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冰雪消融

「方，你和唐小姐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下午工作時，平日里嚴謹自律的瑪麗教授，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方紀新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午餐時，你離開后，唐小姐哭了很久。」看方紀新沒有反應，出於女性之間的愛心憐憫，瑪麗教授又補充了一句。「你應該對她溫柔點。她只是個女孩子。」說完就閉上嘴。再不言語，埋頭做自己的事。

方紀新心輕輕顫動了一下。

下班出門時，他感覺出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異樣。今天是怎麼了？和唐妮一起工作的幾位女士，看他的目光更是惡狠狠的。人群中沒有唐妮，以往他和他們都是成群結隊的。我今天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方紀新不知道，唐妮以英國女子的賢良溫婉、大度活潑贏得了人心，她受歡迎程度之高，出他的想象。

唐妮今天餐廳內淚流滿面地楚楚形象，打動了人們。午餐時方紀新的表現，讓人覺得他這人有問題，這麼好的女孩子不知道珍惜。他太不紳士了，方紀新的形象一落千丈，壞到極點。他自己還不知道。

沒有人理他，也沒有人約他。持才傲物的人到哪都沒有人喜歡。

一個人落落寡歡的回到住處。方紀新突然意識到自己錯在那裡了。「唐妮這小妮子夠狠的，不經意間給自己下了個套。」她這樣做是出於真心還是別有目的？方紀新拿不準。特工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慾。但是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可吸引異性的地方，經過分析，他更相信唐妮在餐廳的一幕，是在做戲。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搞到什麼！是自己的新材料還是第五代核武的機密？二者必居其一。

英美兩國雖是盟友，但真正涉及到國家核心機密時，還是各有保留。F22遲遲不裝備英國，搞了個F35也推三阻四的，英國人心知肚明，只是不點破而已。沒有辦法明取只好暗奪。有點小手段也很正常。

只是為什麼要選中自己？偏偏是自己呢。一絲苦笑浮上嘴角。

手機鈴聲打亂了方紀新的思緒。他的手機很少用，沒幾人知道他的號碼。會是誰。號碼方紀新並不熟悉。

是凱瑟琳，唐妮的好友。她要方紀新出來談談。

見面的地點是一家咖啡廳。一進門，方紀新意識到，自己也許就不該來。唐妮也在。不用說，肯定是有人打抱不平。

三個人見面，凱瑟琳倒沒有說什麼，敷衍了幾句，她借故走了。留下兩人，誰都不願先開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方紀新無法忍受這樣的無所事事，他決心走。

「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眼淚，又是眼淚。自己已經為此聲名掃地，還要怎樣？「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要輕視我，忽視我，當作我不存在。被人忽視的感覺真不好受。」眼淚還在流，方紀新有些茫然了。自己對她產生抵觸，不正是因為她當初的傲慢和偏見嗎？感同身受。

「你要我怎樣？」方紀新問，語氣不那麼冰冷。他的心裡有了鬆動，他心中的堅冰開始融化了。

「我能要你怎樣，關鍵是你要怎樣。」你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主動求你吧。後面這話唐妮沒有說出口。現在她好像已經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特殊使命，恢復到一個小女人的身份。一個需要愛，需要人注意的小女人。

方紀新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女人的心思他永遠也搞不懂。

「方，我喜歡你。真的。」聲音很小，但方紀新聽得真切。《色．戒》的現代版重演嗎？一個為目的屈身男人身下的女特工。方紀新有點心疼。特工，真不是人幹得活。

方紀新想說什麼，但是喉嚨有點噎。見他沒有反應，唐妮徹底絕望了。她失落的站起了身，轉身，像門外走去。一片落葉，飄泊異鄉的落葉，孤零零的搖曳在風雨中。方紀新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這樣的場景……

走出了幾步，搖晃著走出幾步，唐妮感到一股力量從腰間傳來，身體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一股暖意從後背傳到心底……方紀新情不自禁的從身後抱住她。腰部的力量越來越大，彷彿像是要把自己整個嵌入自己的身體。後面的身體在抖動，不由自主地抖動。一滴水地進了脖頸，並兩輛的滑進身體，滑進心裡……千年雪山消融，水滴匯聚成江河奔流千里的感覺……

咖啡、甜點再次從一雙雙手中傳遞到方紀新手中時，方紀新心中的暖意更深。

唐妮多日久違的笑，再次浮現在臉上時，周圍的人浮現會心的笑。在這個除了儀器設備，就是設備儀器的冰冷的環境里，兩個異國年輕人的故事，觸動了人們心中的溫情。除了羨慕就是祝福，除了祝福就是羨慕，看著一對年輕人成雙成堆的出現消失在大門口，認識和不相識的人，都會投以溫馨的笑意。

方紀新沒有想到，自己個人的感情事，會在這個圈子裡，引如此大的連鎖效應。

那天送唐妮回家，她邀請他上樓坐坐，方紀新沒敢上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突破那道底線。唐妮沒有強留，她不想給方紀新留下自己是個很隨便的女孩子這種不好的印象。方紀新現在每天多了項工作，接送唐妮回家上班。

隨著感情的展，方紀新現唐妮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脾氣古怪，相反，她很女人，很小女人。時時處處都會以自己的意志為中心，從不打擾和干擾自己的生活。默默的關懷，默默的體貼，從不提什麼要求，溫順可人得讓方紀新以為自己回到古代。紅袖添香，中國古典女性的美，盡然會在這個異國文化熏陶多年的女孩子身上體現，方紀新明白，自己遇到了個寶，能讓男人心甘情願得守候一生的寶。要不是自己身份特殊，他真想在她的懷裡永遠躺下去，一世不醒。

給唐妮配了把自己房間的鑰匙，這是唐妮交往一個月時間裡提出的唯一要求。之後方紀新才知道自己這樣做，多麼有益。看著以前雜亂的小屋，被唐妮點綴得如同童話里的小屋，方紀新被打動了，真的心動了。有些時候，和她相處時，自己盡然會忘記韓雨的存在，她已佔據了自己思念的大部空間。

他戀愛了。方紀新戀愛了。讓所有的一切都見鬼去吧，自己只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是幹什麼的。特工又怎樣，美女蛇又如何，自己心甘情願的被她蠱惑。能被這樣的人蠱惑，何嘗不是種幸福。

如果不是她明顯的混血特徵，方紀新有時真把她當成是經過反覆調教的中國閨秀。她身上的中國人特質，在現實生活當中也太濃了點吧。他忍不住會出這樣的感慨！

陌生人進入拉莫斯實驗室，確實很難，但真正成為其中一員之後，方紀新現，其中的防範措施有很多漏洞，許多反制措施形同虛設。一些文件，可以隨便帶回家。高級一點的，只要有授權，也能輕易拷貝**。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方紀新有意無意之間，開始把一些自己能觸及到的一些機密，拷貝帶回家，存入自己的電腦中。他甚至將自己電腦設置的開機密碼也刪除了，他想讓人看見。

這種觸及紅線的做法，他以前從不做，因為沒有必要，所有的東西都在自己腦子裡，沒人能奪得走，現在這樣，他只想讓她看到。

可是奇怪，唐妮從不動這些。為什麼，她難道忘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嗎。這種結果讓方紀新更加激動。他這樣做的另一個目的，其實是在試探。唐妮和自己交往的目的。她沒有動，應證了自己得猜測，她是動了真感情。戀愛中女人是世界上最傻的人。她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了嗎？

和唐妮交往久了，方紀新又感覺到了那種隱秘生命中的神秘而熟悉的氣息。唐妮是特工，勿容質疑，但是她是哪國特工，他現在拿不定了。中國特工的訓練方式可以複製，但是各國特工身上那種獨特氣質，確實無法拷貝的。唐妮手上的細微動作，讓方紀新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讓自己心動女人。有時候，她的手指會不由自主地抖動。那是長期運用密碼聯絡，敲擊鍵盤后留下的後遺症。

現在通信聯繫方式，最快便捷的方式，莫過於網路和衛星電話，但是這些高科技平台，都是搭建在以美國為主的西方技術基礎之上的，存在很大的泄密隱患。密碼聯絡，雖然古老，但由於密碼設置的高度機密性，彌補了這方面的缺陷。在沒有獨立的區域通信網路的國際間信息傳輸，這種方式依然常被採用。西方國家的特工因為有技術支撐的原因，對此不甚注重。中國特工由於受限極多，這成了必修課。長期訓練的結果，往往會使手指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下，不由自主地有規律性點動。旁人不懂，但行內人員清楚。這個情節，在香港電影《無間道》中，有所披露。

如果自己的推斷正確的話，我可以為她做些什麼呢？

第二天，接唐妮下班時。方紀新地給唐妮一個u盤，他說自己的電腦存儲的東西太多，裝不下，讓唐妮幫忙拷貝到她的電腦里，自己到時候用。唐妮沒說什麼，接過去了。u盤裡的內容方紀新知道是什麼。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想借用唐妮的情報傳輸渠道。這些內容自己老早就想送出去，可惜沒有安全的渠道。要不然，澳新山莊的信息，不會通過航空郵寄到英國，再輾轉到中國這種繁瑣的周折。路上耽誤了五天，跑了兩條大魚，這不能不說是額外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