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後
路旁的摩拖車停車格,一輛紅色的二手Vino摩托車在成功擺脫壅堵的車陣后,以著極其精準的角度,順利卡進兩輛重型摩托車之間。
「Perfect!」
讚歎,在安全帽下一道女聲響起,毫不掩飾對自己精湛騎術的恭維。
說真的,要不是她製作的節目太精采,台灣的電視圈少不了她,否則,她若能勇闖國際摩托車特技大賽,肯定能締造輝煌成績。
車子熄火,引擎歇止。
蔥白長指俐落的摘掉腦袋上獨一無二的自製全罩式彩繪安全帽,剎那間,蓬鬆長發掙脫束縛彈披而下,接著,一張比實際年齡還要青春俏皮的鵝蛋臉露了出來。
白裡透紅的乾淨素顏,綴著兩顆黑白分明的丸大眼睛,令人稱羨的卷翹長睫如羽翼般眨動著,唇形最是迷人,菱角小嘴。
她是錢可艾,知名電視節目「料理大車拚」的製作人,今年二十六歲,最近的一段戀情結束在四年前,之後一路走來,男友始終從缺中。
悲慘?
還好吧,她很享受她的單身生活,每天都過得精采無比。
一頭宛若海草般的蓬鬆長發,一件色彩鮮艷的卡通T恤,一條刷得發白、萬年不壞的牛仔褲,一隻斜背的LESpoRTsAc花色尼龍包,這就是錢可艾經年不變的招牌打扮。
缺乏女人味?
拜託,想要在台灣的電視圈打滾,請先做好「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牲畜用」的心理準備,當每天被工作操得像條狗,不知棉被為何物時,女人味能當飯吃嗎?能睡飽就偷笑了啦!
打從大學畢業就進入這個圈子,她錢可艾有近五年的電視人資歷,去年首度以製作人的身份開始製作節目,說是只菜鳥一點也不為過,不過,她肯定是一隻幸運的菜鳥!
第一次獨挑大樑製作節目,居然就一炮而紅,穩坐周五晚間十點時段的收視冠軍不說,還一舉入圍二○一○年電視金鐘獎的最佳綜藝節目,雖然最後未能如願拿獎,錢可艾的名字卻已開始在電視製作圈裡流傳,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女製作人。
曾經有媒體記者這樣形容她——
你或許不知道錢可艾的大名,但你絕對看過她所製作的節目,少了錢可艾的「料理大車拚」,周末夜都不周末夜了。
是呀,這世界若是少了她錢可艾,惋惜的不只是觀眾,還有她的朋友。
身為子路的信徒,個性開朗的她是朋友圈裡出了名的熱心跟豪爽,奉行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的信條。
朋友搬家,她不畏烈日騎著摩托車幫忙載送家當;朋友失戀,她犧牲睡眠陪著大喝一場;更別說朋友有難,急公好義的她永遠是第一個跳出來力挺到底,哪怕得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她對朋友可以說是義氣當飯吃,熱心當開水喝,熟知她的朋友都曉得,這世界上沒有錢可艾不幫的忙,只有錢可艾不借的錢——
那是她的死穴。
她錢可艾因為錢可愛,所以很愛錢,愛得情深無怨尤,對她來說,友情抵觸金錢者無效,想跟她借錢,門兒都沒有,敢欠她錢,當心有頭睡覺沒頭起床,妄想打她口袋裡錢的主意者,哪怕只是一毛錢,她都會跟人把命拚!
正是因為她對錢的執著,大家左一句錢嫂、右一句錢嫂,喊著喊著,曾幾何時朋友口中的可艾、小艾,如今已成了「錢嫂」。
口袋裡的iPhone響了……
看見螢幕出現「緊張大師」四個字,錢可艾認命的接起,果然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製作助理章曉莉稍嫌尖銳的嗓門已經傳了過來。
「錢嫂,你怎麼還沒出現?你到底出門了沒?不會是在睡覺吧?天啊,不是跟你說今天要跟周哥開會嗎?求求你,快來快來快來……」
章曉莉是個緊張大師,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緊張兮兮,常常搞得身旁的人也緊張兮兮,為了讓她的緊張兮兮發揮最大效用,錢可艾總是把敲通告的差事交給她,只要章曉莉一出馬,保證沒哪個藝人敢遲到。
「我已經在公司樓下了,感謝詐騙集團吧你。」
「啥,什麼?」章曉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昨天進棚錄製「料理大車拚」,現場烤箱出問題,硬是拖到晚上十一點多才結束,明明想睡得要死,可是義氣讓她不忍撇下失戀吃香蕉皮的阿鋒,一伙人硬是陪苦主喝到凌晨三點多才回家。
怕會錯過早上的例行檢討會議,她還特地請出五個鬧鐘同時待命,沒想到就在半夢半醒間,她像是打地鼠似的,打完了鬧鐘便繼續夢她的周公,要不是詐騙集團打了一通電話來鬧,恐怕她現在還在家裡的被窩忘我翻滾哩!
不過,還是很困……打從她進入電視圈,睡眠一直處於嚴重匱乏中。
錢可艾朝左手腕上的卡通表瞄去一眼。距離會議開始,還有近二十分鐘,去小七買杯咖啡提神還綽綽有餘,不然待會的會議上,她不是全程睡死,就是等著被一張臉好看、個性像惡魔的臭屁男韓頤邦電得金光強強滾,而這兩者顯然都不是她所樂見的。
說起這個韓頤邦,唉,簡直是罄竹難書……
她看他真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個花枝招展的雄性動物,而她居然曾經覺得他很迷人,實在錯得離譜。
不可否認,他確實是長得不錯啦,可惜就是個空有臉蛋和身高,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天不臭屁就渾身不對勁,傲慢得令人拳頭髮癢的壞傢伙,她錢可艾不電他已是仁慈,怎麼可能讓他反過來電自己?
為了幫助他早日進化成人,她一定要精神抖擻的全力應戰才行,如此才不違背她錢可艾引以為傲的熱心與豪爽。
「曉莉,我先去買杯咖啡,待會就上樓。」
掛了電話,錢可艾拎著她的寶貝彩繪安全帽,不疾不徐的走向距離公司不遠的小七。
熟悉的叮咚聲一響起,電動門打開。
「嗨,錢嫂,今天要喝什麼?」櫃檯后的工讀生美眉熟絡的問。
「兩杯美式冰咖啡。」第二杯半價,不買不行,這些商人完全抓住她貪小便宜的心理,手段真高。
「稍等一下唷,我這就幫你準備。」工讀生美眉轉身開始泡咖啡,「剛剛韓大哥也有來,他買了一包大衛杜夫。」
「看來,我很快可以去醫院探視他了。」愛抽煙,當心得肺癌。哼。
「錢嫂,我好羨慕你喔,每天跟大帥哥一起工作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痛快?你知道嗎?我剛剛連拿煙給韓大哥,手都在抖呢!」
工讀生美眉泛紅的臉蛋寫滿了少女情懷,一看就知道是受到韓頤邦旺盛雄性費洛蒙的狙擊與荼毒。
「傻孩子,聽姊姊的話,那男人是毒藥,沾了會死翹翹。」
「可是他真的好帥!製作的節目也好好看!」
雖然對那個男人很感冒,但工讀生美眉的話倒是很實在。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韓頤邦的身材和臉蛋都是無可挑剔,絕佳的衣著品味讓他看起來比藝人還像藝人!
工讀生美眉不是第一個臣服於他個人魅力的受害者,聽說同棟大樓的OL們早就無一倖免,還偷偷組了韓頤邦粉絲後援會,陣仗一點都不輸給公司的當紅藝人。
除了長得好看外,他所製作的綜藝節目,向來也是收視率的票房保證,亮眼的成績不只自家老闆開心,電視台高層更是眉開眼笑,是個有兩把刷子的傢伙。
倘若他可以別把眼睛擺在頭頂上,倘若他可以別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倘若他可以稍稍收斂那令人髮指的臭屁,學會謙虛兩個字,一切就更完美了。
可惜,人無完人。唉!
「錢嫂,你跟韓大哥是同事,幾乎每天都會見面,你們有沒有可能日久生情啊?」工讀生美眉滿腦子的粉紅色泡泡。
雞皮疙瘩頓時爬滿了錢可艾的兩隻手臂。
開什麼玩笑,她和韓頤邦不日久生厭就萬幸了,真湊在一起,恐怕沒幾天就會發生喋血兇案,登上新聞頭版。
「這難度太高了。」她敬謝不敏的說完,接過對方遞來的冰咖啡,「走嘍,掰掰!」
才剛走出便利商店,後方,工讀生美眉急追了出來,手裡拿著一瓶果汁。
「錢嫂,等一下啦!」嬌嗔的瞅著她。
錢可艾納悶的盯著對方手中的果汁,暗忖,不會是要請她喝的吧?可她都已經買了兩杯美式冰咖啡了,而且果汁很甜,她沒有很愛耶。
正想要婉轉的推拒工讀生美眉的好意,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是要請她——
「……可不可以幫我把果汁拿給韓大哥?就說是人家請他喝的,可以補充維他命C。」一臉嬌羞的不敢抬頭。
靠,居然是要給那個臭屁男喝的!
「錢嫂,拜託啦……」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殷切懇求。
一聽到那軟綿綿的拜託兩個字,天生俠骨柔腸的錢可艾就算想要拒絕,話也當場被咽回肚裡。
不過就是一瓶果汁,姑且幫小美眉一回吧!
拎著工讀生美眉要進貢給韓頤邦的果汁,錢可艾轉身走向公司。
大風娛樂的辦公室。
火冒三丈的韓頤邦左手叉腰,右手拎著一張無法辨識文字的大字報,表情陰冷的瞅著面前這顆剛進公司,不知天高地厚,只知混水摸魚的死草莓。
「你自己念念看你寫的什麼鬼東西。」
「嗯,我……今天非常……」支支吾吾。
挑眉低喝,「念啊!怎麼,念不下去了?」嚴苛的目光像利刃。
「……」心驚膽顫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以人,給我豎起耳朵聽清楚,大風娛樂是在做節目,不是廟宇在畫符咒辦法會,我叫你寫大字報,沒叫你畫符咒,你以為自己是張天師的傳人嗎?」
座位上的小胖忍俊不禁,當場噗哧一聲的笑出來。
韓頤邦犀利的目光睞去一眼警告,嚇得小胖趕緊正襟危坐的假裝忙碌。
「邦哥,時間太趕了,我寫不完,所以……」死到臨頭,還想要辯解。
「少爺,你搞錯重點了,寫不完是因為你摸魚,還有就是你的字他媽的實在太丑,你現在去給我重寫,一筆一畫給我工工整整寫,如果還是不行,你就去給我報名參加寫字班,學費我幫你出!」揉爛手中的那張紙,毫不留情的往張以人臉上扔去。
張以人灰頭土臉的轉身要走——
犀利眸光掃來,「站住,把你製造的垃圾給我帶走!」
「是,邦哥。」悻悻然的撿起紙團,轉身默默離開。
捏了捏眉心,韓頤邦頭也不回的警告,「徐小胖,別再對著無名的辣妹流口水了,上回被我抓到你假冒我名義上交友網站還不知死活嗎?趕快把節目的后制給我弄好,今天沒交出來,你明天就不要來上班了!」
掃到颱風尾的小胖趕緊乖乖關掉網頁,免得惹禍上身。
實在不是他愛說,這個邦哥只有漂亮那張臉,個性簡直像惡魔,發起飆來還真是兇狠。
但光是臉皮長得好,也夠吃香了,上回他偷偷把邦哥的照片貼上網后,不到一個小時留言就爆掉,一堆美眉表示想跟他做朋友,明明這麼吃得開,想不透邦哥怎麼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枚?
難不成……
小胖震驚的抬頭看了上司一眼。
「徐小胖,收起你該死的眼神,不是每個單身的男人都是同志。」
哇,邦哥背後長眼睛啊「報告邦哥,我什麼都沒說。」小胖裝無辜。
韓頤邦勾開一抹陰惻惻的冷笑,「但是你的眼神已經全說了。快點工作!我在休息室,待會開會喊我一聲。」
「是,邦哥。」
經過時,不忘賞了小胖一記爆栗,提醒他振作,韓頤邦拎著企劃書和一包未拆封的大衛杜夫,不疾不徐的走向那間由名設計師打造,位於辦公室邊間,開放給吸煙員工的時尚休息室。
韓頤邦,傲慢的代言人——
畢業於UCLA電影電視研究所,曾為美國知名選秀節目製作團隊的一員,目前是知名電視節目「假日瘋神榜」、「青春囧很大」的製作人,未婚,女友從缺中。
從缺,不是因為沒有女人青睞他。
事實上,暗戀他的女人多得可以從忠孝東路一段排到六段,如今會連個女朋友也沒有,全是因為某人的眼睛長在頭頂上。
韓頤邦認為,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哪個女人配得上他!
與其找個笨不拉幾的女人勉強湊合,他寧可讓那個位置繼續空下去,哪怕單身一輩子也無妨。
他在台灣電視圈的資歷不算深,但傑出的表現,讓他未滿三十,就穩坐電視綜藝節目製作人的第一把交椅,每年金鐘獎的入圍名單,總少不了他製作的節目,是大家口中的鬼才,名氣大到連很多資深的前輩說起他,都得要敬他三分。
不過,事情總是有例外。
沒人敢惹他,但不代表錢可艾不敢。
說起這個錢可艾,唉,還真是一言難盡……
他看她不像個女人,溫柔婉約離她很遠,賢良淑德跟她沒關係,要不是怕侵害個人隱私,他還真想拉著錢可艾上醫院檢查一下她的染色體,說不定會發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怕真相。
大家口中熱心豪爽的錢可艾,看在他眼裡,跟個啰唆的歐巴桑沒兩樣,更別說她一提起錢就神經兮兮、氣質全無的嘴臉,實在讓她很倒胃口,要不是那顆腦袋想想節目企劃還行,真想不出來她的存在價值,跟人家當什麼女人?
猛然一怔,「呿,好端端的想她做什麼,吃飽太閑?」
韓頤邦自我解嘲的搖搖頭,硬是把那討厭的身影趕出腦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他不抽,任由煙草的氣息隨著白煙裊裊,一雙犀利的黑眸緊盯著手中的節目企劃書。
直到一瓶玻璃裝的果汁被放置在企劃書上,嚴重影響他的閱讀,傲慢的韓頤邦這才不得不抬起頭看向始作俑者。
錢可艾
有沒有這麼陰魂不散?才剛想到她,人就出現了。
一看見是這個處處跟他不對盤的女人,他毒舌的天賦立時蘇醒。
「你是窮到連一支梳子都買不起嗎?」冷嘲。
總是習慣將自己的服裝儀容打點得無懈可擊的韓頤邦,實在很受不了錢可艾對自己儀容的隨心所欲。不僅服裝毫無品味可言,她又不是在演女鬼,成天披頭散髮的,更別說身上那件搞笑的卡通T恤,簡直幼稚得可以。
「親愛的小邦邦,不識貨就別亂批評,這是小說里宛若海草般的蓬鬆長發,昨天錄製節目時,小薇姊還很讚賞呢!」小薇姊是新生代的當紅女主持人。
「呿,一頭亂草也能沾沾自喜,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審美觀?」他嗤之以鼻,食指敲了敲桌面,「把你的果汁拿走。」
「那是你、的。」她非常清晰的強調了所有權。
他的
看看那瓶過度添加人工色素的果汁,又瞅瞅面前的女人,最後做出結論。
「怎麼,怕我待會在會議上羞辱你,讓你下不了台,所以搶著在會議之前買瓶果汁想來甜我的嘴?」他挑眉,好看的棱唇揚起一抹不甚親切的冷笑。
錢可艾先是一愣,下一秒,不計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直以為女人笑起來,應該是含蓄而優雅的,偏偏錢可艾就是有辦法用最恐怖的方式顛覆他對女人的印象,虧老天爺還賞她一張漂亮的小嘴巴,翹翹的弧度多完美,可完全被她自己給糟蹋了。
對她毫無氣質可言的行為,韓頤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小姐,笑夠了沒?你當自己是動物園裡的河馬啊,我都可以看見你的蛀牙了!」忍無可忍的說。
不以為忤,錢可艾依然笑得樂不可支,這讓韓頤邦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真恨不得一腳把她踹出這個吸煙室。
許久,她揩揩濕潤的眼角,表情莞爾的說:「韓大製作人,給我拜託一下,下回講話不要那麼可笑。」
聽清楚,不是好笑,而是可笑!
最好她會怕他在會議上找她碴啦,像這種窩囊的買果汁來賄賂他的事,她打死也不會做,又不是想浪費銀兩。
「這果汁是小七的工讀生美眉托我轉交給你的。」
「幹麼要給我?」韓頤邦一臉莫名。
他根本不認識什麼小七的工讀生美眉,再說,市售的果汁不純又太甜,他從來不喝這種東西。
「好問題,誰教你一大早就跑去人家面前輻射你旺盛的雄性費洛蒙,迷得小女孩暈頭轉向,急著要幫你補充維他命C。」
他嫌惡的擰起眉,「拿走。」命令的口吻。
「嘖嘖,咱們韓大製作人的禮貌實在有欠加強,連個請字都不會用,該不是罹患了文字使用障礙吧?唔,好可憐唷。」嘴巴說著可憐,表情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錢、可、艾——」
這天殺的女人,每次遇到她,他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像是要毀滅了。想不透,她是吃飽撐著,一天不來招惹他是會死嗎?
「幹麼叫這麼大聲,我耳朵沒聾。果汁不想喝,就自己處理掉,我又不是清潔隊的,東西已經親自送到你手中,剩下的可不關我的事。」她擺擺手,優哉游哉的轉身走人。
忽地,眼尖的韓頤邦注意到她腳下的異常,兩隻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就說這個錢可艾沒資格當女人,居然連襪子都會左一個顏色右一個顏色,唉,沒救了她。
不過,這倒是給了他調侃她的好機會。
揚起戲謔的笑意,他朗聲道:「黑粉配,錢可艾,你那雙襪子是哪裡買的,這麼搶眼。」
頓下腳步,她直覺抓起褲管,低頭一瞧。
歐賣尬,她早上急著出門,隨手抓了一雙襪子就往腳上套,完全沒有注意到兩隻襪子是不同顏色。
要命的是,這教人糗得想要躲進坑洞里的事,居然被韓頤邦發現了……
熱辣辣的羞赧湧上頸腮,她糗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認自己的迷糊,要不,那臭屁的傲慢鬼肯定不會放過她。往好的想,這樣搭配還挺有創意的哩,很符合電視人的風格。
從容的轉過身,她一臉笑咪咪咪的說:「你想要啊,我可以也幫你買一雙,不過得請你先付錢。」話落,還不忘伸手索錢。
一記冷哼從鼻腔里擠出,他撇嘴,「你以為我的品味跟你一樣糟嗎?」冷潮熱諷。
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那樣隨心所欲的穿衣服,完全不知道考慮場合!
「對對對,韓大製作人的品味最好了,就連製作的節目都很棒,讓一堆小咖女模穿著清涼的泳裝算數學,結果算了老半天一題都沒算對,程度荒謬得連小學生都看不下去,而那明明是周末八點闔家觀賞的時段呢!我說,你要不要花錢請數學家教,幫你那些通告小模惡補一下加、減、乘、除?」她調侃著他所製作的「假日瘋神榜」。
「那是電視節目,不是大學指考,不會加減乘除又怎樣?至少泳裝美女是賞心悅目的,節目也沒有作假,不像有些人把觀眾當傻瓜,找了一堆所謂的型男主廚,結果煮出一堆餿食不打緊,還威脅特別來賓違反個人自由意志撒謊說好吃,真是把大家的味蕾當白痴,你怎麼不幹脆把攝影棚搬到豬捨去算了?」他反過來刻薄她製作的「料理大車拚」。
豬舍?
No、No、No……
錢可艾也不惱怒,因為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肯定讓韓頤邦嚇歪下巴。
歪著頭,她端著超級欠揍的無辜表情說:「搬到豬舍可不行,性感女神林於函大駕光臨,我沒把攝影棚搬去五星級大飯店都覺得很抱歉了,怎麼還可以搬去豬舍呢?這樣太對不起人家了。」攤手。
原本還一派悠閑的韓頤邦猛地挺直身體,愀然變色。
「你敲到林於函的通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