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三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半個小時過去了……步驚奇開始有點後悔!

一般女人巴不得能和他有獨處的機會以得到他全部關注,而她卻視他為隱形人,反倒那些野草野花比他還吸引得了她,在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字--

悶!

「萱萱,你幾歲了?」

「二十三。」林明萱慢條斯理的回答,「還有,我們還沒親匿到可以稱呼小名,請稱呼我林小姐,謝謝。」

這鬼屋環境清幽,四周圍牆比人還高,讓裡頭宛若與世隔絕,土地又大,只可惜沒有人整理,不然種花種菜也不錯。

驀然眼睛一亮,她發現漆黑的圍牆轉角處,被叢生的芒草和藤蔓掩蓋的角落好像有道剝漆的鐵門,如果從後面出去就通到她住的巷子,她住這那麼久居然沒發現還有這條捷徑,以後不用多拐一條巷了。

「看不出你比我小五歲。」步驚奇故意嘲弄。

以為可以撩撥起她情緒反應,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見她好奇的四處張望,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著實有些不是滋味,再怎麼說他也是排名前十大的黃金單身漢,而她冷淡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行情直直落。

見她又安靜下來,他按著腰側的傷上前,又起了話頭,「萱萱,說說看你的未婚夫是怎麼樣的人?你們打算怎麼結婚,公證嗎?他知道你現在的情形嗎?」這身小禮服只怕無法穿進結婚禮堂了。

「步先生……」

「驚奇,我的名字。」

「好,驚奇先生,什麼時候黑道也開始從事戶政調查的工作?從剛剛開始,你的問題還真不少。」沒必要澄清,就讓他誤會。

聞言,步驚奇臉色丕變,故作若無其事的走到她身後,撥了下劉海,揚起瀟洒的笑容。

「萱萱,你跟我在一起,你未婚夫不會擔心嗎?」他眨了眨眼,釋放一百萬伏特的電力。他這帥樣向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至今還沒有女人能不栽倒在他勾魂攝魄的性感笑容之下。

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事若傳了出去,難免惹人非議,何況他可是萬人迷,只要跟他名字扯上邊的女性,凡是十八歲到八十歲的女性同胞沒有一個能不在他獵艷名冊上留下芳名,跟他在一起,她難道一點也不擔心自身清白?

「這點不勞你費心。」林明萱回瞅著他,表情似笑非笑,「我現在才知道三姑六婆是不分性別。」

步驚奇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差點抽筋。這女人居然不受他勾引?!他引以為傲的男性魅力完全起不了作用。

氣氛再次陷入僵窒,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林明萱踏進後院,鑽過比人還高的蔓草。

「ㄟ,陪我說說話。」看她頭也不回,也不搭理他,捺不住沉悶氣氛的步驚奇打破沉默。

她聽到牆外有車停下的聲音。「你的親人來接你了。」很少人會把車停到鬼屋門口,以免招來晦氣。

既然有人來接他,也就沒有她的事。

他轉身望向前院,「有嗎?我怎麼沒聽到……」再度回頭立刻瞠目結舌,下巴掉到地上。

她……她不見了!怎麼可能?

他震驚、錯愕,忍著腰間的灼痛,吃力的撥開比人高的雜草走進後院,扯開喉嚨喊著,「林明萱!」

回應他是只有蕭蕭凄凄的寒風。

「有人在嗎?」

鬼屋前門,方驚雲披荊斬棘,邊喊邊穿越雜草叢生的前院。

冷風颼颼,捲起滿地落葉,窸窣的響聲夾雜著風聲的鬼哭神號,回蕩在殘破頹圮的空屋中,令人毛骨悚然。

「難不成真見了鬼?」只見步驚奇望著雜草蔓生的後院喃喃自語。

「驚奇,你還好吧?」方驚雲趕緊上前攙扶住他。

「我沒事。」若非手中捏著她寫的紙條,還有身上的包紮,他會真的以為自己作了南柯一夢。

「通知我來的那個女的人呢?怎麼不見人影?」他一點也不意外步驚奇身邊隨時都有女人,發情不分季節時間地點。

二十八歲的步驚奇高大英俊,自命風流,獵艷名單可以集結成冊,只要是能看的女人都上,不挑嘴、下節制,一天到晚都在發情,他命根子沒爛掉也算是奇迹了,報章雜誌上有他的桃色新聞,眾人已經見怪不怪,要是他哪天過得像和尚,或突然跳進結婚禮堂才是大新聞。

「走了。」

「真的假的,那個女的沒拜倒在你的褲管下?」難得有女人居然不被他迷惑,方驚雲驚訝。

「不過我至少問到她的名字。」一抹散發危險的勾魂微笑躍上步驚奇性感的嘴角。

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就這樣結束,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再見面的。

下一次,他會讓她傾倒在他男性魅力之下。

從後門抄捷徑回到家的林明萱下由自主的打個冷顫,她仰頭望著天空。是要變天了嗎?

林明萱換了衣服趕赴喜宴,沒時間去搭公車,她招了計程車直接殺到飯店。

因為伴娘禮服泡湯了,為了配合其他都是穿白的伴娘,沒白裙子的她翻出壓箱的白色西裝,剪裁合身的中性打扮襯托出她高挑修長的身材。

「就是這,停這就好。」

計程車彎入飯店前用花海和氣球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廣場,停在富麗堂皇的大門前,飯店門前的停車位停放一列十二輛掛著彩帶的車隊,第二輛是勞斯萊斯加長禮車,車前還掛著親吻的小人偶。

「謝謝,一共多少?」她邊準備下車,邊掏皮夾里的錢。

「一百八十。」

「這是兩百塊,不用……」下了車的林明萱從敞開的車窗遞錢給司機,忽然一陣喧嘩逼近,她還沒反應過來,甫轉身一個白影朝她衝來,她反射性的抱住來人,背靠著計程車站穩。

她愕然的看著懷中一身新娘白紗的唐思雪,「唐唐?」圓滾滾的大肚子就像在白紗下塞了個兩個枕頭。

一張精緻的俏臉慢慢抬起,哭得糊了妝而慘不忍睹。「萱董,哇……」唐思雪嚎啕大哭的撲入她懷中。

「怎麼回事?」林明萱扶著泣不成聲的新娘,望了眼飯店,隔著貼大紅喜字和氣球拱門的玻璃大門內萬頭攬動,一片混亂。

「什麼都別問,快上車。」唐思雪抽抽噎噎說著,逕自拉開車門,把林明萱推上車。

「等等,你至少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不明就裡的林明萱一頭霧水的問著。

越過唐思雪背後,她看到飯店內大批驚慌的人馬追了出來,帶頭是穿著白色西裝、玉樹臨風的新郎--吳家棋,唐思雪的未婚夫。

他如打雷的吼聲傳來,「唐唐,站住。」

「你老公追來了……」

她跟唐唐的未婚夫僅稱得上點頭之交而已,聽說他是某大企業的第三代,兩人談不上熟稔,被唐唐拉著作陪吃飯時見過幾次面。

事實上,林明萱自唐思雪口中聽聞吳家棋這號人物到她下掩嬌羞的透露不小心被藍田種玉,兩人決定奉子成婚不到一年時間,瞧她現在肚子已經大如球,令林明萱不禁佩服她的勇氣。

隨著時代演變,現在有幾個女孩敢在年輕時就讓身材走樣變形,一頭栽進婚姻的墳墓里?

「別理那個臭男人,我們快走。」唐思雪哽咽的說,用力關上車門,命令計程車司機,「開車。」

此刻,試圖追車的吳家棋斯文俊雅的面容有些猙獰。「唐唐,下車!」他追到車邊了。

「快開。」無視他,唐思雪按下鎖並升起車窗,哽咽的催促司機。

「好好。」計程車司機只好踩足油門,將人拋在身後。

吳家棋依舊不放棄的狂奔著追車。

「唐唐,你聽我說,我跟她……」他氣急敗壞的邊跑邊嚷,試圖喚回遠去的人兒。

「唐唐,他……」林明萱同情他腳上那雙價值不菲的名牌皮鞋被當布鞋操。

「別管他,司機,再開快一點。」唐思雪哽咽的低吼。

吳家棋辛苦的追到大馬路上,奈何車子四輪比兩腿快,他喘不過氣的彎下腰,望車大喊,「唐唐!」

計程車將他遠遠拋在後頭,林明萱回頭望,只見飯店大馬路邊一陣兵荒馬亂,大批親友團正在安撫新郎。她收回視線,看著身旁哭成淚人兒的唐思雪。

「好啦,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嗎?」不善於安撫人的林明萱任她哭個夠,從皮包內取出面紙遞給她。

「我不要嫁了。」她接過面紙擦著淚涕。

「等等,我沒聽錯吧?」沒想到在新婚當天,唐思雪竟學起茱莉亞羅伯茲當個落跑新娘,如此驚天動地。

唐思雪羞憤的扯下頭紗,泣不成聲,「那個花心的爛男人居然趁我懷孕的時候跟外頭的女人亂來,他還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那女人找上門……」她把婚禮現場發生的意外娓娓道來。

林明萱平靜的聽著這一團亂,慢慢理出頭緒。

今天果然是血光撞煞,凶神罩頂,歲沖不吉呀。

良辰吉時,喜宴還沒開始,新娘還在休息室里準備時,乍聞宴會廳內有人在鬧場,新娘偷溜出去一探究竟。

豈料竟是個青天霹靂,來鬧場的是個孕婦,自稱懷了新郎的小孩,在眾多親友面前又哭又鬧,看著這一幕,震驚的唐思雪難堪羞憤之餘扔下新娘捧花和戒指,扭頭離去,留下婚禮現場一片狼籍。

想到明天新聞頭版一定會有「吳唐企業聯姻,新郎風流快活,舊愛新歡皆懷六甲,婚禮齊聚一堂……」這種標題,她鐵定成為大家笑柄,嗚……她沒有臉見人了。

此刻,在林明萱十坪大的套房內,唐思雪坐在床上哭得淅瀝嘩啦,林明萱聽完她的話后,一個頭兩個大。

「單憑那個女孩的片面之詞,你就跑掉,也不聽聽你未婚夫的解釋?說不定只是一場誤會。」

「還有什麼好解釋,事實擺在眼前。」唐思雪仰起梨花帶淚的臉蛋,雙眼腫如核桃,濃妝也被淚水毀得差下多了。

「雖然我只見過你未婚夫幾次,不過我看他不像是這樣的人。」他的花邊新聞不多,低調簡出,大部分都是雜誌社為製造新聞繪聲繪影的杜撰居多,算是品德不錯的新好男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虛偽小人。」擤了下鼻涕,唐思雪賭氣的道:「萱萱,我不管,幫我找個男人,隨便誰都好,我要帶著他的孩子去嫁別的男人,讓他兒子叫別的男人爹來氣死他。」

「婚姻不是兒戲。」

「我當然知道。」想起過往,她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的淌下,「嗚嗚……他人真的很好,溫柔又體貼,寵我又願意聽我說話……這是我第一次動了真心,還……還把第一次給了他,答應嫁給他……可是他騙我,他跟我發誓說他跟前女友已經分手,也沒有聯絡,結果呢?嗚……狗改不了吃屎,全都是騙人,男人沒一個好人。」

「別哭了。」聽著好友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哭訴著過往,林明萱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要雙方去面對才行。

這時林明萱的手機響起,沒有來電顯示,兩人面面相覦。

「不要接。」

「不一定是他。」不過在聽到手機里傳來吳家棋的咆哮聲,她有些後悔接這通電話了。

「明萱,你知道唐唐去哪了嗎?唐唐在婚禮上跟個男人跑掉了,你是唐唐最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異常,那個男人是誰……」充滿妒火的吼聲不斷傳來。

「唐唐現在在我這。」這夫妻還真是天生一對。

「唐唐在你哪?」

「對,你看到的人是我。」她雖然一頭薄削短髮,身高比一般女生高一點,可還是可以分辨出是女人吧。

「那個在飯店門口帶走唐唐、穿白色西裝的男子是你扮的?」想引起他的嫉妒,而她們的確成功了。

聽著吳家棋不悅的質問,林明萱哭笑不得,「我沒有扮男生,是禮服出了點問題,我……」她的解釋被打斷。

「叫唐唐來聽電話。」

「好,你等等。」捂著手機,她轉身看著那個淚人兒,「果真是他,你要聽嗎?」

「不要。」

唐思雪拔尖的高分貝嗓音手機那一頭似乎也聽到,立刻,手機里打雷的吼聲轟隆隆,兩邊轟炸著林明萱的耳朵。

「真抱歉,她……」她將手機拿離一臂之遙仍清晰可聞吳家棋的聲音,她轉頭看向好友,「他說他要來接你。」

「不要、不要,我現在不想見他。」

「他說要跟你談談今天的事。」

「萱萱,他來我就走,我會逃到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林明萱嘆了口氣,對手機道:「吳先生,她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我看你先給她點時間冷靜,等晚一點再打過來,好好,我會告訴她。」她闔上手機蓋。「唐唐,你該聽他解釋。」

被嫉妒和憤怒沖昏頭的唐思雪哪聽得進。「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敢養女人,我不會找男人嗎?萱萱,你不是有很多弟兄?」林明萱家開武道館,弟子滿天下。

「都有老婆了。」眼看山洪再度爆發,為避免耳朵受摧殘,林明萱趕緊補充道:「不過我還有很多侄輩。」

唐思雪仰起婆娑淚眸,「那不是小你一輩,嗚……我不要啦,那個臭男人肯定猜得到我是找人來濫竽充數……他現在大概沾沾自喜的認為像我這樣的大肚婆乏人問津,只有他可以嫁,篤定就算我逃婚了,最後還是會回到他身邊,」孕婦的行情比寡婦還低。

「你想太多了。」是不是孕婦都容易鑽牛角尖?

「我不管,萱萱,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去隨便找個男人,我相信總有人會娶我,我要讓臭家棋知道我絕不是非他不可。」她哭著說。

「你別亂來。」她現在在氣頭上,林明萱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倒是有個人選。」

靈機一動,她驀然想起了今早救的那個陌生人,他說還欠她一份人情,叫他來扮演唐唐的男人把她先安撫下來,總比她像無頭蒼蠅亂撞得好,等風波平息后再讓這對新人好好溝通。

「你先在我這住下,我先聯絡那個人試試看。」手機里有他親朋的電話,相信他應該不吝於幫這點小忙。

「謝謝,萱萱。」唐思雪哇的一聲撲在她身上。

林明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早說她不喜歡穿白的咩,白的容易臟還難洗。唉,可憐了這套壓箱的白色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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