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來來去去，都是孽緣（2）

的人還好，最多也就是摔飛出去，蘇不破卻感覺到那全是對著他來的，不但退不得，甚至壓得他躬身屈膝，雙腳幾乎陷入草地中，被他的氣機壓迫籠罩之中，連逃都逃不出去。他心中暗暗叫苦，滿口腥甜，卻只能咬緊牙關苦苦支撐。

眼看他就要支持不住的時候，那破敗的火場中，忽然傳出了蘇蓉蓉的一聲驚呼，蘇不破頓時覺得身上壓力一輕，整個人力道撲空，一頭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汗如雨下，這會死裡逃生，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雲江遙朝蘇蓉蓉那邊飛奔而去，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

雲江遙原本滿腔怒火正待泄，卻在聽得蘇蓉蓉驚呼之時，怒意全消，反身便沖了過去，剛一進去，便見易淵明正扶在她腰間，見她臉色驚惶之色，便不假思索地一掌朝易淵明拍去，順手一把搶過她的手腕，將她朝自己這邊拉過來。

易淵明不料他一進來就動手，措手不及，連著退了幾步，眼見他將蘇蓉蓉拉入懷中護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恍然大悟，苦笑道：「原來你們……唉，她踩到炭火，我扶了一下而已……」他搖頭嘆息一聲，也知自己為何要解釋，只是這一會兒心情大起大落，看到她眼裡全然沒有自己，縱使一向自負風流，如今也有些心灰了。

雲江遙默了一下，卻沒鬆開蘇蓉蓉的手，反倒蹲下身來，抬起她的腳來，看到那繡花鞋上滿是黑灰，伸手拍了拍，問道：「疼嗎？」

蘇蓉蓉腳抖了一下，臉上微微一紅，搖搖頭，道：「沒事，你……」剛臉紅了一下，她忽然醒悟到眼下的環境，眾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她臉皮再厚，也有些撐不住，急忙轉移話題，說道：「你別跟蘇掌柜他們折騰了，先找找溫七，我親眼見他進來的，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聲無息就不見了。」

雲江遙並沒有說話，只是從衣襟上撕下一片布來，綁在她的鞋上，免得方才被燙壞的鞋底沾上更多灰燼，做好這一切，方才放下她，站直了身子，淡淡然說道：「溫七不是小孩子，不會有事的，你也不必擔心。」

「不會有事？那他會到哪裡去了？」

蘇蓉蓉皺起眉來，對他方才溫柔舉止的感動，瞬間被這幾句話沖得無影無蹤了，這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只怕除了雲江之外，任何人的生死放在他面前，他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的。

只是，溫七不是別人，不再是那個她曾經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就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去坑蒙拐騙的路人甲龍套乙。

雖然從本質上來說。她是跟雲大一樣冷血地人。那種所謂聖母悲天憫人地情懷。從來只有被唾棄和鄙視地份。只是這一刻。她居然會害怕起來。害怕那雙曾經給予她那麼多溫暖和支持地手。就此變成個冰冷地回憶。

「你不找。我找……」

「這是什麼？」

易淵明忽然驚呼了一聲。從一輛幾乎燃燒殆盡地馬車旁。撿起一樣東西來。神情古怪地擦去上面地灰燼。轉望向蘇蓉蓉。「是你地……」

蘇蓉蓉眯起眼來。火把地光線不夠。她只能看見他手中那塊小小地黑鐵。只看了一眼那熟悉地形狀。便有些僵住了。伸向腰間地手摸了個空。若不是雲江遙伸手扶住她。只怕當場她就要坐到在地上。火燒**也覺不出了。

那天她把這東西退給易淵明未遂。也不願再戴在身上。便交給了他保管。還曾經戲言。若是這親退不了。就把他男扮女裝給易淵明送作堆。

可如今，東西尚在，人已無蹤。

易淵明的眸色也變得深沉起來，易家視為傳家珍寶的東西，她不但不珍惜，甚至給了另一個男人，他握緊了那枚鐵魚墜，一言不地

去，走過蘇蓉蓉身邊的時候，連停也沒停一下，昂不斜視地走出去，對易理低低地說了一聲「走！」便領著易家一行人，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走過身邊時，蘇蓉蓉嘴唇動了一動，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那東西，原本就是他的，與她無關，更與溫七無關。

「過去看看？」

雲江遙扶著她的手臂，感覺到她身體的冰涼顫抖，忍了忍，終於低聲說道：「或許，那東西只是他不慎落下的……」

蘇蓉蓉點點頭，由他扶著，走到那破敗的馬車前，那車上原本裝的都是綾羅綢緞，堆得猶如小山一般高，如今被燒得焦黑一片，坍塌在地上，偶爾殘餘的碎片上，還冒著難聞的青黑色煙氣。

他……會不會在下面？

蘇蓉蓉忍不住抖起來，他才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只是有些固執，有些執著，有些不肯放棄，卻因為個不明不白的火，就這麼沒了嗎？

雲江遙見她死死盯著那堆灰燼，眼中閃爍著絕望的光芒，心中莫名地痛了一下，輕咳一聲，說道：「要不要清理下這些東西……」

「不必！」

蘇蓉蓉忽然挺直了脊樑，口氣也變得有些冰冷僵硬起來，轉向他時，目光更是陌生而森冷，緩緩地說道：「我不信他會這麼容易就……你說過，以他的本事，這點兒火，根本傷不到他的。

除非……有比他更強的人出手……」

「你懷我？」

雲江遙苦笑了一下，這世上，好人果然是不能做的，想給人驚喜，結果不但有驚無喜，甚至還要被人當成兇手，只是，他輕輕嘆息一聲，望向她，坦然說道：「不是我。」

他不喜歡解釋，說出去的話，別人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他也從不強求。

蘇蓉蓉定定地望著他，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我信你，只是……」

「別放走了雲賊！——」園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囂的呼喊聲，打斷了她的話，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朝外看了看，蘇不破像那打不死的小強，一瘸一拐地，又召集了人馬來圍住這兒，看樣子還是不肯罷休。

煙氣散了許多，火把的照明度越來越亮，蘇蓉蓉找了根棍子撥拉了一陣那堆垃圾，雲江遙亦是無視於外面那些大呼小叫的人，幫著她一起幾乎將院中所有有可能埋人藏人的地方都找了個遍，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失望之餘，蘇蓉蓉也鬆了口氣，如果雲江遙沒有出手，溫道玄應該不會有事，那鐵魚墜，或許真的只是他不慎落下。

「算了，溫七如果沒事，一定會回來的。反倒是你……」

蘇蓉蓉沖著外面圍而不攻，戰戰兢兢的蘇家人呶呶嘴，看著雲江遙輕嘆道：「你把我那位二哥怎麼著了，難道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嗎？」

雲江遙瞥了外面那些人一眼，冷哼一聲，說道：「我需要向他們交代嗎？」

蘇蓉蓉嘆口氣，有些疲憊地說道：「我不想再看你們打打殺殺的了，有那力氣，到不如查查溫七去了哪裡，行嗎？」

雲江遙沉吟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我原本也沒想把蘇正南怎麼著，只是江受過的，一一還給他罷了。他們若想要人，我給他們就是了，只不過，你……」他頓了頓，忽然覺，不知該如何說才好，明明心中想要帶她一起離開這兒，但她畢竟是蘇家女兒，與雲家人本該是對頭，原本以為他一來，自然一切都會解決，可這一把火燒得，讓他忽然就沒了底氣。

畢竟，她方才要找的人，是溫七。

畢竟，她如今還是溫家七公子未過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