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然是對你老婆回來的看法呀!她回來了,又幫你洗衣、拖地、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擺明了想跟你複合。」
聽到複合二字,應昊宇冷酷不笑的表情明顯愉悅起來。
「那很好。」
孫士豪一愣,忙四下探查門戶是否緊閉,提防隔牆有耳,確定沒人偷聽后,才又坐回原位,壓低聲量對好友道:「你瘋了?剛才的話要是傳進董事長的耳朵里,你和董事長千金就無緣了。」
誰都知道,董事長千金董圓圓對應昊宇心儀已久,一點也不計較他離過婚,好幾次利用父親的關係請他去家裡一塊用餐,董事長似乎也明了愛女的心意,雖然董事長夫人對他有離婚的紀錄頗多微詞,但董事長愛才,加上昊宇在公司的表現一向良好,便默許了,有時甚至會借公務之便,請昊宇接送他的女兒。
這麼明顯的暗示,相信昊宇不會不懂吧?
「這關董事長和他女兒什麼事?」他的口氣,彷彿士豪說的話很莫名其妙。
孫士豪沒好氣地道:「老天爺!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董圓圓喜歡你,也不明白董事長有意納你為女婿,更別說你要放棄大美女,是因為你還愛著那位肥婆——呃——」
「我不准你侮辱她。」森冶的威脅來自咬牙切齒的應昊宇,他勁道強大的手正抓著孫士豪的領口,濃眉下的黑眸發射出兩道憤怒的凶光,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樣子。
「別生氣——我道歉就是了,哈哈——」孫士豪汗顏地陪笑,深知好友的牛脾氣,不發怒則已,一發怒便不可收拾,忙舉手告饒,免得遭殃。
應昊宇放開他,但臉色還是很難看,能讓他失控的,唯有溫雲妮。
孫士豪輕吁了口氣,拉拉被弄縐的西裝,調整好領帶,為免再度惹好友不高興,所以他措詞更加小心。
「總之——咳——公司上下都以為你和董圓圓在交往,要是你這時候突然拋棄董圓圓,上面會不諒解,還可能誤會你玩弄她的感情,對你的前途很不利,搞不好被發配邊疆,送去澎湖分行待著,一輩子別想回來。」
「我根本沒和董圓圓交往!」應昊宇憤怒道。
「我知道啊,但別人不這麼認為,你不知道把謠言當真是人類的通病嗎?」
「我也對她沒興趣。」
「我曉得啊,但她一廂情願,你不知道愛情都是盲目的嗎?」
應昊宇盯著好友好半晌,忽地冷沉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樂觀其成啊!日久生情,說不定你哪天會對她動情,多認識其他女人有什麼不好?」他邊說著,邊心裡酸酸的,攀上董圓圓等於少奮鬥二十年,董事長膝下無子,將來退休后勢必把銀行交給女婿打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送上門來,這傢伙竟然還怪自己為何沒警告他?就是因為看在兩人拜把兄弟的分上才幫他的,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哩!
「我不可能跟她交往。」應昊宇堅定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沒離婚。」
「沒離婚就沒離婚,有什麼了不——你說什麼!」
這次換他雙手扯住應昊宇的衣領,將兩人距離拉近,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只差l寸。
「你一定要這麼近的說話嗎?」應昊宇汗顏道,若此時有人看到,還以為他倆在大搞同性戀哩。
「你沒離婚?」
「對。」
「可是你明明說你們離婚了?」
「胡扯,我只說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那不就是離婚了?」
「但我沒簽。」
氣氛陷入了一片沉默,孫士豪瞪著好友震驚久久,再一次地跟他確認。
「所以你仍是有婦之夫?」
「這還用說。」他回答得理所當然,還奇怪士豪怎麼會認為他已經離婚,他從來就沒說過這句話。
當孫士豪從震驚回神后,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只知道在大家逕自認為應昊宇已經單身三年後,絕對無法接受他仍是有婦之夫的事實。
「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這次換應昊宇問:「為什麼?」
孫士豪沉下臉色,語氣聳動的對他撂下警告。
「全公司的女人會恨死你老婆。」
龐德手機第一季的廣告女主角徵選已經結束了,外人不知,這只是龐德製造話題的噱頭,其實女主角的人選早巳定案,廣告在來台之前便已於法國完成拍攝,如今進入緊鑼密鼓的收尾階段,在廣告正式推出前,一切都必須保密。
溫雲妮雖然身為模特兒,但其實日子過得挺輕鬆的,跟龐德簽下一年的手機代言合約,已讓她荷包賺進不少錢。目前她尚未正式登上台灣的媒體,大眾並不認識她,平日除了安排去上瑜伽課、舞蹈課外,其餘時間便是自己的,想看看書或做什麼都行。
沉寂了兩個禮拜之後,她又忍不住偷偷溜回以前的家。
她告訴自己是為了回來拿東西,絕不是因為擔心應昊宇會不會又堆了一籃子的衣服沒洗?衣櫥是否又弄亂了,找不到衣服穿?沒吃完的便當是否又忘記清理,放到發霉?垃圾是否又好幾天沒倒?小強大軍是否又來橫行?
其實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按門鈴,當著應昊宇的面收拾她的東西,也順便向他示威,讓他看清楚自己已經從胖小鴨變瘦天鵝,展現白皙柔細的肌膚,秀出黑得發亮的頭髮,炫耀窈窕纖細的身材,讓他知道沒有他,她過得更精彩、更快樂,然後再傲然地離開。
她應該要這麼做才對,而不是趁他白天不在,像個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回到這裡。
因為沒這麼做,所以她現在才這麼懊惱,開了門后,果然又看到「亂象」。
「這個臭傢伙,又弄得一團亂,真是的。」她嘴裡嘀咕,同時隨手拾起地上的領帶,收拾客廳桌上散亂的報紙,直接走向卧室,打算把領帶放回衣櫥里。
衣櫥的門上鑲有鏡子,當她開門時,鏡子里只有她一人,當把門關上時,鏡子里赫然出現第二人,差點沒把她嚇死。驚呼之後,她轉身看向身後的人,她的前夫——應昊宇。
「你——你——」不是在上班?這是她要問的,卻你了半天吐不出第二個字。
應昊宇瞪著她的目光很危險,深黑無底的眸光透著怒意與冷漠,分明在指責她的闖入,令她心口不由得揪緊,連指甲掐入了肉里都毫無所覺。他眼中的無情令她的心一寒,他鄙視的神情更令她臉色蒼白。
「誰准你進來的。」他低沉開口,語氣里不含一絲溫度。
溫雲妮咬著唇辦,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森冷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好丟臉,都已經離婚了,她幹麼還厚著臉皮回來,還被他當場逮個正著!面對那不歡迎的表情,她的眼眶不爭氣地熱了,不禁覺得自己上次大掃除的舉止好愚蠢,人家不但不領情,還厭惡得很呢—
原先所想的示威舉動,在他冰冷的視線下自動投降,她這幾年建立的自尊與驕傲,也在無情的言詞下崩塌。
不該來的—一見到他,三年前那個自卑的溫雲妮又回來了。
她轉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眼眶裡懸浮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