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相商祖孫定協議
回到城裡時,天已黑透,莫愁與白瞑分道后便去了莫家的客棧,在客棧里換了女裝,再回相府。
「大小姐,老太爺請您回來後到書房一趟。」才進相府大門,便見相府的大管家恭立一旁朝莫愁稟道。
「找我?」莫愁驚疑道。莫非自己回來的太晚,惹君如松生氣了?
「是的,大小姐這邊請!」
「管家,爺爺找我有什麼事嗎?」莫愁打算在管家這裡先探點消息,以便有個心理準備。
「小的不知。」管家口很緊,枉費莫愁以前給他那麼多好處了,只得懷了忐忑不安的心情,朝書房走去。
「愁兒,坐吧!」見莫愁進來,君如松示意她坐了下來。
「聽說愁兒將京郊的梅庄買了下來,改名為香雪海對外營業,不知可有此事?」君如松翻了翻案上的卷宗,良久才對莫愁道。
「誒!」莫愁略微吃了一驚,隨即鎮定下來,恭敬的答道:「是的。」
「不愧是子言的女兒,既有膽量,又有魄力,最主要的是出手還很闊綽!」君如松笑了笑道。
「爺爺過獎了!」雖然不知道君如松想說什麼,但這話氣聽著卻讓人不是很舒服。
「愁兒像你爹一樣善於經營,只可惜是個女孩子,沒辦法繼承家業啊!」君如松嘆了口氣道,讓莫愁更加猜不通他到底要說什麼。
「爺爺多慮了,愁兒可不想繼承什麼家業。」莫愁忙低聲道。
「愁兒並不是那種甘心嫁人,然後相夫教子直到老去的女子。」君如松盯著莫愁看了一會,才道。
「爺爺。」莫愁疑惑的抬起頭看了君如松,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老夫看得出來!」君如松笑道:「老夫為相十數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老夫活了六十餘年,為官近四十年,在相位亦有十三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可謂識人無數,除了我那個任性的兒子,至今還沒有我看不透的人。」君如松看著莫愁道:「你不願意當被束縛住的千金小姐,所以你扮男裝出門玩樂,膽量不可謂不大;花六十萬兩買莊子做生意,魄力也不能說沒有。」
「你,知道我的想法!」君如松基本上說中了莫愁心中所想:「那你打算怎麼做?禁錮我嗎?把我調教成賢淑的大小姐嗎?」
「不,你想錯了。」君如松搖搖頭,道:「同樣的錯誤,我不可能犯第二次。」
「誒?」
「你爹,便是我當年犯的唯一一個錯誤。」君如松嘆了口氣道:「我若隨著他一些,我們父子也不會近二十年幾乎不相往來。」
莫愁默然無語,君如松的後悔感嘆她不知該如何介面。以她看來,君如松何止犯一個錯誤,若不是他花心納了許多的妾,自己那位奶奶又怎麼會抑鬱而死;若不是他嫌棄商人之女的莫氏,自己老爹又怎麼私奔;若不是他對老爹的政務橫加插手,自家老爹又怎會棄官從商。
只可惜,君如松是頑固的,為官為相多年而積累下來的威嚴與驕傲,能承認犯過錯誤一個已是不易,何況是那麼多個錯誤。
「我可以讓你盡情做你想做的事,但你必須答應我兩件事。」君如松終於把最終意思表達了出來。
「哪兩件事?」君如松的轉變讓莫愁大不適應,但仍沉靜問道。
「很簡單。」君如松端坐了身子道:「一,做什麼事情也好,希望你能將君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二,若你有什麼新開業的生意,君家須佔四成,包括香雪海。」
搶劫啊!莫愁差點大喊出來。
「若你答應這兩個條件,君府就可以如同你私人的一般,自由出入,而我可以以自己的權力與人脈為你提供最大的便利。」
自由出入相府?竟然以這種事為條件,她若真想出相府,誰能攔得了?不過,相爺經營了幾十年的人脈卻是有用之極,只要有了這個助力,基本上莫愁可以在大同朝橫著走了。
「君家的利益可以放在第一位,但那是在不損害莫家利益的前提下。」莫愁權衡利弊后,道:「第二,四成太高,至多兩成,你要便要,不要便罷!」現在就一個香雪海在她名下,給君如松兩成也沒有什麼關係,到時候讓君如松為香雪海宣傳,就算請皇帝去那裡也不是問題了。
「好,成交。」本以為君如松會討價還價,誰知他竟一口答應了,害得莫愁準備好的說詞都沒了用武之地。
「既然如此,那還請爺爺多為香雪海宣傳宣傳。以爺爺的人脈及地位,只須隨便說說,香雪海定會客如雲來!」條件一談攏,莫愁便不再「你你你」的稱呼君如松,而是仍甜甜的叫著爺爺。
「這個自然!」君如松捻須大笑道。
既然談攏條件,莫愁便就著書房裡的紙筆擬了一份合約,與君如松簽了,一人一份收起來。
將合約收入懷中,莫愁這才朝君如松問道:「我想知道,爺爺您為什麼突然對我的生意感興趣了呢,還要佔其中股份。您不是不喜歡生意經營之事嗎?況且您一向清廉,怎肯動用您的權利與人脈為我所用?」
「你很聰明,這些應該能想得到的。」君如松慢慢的道:「我已經老了,這相位也許坐不了多久了,但是咱們君家如今卻沒有可成大事的人才。你的幾位叔叔、堂哥堂弟們,不是迂腐書呆便是紈絝子弟,竟沒有一個能為官為政或經營謀生的。本來你爹爹真真是個人才,先從軍,二十多歲便威振邊疆,再從政,官至總督,后從商,二十年便由地方富戶而成天下第一商。但是,你爹爹自二十年前離開君家之後,便註定與我君家脫了干係,只怕君家是興是衰,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了。」
雖然已經知道父親的豐功偉績,但從君如鬆口里說出來,莫愁聽得仍是得意非凡,自家老爹果然是人中龍鳳,不管做哪一行,都是出人頭地的。
不過,難道君如松的能幹全遺傳給了自家老爹嗎,為什麼同是一個父親所生,二叔君子語完全是個書呆樣。雖然當年也曾中過三甲的探花,但為官之後卻一直是翰林院學士、禮部侍郎這種官不大不小,事情不多不少,油水基本沒有的差事。而其餘眾叔叔要麼是四五品、五六品的閑散小官,要麼就是呆在家裡無所事事領著月錢養花溜鳥的閑人。
自己這一輩的兄弟當中,比莫愁大的堂哥只有一位,便是君子語的長子君若風,而這位大堂哥,又有朝其父展的趨勢,書呆一個。剩下的,都是些年紀尚小的堂弟。
「難道你要我承擔君家,這太看得起我了吧!」莫愁笑問道。
「並非要你承擔君家,只是要你看顧些罷了。」君如松道:「如今君家外強中乾,我想你也知道一些。我一向忙於朝中政事,你二叔又不太會持家,雖不至入不敷出,但也沒什麼節餘了。若這樣下去,等我死了,這家遲早要敗了!」
「爺爺您放心,還有我爹爹在呢!」莫愁玩笑道:「爹爹他還不至於眼看著君府敗落,就算他無所謂,我娘親也不忍心啊!何況,真到您百年的時候,我那些堂弟們也長大了,其中總會有些能幹之人的!」
「你倒想我早死啊!」君如松對莫愁玩笑無動於衷,反而笑罵了一聲,道:「不管以後如何,我總得為他們打算一些。世事無常,我也老了,指不定哪天便去了!」
「好了,這些多說也無益,咱們合約也有了,照著合約做便成。那兩成的收入你也別拿到相府里來,先存你那兒。」君如松揮了揮手:「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兒歇了吧!以後雖然准你自由出入,但天黑后還是早些回府為好,女孩兒家在外頭總是危險一些。雖然我知道你跟你爹學了些武藝,但人總有失手的時候!」
「是,知道了!」君如松難得的關心話語,倒讓莫愁有幾分感動。
朝君如松告退後,莫愁慢慢的靜月樓走去。才轉過了那道迴廊,莫愁便止住步,前面不遠處,君若眉正靜靜的站那兒,彷彿是為了等莫愁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