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內心深處,我不只一次的祈求,祈求我和他能再次重逢,當它真的發生時,才知道自己全無招架的能力。在萬聖節的舞會上,在高偉昊向我求婚的夜裡,在他離開我的生命整整半年後,他出現了。「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我們終歸再次相逢」他這麼說著,再次進入我的生命,只有我知道,在我心裡,其實他從未離開過。
從那一天起,晨星、冷晴風和高偉昊總是坐在一家咖啡廳里吃午餐,他們不厭其煩地為晨星解說冷氏的營運體系及狀況,希望她能早一點擔起總裁的大任。高偉昊是留美博士,知道晨星的中文程度還不夠閱讀商業文件,便自願擔任起翻譯的秘書工作,和冷晴風搭配得完美無比,幾乎佔去了晨星所有的時間。
「你們不懂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嗎?」晨星煩悶地撐著下巴,厭惡地瞪著眼前幾百頁的資料報告。明明剛下班,這兩個人就將她攔了下來,要和她討論下半年的營運報告。嘖!真掃興!
「我覺得你是少見的良才,值得精心雕琢哩!」冷晴風笑著將眼前的資料收起來,再遞給晨星一杯咖啡。
「謝啦!我可擔當不起。」她站起身子活動一下僵硬的筋骨,整個人斜倚在玻璃窗前,凝視著遠方。
「你很喜歡盯著外面看,到底在看什麼?」高偉昊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冷氏大樓的總裁辦公室雖然在五十樓,但一眼望去全是同樣的高樓大廈,這有什麼特別值得一看的嗎?
「沒什麼。」她的語氣漫不經心,纖細的手臂輕輕劃過玻璃,嘴角微揚。此刻的她像一隻傭懶的貓,有一股懶洋洋的媚態。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象一隻貓咪。」高偉昊淡笑著說出他的想法。
晨星的反應驟變,一張臉變得慘白、悲凄,雙眼再次出現許久不曾有的空白和落寞。
「晨星,你怎麼了?」高偉昊察覺她的轉變,小心翼翼地開口。
晨星垂下眼。「我沒事。」再抬頭,她已經將一切的情緒藏在眼瞳深處,雙眼再次呈現出那種無情無欲的澄澈。
「今天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她順手抓了外套,同他們道歉,隨即走出他們的視線。
「晴風!她在義大利到底遭遇過什麼?為什麼讓她這麼不快樂?」高偉昊的無力感再次升起,因為她再一次躲開他的關心。難道她不明白,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包括讓她忘了過去,如果她肯給他和自己一個機會的話。
「我不知道,或許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冷晴風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這些日子以來,他看得出晨星對高偉昊完全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感,只將他當成一個朋友,至於晨星的過去,他開始懷疑那一份過於完整的報告到底是真是假?!
「我今晚需要好好喝一杯,你要陪我嗎?」高偉昊苦澀道。
「走吧!」冷晴風拍拍他的肩。感情這種事,不是他這個局外人可以插手的,看來只好陪他喝酒解悶了。
※※※
從冷氏大樓出來后,晨星漫無目的地遊盪著,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她卻覺得好孤單。
最後她停在百貨公司的玻璃窗外,凝視著自己的倒影;冷漠空白的眼神,毫無生氣的表情,難道說,少了操控者的手,她這個布偶就不會動了?她甚至連該怎麼生活也不會了,怎麼辦?
高偉昊說現在的她像一隻貓咪,他說對了!扮演一個被需要的角色是最容易的,她只需要當冷磊天的乖女兒,認分地當冷氏總裁,借著忙碌來忘了義大利的一切,這樣記憶就會慢慢淡去。除此之外,她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晨星轉開身子又走了一會兒,最後在轉角的一傢俱樂部停下了腳步。
她今天仍是白衣黑褲的打扮,俊美高瘦的外形再次被誤認為是前來找樂子的貴公子,她也不想解釋,就隨著服務生走向樓上的舞廳。
「我這樣很好,不需要任何服務。」晨星開了一瓶烈酒,拒絕了所有的坐台服務,不到半個小時,一瓶伏特加已經被她喝了快半瓶。
酒精由底部開始在她體內蔓延,她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微量的感覺,聽著震耳欲聾的舞曲,直到有人打斷她的安寧。
「這不是堂堂冷氏企業的總裁嗎?」口齒不清的男音有著濃烈的酒氣以及曖昧低俗的笑聲。
「我不喜歡被人打擾。」晨星抬眼,隨即認出他來,似乎在一場酒會中有人介紹過的、但她從未記下姓名的無聊男子。
「你不認得我?我是江以新,上次在酒會上我可是對你印象深刻哩!怎麼,你也喜歡這個調調?」對方左右手各樓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屁股就往晨星身旁的空位坐下。「你把自己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原來你喜歡的是女人,冷總裁?」他認定了晨星就是時下流行的同性戀,才會穿著男裝上酒店。
「既然你喜歡這個位置,就好好享受吧!」晨星眉頭一緊,站了起來。
「別急著走。」他大笑出聲,從背後將她拉住,並使力將她往懷中一帶。他發現晨星的男裝之下,藏著一副纖細柔軟的軀體,他邪笑著湊近晨星的臉龐,更發現她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滾開!」她伸手用力一推,再朝他臉上狠狠賞了一拳,跟著往前急沖。
「抓住她!你們快抓住她!」江以新摀住鼻子大吼,隔壁桌迅速站起三個類似保鑣的人。
晨星低咒一聲,怪自己不該喝這麼多,她此時只有逃跑的力氣,絕沒有體力應付這三個彪形大漢。
「把她帶過來。」江以新命令道。
其中兩名保鑣架住她,逼迫她面對江以新。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狠狠地給了晨星一巴掌。「你知道要讓一個女人屈服是很容易的,得到了你,就等於得到了冷氏。」他大笑。冷晨星是冷磊天的一塊寶,否則他不會將整個公司交給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既然如此,他又怎能不利用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再說,冷晨星的確是個讓人躍躍欲試的小美人。
「謝了!不過我怕和你上床會吐出來,讓彼此掃興就不好了。」晨星冷笑,並開始用防身術掙脫。
對方沒料到她有這一手,一陣錯愕后,讓她從身邊溜了過去。
「抓住她!」江以新咆哮,身旁的人連忙追上,不一會兒已經一拳擊向晨星的腹部,將她擊暈。
「看著好了,冷氏沒多久就是我的了。」他將晨星抱在手上,然後意氣風發地離開。
走到門口,他吩咐其中一名保鑣將車子開過來,其它兩人則站在他身後,警戒地看著四周。
身後的暗巷,忽然傳出了火柴摩擦的細微聲響,就著夜色,暗巷內似乎站著兩個人。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是誰!?」江以新的保鑣基於多年來的生存本能,直覺地感覺出有事要發生。
「我的主子對你手上抱的東西很有興趣。」暗巷中走出一個外國人,操著有腔調的粵語,語氣中有化不開的敵意。
「這是我先看上的,動手!」江以新怒吼,示意手下動手。
他的兩名保鑣和那個外國人動起手,江以新越看越心驚,看來對方不是好打發的人,他以一敵二似乎都還綽綽有餘。
「我先走,你們搞定他。」江以新忽然看見自己的車子開了過來。
「快開門!」他對著駕駛座上的保鑣吼道。後者雖然不明所以,還是很快地下車為他開後門。
「不要用你的臟手碰她。」江以新的腦後忽然傳出了低沉的男音。他還來不及回頭,就看見身邊的保鑣無聲地往後倒下。
「你……你……」江以新眼見對方的身手如此俐落,嚇得身子一直發抖。
「我說了,不要用你的臟手碰她。」優雅的男音未歇,他的頸子就傳來一陣巨痛,江以新手一軟,放開了手上的冷晨星。
在眼冒金星之際,他看到一道黑影迅速彎下,將滑下的冷晨星接住,再將她牢牢地摟在懷中。
「為什麼活得這麼漫不經心,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陌生人輕嘆一口氣,並用手輕撫冷晨星的臉頰,動作小心且溫柔。
「你竟然敢動手。」停在晨星臉龐的手指一頓,始終側著身子的陌生人轉過身來,語氣冰冷。
「你用哪一隻手打她?」對方的語調始終保持在冰點,但他的臉上已凝聚了風暴。
江以新沒用地跪坐在地。老天!他是不是惹到鬼王了?對方雖有一張可以迷倒眾生的臉,但此刻他眼中的殘酷及嗜血使那一張俊臉充滿魔性邪氣,他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來的索命者。
「哪一隻手?你不說我就廢了你兩隻手。」他一步步前進,笑得殘酷而危險。
「右……右……」話還沒說完,他的右臂已被對方硬生生地踩斷了。
「少爺,這裡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處理屍體會很麻煩。」已經將另外兩名保鑣擺平的人輕聲說著。
「扔到太平洋不就得了。」他冷哼,腳下的力道一分也不肯放鬆。
「但趕飛機就來不及了。」男子身後的人仍是好脾氣地勸道。
「好吧!」他抬腳,抱著晨星坐進一輛車子。「我要他半年內下不了床,等他出院后,再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還有,辦好后回飯店來見我,我們再來討論你的失責問題。」話一說完,車子即消失在夜色中。
※※※
晨星再次醒來時,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她什麼時候回家的?想到這兒,晨星連昨夜的衣服也懶得換,就直接衝進冷磊天的書房。
「你們……到底怎麼一回事?」她一進門,發現書房內還有冷晴風和高偉昊,而且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你還好意思說?堂堂一個冷氏總裁竟喝得醉醺醺地讓人送了回來,這象話嗎?」冷磊天第一次對她提高嗓門。
「是誰送我回來的?」江以新那個渾蛋竟然將她完好無缺地送回來,還是他向冷磊天提出了什麼惡劣的交換條件?
「是你那個義大利的偵探朋友,還向我大剌剌地要了一萬美金的回國費用呢!」
冷磊天氣得重拍一下桌子。
晨星不語,知道是疾風救了自己,還隱瞞了江以新的事。
「這是他留給你的信。」冷晴風遞給晨星一封信。
晨星將信取出,坐在椅子上仔細讀著,疾風的信寫得相當簡單:
「晨星小姐:
救得了你一次,我卻不能救你下一次,我回國了,請好好保重你自己。
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因為忘不了,只好假裝遺忘。」這些日子我知道你過得並不好,但是請試著堅強,別忘了你還有家人,忘了義大利的一切吧!也許這樣能讓你更快樂。我知道上一次或多或少傷了你,因此你不願意再見我,所以我選擇了不告而別,請珍重自己。
疾風」晨星任由信紙滑下,她站起身走到冷磊天身邊,彎下身子將頭輕輕枕在他的膝上低語:「我不會再讓您擔心了!」
冷磊天見她柔聲認錯,也不忍再責備她,他將手輕輕放在她纖細的肩頭,含笑地望著她。
晨星垂眼,任由淚水一顆顆滴落;從現在起,她的命運不會再改變了,她會是冷氏總裁,也會是冷磊天的乖女兒,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就像疾風說的,忘了吧!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
自此之後,晨星的日子過得相當規律;她幾乎花了所有的時間學習商場上的一切,冷晴風和高偉昊更是她的好老師,總是適時地為她解說她所不懂的一切。
在冷家,除了和小妹如語比較有機會打照面外,她幾乎見不到其它的人;據說冷夫人為了晨星當總裁一事,負氣帶著兒女遠赴歐洲,表面上是陪女兒參加舞蹈公演,實際上卻是為了抗議冷磊天的偏袒。
「你確定你要走這一步?」難得的假日,晨星和高偉昊坐在陽台下西洋棋。
「為什麼不?」他相當自信地移動了自己的城堡。
「可別怪我沒警告你,Checkmate!」晨星輕易地拿下了他的國王,贏了這一場棋。
「等一下,我沒有看到。」高偉昊一聲怪叫,直嚷著不公平。
「喂!起手無回大丈夫。」她取笑道。隨即交握雙手休息,讓高偉昊重新擺設棋盤。
她和高偉昊近幾個月來已經可以像朋友般的自然相處,他遵守自己的諾言,不再給晨星壓力,只是輕鬆自在地和她相處,當她事業上可以依靠的人。在玩樂時,則將她當成是自己的哥兒們。即使他追求晨星的心意始終不變,但他相當滿足於現在的情形──她不再躲他,也不再冷嘲熱諷,這就是他要的進展。
「你的西洋棋下得這麼好,是誰教你的?」「我這叫普通,是你沒見過真正的高手,擊敗我他只需要……」晨星說到一半頓時住口,臉上忽地轉白。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他看出晨星的臉色不對,關心地詢問。
「我忽然有點頭痛,幫我倒一杯水好嗎?」她扯出一絲微弱的笑。
高偉昊連忙跑向廚房。晨星將身子縮成一團靠在椅子上,失神地望著桌上的棋盤,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
「小東西,下西洋棋的第一課就是要沉住氣。」在她十二歲那年,伊斯將她摟在懷中,第一次教她下西洋棋。
她喜歡倚在伊斯的懷中聽他說話,學任何他要她學的東西。他的懷抱很寬很溫暖,幾乎能包容住她所有的不安和問題。
「只要你每贏我一次,我就讓你許一個心愿。」他揉著她的發,寵溺地對她說。
她還記得那時候第一次意識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和麝香,一種純男性的味道,既乾爽又迷人的氣味。
這些年來她始終沒贏過伊斯,只除了她十四歲生日的那一次,她整整設下五步暗棋才擊敗了伊斯,當時他笑得很開心,直問她有什麼心愿,她搖搖頭,說她只想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伊斯微哂,告訴她這不能算是一個願望,要她將這個願望保留下來,等她想到的時候再告訴他。那個時候,從未想過她再也沒有說出願望的機會了……
「我的願望是……我的願望是……」晨星苦澀地喃喃低語。就算說出口,也沒人肯聽了。
「熱水一杯快馬送到。」高偉昊笑嘻嘻地送來一杯熱水。
「謝謝你。」晨星淡笑,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也不該再想了。
「下星期我們公司和冷氏合辦了一場萬聖節舞會,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當我的舞伴?」他微笑地彎下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禮。「不要拒絕我,你來香港已經半年了,都還沒有好好放鬆過哩!」「已經半年了嗎?」晨星愣了一下,日子竟然就這樣過去了大半,為什麼她心裡的記憶卻不曾減退半分?
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時,她還是曾哭著醒過來。半年了,她還是會想起那一片蔚藍的海,還是會想起那一對讓她心痛的眼眸,為什麼?
「你需要考慮這麼久嗎?」高偉昊裝出可憐的樣子。
「恭敬不如從命。」她扯出一抹淡笑回答。半年了,連疾風都離開了快三個月了,這下子她和義大利的聯繫,就真的斷得一乾二凈了……
※※※
萬聖節當天,晨星一大早就被高偉昊的電話聲吵醒,他在談話中興奮地討論著要穿什麼,要怎麼化裝,像個孩子般興奮。
「你已經老大不小了,還玩?」她用睡意濃厚的聲音嘲笑他。
「你該說我仍然保有赤子之心。」他大言不慚地回了一句。
「是!你怎麼說都成,只要你現在饒了我。我好睏!」
「既然如此,我幫你決定,下午我租了服裝再去找你。」高偉昊興緻高昂地掛了電話,而晨星則縮回了被子里。
傍晚的時候,晨星才知道他已經租了一套「雅典娜」的戲服給她,那一套衣服根本是衣不蔽體,要穿它還得有十足的勇氣。
「你根本是要我難堪嘛!」晨星抖了抖布料,這身衣服露出來的部分一定比遮起來的部分多,而她認為自己沒有那種好身材。
「你是最適合雅典娜的人,美麗卻不嬌弱,健康又不失嫵媚。」他笑嘻嘻地捧出其它道具。「我知道你害羞,所以訂了一堆用橄欖葉製成的首飾,一方面當作是雅典娜的象徵,另一方面可以遮掩你不完美的一面。」
「你找死!」她怒瞪他一眼。「那閣下又扮成什麼?」
「阿波羅!最英俊的男神。」他得意地笑著,還舉起一把幾可亂真的小豎琴。
「你確定我們不會太惹人側目?」她嘆了一口氣,知道已經來不及改服裝了。
「相信我,沒有人會特別注意我們的。」他眨眨眼,一副天塌下來也由他來扛的豪氣。「這叫不會惹人注目?!」晨星冷哼一聲,事實上他們一到會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是過去極度神秘、最年輕的冷氏總裁,一個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第二代,而且兩個人郎才女貌,家世相當,所有的報紙都預言他們會在年底步入禮堂,那將會是商業界中兩股大力量的結合;也因為如此,當他們兩人聯袂參加這場化裝舞會,又穿著相似的希臘服裝時,他們都猜測兩人的好事近了。
「我們穿得很樸素啊!不過可能穿得比別人少了一點。」高偉昊不以為意,以欣賞的眼光注視著美麗燦爛的晨星。
晨星的膚色是均勻健康的小麥色,而且她骨骼纖細瘦長,薄紗與麻紗交織而成的衣服里著她曼妙的身子,多添了份飄逸神秘的光采。她的臉更是屬於時下最流行的中性美,五官精緻絕美,帶有一股英氣,再加上她獨特的冷傲氣質,使她成為在場最美麗的雅典娜。
「晨星,我們來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吧!」帶著驕傲的神情,高偉昊帶著晨星翩翩起舞,因為他有全場最迷人的舞伴。
舞會進行到一半,DJ放了一首慢歌,晨星想走,卻被高偉昊拉入懷中。「今晚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我只想擁有一個不能實現的美夢。」他輕嘆一口氣,將晨星擁得更緊。
晨星不語,當下明白了他從來沒有放棄追求她,他只是壓抑得很好,就像她一樣。
「偉昊。」她也嘆了一口氣,如果感情只要付出使會得到回報不知該有多好,至少她和高偉昊都不用再受苦。「嫁給我,晨星,我會給你幸福的。」他急促地說道,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我……」她嚇了一跳,一下子亂了腳步,卻發現門口似乎有騷動,須臾,出口處已經擠滿了人潮,而且每一個人都在竊竊私語。
「發生什麼事了?」晨星一向不是好奇的人,但此刻為了避開高偉昊認真的眼神,她輕輕推開他,往人群聚集的方向移動。
「是冷夫人。」她隱約聽到了人們的耳語,還來不及反應,冷夫人已經站在他的眼前,冷眸射出敵意,似乎是鄙視她身上所穿戴的一切。
「身為冷氏企業的總裁,你該注意自己的服裝儀容。」她冷冷地開口。
「您回來了。」她嘴角微揚,絲毫不以為意。冷夫人為了總裁易主之事憤而出走,已經是個公開的事實,現在她出現在冷氏的舞會上,難怪會引起騷動,怕是所有人都等著看熱鬧吧!看兩女鬥法,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哩!
「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吧!」晨星雖然如此說,卻沒有表演的興緻,只是說出公式化的客套話。
「哼!今天要不是有喜事,我才懶得來這個舞會。」冷夫人句句皆是挑釁。
「啊!你有喜事,看來我得讓出主人的位置了。」晨星並不上當,這半年來的平靜生活已經讓她改變了許多,她早已練就一身凡事無所謂的超級神功,談笑之間都不動氣不動情,像是開悟的老和尚,平靜淡漠、一無所求。
「各位,今天來是因為一趟義大利之行,竟意外促成我大女兒的姻緣,再過不久,我要請各位光臨小女的婚禮。」冷夫人愉悅地宣布。
一時之間賓客喧嘩,眾所皆知,冷夫人一向心高氣傲,這次竟然大力宣傳女兒要出嫁,想必對方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晨星笑著搖搖頭,就隨她去玩吧!轉身正要離開,卻被冷夫人的下一句話釘在原位。
「他來自義大利最有名望的貴族,這一次也隨我們一同到了舞會,他就是──伊斯·梅傑士。」像是僵固的石塊,她找不到力氣回頭,整個身子像被人掏空似的,連舉步逃開的力量都沒有。
冷夫人繼續在說些什麼,但是她什麼都聽不見了,腦海中反覆著冷夫人剛才說的話;伊斯來了!就在他的身後,而他將會是冷如倩的未來丈夫。
「晨星!原來你在這兒。」高偉昊發現了她,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才發現她抖得厲害。
晨星像是找到依靠似的,絕望地攀住他。
「如果我知道我的求婚會讓你投入我懷中,我早就開口了。」他笑了,無限憐愛地將晨星摟得更緊。
「我不舒服,想回家。」她的兩片紅唇像是失色的花瓣,蒼白而且微微顫抖。
「晨星,你身為冷氏總裁,不會連接待客人的基本禮儀都不懂吧!?」冷夫人嘲諷的聲音像網子一樣擄掠她整個人。
「你不是在義大利待了八年,基本的會話應該說得出口吧!」冷夫人刻意將音量擴大,一時之間,整個舞池全靜了下來。
晨星雙手握得死緊,緩緩地從高偉昊懷中轉過身子。
「在你意想不到的情況下,我們終究會再次相逢,美麗的晨星。」她耳邊傳出了熟悉不已的義大利語。她忘不了這個聲音,一輩子也忘不了,低沉彷佛愛語,溫柔得像魔鬼的詩篇。
晨星抬頭,用力地辨識那張邪魅的面孔,不同色的眼瞳閃著殘酷和霸氣,令眾生迷狂的獨特神采,交織著美麗與邪惡,一張只有伊斯方可能擁有的臉龐……
「很高興能認識你。」她擠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既然我們都在義大利住過,也算是同鄉,不介意和我跳一支舞吧!」伊斯改用英語,還是剛好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不給她拒絕的時間,他已經拉著晨星走到舞池,此時樂隊奏起了華爾滋,他摟著晨星,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半年不見,我的小豹子變成了戰鬥女神雅典娜?你越來越迷人了。」伊斯含笑的聲音響起。「舌頭又被貓吃掉了嗎?」
「你來香港做什麼?」她低著頭,悶聲問出自己的疑問。
「你剛才聽得一清二楚,我是來陪未婚妻的。」他俯身,跟著淡笑道:「啊!淡雅的清香,是最適合雅典娜的氣味。」
「我失陪了。」正好舞到布幕的附近,晨星乘機將他的手一甩,鑽進布簾中逃開,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
布簾之後是漆黑的走道,晨星摸黑前進,才走幾步就被人扯住,她一陣驚慌,下一秒已經被人以唇堵住了嘴。
她奮力推打,還是抵不過對方的力氣,在黑暗中,她聽見了伊斯低啞的聲音。「不要出聲,想不想用你的吻換一點有用的情報?」
晨星僵住不動,旋即忿怒地開口:「無恥!!」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過我把它當成是願意好了。」他低笑出聲,將晨星的手高舉過頭緊緊扣住,再次吻上她的唇。
晨星緊閉雙唇拒絕他的入侵,伊斯不以為意,空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張開嘴,下一刻他的舌尖已經靈活地鑽進,熟悉地挑逗她每一處的敏感點,很快的,單純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他的手探進她的衣內,輕輕托起她的柔軟輕揉慢捻,隔著一層單薄的衣物,他炙熱的體溫一波波的傳到晨星身上,令她戰慄。
「再下去就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他深吸一口氣,貼在她的耳際輕嘆道。「為什麼不認真玩你的遊戲?你對冷氏從來不曾認真對不對?」
「什麼意思?」
「你既然對它這麼不在乎,我不介意我的產業下多一家公司。」伊斯戲謔地開口。「你有兩片鮮花般的唇瓣,為此我可以多告訴你一點情報,冷夫人已經先後和義大利及日本的財團含作,打算出資一口氣吃掉你的冷氏哩!小東西。」
「這才是你來香港的目的?你是她接觸的義大利財團。」她不可置信地開口。
「你的反應一向很快。」他輕撫她的臉,笑著稱讚她。
「為什麼?整垮冷氏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悲痛地開口,誰都可以,但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他偏偏要做她的敵人?
「因為你不認真玩你的遊戲,所以由我來接手了。」
「不要逼我恨你。」晨星的指甲已經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掌心,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感覺痛,是麻木了吧!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會多給你一點時間,你還是先花心思對付那些日本人吧!至於我,我可以給你時間,你知道我不忍心傷害你。」他最後在她唇邊飛快地印下一吻。「小東西,還記得我教你的西洋棋嗎?皇后已經陷入險局,你該怎麼辦呢?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比賽,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晨星疲憊地跪坐在地,她不但讓自己陷入險境,還讓整個冷氏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考驗,這都是她的錯!是她夜以繼日的思念換來了撒旦本人,她該負起全部的責任。
她拚了命也要保住冷氏,這是她的責任。
晨星再次從布幕中走出舞池,而後一步也不停留地走出了舞會,像個準備上戰場的勇士,離開了這一片喧嘩。
「少爺,你看到了嗎?」疾風在伊斯耳邊低語,晨星此刻眼中的光芒,就像是初次見面時那樣的美麗炫目、狂野不馴,那是一雙野獸的眼睛。
「豹子終於想起血腥的甜美,我已經等不及她的反擊了。」伊斯一口飲進杯中的酒,那一張無比魅惑的俊臉上,漾出了淡淡的笑痕。
遊戲現在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