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篇(一)遇見
拉著子墨的手,在黑漆漆的密道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水柔默默地流著淚。對於莫少離,她徹底死心了,但卻是在如此悲慘的時刻埋葬愛情。身後石門關上的,是蒙冤受辱的朱家老小,前方,是茫茫未卜的未來。究竟什麼時候才可以重新回到這老宅子,什麼時候能看見莫少離惡有惡報?
終於走出了洞口,她和子墨已是疲憊不堪,肚子餓得咕咕叫。子墨此時像個真正的男人般對水柔說:「你等著,我去摘些果子來,你千萬不要亂走。」
水柔點點頭,坐在地上等著子墨回來。如果是以前,她不會坐在這麼髒的地面上。一切都變了,朱家的大小姐也變了。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將無法預料,娘不在身邊,她不能撒嬌;四哥四嫂離得好遠,沒人陪她玩兒陪她胡鬧。此時她只有相依為命的子墨,和對莫少離的滿腔仇恨。
隱隱的,她聽見了呻吟聲,再仔細一聽,那聲音似乎就在不遠處。會不會是從朱家逃出來的人?水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小心地循著聲音尋找,於是她看見了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他的臉上都是血污,根本看不出長得什麼樣子,他緊閉著眼睛躺在密草里,連動都不能動。
「水……水……」他聲音沙啞,他不會死掉吧?水柔心裡害怕,她跑到溪水邊,把衣服浸濕,然後再跑回來,把水擰到他的嘴裡。
如此往返了幾次,他醒了,這本來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知道哪兒生出來的力氣,一隻手突然扣在水柔喉嚨上:「你是誰?」
水柔疼得大哭:「放開我,你個恩將仇報的王八蛋,你和莫少離一樣不得好死!」
那人愣住。手慢慢鬆開,水柔帶著哭腔咳著,罵道:「你是靖江王的人吧?算我倒霉,你把我交給莫少離,正好可以立個功!」
他晶亮的眸中閃現出笑意,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幾聲馬嘶,他面色一沉:「不好,想必是追來了。」
水柔緊張急了:「誰的人?」
「莫少離!」
他雖然受了傷雖然躺在地上。可力氣大得出奇。他拉住水柔。兩個人一起趴在草叢裡。那些人在山口下了馬。越來越近。其中地一個人說道:「朱家那兩個跑到哪兒去了。侯爺正大脾氣呢!」
水柔緊張極了。渾身都在抖。身旁那人瞥了她一眼。問道:「朱家?」水柔不回答。眼睛盯著追來地那些人。他們順著山路尋找。竟然轉向了子墨地去處。
水柔急了。突然從草叢裡跳出來:「你們要找小姑奶奶。有本事就來捉!」她做事從來不去想後果。更不會想自己會怎麼樣。她只知道一定要把這些人引開。子墨決不能落在他們手上。
追兵們一見。揮著刀就向水柔這邊追。水柔撒腿就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能跑多遠跑多遠!
一隻大手扣住了她地肩膀。她踉蹌著跌在地上。緊接著繩子也套了下來。水柔閉上眼睛。知道再也逃不掉。幾個人獰笑著:「嘿嘿。朱家小妞長得不錯。帶回去之前。咱們先好好享用一下。」
水柔又急又怕:「你們敢!讓雷公劈死你們!」
哈哈哈哈。那幾個追兵一步一步靠近,開始撕扯水柔的衣服。啦一聲,如玉肩頭已經露出,一隻骯髒的大手眼看著就要襲向她的胸前。這時,只聽一聲長嘯,一道劍光劃過,那人的手立時和手腕分離,緊接著又是一道劍光,那追兵被刺穿心臟。當時就斷了氣。
「快走!」溫暖地手掌拉起水柔。帶著她沒命地朝山口幾匹馬那裡狂奔,後面幾個人撒丫子猛追。水柔終究是女孩子。腳步跟不上他的,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他急了,用盡最後的力氣抱起水柔,縱身一躍跳到最近的一匹馬上。
水柔被他護在身前,耳畔是呼嘯而過的狂風,身後是追殺的喊聲,她突然安心了:現在離望雲山越來越遠,子墨現在不會有危險了。她下意識回頭看看那個萍水相逢的人,他身上的傷多得駭人,剛才又用了太多力氣,突然一口鮮血噴在水柔背上。水柔沖他笑笑,也許今天會和他死在一處吧?
後面的幾個人漸漸逼近,水柔咬咬牙,回頭說:「你把我砍死吧,我不想落在他們手上。」
那人突然笑了,把水柔擁得緊些:「好啊,要死還有美人陪著,我也不吃虧!」他猛地抽出長劍,口中喝道:「抓緊了。」然後猛地一劍刺向馬**,那馬兒吃痛,嘶叫一聲足狂奔,水柔閉上眼睛,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地響,追兵被遠遠地拋在身後。
直到夜幕降臨,馬兒終於停下了腳步,水柔長出了一口氣,身後那環著自己地手臂漸漸失去了力道,撲通一聲,那人摔在了馬下。
水柔從來沒騎過馬,現在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閉著眼睛使勁兒一跳,便狼狽地跌在那人身邊。她伸手向他鼻下探去,已經是氣若遊絲了。水柔不禁自責起來,若不是為了救自己,他也不用耗盡最後的力氣,現在可怎麼辦?
馬已經跑走了,天也越來越黑。水柔想哭,可現在絕不是哭的時候,她咬著牙背起他,那高大地身軀重重地壓在她身上,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腳掌傳來鑽心的痛,汗珠順著額頭滴落下來,水柔咬緊牙關,今天怕是把這輩子的體力活都幹了呢。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城鎮,若隱若現的燈火中,是情人們的笑臉,是輕聲的低語,是孩子的歡叫,是老人們放鬆的腳步。可是,這些都不屬於水柔。
她是個大小姐,本來驕縱得什麼都不懂,然而這一天地變故卻讓她聰明了許多,她把那個人藏在一個大草堆里,在他身上又蓋了些稻草。她把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然後敲開了一家裁縫店的門。
裁縫店老闆看看衣衫襤褸的水柔,連理也不願意理。水柔道:「我要幾套男人的衣服。」
那老闆瞥了她一眼,挑了件粗布的丟給她。
水柔怒了,「啪」的一聲,一根珠釵拍在櫃檯上,水柔大聲道:「給我拿幾套男人的衣服鞋襪,多出來的,再給我拿些吃的。」
老闆嚇了一跳,再去看那珠釵,上面地東珠圓潤飽滿,一看就知道值些銀子。他連忙收在懷裡,陪著笑臉給水柔拿了幾套料子上好的衣服,還好心地給她用包袱包好。水柔瞪了他一眼,拎著包袱走出裁縫店。
她憑著記憶找到那草堆,扒開蓋在那人身上的雜草,心裡鬆了一口氣,人還在,還沒死。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