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蒼天不絕命 妙手退閻羅
話說雁門關外遼軍勢大如潮,蕭峰、虛竹、段譽三兄弟力擒遼主耶律洪基,逼得其折箭為誓,終其一生不興兵禍。宋、大理、西夏、遼可望得享數十年安定日子。然蕭峰自忖己為契丹人而逼迫遼主,實無顏立於天地之間,竟以誓箭自盡!段紫受此打擊,自挖雙目還於游坦之,繼而段紫、游坦之、蕭峰兩人一屍墮於深谷。段譽,虛竹救之不及,徒呼奈何。
前事已了,且說段譽一行人等於天龍寺外見到慕容復心智全失,坐於土墳之上大發其復國夢,心下也覺凄然。然而各人緣法自有天定,眾人也不欲干涉,悄然離開后依然望天龍寺而去。
得到天龍寺,見過已出家為僧法號本塵的保定帝段正明,得知枯榮大師又已入關參禪,段譽只在關門外拜謝傳功之恩。段譽把諸般變故告之以保定帝,保定帝慨嘆道:「蕭大俠不愧仁義英俠,不獨大宋,大理也受其恩惠,可惜最後竟自戮謝逼君之罪,天意當真難測啊。」
一言剛畢,關門內傳出枯榮大師不徐不疾的話語:「本塵,你還參不透嗎?王侯將相,販夫走卒,恩德仇怨,最後不也是歸於塵土嗎?」「謝大師,本塵受教。」保定帝向關門合十施了一禮,便要送段譽離開。哪想一轉身,竟見段譽呆立當場,口中喃喃道:「歸於塵土,歸於塵土~」
保定帝向知此侄兒的脾性,不禁嘆道:「此痴兒,一句偈語,竟又引得痴性大發,唉~」不想段譽竟突然哭倒在地,王語嫣、木婉清、鍾靈、華赫艮、范驊、巴天石、朱丹臣等人聞聲趕將過來,見保定帝已扶起段譽,眾人不知所措,唯有三女擁著段譽急問:「段郎!段郎!莫要嚇我啊!」情急之下,四人哭作一團。
段譽見三女慌張,心下不忍,始漸噤聲不哭,嗚咽道:「莫哭莫哭,我非有危,只是想起大哥,難抑心頭疼痛。」朱丹臣等人知其兄弟情深,也不禁心下暗嘆。保定帝於旁勸解道:「阿彌陀佛,譽兒,蕭大俠雖死,但以一命換得天下太平,可謂死得其所了。況且適才枯榮大師不是言道,一切最終也是歸於塵土嗎?譽兒你也莫要太過傷心,大理國繫於你一身,你須得保重為是。」
段譽聞言忙欠身合十道:「伯父教訓不敢遺忘,只是侄兒想到大哥葬身於深谷之中,暴屍荒野,這、這歸於塵土倒還罷了,只怕還會坏於野獸之口!我、我這做兄弟的,於心何安啊?」說罷,又不禁哭將起來。眾人一聽,也想起入土為安這一句話來。
華赫艮雖然出身低微,但為人機靈,心思轉得甚快,否則又如何做的司徒此一位列三公之職?眼下見主上為義兄之事悲痛難抑,倘若因此鬧出病來如何得了?心念閃動之下一句話衝口而出:「主上既有心,何不到谷中把蕭大俠屍首帶上來?哎呀!!」
這個哎呀卻更是難以禁止,皆因尋屍一言只是心念一閃,然後就想到,以段譽與蕭峰的關係,若要入谷尋屍,又豈能假手於他人?但如段譽親身前往,那雁門關外的絕壁懸崖之險已是眾人親眼目睹,為臣子的又豈能讓主子親身以犯?故此哎呀更是不可自禁地衝口而出。
但一言既已說出,段譽雖是有些書獃子氣,但心思轉動卻是不遜於華赫艮,立時反應過來:「對!馬上回雁門關去!」王語嫣也是心怕段譽有險,說道:「段郎,不如、不如先叫上虛竹二哥再計較吧。」段譽豈會不知愛妻心意?但現下心中只以保得義兄屍首周全以免坏於獸口為重,當下執起王語嫣、木婉清、鍾靈三人之手,正色而道:「遲一天就少一分周全之望,大哥於我、於大理都有如山大恩,豈能不報?」
木婉清出身江湖,知道夫君生就一副硬氣,於手足之情看得極重,這般義氣也是難得,當下也不勸阻,只說道:「段郎,要去我們一起去。」鍾靈雖然年紀最小,但思及當年蕭峰對眾人有如親兄的關懷,心頭一熱,亦表贊同木婉清之議。
段譽眼見眾人皆以己為重,反冷靜下來,畢竟當大理國君這一段時間並非白過。稍經思慮,既已下決定:「此事非我親往不可,但人多卻是不便,況且朝中、宮中事務俱得有人處理。語嫣、婉清、靈妹,宮中內務就勞你們操持了。巴司空、華司徒、范司馬,朝中諸般政務就有請三位暨高侯爺合理了。」
此一番話說下來,眾人皆知難再勸說。因段譽乃是用主上之態吩咐,即為玉旨,臣下又豈能違抗?段譽轉過身來,對朱丹臣說道:「此行只須朱大哥隨行便可。」說罷即向保定帝和枯榮大師的禪關施了一禮,徑自往寺門外走去,朱丹臣急忙緊隨其後。
餘下眾人無奈,也自向保定帝施禮告退,之見保定帝望寺門之外微笑點頭,似是對侄兒所為頗為欣然。
段譽帶同朱丹臣一路望北而行,馬倦即換,人乏方宿,只恐遲了保不得蕭峰屍身。三日間便已趕回雁門關外蕭峰等人墮崖之處。
段譽走到崖邊,忽然發覺竟有一索綁住崖邊樹木,一頭垂於崖下。段譽大奇,不自覺地拉了繩索一下,驚覺索上傳來一道勁力,崖下一道人影閃動,順索而上,速度迅捷絕倫。朱丹臣見了一驚,便要擋在段譽身前,提掌欲擊。
段譽卻是不慌不忙,拉住朱丹臣:「莫慌,是我二哥。」那人影轉眼已上到崖上,身法有如靈鷲飛翔,正是虛竹。虛竹上得崖來,見是段譽,頗為驚喜:「三弟?你也來了?」段譽眼見虛竹自崖下而上,已知二哥和自己心意一樣,心中也是欣喜:「二哥,你比小弟快啊,找到大哥沒有?」
虛竹搖了搖頭:「這繩索還不夠長,崖下雲氣極重,也不知還有多深。」說罷因二人往不遠處一樹林走去,只見林中不少大樹被剝了皮下來,想是虛竹用來制索了。虛竹三人走了一會,林中現出一空地,中有數人正在以樹皮製索,卻是梅劍、蘭劍、菊劍、竹劍四姊妹。
四人見虛竹帶同段譽回來,十分驚喜,當下眾人信心倍增,又合力同制了二百餘丈的樹皮索,連同本來已做好的百餘丈樹皮索,已達三百餘丈,料想總也該夠用了。
虛竹與段譽俱是一般的心思,繩索剛做好,就要同下谷中去尋蕭峰屍首。朱丹臣和四姊妹自然勸不過,只得在崖上看顧,約定若有發現,既用繩索綁好,再拉繩三下為號,若無事,也需隔一陣拉一下索報平安。
以虛竹和段譽現時武功,順索而下,不過兩刻,即已到達崖下。且繩索尚有十餘丈可用,兩人也大感輕鬆。然一想到有可能見到大哥屍身不全,兩人心下也覺惴惴。
大概是因為谷中雲霧甚重,四周樹木皆不怎麼高大。然二人頗費周感奇怪者,是谷中隱透一股異乎尋常的寒氣,以二人功力,自然不怕,但其時尚是夏令時節,谷中雖深,也不應有此等森寒之理。莫非谷中有什異物?
兩人遂朔寒氣緣頭而行,竟見有不少野兔野鼠倒斃地上,間有一兩隻野狼,也是一般死狀。寒氣越來越重,地上忽然現有人的骸骨,段譽一見,立時便要哭將出來:「大哥!!!」
卻被虛竹一把拉住,段譽驚覺二哥手勁異常,轉頭望去,只見虛竹目瞪前方,顯得極是激動。段譽怕是有更慘之狀,一時之間竟轉不過頭去。之見虛竹另一支手舉起,指向前方,口中斷斷續續吐言:「三、三弟,你看,那、那是不是大哥?」語氣中竟是帶有一股驚喜。
段譽慢慢轉過頭順虛竹所指望去,見不遠處有一塊丈余長厚的冰塊,內里有兩個身影,一個頗為嬌小,令一個卻是十分高大,依稀便是蕭峰!
二人心頭劇震,立即衝到冰塊旁邊,把冰上的落葉等物,抹凈冰面,裡面的人立時清晰無比,正是蕭峰和阿紫!
兩人一見大哥並無受損,高興得擁在一起,如孩童般蹦跳起來,口中大呼:「找到大哥啦!找到大哥啦!」
回說崖上朱丹臣與四姊妹久不見繩索拉動,正心中焦灼,忽然聽見二人中氣渾厚的「找到大哥啦!」傳將上來,語中大喜之意也感染五人,不覺也欣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過得一陣,繩索猛烈抽動,五人知道虛竹和段譽狂喜之下忘了三下之號,也不為奇,立即同心合力把樹皮索拉起來。一拉之下,竟覺索下重量異常,五人一時間頗為吃力。突然,一道人影飛鳥一般沖將上來,眾人認得乃是虛竹,只見虛竹一上崖頂,立即加入拉索。索下少了一人,又兼虛竹功力深厚,不一刻時,已見到段譽身影穿雲而上了。
藏有蕭峰和阿紫的冰塊,在崖頂上被斜陽映照,更顯神奇。眾人也深深嘆服,只虛竹在旁沉吟。冰塊巨大奇特,若現於人前則太過駭人聽聞,所以虛竹和段譽合計下,決定運回靈鷲宮,待化開后再好好安葬大哥。段譽令朱丹臣先回大理,朱丹臣好生為難:「聖上,臣下豈能離開陛下?」在他心中,自然是以段譽安全為先。
段譽知其心意,笑道:「有我二哥陪同,想來世上尚無可傷我二人之人。」朱丹臣一想,卻也無可辯駁,只得領命。段譽又說道:「一個月後,你再去靈鷲宮接我可也。」當下和虛竹把與靈鷲宮聯絡的方法教與朱丹臣,朱丹臣遂回大理回報去了。
一路之上,冰塊絲毫不見融化之象,且寒氣重的異乎尋常,四姊妹難以抵擋,只得另乘一輛馬車。而虛竹和段譽功力深厚,也不想離開大哥太久,所以親自看守住運冰塊的馬車。
且說一路平安,離靈鷲宮只余半日路程。虛竹突然和段譽說道:「三弟,你說這冰塊可有怪異?」段譽這幾天來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現在聽二哥如此問,情知必有所指,遂說道:「二哥,這冰塊久不見融,且寒氣有種熟悉的感覺,就象是那個游君在身旁似的。」
虛竹兩手一拍:「正是,我這幾日來回想谷中情形,那地上骸骨該就是那個游君的,這冰塊,十之**就是他的所為。」段譽畢竟聰明,立時想通,說到:「會不會是他想救阿紫妹子,所以全力施為,卻始終失敗了,只保得大哥和阿紫妹子不致粉身碎骨,而自己卻不可避免?」
虛竹沉吟道:「有此可能,此君身懷冰蠶奇毒,想來谷中野獸必是因吞食了他的血肉而死的。」段譽嘆息倒:「倒是此君的一件大功德,我兩兄弟安葬了他,倒是做對了。阿彌陀佛。」
不想虛竹雖已娶得愛妻,但說起佛法來還是老樣子,段譽也是一樣,兩人不覺又東一段西一段地談論起佛經來。
翌日,一行人回到縹緲峰靈鷲宮,山上氣溫本就較山下為低,現在卸下這麼一塊怪異冰塊,更是令人如墮冰窖。除虛竹段譽二人以外,盡皆穿上平時數九之日才用得上的禦寒衣物。為免強行破冰造成損傷,靈鷲宮日夜不停燒熱水沖刷冰塊,因只需停得一兩個時辰,冰塊即不減反增。燒火之時可取暖驅寒,一時間反成了靈鷲宮中最搶手的工作。
經過三日夜不停地用熱水沖刷下,奇寒的冰塊只剩不到一寸的厚度,但這一寸的冰層十分堅固,遠勝於外圍的冰層,竟在熱水沖刷兩個多時辰方減薄到六分。虛竹與段譽十分焦急,偏又只能坐等,好不容易又等了三個時辰,剩下的兩分冰層竟不再融化!
而阿紫則已和蕭峰分離開來,奇怪者,是寒氣彷彿集中於蕭峰的身上,阿紫一分離開來,身上冰塊很快就融化了。虛竹探過阿紫屍體狀況,確定早已絕命。當下即令人先好好看護住,待得蕭峰屍體解封再一同安葬。
情急之下,虛竹決定行險一試,用內勁震碎這兩分冰層,只盼冰層已薄到不致有損屍身。當下虛竹令眾人一邊繼續以熱水沖刷,一邊運使內勁,先由左手開始,這樣縱有損傷,也不致無可挽救。
只見虛竹雙手合握蕭峰屍身左手,真氣運處,堅冰響起噼叭的碎裂聲,段譽聽得心頭狂跳,惟恐大哥的手也隨堅冰一起碎裂掉。忽然,虛竹欣喜地叫了一聲:「好!」段譽一聽,始放下心頭大石,因深知二哥本領,必是大哥的手沒有受任何損傷。果不其然,虛竹兩掌中堅冰如沙漸落,不一會兒,虛竹已緊握住蕭峰的左手!段譽見狀,當真喜不自禁,正要叫聲二哥好手段,虛竹突然臉色一變,啊的一聲大叫,退將開來!
段譽嚇了一跳,不知二哥因何如此,卻只見蕭峰的手漸漸又被堅冰重新包裹起來。虛竹則呆立當場,眾人怕他有事,又不知何故,不覺都停下手來,虛竹卻立即令道:「莫停莫停!繼續用熱水沖!」段譽和一眾人等見其回復常態,始感安心。
虛竹轉過身來,拉著段譽走過一旁,神情頗為怪異,段譽正不知該作何言,虛竹已說道:「三弟,以前曾聽你言,牤牯朱蛤被你吞服了是吧?」段譽點點頭,虛竹又說道:「三弟,若我要借你的血一用,你不會怪罪於我吧?」段譽奇道:「二哥若認為我的血有用,自可拿些去,不過我血中帶毒,又有何用?」
虛竹此時更是顯得激動,一字一頓的說:「當然有用,說不定可救回大哥一命!」此言一出,段譽立時呆了:「二哥,你說什麼?當日你不是說大哥已死絕了嗎?怎麼又會...」「三弟,你先聽我講,方才我破開冰封,與大哥的手接觸之時,發覺一件怪事,或許大哥可因此得救!」
段譽急問:「到底是何怪事?」虛竹此時已運用所學醫術把情況分析了一個大概,當下即說道:「大哥的血脈中,感覺雖然微弱,但我敢肯定,血流仍未斷絕。當日大哥以箭刺心,心房穿破,心跳停頓,已是萬難救治。但我推想,當日墮崖之時,那位游君為救阿紫妹子,全力一擊,大有可能就是擊在大哥心口之上。他功力極強,說不定會把大哥已停頓的心臟激得重新跳動起來,且他身懷冰蠶寒毒,大哥心房破損之處,應已被封住。」
段譽聽罷,已經明白了幾分:「二哥是要以我血中的朱蛤熱毒,化解大哥體內寒毒?這樣就可以救回大哥了?」虛竹點點頭,又搖搖頭:「的確是要借三弟血中的熱毒去化解寒毒,但這樣還未可定即能救回大哥,只是儘力而為一拼罷了。況且大哥心房破損之處,必須先修補好,不然寒毒一解,大哥又會心房流血而死了。」
段譽聽得大哥有救,已是興奮無比:「如此二哥還等什麼?快快幫大哥醫治啊!」虛竹望著段譽,搖了搖頭:「單我一人,豈能既破冰又行修補新房之術?」段譽立時清醒過來:「二哥是要我負責破冰?但我自己的內力時靈時不靈,這如何使得?」
虛竹此時更時嘆了一口氣:「若三弟你肯學,以你功力當不難掌握,但我已要三弟你傷體借血,又要勉強你學武,這...」段譽立即接過話來:「這又如何?只要救得大哥,刀山火海我都去得,學武又有何難?大哥在冰中不知還可支持多久,二哥莫再遲疑,快快教我!」
往日段譽始終覺得武功學了會傷人,心中一直抗拒,故而雖身懷絕學,卻從不用心修習。但現在是為救蕭峰,卻是一心一意,絕不敢有所鬆懈。他吸取鳩摩智的真氣后,內力已是高極,兼且他所學北冥神功與虛竹的心法一脈相承,這時專註學習,不出三個時辰,已能把內力運使自如。
虛竹則令梅劍四姊妹準備醫具及藥膏,二人馬上就要為蕭峰實行修補心房之術。段譽雙手按於蕭峰胸口之上,潛運真氣,冰封立時如粉散開,現出那狼頭刺青,果見有一掌印,即時知道虛竹推想無誤。兩兄弟信心倍增,段譽繼續以內力逼住寒氣,虛竹則立即用利刀破開蕭峰胸口,見心臟破損之處當真便是被冰封住,但在段譽內力逼迫之下已是漸漸變薄,心房跳動也清晰強烈起來。
虛竹手執銀針,待冰封一解,立即用藥線把破損之處縫合起來。那藥線並非尋常之物,乃是用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歷年進貢的各種珍貴藥材熬煮成膏后拉制而成,堅韌無比,且用以縫合傷口后,無需拔線,過得一個月,就會自然被身體吸收,是極為珍貴之物。縫線已畢,再塗上與藥線同樣配方的藥膏,可防傷口滲血,待藥線藥膏被身體吸收完之後,傷口即完好如初,連傷痕也不會留下來。
虛竹快捷無比地縫合好心房及胸口的傷口,上好藥膏,始鬆了一口氣,段譽也已鬆開雙手,不消一刻,蕭峰的胸膛又已被堅冰覆蓋。梅劍四姊妹及宮中各人皆為二人神乎奇技的合作嘆為觀止。
此間雖只過了兩刻時間,但於虛竹段譽二人卻如激戰了一兩個時辰,因心房修補之術實在太過兇險,虛竹也從未試過,只是行險一試而已。心房既已修補好,再無顧慮之下,兩人只調息了一陣,即進行第二步的醫治。
此一步以朱蛤熱毒解冰蠶寒毒,卻是先由虛竹以真氣護住蕭峰心脈,再由段譽把血自蕭峰左手注入,以六脈神劍的劍氣引領,沖入心房之中。這樣即可減少輸血量,因各人血質皆有所不同,若血質差異太大,輸血量就必須大為減少,以免排斥反應傷害身體。
只見二人皆已準備就緒,虛竹再次震開蕭峰胸膛封冰,以真氣裹護心脈。段譽則震開蕭峰左手封冰,菊劍和竹劍同時割開段譽左手的食、中二指和蕭峰左腕脈門,段譽即時把傷口對上,以商陽、中沖兩股劍氣纏繞體內熱血,逼入蕭峰體內。
段譽熱血一入蕭峰脈門,原本冰寒無比的蕭峰左手立時變得溫暖,隨著以劍氣護航的熱血一路往蕭峰心房上行,左臂的封冰也逐漸融化,顯然已生出抗寒作用。虛竹一直專註留神心房變化,熱血行至心房之中,本來寒凍而流動緩慢的血液,立即因心房徹底解凍而奔流洶湧。虛竹以真氣護住蕭峰心脈,以防心臟因猛然加劇的跳動而受損,同時說道:「三弟,已經夠了。」
段譽即停止再輸血,一邊準備的梅劍和蘭劍則分別為段譽和蕭峰的傷口上藥包紮。這時蕭峰的身體因心房解凍,血液奔流,帶動來自段譽的抗寒熱血走遍全身,不消半刻,已把全身封冰盡融。冰封雖已解,但蕭峰的呼吸依然微弱,虛竹立時改變內力運行方式,一吸一放間,帶動蕭峰肺腑,漸漸地,蕭峰已然恢復自主呼吸。
段譽及眾人見蕭峰冰封已解,呼吸又復,虛竹面露喜色,均知已經成功在閻王手上把蕭峰搶了回來。虛竹與段譽抱緊蕭峰,熱淚盈眶,再次如孩童般大叫:「大哥回來了!大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