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爹!你快跑,娘我來扶。」閔家寶顧不得燙,來回救護著雙親,由後門逃出。

她髮絲、衣角都被燒焦了,但她眼裡只有家人的安危。

「康兒呢?」閔母被救出來后,擔心地大叫著。

「哥?」閔家寶驚駭地四不張望,大哥剛剛就在大門邊,應該逃出來了呀!

「沒看到他的人呀!」閔母急哭了。

閔家寶連忙跑到前門,果然沒瞧見大哥,她連忙拿了件棉被,冒險又闖進大火中,卻見閔家康呆坐在門邊,一點逃命的意願都沒有。

「哥?!」她尖叫出聲,衝過去拉住他。

「讓我死了吧!我再留不來又有何用?」

「你說什麼渾話,你忍心讓爹娘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過了今晚,他們會希望沒我這黑髮人。」閔家康像坨爛泥攤在地上。

閔家寶只好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拖出火海。就在他們重新得以呼吸時,祖屋禁不起大火竄燒,「砰!砰!」在好大的聲響中,整個塌陷了。

閔家寶跪在地上喘息,卻一臉茫然地看著祖屋被燒成灰燼,他們的家真的毀了。

「怎麼會這樣?」閔父呆立在一旁,這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地啊!

閔家康坐在一旁許久,終於因為燙傷的疼痛回神了,聽見老父茫然的問話,心虛地叫囂:「不是我,不是我踢倒油燈的,究竟是誰亂放?不是我的錯!」

閔家父母望著這唯一該讓他們指望的兒子,他究竟要把閔家搞到多凄慘才甘心呢?

「哈哈……現在燒了也沒差別了,哈哈……」他突然狂笑出聲。

「你在胡說些什麼?」

「明兒個這裡就是別人的了,燒了有差嗎?」

「別人的?什麼意思?」

「我輸掉了,這裡已經是別人的了,哈哈哈……」閔家康神情渙散,不斷地狂笑。

閔母一聽當場昏厥,閔父扶著老妻跌坐在地,這不子是真的完了。

在大火狂燒的熱浪中,只聽見閔家康下斷地狂笑。

閔家寶跌坐在地后,就沒再起身,長年來的壓力讓她再也動不了。

什麼都沒有了嗎?

也好,那麼她也不必再咬牙硬撐了,這樣也好。

「達達達……」疾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杜孟白聽到消息,趕著快馬火速衝來。

當他瞧見閔家寶平安無事,血色才回到他蒼白的臉龐。他匆匆下馬,跪在她身旁,卻發現不對勁之處,她像失了心似的。

「寶寶?寶寶?你醒醒!寶寶?」

在他不斷呼喚她的名字時,杜孟侖也領著人過來了,他立刻接手後續的搶救工作,只是已經燒得差不多的閔家祖屋也沒什麼值得搶救了。

「孟侖,這裡交給你了,伯父他們煩請你安置。」杜孟白將動也不動的閔家寶輕輕抱起。

「交給我吧!」他同情地看著她,大嫂八成受到極大的打擊吧!

杜孟白默默地將她抱上馬,快馬加鞭地趕回杜府。

夠了!他若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和痛苦,他就不是個男人。

他好恨沒儘早將她納入羽翼,滴水不漏地保護。

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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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這裡是你上回說再也不來的杜府,你真的要食言而肥羅!」杜孟白抱著她入屋,將她安置在他的床上。

只是懷抱中的人並無任何反應,他嘆口氣,將候在屋外的大夫請進內室。「她失了神,身上似乎也有些小傷,請你診療。」

「老夫看看。」大夫正想為她看診,卻瞧見他沒退出屋外的打算,詫異地看著他。

「你看就是了。」杜孟白不悅地吩咐。

「是。」大夫連忙回神,專心看診,看來坊間的傳言是真的,杜大爺真的看上閔家小姐了。

「如何?」

「小姐經歷火災的驚嚇,再加上傷心,才會暫時失了神,老夫開幾帖葯讓她服用,不會有事的。」

「傷呢?」他稍稍安心些。

「全是些輕傷,老夫記得杜府有上好的傷葯,比老夫的藥方還有效。」老大夫微微一笑。

「是嗎?多謝你了。」杜孟白送他到房門口,請總管帶大夫去寫藥方。

他回到她的身旁,望著她依舊茫然的臉龐。他也是剛剛才收到消息,閔家康把地輸掉了,偏又一把火燒了閔家祖屋,這雙重打擊讓她再也不想清醒吧?

是他賭太大了。

救不救得回那賭徒算什麼?

他不該拿她冒險的!

可惡!竟讓她遇到這麼危險的事,太可恨了!

見她身上都是煙熏焦味,他輕握住她的小手,小心地瞧著,是小傷,但燙傷很疼的,她為什麼不叫呢?

他又嘆口氣才走到屏風后,準備扭條布巾替她擦去一身的臟污,卻見下人們已伶俐地備妥熱水,連換洗衣衫都準備好了。他連忙將她抱到屏風后,動手彈開她兩個綉扣,她卻依然毫無反應。

「寶寶,雖然本就只有我能瞧,但你真這麼乖巧,大方讓我看嗎?」他故意逗著她,還頂高她的下巴,讓她瞧見他的笑容。

她的瞳眸渙散,顯然沒把話聽進耳里。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羅!」他又彈掉她整排的扣子。「哎呀呀!我從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瞧見你的嬌軀,萬一我在你受傷需要休息時慾念大發吃了你,事後你可不能怪我喔!」

他故意說著笑,脫衣的動作也沒停,這樣還不能讓她回神的話,他……他就真的吃了她,不信她不跳起來揍人。

「呃……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他若再脫掉這件中衣,他們之間就只剩一件肚兜相隔了。

她依然像尊瓷娃般動也不動。

「好吧!看來你也挺期待這種狀況的發生,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真的脫去她的中衣,不為獸性大發,而是想確定她的傷有多重。

那老大夫說得沒錯,他家是有極好的傷葯,可以快速的痊癒,擦上后更有一層特殊保護,可以保護燙傷的皮膚。

若沒擦上爺爺的武林好友送的秘葯,她受燙傷的身子根本不能泡熱水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髒兮兮的褲子也脫了,見她身上的傷多集中在肩上、兩臂和小腿,他才真的放下心,她真的只受小傷。

他連忙先以濕布擦去煙塵,再一一在傷處上藥,而她居然仍沒知覺,他又嘆口氣,這丫頭非得這樣傷他的心不可嗎?

對她而言,閔家依然在他之上嗎?

瞧著她晃神卻顯脆弱無助的臉龐,再惱他又能怎樣?總不能跟她翻臉吧!

他漾開笑容,輕拍她的臉龐,決定出撒手鐧。「寶寶,你家燒得比上回我家燒得還徹底喔!」

果然!她茫然失焦的眸子有了動靜,渙散的神志漸漸歸位,眼裡終於有了溫度,她瞪著他許久,突然放聲大哭,「哇……哇啊……啊……唔……」

「哈!你這一哭,整個杜府的人大概全被你吵醒了。」他好笑地擁住她,輕拍著她的背。

「吵醒算什麼?我家沒了耶!」她邊哭邊抱怨。

「是是!火燒家的人最大,你儘管哭個夠。」他只能暗笑地哄著。

「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閔家寶不悅地瞪著他。

真是奇妙之至,她從火燒祖屋起,那再也沒勁的身軀,卻在此時又重新有了能量,是因為他就在身前嗎?

為什麼她家出事時,守在她身旁的總是他?

而他就是讓她安了心。閔家寶閉上眼,感受那豐沛的安定力量。

「會嗎?我只是順著你的話說而已呀!」

「我怎麼覺得背後涼涼的?」

杜孟白沒了聲音,廢話,她都脫到只剩件肚兜了,不涼才怪。

「而且好奇怪,這感覺就像你的手直接貼在我背上似的。」她頂著淚痕不解地抬頭。

「唔……我可以解釋的。」杜孟白萬分小心地看著她。

「解釋什——」她低頭一瞧,整個人呆掉了,她什麼時候衣服脫光光的?

她又看看他,他卻是一臉的無辜,她終於串起整個情況:她半裸,而且被他抱在懷中……她突然放聲尖叫。

只是她的聲音沒傳出去,因為脫了她的衣衫的男人捂住了她的嘴,讓她懊惱的眸里閃動著衝天怒火。

「我想你一身臟,是該凈身,也該敷藥,我可是問過你的意見的,是你沒反應,我才動手的喔!」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答應讓他脫她的衣服?

「我放手后,你可別尖叫,要是引來大批人馬圍觀,毀的是你的名節,不是我喔!如何?」

閔家寶萬分不悅,很不甘願的點點頭,他才揚起嘴角,放開她的嘴。

「你就不怕我藉此賴上你嗎?」閔家寶沒好氣地說道,兩手很窘地環著身子。

「就怕你不賴呢!」

她的反應卻是賞他一枚大白眼。

「反正我脫都脫了,你能怎樣?」杜孟白揚高眉反問。

「我……你走開啦!」反正都她吃虧就是了,她氣呼呼的趕人。

「也對,再耗下去水都涼了,你好好梳洗一下吧!」

她瞧了澡盆一眼,才順從的點點頭。

「不需要我服侍嗎?」痞笑又回到他臉上。

「你立刻滾出去!」她漲紅了臉。

「好可惜!哈哈……」杜孟白揚著大笑步出屏風。

她確定他真的打算暫時當個正人君子后,才脫去自己最後貼身的衣物,浸入溫水中,神奇地發現她身上的傷遇水居然一點都不痛。

她摸摸受傷的小腿,他說擦了葯……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教她怎麼裝冷淡呢?

再說,她也不想再裝了,他就是她唯一想倚靠的人啊!

算準時間,就怕她太累泡到睡著,杜孟白在屏風外笑問:「你睡著了嗎?」

「怎麼可能?」閔家寶連忙回神,有點窘地應聲。

「好可惜。」

「可惜?有什麼好可惜的?」

「你若太累睡著了,我就真的可以一窺你迷人的嬌軀了。」

「你這大淫賊!」

「你都睡著了,為了不讓你在澡盆里淹死,抱你出來是絕對必須的,不是嗎?」他說得好理直氣壯。

「就算我真的睡著了,你也可以把我叫醒,不必當淫賊的。先說好了,我要起身了,你絕不可以偷看。」

「真當我是淫賊啊?你快點,萬一著涼就糟了。」

他的聲音漸遠,她才安心地起身擦乾身子,見已備妥衣衫,她感動地穿上,才有些窘地步出屏風外。

就見他正從婢女手上接過葯盅,見她出來了,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真誠,那是真正放下心中大石的爽朗笑容,她該再堅持什麼嗎?

「這是大夫開的安神葯,喝了可以好好休息。」

「我爹他們呢?」她不擔心是因為他絕不會沒有安置他們。

「在客房裡。」

「我不該對你大吼大叫的,你幫了我們全家這麼多,除了感謝,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嘆口氣。

「那就什麼也不必說,乖乖喝葯。」他牽起她的手,在桌旁坐下。

「嗯!」她暍著不怎麼好暍的葯汁。

「你放心吧!我會安置你的家人,還你們一個全新的閔家,嗯?」

「嗯!」她點點頭,連地都沒了,閔家想再有家,沒他是不可能了,她欠下的實在太多了。

只是為了雙親,她也只有厚著臉皮,接受他無止盡的幫助。

「你真的沒事了嗎?」在火場旁瞧見她時,他快被她嚇死了,那毫無生氣、一副遊魂似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她不會知道他差點被嚇掉半條命,也許他也該喝幾碗安神葯才是。

「嗯!」

「你真把我嚇死了。」杜孟白終於激動地擁緊她。

她的反應是用力地回抱住他。

杜孟白驚喜地望著她,這是她頭一回主動抱他,他難掩激情,狂熾地吻她,總算他得到小小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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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家康在杜府養傷時,為了怕眾人的指責,反而比誰都凶,藉以保護自己。

瞧得眾人哀聲嘆氣,有這種兄長,閔家寶真是太不幸了。

唯一慶幸的是,她即將納入杜孟白的羽翼下,可以稍稍脫離兄長這個大麻煩了,只是接下來卻換杜孟白傷神了。

「你要我來這裡幹嘛?」閔家康粗聲粗氣地質問。

他被杜孟白帶來一處大酒樓,連同換穿男裝的閔家寶,三人坐在包廂里,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怕杜孟白要他滾蛋。

雖然窩囊,但地契輸掉了,祖屋燒個精光,此刻的他沒賴上杜家,根本活不下去了,幸好杜大爺似乎很看中小妹,他也許還能撈點好處吧!

「看戲。」杜孟白冷淡地撇撇嘴角。

閔家康不解地看著他,又望向小妹,見她也全然不懂,只好縮著肩喝悶酒。

「待會兒你什麼聲音也不許發出,懂嗎?」杜孟白又冷淡地交代道。

「你以……好吧!」閔家康迫於他渾然天成的霸氣,只好乖乖點頭。

「你也一樣知道嗎?」杜孟白望向身旁的人兒時,神情和語氣完全不同。

閔家寶雖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肯定是有事將進行,她只要安靜地瞧下去就是了。

她秀氣地喝了口茶,嘴角多了朵漂亮的笑靨,她什麼時候起,這麼信任他的?

該說早在初相識起,她就一直相信著他吧!

「來了!」杜孟白小聲地說道。

兩人連忙望向門口,卻一直沒瞧見有誰來了,反倒是隔壁有了聲響,閔家寶有點懂了,他是要他們聽隔壁的人說些什麼嗎?

她望向他,就見他讚賞地揚起嘴角。

反而是閔家康仍搞不清楚狀況。

而隔壁已傳來快樂過頭的大笑聲——

「阿財,這頓可是閔家康那冤大頭請的喔!」阿三大笑著。

閔家康詫異地瞪著牆,他什麼時候請他們了?

「說得也是,雖然沒法子賣到一千兩,幾百兩銀總是有的,我們接下來幾年的酒錢,全是閔兄出的,下回見到他,可要好好向他道謝呢!來!干一杯!」阿財也大聲說笑。

什麼一千兩銀?難道是……地?!他終於聽出另一個人的聲音了,正是害他輸了地契的人。他握緊拳頭,真可恨!沒想到阿三和那人更要好,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哩!

「你都不知道那傢伙有多笨,輸了地契還找我哭訴,害我忍得好辛苦才沒笑出來。」阿三嫌棄地笑著。

「他要是知道地會輸在我手上,全是被我們出千騙了,一定會氣到吐血的。」阿財卻是笑得志得意滿。

「哈哈哈……那笨蛋這輩子絕不可能知道的。」阿三將他瞧得扁扁的。

「對呀,為了引他上勾,我故意讓他連贏幾局,讓他以為時來運轉了,他殺紅了眼的樣子好蠢啊!哈哈哈……」

「只有笨蛋才會以為可以以賭致富。」

「能以賭致富的,只有我這種出千的好手,和你這種人啦!」

「說得好,再干一杯!」

「而他那種蠢人,輸光了不說,下回見到你時,依然把你當好哥兒們,哈哈哈……愚蠢至極。」

「我這好哥兒們自然要當下去了,我看他家妹子是纏上杜大爺了,我們真正的好處現在才要開始呢!」

「說得也是,閔家康當上杜家工坊的大舅子,我們可撈的油水太多了。」

「這輩子不愁吃穿了。」

閔家康腦袋裡嗡嗡作響。

他輸了地契,是阿三他們出千騙他的?

他茫然地呆在當場。

就連閔家寶也都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她家的地是這樣沒了的?

好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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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你很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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