，這場壽宴有很多媒體記者會去採訪，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不覺得帶我赴宴，是個很不恰當的舉動嗎？」
（有什麼不恰當的？）他可不覺得帶個自己喜歡的女伴前去祝賀老人家的生日，會有任何不妥。
「你有未婚妻耶，書磊。」黎水蓮已經記不清自己提醒過陶書磊幾次了。
（放心，婚事還沒宣布，所以大家不會知道，頂多只會將你寫成是我的新任女友罷了。）陶書磊笑道：（還是你不喜歡被人這麼稱呼？對於當我女友的事情，你有這麼地排斥嗎？）
「排斥倒是不會。」反正不久后她就會甩了他，現在當然是讓陶書磊陷得越深對她越有利。
（那不就得了？）陶書磊欣喜的心情明顯地流露在語氣中，（我那天會提早兩個小時去接你，可以嗎？）
「我們還是約外頭見吧。」黎水蓮可不想讓陶書磊知道她住在哪裡。
（沒問題，地點隨你挑。）陶書磊應允得可乾脆了。
「不過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打算帶夏小姐去參加派對？萬一她也受邀出席呢？到時候大家撞見了可是很尷尬的。」黎水蓮決定發出最後一次警告。
（夏家的企業和龐大佬並沒有交集，所以季君不在邀請的名單之內。）這回的宴會原本就是邀請龐大佬熟識的老友，就連陶書磊也是代替父母親出席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囂張。」黎水蓮總算明白了。
（別這麼說。）陶書磊連忙解釋：（我只是比較喜歡跟你在一起。）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
「哦？那我是不是該稍微表示一下感動之意？」黎水蓮在心中竊笑。
有陶書磊這句話，她更加確信自己的報復計劃就快成功了。
（你打算以身相許嗎？）陶書磊半開玩笑地說著。
「別亂開玩笑，我會當真的。」黎水蓮發現自己的心緒偶爾還是會受到陶書磊的影響。
就像剛才，當陶書磊說出那句話時，她的心裡竟是漲滿了喜悅……
不行！不行的！她可是要來報復陶書磊的，怎麼可以再度讓他拐了去？
甩甩頭拋去雜念，黎水蓮很快地結束了與陶書磊的談話：「總之，我們就約在上回那家咖啡館的門口見面，可以吧？」
（可以，那麼下午三點我去那邊等你。）陶書磊稍為盤算了一下，立刻決定了約會的時間。
「那就這樣決定了，拜拜。」說罷，黎水蓮很快地掛上了電話。
她需要好好平撫一下自己的心情。
幸虧這場約會不是訂在今天下午，否則她一定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陶書磊。
※※※
「小蓮？你在於嘛？怎麼站在電話旁發獃？剛才不是還在跟陶書磊講電話嗎？」黎水茜抱著換洗衣物打二樓下來。一眼便瞧見發愣中的黎水蓮，於是立刻出聲詢問。
「沒什麼啦，只不過是在考慮要穿什麼衣服出門面已。」黎水蓮笑了笑，走上前去幫忙妹妹拿走一半的衣物。
「你又要跟陶書磊出門？」黎水茜問。
「那是下星期的事了，他邀我當宴會女伴。」黎水蓮將臟衣服丟到籃子里，一邊看著妹妹將衣服分類洗滌，一邊應道。
「你們聽起來好像進展得很順利。」黎水茜嘴角掛著一抹惡質的笑。
「是挺順利的呀。」黎水蓮瞧著黎水茜的笑容，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好像話中有話哦，小茜。」
「還不是老問題？」黎水茜將衣服丟進洗衣槽里，開始添加洗衣粉，準備清洗衣物。
「什麼老問題。」黎水蓮一頭霧水的追問。
「小心別二度淪陷呀。」黎水茜答得乾脆。
「我都說了不會的。」黎水蓮自信地保證。
雖然心裡有一點心虛，但她仍然沒向妹妹透露。
「這麼有自信的話，到時候打了敗仗可別來找我哭訴，接下來我會很忙的。」黎水茜隨口應著。
「放心，我絕對不會二度淪陷，倒是你，又有新稿約啦？最近還真是半點空間都沒有耶。」一聽見妹妹又要開始忙碌，黎水蓮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不，我是在準備結婚要用的東西。」黎水茜說得很平淡，彷佛這件事跟去吃飯一樣平常。
「什、什麼！」黎水蓮忍不住發出驚叫聲。
「你幹嘛那麼大聲叫嚷？不怕引來鄰居的抗議嗎？」黎水茜輕聲責備道。
「不是、重點不是那個！」黎水蓮感覺自己差點被口水給嗆著，「你什麼時候接受舒大哥的求婚了？」
「上回你跟陶書磊去夜遊的那天。」黎水茜毫不隱瞞。
「騙人的吧？我的話那麼有效？」看來她可以改行當媒婆了。
「多少有一點影響吧。」黎水茜歪著頭想了想，又說：「還有，我是說真的，不是假話，今天也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我還是覺得你很像在騙人。」黎水蓮喃喃自語地說著。
「為什麼？」黎水茜眨眨眼，問道：「是我的表情不夠認真嗎？」
黎水蓮搖了搖頭，「不，你的表情很認真，但我看不出你有一絲即將嫁為人婦的羞澀和喜悅，甚至連半點期盼和興奮都沒有，你要我怎麼相信啊？」
「可是，結婚對我來說，只是從此以後由這個家裡搬到另一個家，然後身邊的家人從你換成了舒大哥而已。」黎水茜可不覺得這會有多大的不同。
「你還真能保持平常心啊！我甘拜下風了。」黎水蓮只能苦笑：「說來聽聽吧，那晚舒大哥究竟帶了什麼禮物來，竟能讓你心甘情願地答應他的求婚？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在考慮嗎？」末了，她頓了下，低聲再問：「還是說，你跟舒大哥真的有了關係，所以才打算結婚？」
「沒那回事。」黎水茜開口制止了黎水蓮的好奇心。
「那是怎麼回事？快點說嘛！」黎水蓮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經快泛濫成災了。
「沒什麼，只不過舒大哥帶了張結婚證書來，上頭已經填了他的資料，然後他對我說，哪一天等我想嫁給他時，就把名字簽了交給他。」黎水茜笑了笑，「很像舒大哥的作法吧？」
「再現實不過了。」黎水蓮也跟著笑開了。
「所以我當下就簽名了。」黎水茜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結婚證書來，遞給了姐姐，「今天舒大哥會來接我……說是要去訂作結婚用的婚紗。」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要不要叫爹地和媽咪回來？」黎水蓮突然有種落寞的感覺，也許，自己還是捨不得妹妹的！
「大概是下個月的月底吧，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有空。」黎水茜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婚紗的訂製也需要時間。」
「我會記得通知爹地和媽咪，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回來就是了。」她們姐妹倆的父母親實在恩愛得不像話，尤其喜歡兩人獨處，所以他們很早就把兩個女兒委託給舒河照顧，他們二人則到國外一邊開發事業，一邊大談永恆的戀愛。
「沒關係的，因為我們本來就打算辦個簡單的婚禮，所以就算爹地他們沒回來也無所謂。」黎水茜在乎的是與舒河日後的相處，畢竟結婚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沒必要麻煩其他人一起攪和。
「我知道了，那就通知可喻和珊虹她們幾個死黨吧？」黎水蓮明白妹妹並不是真的冷血，只不過較為實際罷了。
「嗯，好呀。」黎水茜大表贊同地點頭。！
「我想，結婚的事情，你大概都交由舒大哥去打理了吧？不過若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記得開口。」黎水蓮給了妹妹一個擁抱，「當然啦！結婚後記得要偶爾回來探望我喔！」
「喂！你是想叫我回來做飯給你吃吧？」黎水茜沒忘了姐姐廚藝零分的事實。
「啊！被你看穿啦？」
姐妹倆相視半晌，然後不約而同地冒出連串的輕笑聲……
※※※
「什麼事笑得那麼開心？」
陶書磊盯著舒蓮好久了，打從今天約她出來挑選宴會用的禮服開始，只見她的而浮現幸福笑容，偶爾又嘆息出聲，讓他有滿肚子的不解。
「我大哥要結婚了。」而且娶的是她的妹妹。
當然這其中的事實，黎水蓮是不會告訴陶書磊的。
「哦？那真是恭喜了，到時候可以讓我當你的男伴一同參加嗎。」陶書磊被黎水蓮欣喜的表情給感染了好心情，忍不住跟著揚起一抹笑容。
「當然可以了。」如果到時候她還沒拋棄陶書磊的話。
黎水蓮在心裡補上了一句但書。
「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你大哥原來早有對象了？」說真的，陶書磊可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麼一來，舒蓮應該就不至於成天惦著那個好男人範本的哥哥了吧！
而且，他還可以藉此一探舒家。
「是呀，交往挺久的了！」黎水蓮點點頭。
「愛情長跑？」陶書磊挑眉問道。
「嗯，沒錯。」黎水蓮仍是簡單地回答，不過，說實在的，想到這兒我還是會感到寂寞。」
「放心，以後有我陪著你，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陶書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你？」黎水蓮訝異地瞧著陶書磊。
她沒想到陶書磊會輕易作出承諾。
兩人之間的氣氛因此沉默了。半晌，黎水蓮才迸出一朵略帶苦澀的笑容回應：「我說了，別亂開玩笑，我會當真的喔！」
望著她的微笑，陶書磊突然有股強烈的熟悉感不停地在腦海里發酵。
往昔被他拋在腦後那堆紛亂的回憶，此刻竟突然清晰了起來。
一名與舒蓮同樣有著嬌俏容貌與獨特思想的女孩突地闖進了他的腦海。
在朦朧的回憶中，他似乎也看過那女孩對他露出這樣苦澀的表情。
雖然長相他已記不太清楚，但是在記憶的深處，確實存在過這麼一個女子。
莫非，那就是他對舒蓮特別感到著迷的主因？
他只是透過舒蓮在看著那名女子嗎？
那麼，他到底是惦著那名女子還是繫心於舒蓮？
「你怎麼了？突然就不說話了？」黎水蓮說道：「放心吧，我都說了，不會把你的話當真的，你大可不用那麼緊張嘛！」
「不，我只是……」陶書磊輕輕拍了拍前額，試圖將思緒整理得更清楚一點，但印象中那名女孩略帶寂寞的笑容卻益發擴大，甚至和舒蓮完完全全地重疊在一起，讓他實在無法狠下心對舒蓮說出半句拒絕的話。
「只是什麼？」黎水蓮瞧著陶書磊微愕的臉孔，輕聲地問。
「我不是在開玩笑的。」陶書磊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應該是對舒蓮有所感覺才是，不然也不會脫口而出這樣的承諾。
至於印象中的那名女子──
就當她只是個夢吧！否則他也不至於忘卻了她才是……
※※※
熱鬧喧嚷的宴會大廳里，豪華的裝橫與名貴的餐具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因為能在這兒出入的人群，全都是上流社會的知名人土以及各個企業的掌權者呢！
「看起來還真是熱鬧啊！」黎水蓮悄聲地自言自語著。
「你好像不是很習慣這種場合？」看著身邊特別裝扮過後的舒蓮，陶書磊心裡有著極大的滿足感。
一身絲緞質地、緣帶白蕾絲的連身長裙襯托出舒蓮美好的曲線，泛著淡淡桃紅的皮膚不時地流散出自然的清香，那是當季最新的香水。
除了符合氣質的禮服之外，再搭配略飾淡彩的臉龐以及合宜的髮型，讓舒蓮比起往常更加美麗十倍不止。
自然地，也就因此吸引了不少在場人士的目光。
平常陶書磊面對這樣的情況應該會感到得意洋洋，畢竟他的女伴可說是全場最出色的女性。
但是今天可不，看著前來打招呼的男人們老把眼光定在舒蓮身上，卻讓陶書磊有股立刻帶人離去的衝動。
他是在吃醋、嫉妒嗎？
陶書磊不止一次這麼問著自己。不過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他討厭旁人太接近舒蓮！也許舒蓮對他而言，比他自己想像中的還要重要也說不定。
「陶先生！請問一下，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呢？她是您的女朋友嗎？」
幾名記者一聽到知名的商界花花公子陶書磊也到場了，紛紛聞風而至，搶著採訪最新的八卦消息。
「她是我的女朋友沒錯。」陶書磊毫不考慮地回應。
黎水蓮僅是淡淡地抬頭瞧了陶書磊一眼。
陶書磊會說出這樣的話，是表示她成功地奪得了他的心嗎？
那麼……報復的時機也近了吧！
「能否請教小姐芳名？」一名記者將鏡頭轉向黎水蓮，興緻勃勃地詢問。
「我叫舒蓮。」黎水蓮微笑以對。
反正這名字是假的，加上她又不是什麼商界名人，所以日後他們這些人也不會再見到她的。
「請問一下，舒小姐跟陶先生交往多久了？」
「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舒小姐對於陶先生的花心狀況是否清楚？」
「請問……」記者們的問題不斷地湧現，逼得陶書磊和黎水蓮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嗯、對不起，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請先到一旁稍候好嗎？今天是我家主人大壽的日子，在宴會開始前請維持禮貌，不要打擾客人們。」龐家的總管看不過去，於是出面阻止。
記者們討了個沒趣，只得四散。
「謝謝你了。」陶書磊向總管道了謝，然後便帶著黎水蓮往人群較少的地方走去。
「剛才那群記者還真有精神。」黎水蓮忍不住失笑。
「你不生氣？」看她一臉不太在乎的表情，陶書磊算是開了眼界。
他平日的女伴多少都會為此生氣，要不就是在他面前批評記者們太多嘴、太多事，要不就是氣他們亂拍照。
不過他也知道那些女人其實大都是很樂意陪他接受記者採訪的，尤其是想出風頭的女人。
而且每回在接受採訪之後，他的女伴們還會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
但是舒蓮卻一點都沒有變。
「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嗎？」黎水蓮不解地反問。
「記者們很吵，不是嗎？」陶書磊瞧著舒蓮，「而且他們都會問些個人隱私的問題。」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呀！」黎水蓮笑著說：「這有什麼好生氣啊？」
「你喜歡被他們纏嗎？」陶書磊不由得佩服起舒蓮來了。
「不喜歡。」黎水蓮搖頭，「因為我最討厭鎂光燈和閃光了，好刺眼。」
陶書磊得了答案，心頭竟有股極為愜意的感覺。
「你真的很特別。」
「特別？」黎水蓮再度搖頭，「我一點都不特別。」
「怎麼說？」
沉默了會，黎水蓮毅然地應道：
「因為，我只是個喜歡談戀愛、而且等待被愛的普通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