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別開玩笑了,這種時候還留在家裡的是笨蛋。」杜孟萱邊走邊叨念個沒完沒了。
她明明已經逃了十天了,卻依然不敢鬆口氣,甚至走在路上還不時回頭,就怕家中那五個沒良心的哥哥們會突然冒出來叫她,然後五花大綁地將她擄回家等著嫁人。
沒錯,她堂堂杜家小么女蹺家了。
原因正出在哥哥們打算把她嫁出去。
「拜託,我才幾歲,真要成親也是哥哥們先好不好?居然七早八早就想把我嫁掉,怎麼?嫌我浪費糧食嗎?我的食量又不大,杜家工坊很賺錢,多養我幾年是會怎樣?太沒天良了。」
她氣呼呼地四下張望找客棧,走了大半天,她餓慘了。
杜家工坊專司生產精緻獨特的飾品,不單是女子身上的飾品,就連男人的腰飾、帽飾等等各類飾品,和一些以寶石精製的巧妙小玩意兒也樣樣專精,是全國屬一屬二的飾品供應商。
最令人讚歎的是,杜家工坊由設計繪圖到飾品製作,乃至於通路全都一手包辦,除了與雷堡合作銷售外,杜家工坊在各大城都有自己的店鋪,能如此完整推銷自家產品,是因為杜家五兄弟各司其職,充分合作的結果。
杜家工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上門提親者自然絡繹不絕,杜家長輩早逝,一切由杜家大哥做工,但她萬萬沒想到大哥會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來。
「我才十八歲,怎麼隨便一個阿貓、阿狗來提親,大哥就認真考慮起來了?人家想不透啦!」她惱得抓抓頭髮,實在不了解。
那個什麼黃家……就她以前老往市集跑的印象……算是家道中落、沒什麼能耐的小財主,有沒有錢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黃家的風評很差,她才不信大哥他們不知情,這種對象有什麼好考慮的?
「難道是我上回闖的禍太過火,哥哥們決定懲罰我?但罰我嫁進這種人家,豈不罰我一輩子?這太狠了吧?大哥於心何安?不懂……真的不懂。」
她不懂是因為哥哥們向來寵她,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哥哥們也會替她頂下的,所以那天親耳聽見大哥說他會認真考慮后,她不僅頭皮發麻,還全身冒冷汗,最後她連夜蹺家了。
為了方便,她早已換穿男裝,嬌小的身子包在尋常百姓穿的粗布衫里,再戴上同色粗布帽,秀髮全扎在帽里,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在陌生城鎮里雖然仍有潛藏的風險,卻比她原本小閨女的身分安全多了。
只是她身上所剩銀兩已不多,誰教她同情心天天發作,只要看到可憐人,忍不住就伸出援手,若她想逃得徹底些,就得有找份工作的覺悟了。
「啊?有了!」她終於瞧見一家食堂,正想走進去,卻差點被人撞到。
「別站在這裡妨礙我做生意,小乞丐!」店裡的小二狠狠推了站在門口的小姑娘一把。
「啊?」那小姑娘和被她撞到的杜孟萱一起發出驚呼聲。
「看,妳居然撞到客人了,還不快滾?站在這裡當門神啊?」小二見狀,立刻又大聲斥喝那小姑娘。
「我不是小乞丐。」小姑娘朝杜孟萱歉然地鞠個躬,有些倔強地說道。
「天天賒帳半年都不還,跟乞丐有什麼差別?等你們把錢還清再來吧!」小二罵完又進去忙了。
杜孟萱見那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頹著肩走到對街,牽起兩個小男童的手想離開,只是那兩個小孩仍眼巴巴地望著食堂里熱呼呼的飯菜,腳釘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走。
她瞧了瞧他們的穿著,雖不臟但很舊,還有補丁,看來是窮人家的孩子,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她走過去微笑問道:「小姑娘,我請你們吃飯好嗎?」
「可以嗎?」小姑娘連同兩個小孩都驚喜不已,但很快的,那小姑娘的臉又黯淡下來。「老闆不會讓我們進去的。」
「姊姊,吃飯飯。」小男孩拉拉姊姊的衣角,肚子配合地咕嚕咕嚕直叫。
「那我們去吃包子吧!」杜孟萱想想也覺得若他們進去會被人指指點點,不如在外頭還自在些,她想起街尾有家包子鋪。
「好!」三張嘴異口同聲地笑答,於是他們往街尾走。
「小姑娘,妳家中還有什麼人?為什麼沒準備飯菜呢?」
「我家只剩我娘了,本來我娘種菜,我幫她賣,雖然吃不到大魚大肉,至少三餐溫飽沒問題,但自從她病了之後,連承租的菜田都被人強佔了,家裡只剩一點點米,我想留著給娘吃,才帶著弟弟們,想……嗯……」小姑娘紅著臉沒說下去。
「病了?生什麼病?」
「我娘身子本來就虛,兩個月前受了風寒后,怎麼也好不了,我們又沒錢抓藥,就這樣秏到現在。」小姑娘擔心地說著。
「這樣啊……」她斟酌著,也就是說身子補強一點,病應該就會自動好了。
他們已經走到包子鋪前了,三個孩子全都張大眼瞪著熱呼呼的包子籠,他們真的吃得到嗎?
「老闆我要……嗯……讓他們吃到飽,剩的讓他們帶走好了。」杜孟萱見他們三人一副餓好幾天的可憐狀,乾脆掏出一小塊碎銀付帳。
「那有什麼問題呢?」老闆見到碎銀笑得闔不攏嘴,立刻拿出熱呼呼的各種包子供他們吃個過癮。
三個餓壞的孩子蹲在街尾快樂地吃了起來,杜孟萱也拿了個肉包站在一旁吃,這種情況她早見怪不怪了。在家時,她每每到市集找她的好朋友宋皖荷,也常見到三餐不繼的人們,兩人總是不忍心,有能力時就幫點小忙。
就在包子鋪對面的茶樓里,一個容貌斯文俊秀的男子瞧見這景象,不禁微揚起嘴角。
這三個瘦弱的小孩剛剛才被對面的客棧小二趕出來,他猜是進去討食,影響到客人,自然被轟出來。見他們走遠,他還以為是到其他地方乞食了,沒想到這麼快又折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個十三、四歲的小兄弟。
單是看那氣質就知道不是一家人;沒想到這小子年紀雖小,心卻挺軟的,只是這年紀的小孩居然獨自上街,還帶銀兩?
瞧他的穿著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他那怡然又自信的氣質……或者是刻意喬裝成一般人吧?
他四下瞧了瞧,沒見到像護衛的人跟著,這麼看來是貪玩,自個兒偷溜出來的小公子哥了?
只是這男孩生得也未免太過清秀了,尤其是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再加上如櫻桃般的灧紅小嘴,怎麼看都秀氣了些,骨架子也小,最重要的是他眸中那清澈又閃亮的朝氣,讓人印象深刻。
若他真是一個人偷溜出來,那麼他的安危還挺讓人擔憂的……算了,敢一個人上街,本就該明白其中道理,他的死活可不干他的事。
「二少,王老闆來了。」那男人身後的隨從輕聲說道。
「嗯。」那男人又瞧了杜孟萱兩眼,才專心面對來人。
「小姑娘,妳剛才說承租的地被強佔了,為什麼?」沒發現有人正盯著她看,杜孟萱好奇地問。
「就是我們這裡的惡霸,他把我們家田裡的菜都毀了,又搬了不少石塊丟進去,說什麼要贖回去就要拿十兩銀子去贖,我們賣菜半年不吃不喝都存不到十兩,怎麼可能換得回來?」小姑娘氣憤的說著。
「這種事沒人管嗎?」杜孟萱心頭燃起一把火。
「沒人敢管,王子國是縣太爺的侄子,誰管了誰倒楣……啊!」小姑娘突然臉色蒼白地盯著前方。
「怎麼了?」杜孟萱吞下最後一口包子,不解地問。
「說人人到。」小姑娘害怕地躲到她身後。
「王子國?」杜孟萱訝異地望過去,隨即揚了揚眉。「那個大胖子?」
「對!」小姑娘不僅躲,身子還微微顫抖著。
直到那人帶著五、六個隨從走進包子誧旁的大客棧,小姑娘才敢再探出頭。
「沒人敢管?」杜孟萱回頭瞧著這三姊弟,益發覺得氣憤,他們最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小的甚至只有四、五歲,寡母又生病,那肥豬居然這樣欺負人?
「小哥哥,你別生氣,等我娘病好一點,我們就要搬回鄉下了,田贖不回來也沒關係的。」小姑娘見她臉色鐵青,連忙拉拉她的手。
小哥哥瞧來大不了她多少,王子國這種人不是他惹得起的,她不能害好心的小哥哥受到牽連。
「我不生氣呀,你們繼續吃,順便喝碗豆花吧!對了,藥鋪在哪裡呢?」她露出燦爛笑臉,拉著兩個小男孩坐到豆花鋪前,抱起那個小的坐上椅子,替他們各點了碗熱呼呼的豆花,邊回頭問道。
「呃……那邊。」小姑娘遲疑地指出方向。
「我去去就來,你們慢慢吃,不夠再多叫些。」杜孟萱微笑走了過去,她是沒能力教訓那種人,但整整那爛人稍稍出口悶氣總行吧!
沒多久后,她帶了些巴豆粉,由後門混進那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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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后──
「小哥哥,這些真的都要給我們嗎?」小姑娘張大了眼,又是米、又是臘肉,還有一大包的補藥,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小袋的碎銀,他們可以買些營養的東西,讓娘好好補補身子了。
「嗯,你們快點回去吧!」杜孟萱已經把身上的銀兩花得差不多了,但她一點都不心疼,朝他們揮了揮手。
三姊弟走到對街回頭又望向大恩人,卻突然張大了眼,大恩人身後的客棧里衝出了好多人,而且個個眼露凶光。
「到底是誰在我飯里下巴豆的?」那個大胖子王子國臉色慘綠的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他扮成小二偷端走了菜,不關我們客棧的事啊!」店小二指著杜孟萱大叫。
「捉住他!」王子國氣呼呼的大叫。
「啊?穿幫了?」杜孟萱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立刻拔腿就跑。
王子國的手下追著她,杜孟萱只跟著哥哥們學了點皮毛防身功夫,面對五、六個彪形大漢,根本派不上用場,幸好她的腳程很快,她努力地跑,由街尾跑到街頭,準備累死他們,那她就脫險了。
「啊?怎麼變多了?這裡也有?你們怎麼這麼閑?」這頭又竄出幾人,她嚇得急轉彎,推倒不少路旁小攤子,阻攔了追兵,但被十幾個大漢狂追,反而是她跑到腳軟了。
她心想這下子慘了,正努力動著她靈活的小腦袋,思考該怎麼開溜時,茶樓里走出一名斯文男子。
「啊?讓開!讓開!」她大叫出聲,卻來不及了,直接撞了上去。「哇……啊?」
沒想到她這麼大的撞擊力沒撞倒那人,反而是她倒彈了好幾步,跌坐在地,她捂著屁股大叫:「痛死我了!」
那斯文男人早在她撞上來時就瞧見她了,卻沒拉住她的打算,任由她撞上又跌坐在地,他只冷冷瞧了她一眼。
「捉住他!」王子國又在客棧前大叫。
雜沓的腳步聲拉回杜孟萱的注意力,她回頭就見那一票凶神惡煞朝她狂飆而來,顧不得痛,手腳並用地爬向那男人。
這傢伙長得器宇軒昂、人模人樣的,應該不會見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他會武功。她是三腳貓沒錯,但眼光卻很准,這傢伙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男人瞧著她狼狽的動作,她再爬下去肯定要被抓了,終於,他伸手將她拉了過去,卻在她的身子貼上他時,微揚了揚眉,這觸感……
杜孟萱二話不說,立刻爬到他背後,兩手緊抱著他,只露出一顆頭,朝那些人大喊:「你們最好看清楚再動手,我家老大可不是你們惹得起的大人物。」
「老大?」那男人身後的兩個隨從不禁失笑,這小子亂說話又巴在二少身上,二少怎麼沒把他踢開啊?
那幾個小啰嘍真的停下腳步了,遲疑地看向王子國。
「來呀!來呀!你們敢過來,我家老大絕對會讓你們躺半個月出不了門。」杜孟萱見這男人沒反對,膽子更大了,還在他身後朝那些人扮鬼臉叫囂挑釁。
「這小子是二少的人?」王子國臉上直冒汗,肥手壓著肚子,顯然巴豆威力仍在。
那男人微微一笑沒否認,從來沒人敢中途亂認主子的,這小鬼居然還敢叫他老大?太有趣了。
而且她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背上,那柔軟的觸感更讓他確信了剛剛的猜測,若不幫她,被這夥人發現,她的下場會很慘。
「這……」王子國縱然有一肚子火,但雷堡可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他家的生意全靠雷堡,他……
「這小子幹了什麼事了?」雷二少的隨從開口問。
「呃……我想是誤會了,有人在我的飯菜里下巴豆,我想不可能會是二少的人……嗯……我先失陪了。」王子國滿身是汗快忍不住了,匆匆就往客棧里跑。
「失陪了。」小啰嘍們也做鳥獸散,一下子街上冷清許多。
「哼!沒膽的爛小人。」杜孟萱又朝他們扮了好幾個鬼臉。
「妳可以下來了嗎?」雷皓雲終於開口了。
「啊?是是!老大。」她顯然是叫上癮了。
「別叫我老大。」雷皓雲回頭,上下打量著她。
近看才發現她個頭好小,唇紅齒白,尤其是柔嫩的雪白肌膚,沒幾個女人比得上,剛剛那觸感……他應該不會弄錯,她……挺值得玩味呢!
這傢伙近看還多了幾分甜美的氣息,讓人有種不由自主想疼愛的錯覺,她到底幾歲?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平板的胸前許久,若超過十六歲就可憐了。
「不能叫老大喔?可也不好一直叫你恩人吧?有點好笑!」瞧著他俊朗斯文的面容,竟讓她不自覺臉紅。
這男人個子很高,身形頎長,再加上儒雅的氣質,有如文人般令人如沐春風,但剛剛那一撞,讓她明白他有多結實,而且他的五官很斯文,劍眉英挺,鳳眼清澈有神,鼻管直挺,再加上厚薄適中的唇瓣,奇怪?美男子她看多了,怎麼瞧著他,會讓她有點心慌悸顫的錯覺啊?
杜家專生俊帥美男子,她的哥哥們容貌一個個出色無比,但眼前這男人還多些不可一世卻又不惹人厭的狂傲,聽那爛人的叫法,這年輕的男人應該身分很崇高吧!
但這男人分明不想理她,只拿冷眼不停地打量著她,而且那目光里閃動著她讀不透的意念,讓她的心有點毛毛的。
「我家二少是雷堡二少爺。」雷德自動提供答案。
他的主動說明讓雷皓雲不悅地揚起眉頭,雷德什麼時候變成大嘴巴的?
「你可以叫他二少,也可以叫他皓雲少爺。」另一名護衛雷明也跳出來解說一番。
雷皓雲當場傻眼了,怎麼他的護衛這麼簡單就泄漏他的真名?難不成她有本事讓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疼寵她?
「原來是雷家二少啊!失敬失敬!」杜孟萱恍然大悟,難怪他有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氣度,原來大有來頭啊!
雷堡什麼生意都做,食、衣、住、行只要和人有關的,能賺錢的生意,都在他們營運的範圍里,所以才和杜家工坊簽長期合約,替兩方都賺了不少銀兩,她……能不能暫時賴上他啊?
「小哥哥?」方才那位小姑娘直到王子國的人都走光了,才敢過來。
「咦?你們還沒回去啊?」杜孟萱回頭瞧見他們,立刻漾開笑臉,摸摸兩個小男孩的頭,最小的男孩抱著一大包的包子,開心地直笑著。
「小哥哥,真的太謝謝你了,我還以為你去藥鋪只是去抓我娘的補藥,沒想到你還買了那個,嘻……」小姑娘瞧見王子國狼狽的模樣,心中怨氣消了不少。
「唔……那人說他認錯人了,所以絕對不干我的事,大家開心就好。」杜孟萱眼神心虛地瞟來瞟去。
「嗯!」
「小姑娘,妳娘若可以起床了,還是快點搬回鄉下吧!免得他又找你們麻煩,我不在可不能再幫妳了。」杜孟萱擔心地吩咐。
「我知道,謝謝你。」小姑娘再三稱謝后,才抱著大包小包,領著弟弟們回家了。
「原來你是為了他們才放巴豆的啊?」雷明恍然大悟。
他們當然聽聞過王子國的劣跡,但他們每回來談生意,來去匆匆,並不曾真正目睹過他的惡行。
「對呀!欺負寡母幼兒算什麼男人?」杜孟萱氣憤地應道,隨即察覺露餡了,立刻換上茫然的表情,「啊?什麼巴豆?巴豆是什麼玩意兒?不關我的事,真的。」
雷皓雲瞧著她睜眼說瞎話,見兩個護衛都笑了出來,他卻深感不悅,這傢伙做事都不顧後果的嗎?今天沒遇到他,她肯定被抓了,後果有多嚴重,她不會不知道,抑或她根本沒想到?實在太蠢了!
「小兄弟,他們手上拿的那些全是你買的?」雷德眼裡多了份溫柔,對她的好感正在加分中。
「嗯,所以我把錢全花完了,雷二少,你缺不缺侍童啊?」她轉身對上不時打量著她的雷皓雲,眼巴巴地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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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童?你當我家二少幾歲啊?哪還需要什麼侍童?」雷德哈哈大笑。
「更正,二少從小到大沒用過任何侍童,你省省吧!」雷明也跟著取笑她的痴心妄想。
「奇怪了,我又不是要當你們的侍童,你們鬼叫個什麼勁啊?」杜孟萱瞟他們一眼,又滿心期待地望向雷皓雲。
「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要平白多個侍童?」雷皓雲揚起一個幾不可見的笑容,這傢伙挺有趣的。
一般人見著雷德和雷明高頭大馬的身形,多少會安分些,偏這矮小子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不是太笨就是膽大包天了。
「一百個理由列給你都行,雷二少,你常出門在外喔?」杜孟萱眼裡閃動著期待的火花。
賴上他,一來再也不必怕遇到惡霸,更重要的是可以四處玩,三餐也有著落,再沒比這更好的事了。
「嗯!」瞧見她眼裡可疑的光亮,雷皓雲十分確信這傢伙纏上他,純粹為了有得玩。
「有個人跟前跟後伺候你,在枯燥乏味的行程里,還能陪你說話解悶,你不覺得有趣多了?」
「妳當他們是死人嗎?」雷皓雲瞟了瞟雷德和雷明,就見他們一臉逗趣地等著看好戲。
「哎呀!那不一樣啊,他們當你是主子,說話哪能盡興?我不一樣啊,雖然當了你的侍童,你也算我的主子了,但我一定一本初衷,只當你是朋友,那樣說起話來自然真誠多了。」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朋友的?」
「就在你剛剛救我的那一瞬間啊,我……孟萱一輩子當你是朋友!」她差點說出全名,連忙吞吞口水,還拍拍胸脯保證。
雷皓雲又瞟瞟她平板的胸部一眼。「妳叫孟萱?幾歲?」
他實在猜不出來這種瘦弱身材能有幾歲?
「對呀,對呀,我叫孟萱,十三歲。」她說謊不打草稿,開心地等著他的僱用。
反正她本來就叫孟萱,只是沒提姓而已,那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嘛,嘿嘿……
他直覺地不信,但這並不重要,只想知道會不會背上誘拐的罪名。「妳有錢幫人,怎麼會輪落到賣身為奴的地步呢?」
「呃……出門在外難免嘛!而且我身強體壯可以工作,剛剛那幾個孩子還那麼小,錢給他們用比較適合啊!」
「出門在外?妳家在哪?為何不回去?」
「一定要說嗎?」她心想,若說謊恐怕騙不過這男人,但有些事是一定要瞞到底的,比如她的性別,絕不能讓人知道。
「妳慢慢想吧!」雷皓雲轉身就走。
「我和家裡的人鬧意見啦!」她連忙拉住他的衣袖,選擇說出一部分真相,反正她不滿哥哥們的做法是事實。
「蹺家?」果然,真留下她,肯定麻煩一堆。
「你不必擔心他們啦,反正是我求你的,我們可以簽張合約呀,證明你沒誘拐我,是我自願當你的侍童的,就一年吧!一年後,我氣消了,自然就回去了。」
她打的如意算盤是,一年後她都不知道玩到哪裡去了,大哥他們想逮她,只有求神問卜了,嘿嘿!
「一年?」多個有趣的人玩,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雷皓雲再次打量起她來,她看來很調皮、愛搗蛋,被玩了不會哀怨,只會想報復回來,過程應該挺有趣的吧?
再者,真有麻煩,他也不在乎。
「唔……那個……」雷德瞧見主子眼裡的劣根性了,立時同情心大發,很想勸杜孟萱轉身快逃。
「你喉嚨痛?」雷皓雲一臉關心地望向他,眸里卻多抹嚴厲。
「不……不,現在沒事了。」雷德心虛地退後一步,萬分同情地瞧了杜孟萱一眼,這小子只有自求多福了。
她被瞧得莫名其妙,回頭又見雷明也一副「你要多保重」的憐憫目光,他們是怎麼了?雷堡的人似乎都有點怪呢!
「侍童嗎?也好,反正我也沒讓人伺候過,就享受享受好了。」雷皓雲瞧著她精力旺盛、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倒想看看她能撐幾天。
他的侍童可沒她想象的那麼好當呢!
「二少,你真是太英明了,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的。」杜孟萱開心地跳上跳下。
她真的賴到一張有錢有勢的保命符了。
「我當然不會了。」她才是那個可能後悔的人吧!哈哈……接下來的日子太令人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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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了?」雷皓雲敲了她的頭一下。
這小鬼在馬上倒得歪歪斜斜的,再睡下去就要墜馬了。
他們一行人正專程趕往信州。
雷皓雲這回順著河岸走,主要是為了視察雷堡的河運狀況。這些月來,零星傳來一些遇劫事件,其中以信州最嚴重,他和大哥研判是由南疆流竄來的海盜所為,他的親臨視察,正是為了找出徹底解決的辦法。
「還沒到嗎?」杜孟萱張著惺忪睡眼,千萬別再睡破廟了,她已經被各種蚊蟲叮了好多包了。
一行人趕了三天的路,自然錯過可落腳的小城鎮,聽雷德說今天一定可以進城躺在床鋪上,她才硬撐的。
「妳確定妳這樣子有辦法伺候我嗎?」雷皓雲好笑地看著她,別要他伺候她就不錯了。
「二少,你放心吧,看到床我的精神就來了,我會伺候你的。」她嘿嘿笑著,不敢說全身骨頭都在哀號,先讓她躺上床睡個十天、八天吧!
終於,在她差點掉下馬前,他們進城了,一行人立刻住進當地唯一的一間小客棧。
「咦?」杜孟萱訝異地看著關上的房門,又瞧向和她同房的男人,有這樣的事嗎?
「妳這什麼表情?」雷皓雲揚高眉睨著她。
「唔……二少不一個人睡嗎?」她吞了吞口水,這一睡,她的名節豈不毀了?
「妳忘了,妳是我的侍童?妳不睡在這兒,怎麼服侍我?」雷皓雲瞅著她,有些惡意地反問。
「唔……也對。」她咬牙認了,反正她現在是男人,沒有名節問題,更重要的是,只要大哥他們不知道,就沒問題了。
「先替我捶捶背吧!」他坐在床沿吩咐道。心中卻有更大的疑惑,她到底有多重大的理由,不惜做這麼大的犧牲?
「噢唔!」杜孟萱乖乖走過去,小手叮叮咚咚地敲著他的肩,快張不開的眼不時瞟著床,她好想睡喔!
「妳的力氣比蚊子還小。」從她節拍不一、輕重不同的捶法,他猜身後的人八成又要睡著了。
「唔……」已進入昏沉狀態的她迷糊地應了聲。
雷皓雲偏個身,靠在他背上的人直接趴了下來。
「啊……啊?!」
「醒了?」雷皓雲帶著趣意瞧著橫趴在他腿上的小侍童。
「呃……醒了。」一時仍不懂她怎麼突然就趴在他身上,杜孟萱手忙腳亂地站好。
「看妳這樣子,讓我很懷疑簽了紙賠錢的合約了。」雷皓雲嘴角有抹可疑的笑容。
「唔……凡事總有個起頭嘛,雖然我是頭一回當侍童,二少不也沒用過侍童?照理說,你應該不知道侍童該做什麼事吧?」
「不然妳以為侍童該做什麼?」他微笑反問。
「這……」她也不知道啊,應該和她的丫鬟做的差不多吧!
「我不管別人的侍童做些什麼,我的侍童是我叫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知道嗎?」
她嘟高了嘴,久久才不情願地點頭。
門上傳來敲擊聲,「叩叩!」
「客倌,送熱水來了。」店小二大聲叫著。
「進來。」
店小二指揮著人手,快速地將木盆擺好,注入熱水,再將屏風擺妥,隨即退去。
杜孟萱羨慕地看著那一大盆的熱水,她也好想洗個熱水澡喔!
「發什麼呆?過來更衣。」雷皓雲將她的熱切全瞧在眼裡,卻只冷淡地催促道。
「喔!」她走過去瞧他一眼,連忙垂下視線盯著他的胸膛,脫男人的衣服?這絕對不能讓大哥他們知道,諒他是雷堡二少,都會被大哥他們給分屍的。
「妳以為用看的就能把衣服脫掉嗎?」雷皓雲譏笑道。
她再扮個鬼臉,心一橫,小手移到他的環扣上,一一解開。反正她現在是男的,二少也把她當男的,所以男人替男人脫衣服,一點曖昧都沒有。
就算她在心中一直默念著,可好不容易將他的外衣脫掉,她已滿面通紅,匆匆將他的外衣擺在床沿,退開兩步。「這樣可以了吧?」
雷皓雲瞧著她快要燒起來的臉蛋,嗤笑兩聲,自在地走到屏風后,享受難得的熱水澡。
杜孟萱坐在離屏風最遠處,聽著不時傳來的水聲,臉上的紅暈怎麼也退不去,天!她居然跟個裸男同處一室,讓她好想奪門而出。
但……她跑了,往後的日子怎麼辦?賴著他,是目前唯一安全又有得玩的法子,她只好學大和尚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坐冥想了。
「妳又睡著啦?」屏風後傳來呼叫聲。
「沒!我哪有睡?」她跳起來。
「過來替我擦背。」雷皓雲出招了,眼裡閃動著期待。
杜孟萱張大了嘴,擦背?!擦背是什麼東東?是她以為的那種行為嗎?他要她替他擦背?他沒手啊?
「孟萱?」雷皓雲只想確定她的底限在哪裡?他能玩她到什麼程度?
「來了!」她垂頭喪氣地應道。
拖著腳步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踱進屏風后,就見他的肩背微微露出木盆之上,男人的背,她只看過哥哥們的,卻也沒碰過啊,這雷二少分明是故意玩弄她嘛!
不行,她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啊!但這種事不必靠其他人吧!
「快點!等妳就定位,水都涼了。」雷皓雲催促著。
「喔!」她欲哭無淚地蹲在盆邊,拿著布巾悲慘地替他擦背。
沒料到正享受著她的服務的男人揚起了大大的笑容,看來他可以玩的界線很廣呢!
杜孟萱瞪著他的背,懶惰鬼!討厭鬼!不停地罵著,可她罵著罵著,卻也被他線條幽美、結實好看的背部吸引了目光,這是訓練過的身軀,沒有一絲的贅肉,就連他的手臂都同樣結實好看。
半晌,她才察覺自己居然對著他的背起了遐思,臉一熱、心一揪,熱浪竄過全身,氣自己居然胡思亂想,而始作倆者卻享受著她的服務。她一惱,小手故意不小心抓過他誘人的美背。
「妳屬貓啊?幹嘛抓我?」雷皓雲偏頭瞪她。
「不小心嘛!人家第一次當侍童啊!」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瞄了眼她留下的爪痕,心頭滿意極了。
雷皓雲不屑地撇撇嘴角,這種小把戲有什麼好得意的?
「扶我起來吧!」他輕鬆再出招。
「啊?!」他說什麼?
「快點!」他催促著,大掌已經往後一攬,直接壓上她的肩。
「啊?!」她眼裡蓄滿驚慌,直覺地往後退,卻因著他手臂的力量又彈回來,而且是直接貼上他的臉。
又熱又軟?她的圓眸瞪大,對上他戲謔的鳳眸,這麼近?那那……那又軟又熱的東西是……
啊?啊?啊?這是什麼狀況啊?杜孟萱瞪大眼,全身僵硬如化石,現在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