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白衣偷城 『餓鬼』

騎在戰馬上賓士了一天的將士們實在疲憊不堪，楊義不時打量著懷抱兵器的同伴，同時腦子也沒閑著，不斷地回憶著往事，最後終於還是敵不滿身疲乏和陣陣睡意，終於沉沉的睡去。北風仍然在呼嘯，火燒的本就不幹爽的木頭噼啪暴響，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一陣冷風襲來，楊義等人身體不自然的一抖，紛紛手抓兵刃翻身躍起。眼前這八十人經過這段時間血與火的洗禮，早已經變成無比精練和敏銳的『血戰士』，只要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或不正常的現象，利馬能迅速的做出正確反應。什麼叫正確的反應，身在敵國最正確的反應當然是拿起兵刃。

楊義也手握金槍，二目如火掃視著四周，見一切正常才放下心來。眾人草草的吃了一點肉乾，便又翻身上了馬背急馳而去。

直到晌午楊義才示意眾人放慢腳步，天地間白雪皚皚，地上的積雪已近半尺厚了，雪花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飄，看這情形今天是沒有停止的意思了，眾人紛紛勒住戰馬仰頭看天，心裡詛咒著該死的天氣。

楊義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眾人，猶豫了一下暗自盤算著究竟是進還是退，這麼惡劣的天氣若是對方不帶兵前來，那麼自己這些人可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憑藉這八十幾人就想拿下平城，簡直是笑話。楊義咬咬牙做了最壞的打算，於是高聲道：「把前些天打掃戰場時我叫大家留著的白布取出來披在身上，多餘的纏在馬身上，給我包嚴實了，繼續前進！」眾人紛紛自行囊里取出白布，呼的一聲展開披在背上，又繼續飛馳起來。遙遙看看去就象一片白雲在移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一隊飛馳的精騎軍。

當初眾人十分不理解楊義為何叫大家留這破布，如今披到身上纏在馬上，仍還有幾個愣頭青不以為然呢，但當聽到身邊一些精通偽裝的老獵手讚歎楊義目光深遠時，這才恍然大悟，更加佩服起自己的老大來。

八十二朵白色『雲團』象箭頭一樣直指平城飛奔而來，戰馬的鐵蹄翻起塵沙白雪和著枯萎的乾草一路轟鳴撲向敵城。距離平城還有不足百里之地，楊義才大手一揮停止了飛馳，八十一人驟然停止整齊劃一。

「原地休息兩個時辰，子宵去前面平城打探！」

「嘩~！」

眾人整齊的翻身下馬。呲兒~！八十人同時把大布撕開開始另一輪新的偽裝，偽裝完畢才十人一夥的找地方坐下休息。說實話眾人都已經很疲累了，好想沉沉的睡一覺。可是主上有話『冰天雪地越是疲憊越不能休息，不然很容易睡過去不再醒來。』楊義此時在眾人心中的地位跟神似的，就是叫他們去死這些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去，何況這小小疲憊和要睡覺的小問題呢？大家都毫不遲疑地堅定的執行著楊義的命令。

這樣的軍隊才是最可怕的軍隊，不但懂得堅持，更懂得服從。這樣的軍隊是被注入靈魂的軍隊，擁有了靈魂的部隊是很難戰勝或屈服的。楊義面前的這隻八十人小分隊已經開始慢慢的擁有了『靈魂』，它的『靈魂』就是楊義，慢慢的楊義還會給他們別的『靈魂』，那就是『軍魂』。

這八十騎越來越相信自己是不可戰勝的了，十五天來大大小小二十幾戰，敵人有強有弱，但是全部都倒在了他們腳下。他們相信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就是漠北人擅長的飛射，現在他們已經練到即使是匈奴人也望塵莫及的地步，十五天拉斷三隻馬弓，十五天平均每人射出近萬的箭矢，試問誰能做到，但他們做到了！八十萬箭矢就是叫他們扛也得扛個三四天，可是他們就憑著一股子狼崽子的狠勁和韌勁，射出去收回來，再射出再收回來，不記得射了多少回，反正一有機會就射，一遇到敵人就先把所有箭矢傾瀉出去。他們終於可以比匈奴人更狠；比鮮卑人更准；比烏桓人更快了。

現在他們可以無愧的稱自己為「血騎」了。『八十血騎』從明天開始將傳遍大漠。這是老大領大家繼上古村后的又一傳奇，他們都相信楊義可以領著他們再次創造輝煌、造就傳奇。他們想著想著，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了，胸中的熱血開始沸騰起來，眼睛里的疲憊已經盡去，人人都恨不得現在就躍上戰馬馳騁而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楊義把一切看在眼裡裝在心底，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沒有一個人稍動半下，因為大家都知道單騎而來的定是探路而回的趙雷。片刻工夫一渾身雪白的騎士打馬如飛般奔來，直到馳近眼前，眾人這才看清楚，果不其然來人正是趙雷。眾人被飛馳而來的趙雷弄的也是一驚，因為直到趙雷距離眾人不足五米時眾人才發現趙雷。眾人一直知道楊頭的偽裝高明，但高明到什麼程度並不知曉，今天小小的一手竟然收到如此不可思議的效果，怎能不讓人嘆為觀止呢？

白色的大地，天空白雪飄飄，襯著一身純白的騎士，在這樣能見度極低的環境下，用肉眼根本就很難看清楚那一片流動的白影會是騎士。大家眼睛看著趙雷，心底卻都在驚異楊義的奇思妙想。

「大哥，平城的防禦根本就不叫防禦，情況全部探清，滿城能拿兵器的不超過五百之數，糧倉在城北，有三百人把守，城南有百人，西面有五十人，東面五十人，剩下全是些婦孺，但數量不清！是戰是撤？」

「有沒有其它兵馬？」

「百里內應該沒有大隊人馬！」

「如何斷定百里內沒有？」

「戰馬的嘶鳴和煙火都沒有，我用地聽桶在平城四面全部對地監聽過了，只有北面應該有人，但是距離少說有三百里之遙根本就聽不清。若我們動作夠快，一個半時辰左右撤出或結束戰鬥應該不成問題！」

「好~！召集大家商議對策！」

趙雷對著八十人又說了一邊平城的情況，眾人的眼睛多少有些憂慮，但更多的卻是興奮，目光齊掃向楊義，似在詢問又似乎在請戰，只要楊義的一聲令下，那麼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往下跳。即使是八十對五百加上大量的婦孺，難度非同小可，可對血騎來說，他們的字典里沒有「害怕」二字！

楊義看了看雪地上的草圖，一拳狠狠的砸在草圖上，嘭的一聲積雪飛濺。「戰~！就從北門發起，先解決大頭。趙雷你領二十人用火箭射糧倉，但記住要跟緊了我們，千萬不能掉隊。明白么？」

「明白~！」

「整備出發！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今夜我們將創造奇迹；今夜我們將叫整個漠北知道大漢有我們八十血騎；今夜將會是匈奴人永生不忘的日子；今夜我們將告訴整個北漠什麼叫「犯我大漢！雖遠必誅」！將士們盡情的殺吧，為我們的家園，為我們的親人，為我們的朋友復仇；殺光眼前一切看的見的敵族。出發！」

「嘩~！「又是一個整齊劃一的敬禮，這些天來楊義早已經習慣了眾人的平整，也習慣了殺戮。

楊義終於在血的教訓中清醒了，在這樣一個世道里根本就沒有理道可言，拳頭才是真理，自己竟然蠢的想跟人講理，想建立世外桃源，真是笑話。好！既然是拳頭說話的時代，那麼來吧！我楊義在等著呢，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楊義高聲喊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我們不要等十年，我們只要今夜一戰，明天我們回家！」

「我們只要今夜一戰，明日我們回家，殺敵！殺！殺~！」

楊義看著士氣飆升到極點，一撥戰馬直撲平城，暮色降臨，天地間更是一片白茫茫。半個時辰后眾人飛馳到北門，可是北門竟然有城門阻擋。楊義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趙雷，趙雷這時也被急的滿臉通紅無地自容……。

平城裡匈奴士兵早就聽見了轟轟的馬蹄聲，但是就是不見敵騎奔來，滿城的婦孺也被驚醒，抱作一團瑟瑟發抖，轟轟隆隆的戰馬疾弛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可是就不見一點的廝殺聲，讓人心裡更是發毛不已，老人嘴中早已經開始對薩滿天神的祈禱。

匈奴士兵各個持戈在手等待廝殺，可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真是折磨心志，感覺敵人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找不見人，甚至感覺敵人的兵器已經砍到了臉上，可是你卻怎麼也找不到敵手。開始還可以，後來由於緊張過度，一些意志薄弱的人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自己嚇唬起自己，到底有多少敵人啊，這麼遠竟能聽的如此真切，還是說敵人會傳說中隱身？甚至一些意志力薄弱的可憐蟲已經開始崩潰，拿著兵器胡亂揮舞起來，也帶動別人跟著揮砍起來，突然間的變故一下子發生，竟然造成了士兵不少的傷亡。

這時不知哪裡開始呼喊起來：魔鬼啊~！魔神來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喊了起來，場面更加混亂了。

原來一些匈奴人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驚呆了，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敵手，這應該是只有地獄才會有的魔鬼啊，我們得罪了那路神魔？這些惡魔為什麼會出現在平城？那些怪物渾身雪白：眉毛雪白；鬍子雪白；身上也是雪白的；就連騎著的坐騎都是雪白的；兵刃也泛著雪白的光輝；只有那一雙赤紅滴血的眼睛不是白的，除了魔鬼還能是什麼？一時間匈奴人忘記了抵抗，渾身酸軟四肢無力，任這些來歷不名的『魔鬼』斬殺，頃刻間近百名匈奴戰士就那麼不明白不白的死於『白色幽靈』的屠刀之下。

可是這些『白色幽靈』並沒有收手之意，不知從哪裡拿出白色巨弓，更不知哪裡取來的『幽冥鬼火』，點燃箭矢四處飛射著撲向北方。城北的匈奴兵被南城的大火吸引趕來支援，可是半路卻不明不白的撞上了冷鋒，『白色恐怖』『白色幽靈』一時間席捲整個平城。許多士兵在極度恐懼和茫然中就被砍掉了腦袋。

『白色幽靈』屠完城南又繼續屠城北，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任何生命，匈奴士兵的血性在剩下不足百人時終於爆發了，開始握緊刀槍和白色幽靈對砍起來，匈奴兵的突然反擊，群『鬼』一不留神竟然被砍中不少。這時他們才發現這些『魔鬼』也會受傷，『幽靈』也可以殺死，開始膽大起來，但是為時太晚了。

因為這些『魔鬼』『幽靈』早已經被鮮血刺激的瘋狂了，任你一刀砍在身上，他也要斬下你的腦袋，再不濟也要卸掉你一條臂膀，鮮血噴在他們身上、臉上，『惡魔』們更加興奮，不但沒有噁心的樣子，甚至伸出紅色的長舌去舔噬噴在臉上的鮮血。這是人做的事么？只有『惡魔』才會這樣嗜血。人怎麼可能這樣強悍，每殺一個至少要五條甚至更多性命去換。

與其說這些怪物是殺人的『幽靈』，道不如說他們是吃人的『餓鬼』，他們不論殺的是人還是畜牲，只要有鮮血，『餓鬼』們就會張開血盆大口不停的吸食，直到喝乾為止。但他們不等口中的鮮血咽乾淨，甚至殷紅的鮮血還在順著嘴角往下流的同時，他們又迫不及待的撲奔下一個目標，他們根本就不防禦，就象感覺不到痛苦一樣，他們不躲不叫任你剁隨你斬，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你的脖子你的肉。雖然『餓鬼』也流血，但是不到被你斬的分解成塊不能動彈，他們絕不罷手，只要還有一點能動他們還會繼續掙扎著嗜血、殺人，傷害只會讓他們更瘋狂，讓他們的敵人更絕望。

沒有多久匈奴人再也撐不住這樣的恐怖，也不知道誰第一個扔下兵刃飛也似的逃走，接著就開始了大潰逃。『白色餓鬼』整整在城裡連燒帶『吃』了一個時辰有餘，才轉身飛也似的離去，臨走時還順手牽羊帶走許多馬匹，殺了許多牲畜，當然也不忘帶走死去『餓鬼』的屍體！

『餓鬼』走了，可是倖存的匈奴人卻呆了。沒人經歷過這樣的屠戮，許多人被嚇傻了，更有甚者都被嚇瘋了，呆坐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嘿嘿的傻笑著。

許久后大地再次震動起來，匈奴人凡是能動的紛紛跪下不敢起身，等待著他們是『天神』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