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來!呵!」
寬敞的空間全是原木格局,一面牆上掛著巨幅龍飛鳳舞的「忍」字,另三面全是紙糊的和室木門,地板也是光滑檜木。正對忍字的敞開紙門內可以看到地板上纏扭著一男一女,最後女孩略勝一籌,狠狠給男子來個過肩摔,而男子一個滾翻,免於屁股開花。
「秋荷,愈來愈厲害。」
「舒服多了,謝謝你,溫大哥。」纖細少女向地上的男子彎腰鞠個躬,甩動長長的馬尾,轉身才發現門邊的帥氣女子,「姊,怎麼有空過來?」
夏秋蓮扔了瓶礦泉水給妹妹,矯健的躍上道場,邪惡的目光越過妹妹身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溫志漢腳底竄起陣陣寒意。
溫志漢機伶的往另一側木門移動,陪笑著,「那麼沒我的」──
「蚊子,最近我心情不太好,想找人練練拳腳,你不介意陪我過招吧?」夏秋蓮豈容他得逞。
溫志漢被點名,還能腳底抹油嗎?當下垮了臉,「還來呀?」
「溫大哥,你不行了嗎?」夏秋荷回頭,睜著黑白分明的秋瞳。
「對嘛!你若不行就趁早打退堂鼓,要入咱們夏家的條件可是很嚴苛的。」一語雙關,夏秋蓮的賊眼骨碌碌的轉呀轉。
溫志漢立刻精神抖擻,「行!怎麼不行。來吧!」臉頰抽搐的模樣卻像被人摑一掌。
「好棒!我來當裁判,溫大哥你要加油喔。」夏秋荷細緻的嬌顏寫滿興奮,「姊,你可不能輸。」
夏秋蓮摩拳擦掌,嘿嘿的賤笑,「放心,你姊姊我絕不會輸。」拗得指關節格格作響。
溫志漢心中暗暗叫苦,乾笑著拱手一禮,「小夏,麻煩手下留情。」話剛說完,她的連環踢立刻欺近,他勉強側身閃過。
夏秋蓮笑得很甜,「放心,我會留你一個全屍──中。」她一個迴旋,朝他門面踢去。
凌厲的迫擊嚇出他一身冷汗,他狠狠的彎腰躲過一劫,卻發現地上掉了幾根頭髮。
「好狠哪!」逼他不得不全神買注。
「你難道沒聽過最毒婦人心?」她正面不得手,轉攻下盤。
「好耶!」夏秋荷看得目不轉睛,這樣才叫作高手過招。
兩人你來我往無暇他顧,旁觀者也認真觀戰,渾然不覺有一個人影飄然的來到門外。
當夏秋蓮一拳擊中溫志漢躲避不及的肩,痛得他不暇思索的回擊一掌,等掌揮去時,他猛然驚覺忘了控制力道,心下大叫糟糕!
而夏秋蓮硬吃下他這重掌,身子往後連退了三步,卻沒料到已來到門邊,頓時重心不穩往後栽。
「小心!」
「姊!」
在溫志漢和夏秋荷驚呼聲中,說時遲那時快──
「啊──哎喲!」
夏秋蓮從與地面有一公尺高的地方跌下,驚叫了聲,但卻沒有任何感覺,觸手是溫熱堅實的物體,使她困惑的皺起眉,正欲低頭探看,身下的物體發出了溫柔平和的聲音。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讓我起來?你坐到我身上了。」
夏秋蓮嚇了一跳,立刻彈起,險些撞到地板,「你是什麼人?」她瞪著不疾不徐自地上站起,俊秀的外錶帶著陽剛味的男子。他爾雅貴氣的外表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身穿三件式西裝,一看就是時下坐辦公桌,沒視力、沒體力,徒有呆板智力的白領階級。
「姊,你還好吧?」夏秋荷連忙探視,沒忽略眼前英挺男子。
「小夏。」含愧的溫志漢不停的揉著可能淤青的肩,「你有沒有怎樣?都是我不好,一時失手傷到你……」
「沒有的事,我好得很。」夏秋蓮拍了下胸脯,回睨著陌生人,「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走進來的。」陌生男子整理西裝,拍去塵埃,氣定神閑,「咦,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她清脆的嗓音,還有那帥氣的外形,閱人有過目不忘本領的他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掩去眼底乍現的一抹精光。
「這位先生,你是……」夏秋荷好奇的眼眨呀眨。
「秋荷,別聽他胡說。嘿!你可別亂攀關係,我恨本就不認識你。」哪來的神經病半路認爹娘,要不是看他弱不禁風,她肯定給他一拳。
「小夏,你確定你沒怎樣?」溫志漢上前,擔心自己用了十足力道,連師父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他不期然瞟見一旁卓然傲立,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笑容的男子。
「你安啦!倒是他」──夏秋蓮睥睨比她高至少一個頭的男於。她在同學中已經是鶴立雞群,連溫志漢也不過多她幾公分高度,一雙高跟鞋就比了下去。
「我還好,謝謝關心。」沒想到那夜的「他」是個女的,更沒想到居然是他相親的對象,這下有趣了。
說話文縐縐的,教人聽了反胃,夏秋蓮不屑的打量他,往後梳的黑髮束起,深刻剛毅的輪廓在東方人很少見,而金邊眼鏡柔和了臉部冷硬的線條,沒有猛男恐怖的肌肉,不過也不會太瘦,挺拔而頎長的身子左剪裁合身的西裝襯托下無形中有種優雅自若的貴族風範。
從外表就可以看出他不凡的氣質,不可能出身一般尋常百姓家,那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夏秋蓮登時提高了警覺。
「你是來學式的嗎?」夏秋荷瞧他瘦弱的身子骨也不禁眉黛緊蹙,可惜這副好皮相,卻是她向來不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讀書人。
武昭訓忍住笑搖搖頭,「我是來接人的,聽到打鬥聲才會誤闖,真是失禮。」
「既知亂闖了人家家,還不趕快離開。」夏秋蓮一點也不喜歡他肆無忌禪的目光老盯著她。
「那麼有緣再見。」武昭訓從容不迫的離去。
「誰會跟你有緣。」夏秋蓮吐長了舌頭,朝他背影扮鬼臉。
「小夏,你別小看對方。」溫志漢半眯起銳利的眼,盯著武昭訓沒有防禦的後背。那男子隱約流露出一派宗師的泱泱風範,他直覺這位陌生男人不好惹,如果動起手來末必佔得到便宜。
「啊哈!隨便被人撞一下就跌在地上爬不起來,那哪叫什麼男人?」夏秋蓮訕笑,不屑無用的上班族。
溫志漢笑而不語,也只有他清楚,自己剛剛使了全力的一掌,若非她身後那陌生人接住她,並不著痕迹的化解力道,她此刻豈能安然無恙。
「對嘛!瞧他身上沒幾兩肉,面黃肌瘦,乾癟癟的樣子,一看就是得文明病的癥狀,他實在該來夏家式館報名鍛鏈一下。」夏秋荷點頭附和。
溫志漢聽夏氏姊妹的批評啼笑皆非,一個莽撞迷糊,一個沒心少肺缺神經,愛上她們還真要有點勇氣,至於那陌生人該不會為她們而來吧?但願不是為了他心儀的對象,否則免不了一場龍爭虎鬥。
☆☆☆
「昭訓,你跑到哪去了?」武奶奶拄著拐杖,不悅的瞪著姍姍來遲的孫子。
「到處逛逛。」順便探望了那位「乖巧」、「溫柔」、「賢淑」的相親對象。要不是夏秋荷喚了姊姊,他險些錯認她們姊妹,想不到倒在他懷中英姿爽朗的帥氣女孩才是夏秋蓮,照片上根本不準。
早在武奶奶叫他相親的那天晚上,他辦公桌上就有一份夏秋蓮完整的身家調查報告。
夏家位於汐止開了間武道館,佔地百來坪。夏父夏鴻天是名警察,扶養她們姊妹長大后便自警界退休,專心於武術傳承,有不少警界菜鳥還向夏鴻天拜師學藝,許多大官身邊的保鏢也曾受教於夏鴻天。目前武道館由溫志漢代理。
就是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學生,資料上說,溫志漢與夏家姊妹是青梅竹馬,父母也是警察,他們因公殉職后,遺書中將溫志漢交由夏鴻天監護。不過他隱約嗅出溫志漢對夏氏姊妹不尋常的感情。這下好玩,還沒相親就有情敵出現,武昭訓對未來竟有一絲絲期待。
「愣在那幹麼,還不快把車開過來?」武奶奶的拐杖再次重重點地,叫他來接她,卻只見車不見人,不知道逛到哪去,也不進屋造訪一下未來親家公留下好印象,現在年輕人真是愈來愈沒禮貌。
武昭訓點頭將車駛到她面前,並打開車門。武奶奶仍覺不滿意,帶著嘮叨上車。
「早知道叫老劉來也好過叫你這沒良心的小子,還讓我這身老骨頭在路邊頂大太陽等你,哼!」雖然剛走出庭院不到五秒。
「奶奶,我知道錯了。」武昭訓不慍不火,唇際漾著笑,他這一次相親的人選比前幾次好多了。
「你呀!明天別遲到就好了。」
「是!」他踩下油門,平穩向前行進。
「別光說是,要做到才有用,還有,不許將工作帶去,而且別藉口尿遁。」
「奶奶,我人格有那麼差嗎?」武昭訓哭笑不得。
「別以為奶奶不曉得你們這三個小毛頭每回相親的小把戲。」
武昭訓彎了彎嘴,「放心,這一次我都聽奶奶吩咐。」
他愈是順從,她愈提高警覺,「你到時可別給我捅什麼樓子,否則我們斷絕祖孫關係。」為了這三個孫子的婚事,她可是絞盡腦汁,白髮愈來愈稀疏了。
「奶奶,你別那麼緊張嘛!大不了我今晚不回公司,回家陪你,明天一整天都是你的,這樣你總該可以安心了吧?」因公之便,他向來住飯店或公司頂樓的套房,鮮少回家,難得一次就被奶奶逮個正著。
他難得如此聽話,讓我奶奶一顆心七上八下,眼皮直跳,為預防生變,她決定找小幽回來幫忙,以小幽的古靈精怪,還怕治不了這小狐狸?
「希望你說到做到。」武奶奶語重心長,心底開始盤算下一步拍賣孫子大計劃。
老奸對小奸,車上兩人各懷鬼胎。
☆☆☆
「秋蓮,你好了沒?」夏鴻天對樓上磨菇的女兒喊,一襲百年穿一次的西裝套在他身上讓他頗不自在。
「好啦!」夏秋蓮坐在梳妝台前,任妹妹在她臉上作畫,「秋荷,你確定這樣有用?」
「姊,這些水彩可不便宜,你別亂動。」夏秋荷專心替姊姊繪上紅色眼影。
「老爸看到會不會說什麼?」要是老爸知道她們姊妹搞怪,不知道會不會要她越過相親直接嫁人。
「你放心,只要告訴老爸這是今年年輕人流行的新造形,反正他在警局也見識過不少刺青、穿鼻洞、戴狗鏈和腳鏈的新新人類,早就見怪不怪了。」夏秋荷點下最後一筆,「你也不過化個酒家女的濃妝而已,沒問題啦!」
夏秋荷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石膏般的厚粉底、鮮紅眼影、腮紅,一張血盆大口,不知情的人必定以為她是檳榔西施。
「這頂假髮戴上去就完成了。」夏秋荷取來一頂媲美世界末日中女主角的火紅假髮為她套上,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姊,我發現其實你還滿有肉的。」
「去你的!」夏秋蓮送她大白眼。
「秋蓮,時間快到了。」夏鴻天再次催促。
「喔!」她大聲回應,「我的鞋呢?」她瞪著妹妹拿來的細跟四寸涼鞋,睜圓一雙美眸,「我給你五萬多塊,你幫我買這一點布料的衣服不打緊,這鞋子……」只怕她走沒幾步,跟就斷了。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快穿看看。」夏秋面笑眯眯的要她坐在床上,替她穿好鞋子,「走走看。」
夏秋蓮艱辛的移動腳步,心中慶幸還好校園模特兒選拔賽她臨陣脫逃。
「不錯,愈來愈有風騷韻味。」夏秋荷滿意自己眼光,更滿足荷包多了三萬塊。
「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妥,你幫我把布鞋塞進背包里以防萬一。」
夏秋荷聳聳肩,將大背包遞給姊姊,「小心,別跌倒了。」
「嗯。哎喲!」她身子一傾,幸虧夏秋荷動作快扶住她。她勉強擠出一絲虛弱的笑,「謝謝,我知道了。」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人喜歡穿高跟鞋,因為等著跌一跤時,白馬王子一旁攙扶,才顯得我見猶憐,楚楚動人,那還真是可悲呀。
☆☆☆
富凱飯店的頂樓隔成十二個大包廂,每間格局設計不同,非身分背景顯赫者無法登堂入室。
武昭訓氣定神閑的坐在座位上品茗,相較於他的悠哉,武奶奶可就坐立不安,一方面怕一離席她這孫子會失禮,一方面怕對夏家人有失遠迎。
當敲門聲響起,武奶奶幾乎從椅子上跳起。
「老夫人,三少爺,夏先生和夏小姐來了。」劉總管推門請他們進入。
「你……」夏秋蓮睜大眼睛,胸臆燃著一把被玩弄欺騙的怒火。
察覺女兒異樣的夏鴻天攢起濃眉,壓低嗓門,「你還愣在那幹麼,快跟武老夫人打聲招呼。」他一邊與武奶奶握手寒暄,一邊用眼神示意女兒,然後讚賞的眼神移向眼前爾雅瀟洒的武昭訓,果真是人中之龍,呵呵呵……
「伯父好。」武昭訓彬彬有禮的頷首。
雙方在握手時,夏鴻天加重手勁,他們在旁人不覺中交戰數回合,他依舊不慍不火,好整以暇的任夏鴻天試探。
「很好,哈哈哈!」夏鴻天滿意的抽回手,拍拍武昭訓的肩,「想當年我跟你老爸還算舊識,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我和他卻是惺惺相惜,大有相見恨晚之慨。如果不是處對等地位,我們兩家應該是交情深厚,唉!他近來可好?」他知道武震天為維護他在白道中的聲威和名譽,始終與他保持距離。在宦海浮沉,見多了官商勾結、明為人民暗地斂財貪污,他早已寒了心,退休也正好落個清閑,還有時間去拜訪老朋友。
武昭訓託了下金邊眼鏡,點點頭,「我父母都在國外度假,如果知道夏伯父如此惦記著他們,他們一定很高興。」
「呵呵!你這說話的口氣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緬懷當年,武震天的沉靜內斂和風如芸的聰慧機伶,他們行事亦正亦邪,為道上赫赫有名,而他也曾數次危急被他們所救助,卻失之交臂,就因為怕牽連他,這份盛情教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別光站著說話,坐呀!」武奶奶笑容可掬,精明的老花眼並未忽略夏秋蓮與武昭訓之間的異樣,「老劉,去叫廚房上菜。」
「是。」劉總管退下,服務生已經隨侍在側。
「武奶奶好,武三少,久仰了。」夏秋蓮幾乎咬著牙說,隨父親落坐,暗地裡不停的扯父親的袖子。「爸,他……」她壓低嗓門,卻換來父親不悅的瞪視。
「秋蓮,你和我們家昭訓認識?」武奶奶斂去眼中狡猾,笑眯眯的問。
「認識!」
「不認識!」
兩個人不同的回答讓兩位長輩困惑,而武昭訓自得的微笑看在夏秋蓮眼裡,令她牙痒痒的,強撐著笑臉,「武三少怎麼信口開河,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枉她濃妝艷抹那麼久,居然一下就被識破,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想一拳打掉他噁心的笑容,她恨恨的想。
「應該是有一面之緣。」她今天的國劇臉譜可真精彩,阻街女郎都沒她……該說特別,感覺像死人的慘綠臉龐加上敷面膏,眼睛、嘴都塗上血紅的一圈,還好不是黑的,否則豈不成了現代活殭屍?
「原來你們已經見過面,呵呵!那就不需要我替你們介紹了。」武奶奶覺得好事近了,雖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武奶奶,爸,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間。」自覺變成小丑的夏秋蓮只想儘快洗掉臉上的妝。
「我帶你去。」武昭訓起身,自告奮勇。
「不必麻煩你,我有腳自己會走。」夏秋蓮送他一個大白眼,逕自走出包廂。
「你走錯方向了。」他跟上來,不疾不徐的說。
「我想到樓下去不可以嗎?」
「當然。」他似笑非笑的提醒站在叉路上的夏秋蓮,「電梯在你右手邊。」
她看到了,可是她才不要稱他心、如他意。她轉向左手邊,「我不想坐電梯,我走樓……哎喲!」她的頭撞上玻璃,痛得她慘叫。
「要不要緊?」他忍住笑,抿著唇。看她臉上的粉都撞得剝落,還有部分黏在玻璃上,可見撞擊的力道有多大。
「該死的,這裡怎麼有玻璃門?」同樣是鋪著華麗波斯地毯的寬敞長廊,加上燈光昏黃,根本看不出來有門。
「這裡是頂樓廚房重地。」
適巧玻璃門上方感應器感應到人,便緩緩左右敞開。
「誰要你多事。」夏秋蓮揉著頭,又氣又窘,他一定是故意想看她出糗。「這門沒事擦那麼亮幹麼?」她隨意一踢,宣洩怒火。
玻璃門竟禁不起她輕輕的一腳,整片嘩啦一聲碎了。
這突來巨響引來許多人圍觀,還好包廂隔音設備很好,沒把她父親引來,否則她回去鐵定少不了吊水桶。
「對不起。」自知闖禍的她感到丟臉,想來個眼不見為凈,下意識的挨到武昭訓身後。
「總經理……」巡樓的組長瞟了眼滿地玻璃碎片,不知所措。
「沒事,大家回工作崗位上,至於這裡就麻煩李組長派人來清理乾淨。」武昭訓指揮若定,唇色掛著漫不經心的溫和笑容,心裡則驚詫她跆拳道已臻上乘,要是被她來這麼一腳,非死即傷,難怪她一人獨挑七名彪然大漢依舊遊刃有餘,真不能小覷她。
「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這門那麼脆弱。」她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正好替飯店省了請人拆門的開銷。」這扇門原是他二哥昭鈺閑來無事的把戲,既占空間又礙時間,只是生意興隆,一直沒空請人來拆卸。
「真的不要緊?」夏秋蓮終於意識到自己居然瑟縮在他寬闊的背後,鼻息全是他男性的麝香味,她很討厭男人擦香水,可是他身上淡雅的香水味卻自然清爽,一點也不覺得嗆鼻。
噢!她在幹麼?夏秋蓮為掩飾羞窘,慌張的退後數步與他保持距離,卻忘了她足蹬四寸高跟鞋,一個不穩往右拐了下,整個身體失去平衡。
完了!她感覺腳踝傳來痛楚,一陣天旋地轉後腦中只有這個念頭。
「你沒事吧?」武昭訓大手及時攬住她纖腰。他沒想到練武的她沒有結實的肌肉,身子骨挺柔軟的。
意識到自己偎入他溫暖的胸膛,她霎時臉頰如著了火,窘迫的欲掙扎。
「別亂動,你腳扭到了。」
經他一提,腳踝傳來的疼痛立刻刺激了她,她彎下腰欲伸手去撫摸腳踝,冷不防整個身體如騰雲駕霧般飛起,她驚愕的連忙抱住他的脖子。
「反應不慢嘛!」武昭訓還以為她會尖叫或拒絕他援助而揍人,他的俊臉可禁不起她一拳。
「你想幹麼?」一股熱浪由脖子沖向發梢,她又窘迫又不得不倚靠他。
「放心,我沒有對傷患出手的癖好,只是想抱你去迴廊邊的矮鞋柜上坐。」
他將她安置在鞋柜上后蹲下身,細心檢視她的狀況。
「嘖嘖嘖!穿耶么高,不怕摔斷你美麗的脖子?」笨女孩!
「要你管。」夏秋蓮又氣又難堪。
「我是不想管,可是我還得平安把你帶回去給我奶奶,否則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可能就得跟你走進禮堂。」奶奶絕對會用任何藉口要他娶她以示負責。
聞言,她一怔,「你不想娶我?」反射性的問話使她兩頰更加酡紅。
「你想嫁我?」他頑皮的笑,不答反問,一雙墨黑不見底的深邃眸子直勾勾的瞅著她。
夏秋蓮被他盯得心頭如小鹿亂撞,生平不知嬌羞為何物的她頭一次因男人的目光而垂下頭,卻無意間看到他褪下她的高跟鞋,溫熱的大掌正熨燙她的腳裸,那奇異的麻酥感像觸電,透過他溫柔的撫觸而流過她神經末梢,她不由得一陣輕顫。
「很痛嗎?」他不知不覺放柔了聲音。
她咬著牙,搖搖頭。
瞧她逞強的模樣,武昭訓彎了彎嘴角,心湖蕩漾著連他也無法理解的憐惜和不舍之情。他該不會對這個像男人婆的丫頭心動了吧?
「我先幫你固定一下傷處,待會兒讓醫生替你檢查,不過這雙鞋可不能再穿了。」他取出絲帕替她包紮。
「不用了。」她急忙道,要是被老爸知道她如此不濟,免不了又是一頓操磨和鍛煉。
「什麼不用,我是為你好,勸你還是脫掉這雙鞋。」真搞不懂女孩子為什麼喜歡穿高跟鞋,發明這種鞋的人肯定神經不正常。
「不是啦!我不用看醫生,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知怎麼著,她居然對他這個陌生人解釋?她勉強撐牆站起,「我可以站了,你瞧。」
真是逞強!武昭訓見她吃力的一拐一拐的走回包廂,心頭某根情絲被扯了下。
「等等,你跟我來。」
冷不防被他突然打橫抱起,夏秋蓮花容變色,「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我帶你去套房休息。」他抱著她往電梯方向走去。
「可是我爸和你奶奶在等我們回去用餐。」
「那個別管,侍會兒打電話跟他們說一聲就好。」他按下電梯按鈕。
「我可以自己走。」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肌膚毛細孔全部充斥他男性的氣息,她可以感受到他濁重沉穩的呼吸聲。
「閉嘴。」
「叮!」電梯門開啟。
「我很重的啦!你快放我下來。」夏秋蓮有些難以置信。他外表看來肩不能挑、手能提,力氣倒不小,抱著她還走那麼快,他不怕重,她卻怕他一支持不住把她摔在地上,「會有人看到,你快……唔!」她的聲音中止於他的嘴偷襲她的雙唇。
他……他居然吻了她!當這個意念傳達到大腦,他已離開她的唇瓣,前後不到三秒鐘,她卻感覺像一世紀那麼長,心臟像暴風雨中的巨浪不斷拍擊她胸膛,整個人像掉進火山熔岩中般滾燙,呼吸也變得急促。
「你再開口,我就用這個方式請你閉嘴。」看她面紅耳赤,武昭訓臉上沒有表情,深眸中卻閃過一抹笑意,原來她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嘴是甜的,嘗起來像花蜜,呵呵!
她緊抿著唇怕他再吻她,心臟像要跳出胸口。這時她才想到明明是她被偷去了吻,混什麼要怕他?生氣的應該是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