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或者開始
被後世譽為聖戰時代大陸最偉大的史學家丹傑路-韋在他的回憶錄中曾寫到:
大陸歷二月六日,維洛那歷十二月二十四日,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降下來之時,商隊到達鑠金公國的首都鑠金樂市,在商隊中結識的兩個年幼的少年羅密歐和朱麗葉,他們取得雇傭金后,婉拒了商隊老闆的挽留。在交談中得知他們要由海路到流砂公國,因為同路我便要求同行,他們欣然同意了。在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小孩而已……
如鹽粒般的小雪簌簌落下來,打在帆布和甲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雪落在海面上,遇到溫度較高的海水便立刻溶化了。風向西北,風帆全開,客船以每小時二十海里的速度穩速前進。
雖然下著雪,但甲板上仍有不少人走動著,比起悠閑得像是去度假的羅密歐幾人,他們的神色充滿不安和期待,偶爾打聲招呼低聲交談幾句,也全是憂心重重的模樣。
「他們是在鑠金公國工作的流砂公國的人,這次是要回家過年吧。」
不顧下雪冷風而在甲板上觀賞海景的兩人回過頭驚訝地說道:「這位大叔,你還在啊。」
「早說我不是大叔了啊。」丹傑路踱到兩人身邊,手肘放在船舷上說道:「流砂公國與普蘭國的形勢正緊張著,你們現在去的話很危險呢。」
「沒辦法。」朱麗葉稚氣的臉上滿是苦惱之色,「我們也想快點把事辦好趕快回家呢,自己掙錢生活還是太過艱苦了。」但是你們一路上只是坐在車廂后,什麼也沒幹吧。對少女中的「艱苦」,丹傑路猜想也不過是像豆子一樣在車廂后顛來顛去的痛苦滋味吧。
羅密歐不顧危險地坐在船舷之上,並設有加入談話,而是目光遠眺,看向起伏的風浪。風吹過掀起他的頭巾,幾綹閃耀著冰雪般冰藍色的半長發掠起,露出形狀優美的耳朵,耳垂似乎帶有水藍色的耳針,有什麼念頭閃過心底,但瞭望台突然響起的示警聲打散了丹傑路的思緒。
「海盜,海盜來了!大家快做好抵抗的準備!」
在猛一聽到這個消息時,甲板上的人不可置信比慌亂的感覺更甚。由鑠金樂市到流砂公國的海港城市流泰之間的航道幾乎全在帝國內陸海金度海之內,平時總有兩公國的海警分開巡邏著,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外海才出沒的海盜!
「莫非流砂公國和普蘭國的關係已這麼緊張了,連海盜都逃到內海來搶劫。」丹傑路喃喃猜測道。在眾人還猶豫之時,西面的海面已出現了一艘巨大的木船,大大的黑色的海盜旗在桅杆上飄揚著。「是藍鬍子!」這下連瞭望台上的海員也慘叫起來。
海盜旗上骷髏頭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這個骷髏上還畫了兩撇翹起的藍色鬍子。
藍鬍子這個名字如瘟疫一般傳人客船中每個人的耳中,膽小的女性旅客和孩子已經哭了起來。縱橫在流金外海的海盜「藍鬍子」,幾年來被他們洗劫的商船和貨船不知有多少,船上的男人全被殺死扔進海里,而女人和小孩全被擄去在別的國家當奴隸拍賣掉。依仗著先進快速的船隻和狡猾隱蔽的逃跑手段,至今還未被海警捉到過。
見識多廣的丹傑路當然聽過藍鬍子的殘暴,「這下慘了。」他可不想被殺掉喂海魚啊。
整個甲板一片混亂,恐懼在人心中爆裂開,哭喊聲、祈求聲、咒罵聲響成一片。反而只有羅密歐和朱麗葉沒有喊叫,卻像是嚇呆了。
「轟隆」一聲巨響,滔天的巨浪掀起,海浪如大雨般「嘩啦啦」落入甲板上,站在右舷處的幾個人差點被掀翻到海里。
「藍鬍子開始攻擊了啊!」
第二枚炮彈轟在客船的桅杆上,桅杆斷裂,拉扯著帆布直直地砸在甲板上,客般被迫停了下來。原本呆在客艙中的人也驚嚇不已地全跑出來,全都絕望不已地看著急馳而來的海盜船。
被巨浪差點掀翻到海里的朱麗葉吐出一嘴海水,像終於清醒過來地憤怒地叫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們遇到了海盜。」怕少女承受不住的丹傑路安慰道,「不要緊,這裡是內海,海警應該很快得到消息來搭救我們的。」如果他們奇迹般的能在半小時內趕到的話。
由船長室驟然升起的信號彈,在高高的天空中爆發出極度熾紅的色彩,表示遇到A級危險的信號。
「為什麼我們連坐船都會遇上海盜!」少女話中的重點卻全在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怕走陸路再遇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們才決定走海路的啊!少女猛然瞪向一旁同樣喝了一肚子海水,用力咳嗽著,渾身濕透的少年道:「是不是因為有你在,我們才這麼倒霉!早該想到的啊。」少女懊怒得幾乎要捶胸頓足了:「自從祈禱室里遇見你以來,我就再也沒碰上什麼好事情,全都是你的錯對不對!!」
「我才有相同的疑問哩!」少年青白著臉反駁道。他從小便被人稱為無能卻幸運的小孩子,經常只是靜靜呆在一邊什麼事都不用干,別人都為他解決了。但是自從遇到朱麗葉以來,卻總是攤上想甩都甩不掉的責任。「我才懷疑是你有著招惹麻煩的體質!」
「你們兩個人真的是在談小孩子似的戀愛啊。」非常不符合當前緊張氣氛的,丹傑路突然插話說。
「什、什麼?!」羅密歐耳尖地瞪向在一邊多嘴的大叔,這傢伙難道沒看出在海上這兩天他是如何沉默和成熟嗎?而且全選在朱麗葉目之所及的地方做憂鬱少年狀,就是希望朱麗葉能在他美麗的外表下發現他美麗的內涵。這傢伙竟敢還說他談的是小孩子似的戀愛!
「就是那種比起不自在的親近,你們吵吵鬧鬧的,感情反而會更親密些。」
「誰說我們親近起來不自在了!」
「誰說我們吵鬧反而感情好了!」
還有誰都沒讓他作解釋啊!兩雙眼睛兇狠地殺向丹傑路--卻沒有成功。
再次一聲巨響,客船劇烈地播晃起來,像所處之地猛然被抽離一般,羅密歐站立不穩地猛撲到朱麗葉身上,把避之不及的她壓在身下,碎裂的木塊散落下來,砸了他一身。在振動稍稍輕微以後,羅密歐回身相望,卻發現海盜船的船頭已把客船的右舷板撞個大洞,海水灌進船體內,海神莫狄爾的額頭抵在甲板上,只離羅密歐和朱麗葉有兩尺之遙。
「對方怎麼可以不打一聲招呼地就撞上來!」羅密歐因對方不符合攻擊道德而氣憤地大叫著:「他們把船撞破了,我們怎麼到流砂公國啊。」
「放心,海盜殺過來時你就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被大片斷裂的船板壓得只剩一顆頭顱露出的丹傑路有氣無力地說。真是天真的人,他以為海盜會讓男人活著離開嗎?不過羅密歐也許因為罕有的美貌不會死,但卻一定會更悲慘地被當成奴隸賣掉。兩船之間被迅速搭上舷梯,海盜們一邊狂笑著一邊舞著刀殺上甲板,也有從船頭直接跳上甲板的。但大概動物的本能是捕捉移動著的事物,海盜們眼中只看得見甲板上那些拚命逃跑的人群,羅密歐幾人就在莫狄爾臉邊敘著話,反而沒有人注意到。
「不要緊,這個船撞破了,還有其它船送我們到流砂公國的。」
一把推開羅密歐,朱麗葉撐著身子站起來說道。慘叫聲驟然傳來,少年們轉過頭去,正好看到海盜舉刀砍在一位護著孩子的男子背上,鮮血噴洒出來,濺了海盜一身一臉,雪依舊簌簌下著,沿著血跡迅速變紅而後消失。
「殺人?」海盜怎麼會殺人?小說上不都是寫海盜其實是一群熱愛大海,追求著海上秘寶的理想者,偶而和富人們開開玩笑卻不會傷人的俠盜嗎?
在彼此的眼中同樣的看到了驚愕,繼而因現實的血腥而升起了被欺騙的強烈的憤慨!
小說果真都是騙人的!
「一人一船。」
「猜拳決定。」
團長迅速擬定戰略意圖,副團長立刻默契地給予配合。
石頭,剪刀,布。
副團長才伸出漂亮的手指,卻被團長大人一腳蹋飛上天。「誰有時間和你玩遊戲,記住一定要把海盜船給我完整地奪下來。」
「你……好……卑……鄙……」
不打招呼就讓人家對付大Cass,至少也要用親吻鼓勵一下下啊。深感委屈的少年借風飛御墜向海盜船的甲板。慢了一步還留在海盜船上的海盜,因有人突然從天而降而慌亂了一陣子,但隨即發現落下的是一名弱冠少年,而獰笑著全向他衝上去。
彷彿根本沒有剛才一踢的少女優雅地站在莫狄爾額前,看著一船的混亂,忘了佩劍的她按著手指發出「叭叭」的脆響輕笑著:「這船反正毀了呢,所以也不用太大的顧忌。」在少女腳邊,依舊壓在木板下,趴在甲板卜的丹傑路看到她的笑容卻不知怎麼覺得脊背發涼,那種令人悚然而驚的邪惡笑容……一定是因為自己仰著頭看視角不同所引起錯覺的關係,她-直都是純真無邪的可人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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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船的甲板上猛地升起一片水藍色的光,純澈耀眼,宛如極光垂下天幕,在下一秒,甲板上的海盜全被震飛海中,但已沒有人注意到海盜的消失。手持一柄冰藍色長劍的少年筆直地站在甲板上,在無限深遠的海天之間,落下的小雪彷彿一粒都會發光似的,把他籠罩其間,那一刻,沒有人看清他的美麗容顏,卻仍被天地間那種無言的魅惑震懾住心神。
商船上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無淪船舷之上,還是在折斷的桅杆上,如履平地的少女身子如精靈一般輕盈,並沒有使用武器,也沒見她念誦咒語和祈禱詞,但每一個接近她身側的海盜全身卻像被利器割傷的負傷倒地。根本不在同一層面上的對陣令海盜們驚慌起來,當挾持人質的海盜被崩起的船釘射進眼睛,倒地哀嚎后,其他的海盜不敢再在客船上久留,全都湧向右甲板上的舷梯。爆炸出現得毫無預警,商船右舷和甲板全被炸掉的同時,海盜也全落入冰冷的海水中,而這時,海盜船上的少年向少女打著招呼,藍鬍子已被制服,大家可以上海盜船繼續航行了……這是大陸歷二○○二年二月九日,維洛那歷二○○一年十二月二十亡日所發生的事件,那時起,我便隱隱知道這兩個少午並不是普通人……」
「咦,丹傑路,你在寫些什麼啊,受了傷還這麼用功?」
「啊啊,朱麗葉,快把我的筆記本還給我!」
「噢,好像是寫我……『沒聽到念誦咒語和祈禱詞便可以傷人,那個少女雖然是人類的樣貌但其實是妖魔吧。而那個少年把海盜們全趕到快沉入海中的客船上,更把藍鬍子代替海盜旗地掛在桅杆上直到三個時表后遇到海警……雖然極為感謝他們救了大家,但真實的他們也許比海盜更可怕也說不定……』,羅密歐,他說實話了,殺了他。」
「……」
「……不,不要拿劍指著我的脖子啊,我、我改還不成嗎?」小雪已變成輕飄飄的雪花,溫柔地護送著前身是海盜船的客船前行,海風送來濕土的清香味,遠方的與天空一線相隔的海平面漸漸變成不規則隆起的陸地。
終於到了封印著黑暗神的祭祀之國。
這年,羅密歐和朱麗葉同是十四歲。
而許多傳奇故事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