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光陰荏冉,一轉眼十三年又匆匆過去。

當年那渴盼新玩具的小男生,如今已長成帥氣挺拔的英俊男兒。

依舊是濃密的微曲褐發,琥珀雙眸深邃迷人。

備受他寵愛的小妹妹伊人,最愛的便是他這雙漂亮的眼眸,常常纏著他,嬌滴滴的央求:「哥哥,哥哥,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嬌美活潑的伊人,是傅東瀚最最心愛的寶貝,今生來世,他都不能沒有她。

上了一天課,回家卻不見妹子蹤影,是最令東瀚惱火的一件事。

「野丫頭,叫她別亂跑,她總是不聽廣想念欲狂的他,對母親大發脾氣。

傅鄺佳儀笑看兒子,「你姨媽派了松立來接她,我怎好拒絕?姨媽那麼疼她,你也不是不知。」

「哼。」東瀚滿不是滋味,悻悻道:「還有人比我更疼妹子嗎?她是我的,我這就去把她要回來!」

傅鄺佳儀大笑,「去吧。我正擔心,沒有你看著,她會淘氣。」

她只生東瀚一個,她姐姐江鄺敏儀則育有三子二女,家裡自是比傅宅熱鬧多了,伊人每次去玩,總捨不得離開,莫怪東瀚一聽她在江家便發急。

才踏入江家客廳,東瀚就被表妹立拖往後花園。立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邊走邊說:「謝天謝地,表哥你終於來了廣東瀚的第一反應是:」她又怎麼了?「

「你那小猴兒爬到樹上去了!」立笑道:「誰都哄不下來。我三哥急得直冒汗一一哎,表哥快看!」

東瀚往前方一望,不免又急又氣:表妹說的「你那小猴兒」果真如猴兒一般倒掛在樹枝上身子懸空,長長的烏髮如瀑布傾瀉,映著夕陽,猶自閃閃發亮。

三表兄松立,正對了樹上大聲叫喊:「別怕,放手吧,我能接住你!」

小丫頭或許是怕極了,笑語中帶了哭腔:「不要,你接不住!我害怕,我要哥哥!」

松立竭立勸慰:「別怕,不會有事的,花王很快就拿梯子來了。」

她只是哭:「我怕!我就要哥哥嘛廠她不斷鬧,也不知能再堅持多久?

東瀚氣極而笑,聽得她一疊連聲的怕,他又心軟,走到樹下,他仰頭喚道:「伊人!好孩子,別怕,我來了。」

「哥哥!」得獲救星,方伊人驚喜交集,也不問他是否準備好便放手,「哥哥接住我啊」

東瀚伸出雙臂穩穩接住,「沒事吧?」

他的妹妹搖頭,向他展眉而笑。

他厲聲斥:「你又淘氣!我不來時,看你怎麼辦?」

立取笑道:「當然是繼續哭,看看有無水漫金山的本事。」

伊人不理表姐,攀住哥哥的脖了笑語盈盈:「我哪有哭!表姐亂講,哥哥不要信她。」

東瀚忍笑點了點頭。

立可不肯放過捉弄伊人的好機會,「表哥早來了,你的狼狽樣,全被他看光!」

伊人惱羞成怒,氣唬唬揪住東瀚的衣領,瞪視他他,「哥哥!你好壞,存心看我出糗!我要告訴媽咪!」

「誰叫你爬樹!你倒也瞧一瞧,這樹有多高?傻孩子!」

伊人目測一下高度,亦覺后怕,舉手發誓道:「下次不敢了。」

東瀚扳著臉:「再有下次,定不饒你!」

立呶呶嘴。「算了吧,表哥。伊人如此頑皮,誰還不知是你給慣的?

你哪裡又捨得不饒她?「

伊人伸長了手欲打她,「表姐,你又說我壞話!」

立躲到三哥身後,拿他當盾牌,「來呀!」

松立陰沉著臉,不耐的撞開妹妹的手。

東瀚早抱緊了伊人不讓她動彈,「別鬧了,不然,又怪我縱你行兇。

請你給我留點面子罷。「

伊人這才肯罷手。不經意又看見松立神情有異,驚詫問道:「三表哥,你怎麼了?」

松立勉強對她笑笑,卻不說話。他妹妹在他身後扮了個鬼臉,把伊人惹笑,也就不管松立了。他痴痴地看她甜美的笑靨,看她勾著東瀚的脖子,不肯下地的賴皮模樣,魂早飛了。

他對伊人的愛慕,在江傅兩家是個公開的秘密,只除了伊人不知。

若說她年紀尚小,還未解得情事,松立非常願意給她時間,陪在她身邊卧b守候,哪怕要等上一輩子,他都覺得值。可是,她分明又像情竇已?

開,戀慕的眼光,總是投注在東瀚身上。

為此松立氣忿不平:一樣陪著伊人成長,給她同樣多的愛,為何偏,是自己枉費了心意?

他心裡有數:東瀚也愛著伊人,而且情意深濃,不亞於他。

因為伊人,兩表兄弟面和心不和,都想打敗對方,獨佔佳人。

與松立一樣,東瀚也在等待,等待伊人長大,並接受他藏在心內已許久的愛情。

那日,從松立痴望伊人的眼神,他已意識到這一天已然到來,更清楚的悟到這一點,是在數日後的一個清晨。

一大早,剛從外面回來的東瀚如平日那樣,去敲伊人的睡房門。門是虛掩的,他進去卻未見人,只在化妝台上找到一張用象牙梳壓住的字條,上寫:我在花園。

端秀的筆跡今他會心一笑:伊人寫的是他剛開始學習的西班牙文。

他很快找到她,並為眼前所見而心動。

伊人獨自悠閑的坐於鞦韆上,一身綠色的晨運服,長發用淺綠絲巾鬆鬆綰就,俏若林間精靈。她在晨風中眯起眼,享受這拂面的清爽涼意。

東瀚悄悄走近,靜靜凝望。

微風吹起她的束髮絲中,上下翻飛宛若靈動的蝴蝶。滑軟的衣料服順的貼住她嬌軀,顯露出胸前優美的曲線。

如此的曼妙動人,東瀚不覺喉間一窒,不由自主的低喚她的名字。

「伊人廠聲音暗啞,把他自己嚇一跳。

伊人也嚇了一跳,睜眼看見東瀚,她笑靨頓生,歡喜無極,「哥哥!」

一雙雪臂摟住他的腰,她仰面笑問:「你從哪裡來?」

東瀚動情之際,哪曾留意她在問話?只感覺她嬌小柔軟的身子貼住他時,那種不曾有過的極致愉悅是如此的令他陶醉。他有點迷眩,身體開始發熱,手臂更用力圈住她,似要把她揉人自己體內。

他的反常,令伊人手足無措,又喜又羞。

以前,東瀚的擁抱總是很溫柔,守禮自持,是兄妹間友好的碰觸。

而此刻,他的手臂如此有力,令她差點透不過氣。更有他的大掌,不斷親呢撫觸她的粉背,令她全身戰,面燙如火。雖然她早就盼望東瀚能像現在這樣擁抱她,但夢想成真時,她又大感駭怕:怎麼會是這種感覺呢?

酥麻綿軟的身體好像已不屬於自己,而變成了他的!雖然喜歡,伊人還是掙出東瀚的懷抱。

「我覺得熱……哥哥,真的好熱。」

東瀚很滿意她的反應,他笑笑,輕柔的撫過她頰上未褪的潮紅,俯身在那上面親吻。

「伊人,你是我寶貝的小人兒,你是屬於我的!」

伊人開心的咯咯直笑,熱切答道:「哦,我是!」

他坐在她身旁,然後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問她:「你怎起得這麼早呢?」

她嘟起嘴:「人家昨晚睡得早啊。」

「對不起,我想早點回來的,可是他們鬧了整整一夜。剛才我去你房裡,看見字條,我就立刻來找你了。」

伊人摸摸他襯衫上的酒漬,不予置同的搖搖頭:「我猜是宇哥灌你喝酒。你說過,他最野蠻了。」

她猜得真准,東瀚不禁吃醋:王大宇確是他的好兄弟,可是伊人怎麼可以如此了解除他以外的男子?她甚至都沒見過大宇!他昨晚參加大宇的生日派對,因記掛著伊人,魂不守舍的。一干兄弟,同學見他如此,更是使壞,不肯放他早退。

幸而伊人雖年輕,卻也明白事理。她不曾因為東瀚沒時間陪她而生氣,令他欣慰之餘,愈發憐愛她。

指尖撫觸東瀚俊美的面孔,伊人忽然想到一件切切關心的要事。

「哥哥1昨晚的派對,女生多不多啊?」

東瀚誠實的回答不知道。他根本就從未注意過伊人以外的任何女子。

伊人開心的笑了,「哥哥真好!」

東瀚喜歡她不自知的醋意,故意逗弄:「可是大宇的妹妹很漂亮唷。」

伊人果然不悅,高高翹起小嘴。東瀚點點她的俏鼻,笑道:「騙你呢,你又信了,真傻!」

對她,他真是無比寵愛。

伊人自覺難為情,垂首裝作研究腳上的新款跑鞋。東瀚出其不意,把她打橫抱起,引得她抗議連連:「放我下來嘛,上次被珍嫂看到,她取笑我!」

東瀚返身走回主屋,一邊笑著制止伊人的掙扎。

「你再動,掉下來我可不負責啊。」

傅鄺佳儀站在睡房的落地長窗前,正好看見兩兄妹一路笑鬧的經過,不由長長嘆息一聲。

「唉!」

「怎麼了?」一雙健臂從背後擁住她,而那關注的詢問令傅鄺佳儀備感安心,她回眸對丈夫報以一笑。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小瀚和伊人的事。」

雷恩了解的輕撫妻子的手臂。

「不用擔心,他們的感情極好。」他說一口純正流暢的廣東話,憑口音,絕對聽不出他是外國人。

雷恩中文名為傅文洛,「傅」取自岳母姓氏,以示對妻子娘家的敬重。他崇尚中國文化,這種崇拜的極至,便是娶鄺佳儀為妻,從此定居香港。結婚二十餘載,夫妻恩愛如初,太太的心事,雷恩自是了解得十分透徹。

傅鄺佳儀面露憂色:「我擔心他們只是兄妹情深,而非我所希望的兒女情長。我想讓他們訂婚,你意下如何?」

雷恩表示不贊成:「儀,孩子們的事不需我們插手,何況他兄妹都年輕。你不用替兒子擔心,我想他自有主意。」

傅鄺佳儀仍是憂慮重重,「可是伊人很快就要念大學了。她長得如此出色,定會成為眾人追求的對象!小瀚到現在還沉得住氣,我可急壞了。」

「兒子是你生的,對他要有信心!除了他,還有誰能配得上伊人?」

傅鄺佳儀笑了笑,「兒子你也有一份,這樣誇他,你還真不避嫌。」

霄恩認真道:「儀,你真看不出來嗎?小瀚對伊人的縱容,及伊人對他的依賴,其實就是愛啊。很深厚,發自心底的那種自然產生的感情,如同你我。唔,我該這樣說,小瀚對伊人,就如我對你——這樣你懂了嗎?」

傅鄺佳儀轉身面對丈夫,笑臉微紅。年過五十的霄恩依然如初相識的英偉瀟洒,穩重睿智,是她永遠不變的歸宿。

「你如何及得上兒子?當年你若有他待伊人一半的細心體貼,求婚時就容易多了。」

雷恩執起妻子的手背深情細吻。

「你終於承認那時候是有意為難我。多虧小凌幫忙,我才能如願以償。」

憶及逝去多年的故友,傅鄺佳儀悵然喟嘆:「她若能親眼目睹伊人的成長,不知該有多開心。伊人……真像她。我答應小凌要好好照顧她的女兒,可是小瀚做得比較好。」

「這不是更好?我相信這才是小凌真正的心愿。」雷恩疼愛伊人的心跟妻子是一樣的,為了伊人,他們夫婦倆沒有再要孩子,聰明乖巧又活潑的伊人令他們無遺憾。

傅鄺佳儀點點頭。「你說的是。過來,我替你著裝,該下去吃早餐了。」

幫丈夫換上襯衫長褲、打好領帶,夫婦二人從這平凡的日常小事中,體會到幸福的真諦。

而住在三樓的兩兄妹,猶在笑鬧不停呢。

東瀚把伊人抱人她的睡房,自己也不出去了。他的睡房就在對面,走幾步就到,但他極少走這幾步略,大多數時間,是待在伊人這邊。

這間睡房極寬敞,陳設並不多,但每樣都價值連城。一個大花樽,是莊嚴高貴的埃及女神伊西絲的造型,約有伊人那麼高,女神手捧的圓樽,才是插花用的;四面牆上都繪有古埃及建築物上常見的壁畫般的圖案,內容為法老王莊重宏大的婚禮場面,色彩古樸又絢麗,人物栩栩如生。初至此處的人,會以為身在數千年前的文明古國呢。

這該算是東瀚送給妹子的一份大禮。伊人向來對燦爛的古埃及文明有著濃厚的興趣,一向體恤她心意的東瀚索性把她的睡房重新設計成如今這式樣。他與設計師,工人一起埋頭苦幹,煞費心思才把一切做得盡善盡美。

那年只有十八歲的東瀚,在看到伊人因他的禮物而欣喜欲狂時,真切的感覺到甘心付出的快樂:為了她,叫他做什麼他都願意!站在鏡前,東瀚用心梳理伊人那把因適才的嬉鬧而凌亂的烏髮。黑亮柔滑的髮絲極富質感,令他如觸絲緞,久久不忍放手。

偶爾,兩人的視線會在鏡中相遇,東瀚臉上痴迷的神情令伊人開心,她笑:「哥哥,你看我都看呆了呢。」

他也笑。「我在想你以前的丑模樣!」

「哥哥!」作妹妹的不依了。

「是真的。」憶起初見伊人時的情形,東瀚倍覺親切,此刻卻存心逗她:「那時你真的好醜啊!我第一眼見到你,還以為是只瘦貓咪!我一定要媽咪把你扔掉,結果被媽咪用家法伺候,那一頓打,至今難忘。」

伊人信以為真,惱了。搶過東瀚手上的梳子,追著他要打。可是東:瀚腿長,她哪裡追得上?到後來,只有倒在沙發上喘氣的份。東瀚也不逃了,在她身旁坐下,把她嬌軀摟人懷中,柔聲笑道:「開玩笑的,你又認真了。你呀,就是傻!」

「那你幹麼騙我呀!」

「想逗你開心嘛。我喜歡看你笑,伊人,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小東西,是我最完美的天使。」東瀚眼裡閃著亮光,專註而又溫柔的神情是只有在面對伊人時才有的。

伊人臉上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心上人盛讚自己的容貌,她自是歡喜,臉上紅暈更深。

引得東瀚情不自禁,低頭在她粉嫩的玉頰上吻了又吻。

「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聽了這話,倒教伊人想起先前的事,好奇的追問:「媽咪真的打過你么,哥哥?」

「當然。」東瀚說著就忍不住笑,告訴她自己在她還是BB時,喂水給她喝卻差點把她嗆死的舊事。

當年他為此被母親狠打一頓,長大后,每次想起那次莽撞的舉動,他都會冒出一身冷汗。此時雖是以玩笑的口吻提及,內心仍是後悔,只是不肯叫伊人知道罷了。

而伊人則是無從體會他的心情。她對自己在嬰兒時期所發生的大小事件,根本就不可能有印象。每每東瀚向她說起時,她都覺得像是在聽故事。

「哥哥,好多年前的事,你為什麼記得如此清楚?」

「傻孩子,你的事,我哪有不記得的。」東瀚說得平淡,蘊藏於心底的萬千情意卻早已昭然若揭。與伊人在一起那麼久,他很肯定自己對她的感覺是愛。這份深情,至今還未以言語向年少的她表明,但他於最細微處表現出的體貼和愛護,已可說明一切。

很希望伊人能領會!

他是顧及她的年紀,卻沒有想過他的態度會令她辨不清他對她所懷的究竟是哪種感寸青?

但伊人懂得惜福,她知道自己幸運,有一位全心全意待她的好哥哥,他伴她成長,給她無盡的歡欣快樂。

他給她的已經夠多了,她很滿足。

仰起小臉,她向他嫣然一笑:「哥哥!我——我永遠都不要你離開我。」

璀璨的笑顏,晶亮的星眸令東瀚怦然心動,情難自禁的用溫熱的手掌觸摸這張鏤刻在他心版上的至美嬌容,低頭在她耳畔許下一生的承諾。

「我怎麼離得開你啁,伊人。我永不離開你!」

傅氏夫婦的早餐用到一半,東瀚兄妹進來了。跑在前面的伊人,見了父母便站住,規規矩矩的請安。

「爹地,媽咪,早晨!」

傅鄺佳儀看女兒面上紅撲撲,額上滲汗,問道:「怎麼又亂跑?叫你哥哥擔心。」

伊人頑皮的皺著鼻子笑。

傅鄺佳儀轉向兒子,責備他。「你是怎麼做哥哥的?妹子任性,你也不管。」

東瀚笑道:「媽咪,她又不是瓷娃娃,沒事的。」順手拉開椅子,讓伊人坐下,自己隨後在她旁邊坐下。

「你別不經心……」傅鄺佳儀有點惱,女兒的健康是她最關心的。

只因伊人生下時並不足月,先天不足,稟氣怯弱。幼時多病,令父母擔足了心事。傅鄺佳儀請名醫開了幾張固本培元、益神補氣的方子,又特置了一套煎煮中藥的器具,按時按量熬了葯,命女兒服用。幾年下來,倒也頗見成效。

只是苦了伊人,吃藥吃到怕。見哥哥受了責備,深恐接下來吃「苦」

的會是她,忙道。「媽咪,別這麼說嘛,哥哥他好疼我!」

傅鄺佳儀瞪她一眼,「你的意思,是爹和媽不疼你?」

伊人撒嬌的笑:「媽咪啊,您最惡毒了!仗著爹爹疼您,欺負小輩!

爹只會幫著媽咪,惟有哥哥好,哥哥才是真心疼我!「

東瀚喜笑開懷,贊道:「妹子好乖!」

雖然在他心裡,早已視伊人為未來的妻子,但他總是愛喚她「妹子」

多於喚她的名。因為這是只屬於他的叫法,代表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密,就如伊人喚他「哥哥」

一樣,是呢稱。

傅鄺佳儀聽了,又觸動心病,只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雷恩笑道:「別把媽咪說得像個毒婦。你在姨媽家乾的好事,媽咪都知道,她沒罵你,你倒說她?」

伊人又驚又笑:「爹地!媽咪!你們怎麼知道的?大家都答應保密,我才爬的!」

「你還想做女泰山,被人家賣了都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你哥哥告的狀,怎麼樣呢?」

傅鄺佳儀存心要看女兒的反應,但見她決然不信,急不可耐的拉了東瀚起來,嘴上不假思索的回道:「才不會呢!我曉得了,一定是表姐,每次都出賣我,她壞透了!哥哥替我教訓她嘛!」

「——噯,傻瓜!你不吃早餐,可是我要吃啊……你真煩……」

聽著兒子漸去漸遠的抱怨,傅鄺佳儀又是傷感又是欣慰,「你瞧她,時時刻刻只記得哥哥。以前是什麼事都要找媽咪,如今——女大不中留啊。」

雷恩笑妻子的悵然若失:「你又吃兒子的醋了。就算她嫁了小瀚,也還是我們的寶貝女兒,你又何必傷懷呢?」

其實,他的心情也和妻子差不多!伊人是他夫婦倆的開心果,而今卻勢必得把她拱手讓人——雖說那人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嫁女兒的不舍和感傷,與那些面臨同樣情況的父母相比,也是一般無二啊。

惟有他才知道,被外人認為冷酷無情的妻子,其實是多麼的柔情善感。而他,是妻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柱。

「儀,別難過了。把小瀚讓給伊人,你還有我啊,我總是你的。」

傅鄺佳儀笑了,「我捨不得的哪是小瀚,是我女兒啊。」

霄恩何嘗不知?「你又傻了。捨不得,她是我們的女兒;捨得,她便是我們的媳婦。無論怎樣,我們都會是一家人。」

「你說的是。」

一家人……多麼美妙的感覺!

東瀚不知自己竟被母親視為掠奪者,這也不能怪他遲鈍:在傅家,父子兩個主權分明。傅鄺佳儀屬於雷恩,伊人則完全歸東瀚所有,雙方互不干涉內政。因此就算得知母親可笑的想法,東瀚也會嗤之以鼻,不加理會。他一如既往的愛著伊人,深深為她著迷。

伊人已考過大學入學試,開始放大假了。她沒有訂旅行計劃,專心在家中等候大學的錄取通知。說是專心,其實是做樣子給家人看,她心中另有打算,並不太在乎香港的大學有無學位給她,因此也無常人那種引頸企盼的心態每天悠閑度日。若她嫌家裡悶,而東瀚又有時間陪她時,兩兄妹就會出門閑逛。

大多數時候,是去逛書店。

伊人喜歡閱讀,她的興趣廣泛,博覽大幹。雖然私人藏書數量驚人,又有豐富的網上資訊,仍不能滿足她旺盛的求知慾。

與電腦相比,伊人更喜歡捧著書本的真實感。為她的健康著想,東瀚其實並不樂見她如此好學不倦。但他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盡量的配合,把自己大部分的空餘時間留給她。

她喜歡凡事有他陪伴,而他,則從來都不肯教她失望。

下午沒有課,東瀚婉拒了同學的邀約,第一時間趕回家。

伊人迎上來。「哥哥!若還等不到你,我就先出去了。」

他接過她手上的凍檸檬茶,一飲而盡,「這麼急?」

伊人心急,是因為她常去的那家書店打電話告知有新書到貨,請她過去看看。她恨不能飛了去呢。

東瀚把空杯交給傭人,摟著伊人上樓。

「讓我沖了涼再去吧。放心好了,你的寶貝不會長腿逃跑的。」

兩人各自回房。東瀚沖了涼,換上米色襯衫、淺黑色休閑式長褲,顯得更俊朗,更神采奕奕。

去找伊人,她正坐在化妝台前。她的米色褲裝,令他會心微笑。

再走近,發現她手上拿著一個織錦長方盒。

「這是什麼?」

「媽咪給我的。她說是我親媽媽留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伊人沒打開看過,不知裡面是什麼?

東瀚就著她手上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放著兩隻光滑漂亮的銀手鐲,一根線條優美的項鏈及一對優雅細緻的耳環,亦是銀質。

幾件飾物雖然別緻,但若論及「珍貴」,卻是萬萬談不上。當然,對伊人而言,生母的每件遺物卻很珍貴,但要說到一個「貴」字,這幾件銀飾連邊都挨不上1伊人記得,去年聖誕節時,母親送給她的禮物是一顆重約六十克拉的粉紅鑽石。當日母親把那寶石放在她手中時,只說「這東西還算有點意思,拿去玩吧」。而這幾件不值錢的飾物,母親交給她時,卻是鄭重其事,還一再叮嚀她務必珍惜。

這便令她費解了,於是她把自己的疑慮告訴東瀚。

東瀚想了想,「或許是這幾件首飾對嬸嬸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吧?耳環很好看,來,我幫你戴上。」

伊人微側了臉,好讓東瀚看清環眼。

他彎腰,臉離她那麼久,溫熱的氣息不斷吹拂她的領項,癢得她縮著頸直笑。

「不要了,讓我自己來!」

「別動,再一下就好了。」東瀚說著,卻笨拙的總也穿不進。

引得伊人直笑怨:「哥哥你扯得我好痛!耳朵都讓你拉長了。」

「對不起廣東瀚趕快放手,對著她的耳垂輕呵氣,」還痛嗎?「

她搖頭,取過耳環,自己很快就弄好了。

「好看么?」從不戴首飾的伊人自己感覺很怪,把頭轉左又轉右,拉著東瀚叫他看。

他注視眼前明媚嬌美的少女,情動難抑。不聽大腦命令的雙手輕輕捧起她的小臉,拇指不住描摩那嬌嫩若嬰兒,瓷般細緻完潔的無瑕雪膚,眷戀難捨。

「你好美麗……」

伴著喃喃低語,東瀚珍愛的、貪戀的密密細吻他撫過的每一寸肌膚,熱燙的雙唇,最後落在伊人微啟的朱唇上,輾轉吮吸。

兩唇相觸時,伊人驚得差點跳起來。這是他初次對她做出如此親呢、如情人般的舉止,她內心的慌亂不亞於喜悅,緊張得全身綳硬,以至沒能好好體會初吻的甜蜜與美好。

她的滋味一如東瀚夢想中的那般甘美……他捨不得放開!但伊人終是讓慌亂佔了上風,她用力推開他。

「哥哥!你這樣……你為什麼這樣親我呀!」

東瀚一怔。「你不喜歡?」

伊人遲疑片刻,才道:「喜歡。可是——」

「我也喜歡。以後我會常常親你的,你很快就會習慣了廣東瀚笑著又偷了一個吻,然後拉她起來。

「走吧——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要的,我喜歡哥哥抱我廣東瀚笑了,把她抱起。」你真會享受,一點也不傻了呢。「

走了幾家書店,兩兄妹各自買了一堆的書,打電話叫司機來搬回家后,他二人又過海去吃有名的沙田乳鴿。

不料,在那裡碰上了伊人最憎恨的一對母女。

兩兄妹的外形實在太耀眼出色,方陳曉楠與女兒百合一踏人餐廳,便看見了他們。

她想了想,走過去。

「小瀚,伊人。」

親切溫柔的微笑,換來的是伊人的憎惡,她理都不理站在身邊的女人。

東瀚起身請母女二人落座。

方陳曉楠選了伊人身旁的座位。

「伊人,多時不見了,你好嗎?你父親和大哥都念著你呢。」她的關懷發自內心,可惜伊人不領情。

她怒道:「不准你喚我的名字!」

「伊人!」東瀚低喝:「不許無禮。」

「哼!」

方陳曉楠雖是慣受伊人冷落,卻仍未能做到以平常心待之,每次,她都會非常難過。「伊人……」她再喚,低聲下氣的。

伊人大怒,小姐脾氣立時就要發作。

東瀚適時按住她的手:「別生氣!」

她好任性:「我討厭她們,不要看見她們廣東瀚沉下臉:」伊人,不要這樣。「

她怒視他:「不要你管!」

東瀚簡直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對母女,因她們總會惹得他寶貝妹妹生氣。

然而心地善良的他,目睹這些年來方陳曉楠所做的諸般努力及委屈求全,不免也心生憐憫。且她畢竟是位長輩,是傑人的繼母,故此他待她仍是禮數周全。

「亞姨,伊人生來就是這脾氣,請別介意。」

方陳曉楠忍住淚水,勉強一笑:「怎麼會呢。她父親也曾說過——」

伊人更怒到極點:「不許說我爹爹!」

方陳曉楠指的其實是丈夫方思遠,無奈伊人只認雷恩是父親,她可不允許這女人胡言亂語。

對方難堪的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直默不作聲的百合,此時說道:「媽咪,日久才見人心,您何必急於一時。我想傅小姐也是明理主人,總有一天會理解您和爸爸。」

東瀚聞言,十分反感。

百合確實沒說錯,可是伊人或許不在乎方思遠做了誰的丈夫、誰的父親,但絕不允許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人!百合此舉,脫不掉挑釁嫌疑。

他的笑,淡得幾乎看不出來:「說的好,惟有真心付出,才能得到真心回報。」

伊人不耐煩了。「哥哥,別理她了,叫她們走!」

方陳曉楠無奈,只得站起。不敢看伊人,只對東瀚說:「小瀚。請代我們全家問候令尊令堂;伊——大小姐,你……」

伊人把臉別過一邊。

方陳曉楠訕訕住口,與女兒一同離開。

伊人余怒未息,面上一片燦若桃花的紅霞,卻是虛火上升造成的。

「回家好不好?哥哥,我想回家廣東瀚招來侍者買單,攜她快速離開。

家與愛人的懷抱,永遠是最安全的避風港。

回到屬於他們的私人天地,在東瀚柔情的撫慰下,伊人很快就忘了剛才的不快,像講笑話般,把這件事告訴照顧她多年的珍嫂。

因東瀚在場,老婦人面無表情的把話題扯開。

「你又弄了一堆的書回來。伊人,我可警告你,若再不知愛惜身體,我也不管你了。」

伊人笑眯眯的挨近她,「也不要您管,哥哥自然會擔心。」

「你還說!都是他把你寵得無法五天!」

「珍嫂!人家又不是尼姑,怎麼會無『發』!您亂講話,我會生氣的哦。」

「啊呀,你這壞孩子,真是被你哥哥慣壞了!」

東瀚不悅:「伊人很好啊,是我的好孩子。」

伊人得意的對珍嫂抬高下頷,「您聽!」

珍嫂嗔道:「瀚少爺,你又護著她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東瀚羞惱:「伊人是我的寶貝,她哪裡又不好了?珍嫂,只要她不胡鬧,你就別太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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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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