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醒來後的第三天,軒轅勁在寬闊的御書房中煩躁的來回踱著步,一番劇烈的發泄運動後,明黃色的龍袍皺巴巴的裹在他魁梧的身上。書架上成百上千冊的古卷書,御案上厚厚的幾摞奏章,如今都被狂怒下的主人散亂的扔了一地。屋外,一排等待奏事的大臣,幾個端茶送水的太監宮女,都小心翼翼的摒住呼吸,側身佇立在屋檐下靜靜候著,誰又會在這個時候不知趣的把腦袋送到皇上的鐵拳下試試有多硬呢。
他們的決定是明智的,此刻軒轅勁的心情好似被颱風席捲過的海面般不平靜。一把嫉妒的火焰讓他一時怒從心起,狠狠傷害了秋。在經歷了一番險些失去他的折磨後,,雖然對秋可以預見的憤怒早又準備,可是等待他的卻是秋徹底的冷漠。面對探病的他,秋完全漠視他的存在;他送去的各種珍貴的補品,病人毫不客氣的拿去喂狗;他捧去的各式奇珍異寶,被秋隨手扔進了屋後的池塘中,藏寶庫中最珍貴的寶物填滿了小小的一池碧水。
秋不會再看他了嗎?
秋不會再對他講話了嗎?
秋不會再原諒他了嗎?
令人沮喪的想法不斷縈繞著他,痛徹心扉的那份濃烈的感情幾乎撕裂了他的理智,他的心像是一下子跌入了冰冷黑暗的地窖中。
「皇上,您都發了這大半天的火了,也坐下來喝口茶,消消氣,小心龍體啊。」太監總管李福捧了杯碧螺春茶,小心的蹭進了門口,邊說邊偷眼觀察著皇上的臉色,雙腳又不由自主的往外邁了兩步。直到軒轅勁無奈的長嘆了口氣,重重坐回了龍椅上,他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軒轅勁捧起茶,發了會楞,終於又煩躁的將茶杯扔回了桌子上。看到不聲不響拾撿著遍地的奏摺的老太監,他突然問道:「李福,你進宮多少年了?」
李福楞了一下,回答道:「回皇上,已經快三十年了。那時,奴才才剛滿十六歲。」
軒轅勁掐掐手指,道:「三十年,那是前朝最後一個皇帝陳企隆登基不久的時候吧。那時你認識秋嗎?」
抬頭看了看帝王為情所困的年輕臉龐,李福甄字酌句的答道:「皇上是說陳王爺?那時大家都還稱呼他四王爺呢。提起四王爺,被說是宮裡人,就是滿京城也找不出不知道王爺大名的人來。不過奴才是個低三下四的太監,王爺卻是天之嬌子,王爺的大名雖說是如雷貫耳,可憑奴才的身份哪配的上去認識王爺啊?」
可是軒轅勁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李福的答話,仍是自顧自的問道:「你說,朕要拿他怎麼辦才好呢?朕對他好時,他不放在心上,時不時的總是想惹怒朕。朕對他不好時,他又更加冷淡朕。十年了,從我們第一次相遇到現在,已經快滿十年了。可是他的心思,朕仍一點也不明白。十年啊,朕還要等他多少個十年?朕還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等待?」
戰場上意氣風發的皇帝,此刻卻猶如斗敗的野獸般意氣消沉。看到這樣的皇上,李福的心頭也不由一酸,他本應屬於只有陽光的草原,他本應只在風中笑傲賓士,上天為何卻偏偏要給他這樣一段漫長的苦戀?半晌,他終於誠懇的回道:「王爺的心思奴才不敢妄猜,不過宋幼惜服侍王爺多年了,皇上何不問問她王爺都喜歡什麼?想要些什麼?」
「對對,朕怎麼就沒想到呢!」軒轅勁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般跳了起來,甩開大步,就往屋外跑去,差點和迎面走進來的年輕官員撞了個滿懷。
「皇上,您這是上哪去?此刻還是議政時間,大臣們還有重要事情等著回秉。」看到屋內的一片狼籍,陳名夏皺起了劍眉,斥道,「李福,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快派人來收拾!」
「朕有急事,那些摺子交給你來批複,外面的大臣有什麼事你先聽聽,寫成奏疏節略晚上送進來再說吧。」軒轅勁呵呵一聲傻笑,話沒說完,人已匆匆出了門去,轉眼間已不見了身影。
急事?聽到帝王的最後一句話,陳名夏的雙眉擰在了一起。還有什麼事情比國事更急嗎?能有什麼事情比國事更急嗎!剎那間,陳名秋的名字再次象是一根尖刺般刺進了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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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惜,幼惜!」病床上的陳名秋喚了兩聲,卻始終不見那熟悉的瘦小身影。她去休息了嗎?也對,她已經衣不解帶的在床前服侍了他多日了。從自己昏迷不醒的那天起,她就不曾好好睡過吧。當自己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雙又紅又腫,兀自噙滿淚水的眼睛。
一個飄雨落葉的季節,一個秋日午後的相遇,在那嬌小的身軀里埋藏下的種子,在歲月的洗滌下漸漸生根發芽,結滿愛的果實,這些,秋又何嘗不曾知曉?
只是他已不再懂得如何去愛人。
只是他已疲於再去愛人。
他心中那棵愛情的果樹早已錯過了開花結果的季節,寒風吹過,暴雨襲過,留下的是殘花敗葉,一地的凋零,直到那深埋地下的樹根也漸漸乾枯。
對於那個女孩,他能守護的,只有對那位惦念著幼小的女兒為國捐軀的老父許下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諾言。
「王爺,您喚我?」一個嬌怯怯的聲音,秋回頭看去,粉衣綠裙,同樣的宮女裝束,來的人卻不是幼惜。
「倒杯水給我。」綠裙子娑娑響動著,一杯清涼的綠茶端到了秋的唇邊。淺嘗了一口,秋便搖搖頭,示意對方放下。好濃的味道,不若幼惜沏出的茶水清香宜人。
「幼惜呢?」秋隨口問道,卻只見小宮女低下頭去,擺弄著手中的裙帶,言辭支吾閃爍。
「幼惜呢?」不安的預感從心頭竄起,秋再次厲聲問道。
「幼惜姐姐……被皇上叫去了。」被秋的嚴厲嚇到的小宮女眼睛一紅,險些哭了出來,怯怯的蠕動著櫻唇小聲答道。
是軒轅勁?是軒轅勁?難道在懲罰了自己以後他仍是不肯放過幼惜嗎?
怎麼可能?他所知道的軒轅勁是暴躁易怒的,但是怒氣來得快去得更快,所以不停挑撥著他的怒火的自己才能夠活到今天。可是他又為什麼要叫走幼惜?難道他真的以為那個像個小女孩般的幼惜和自己有染?
強撐起高燒未退的身體,推開哭著阻攔自己的小宮女,秋跌跌撞撞得向門外走去。為什麼雙腿會如此沉重?為什麼每一步都如此艱難?每一次邁出的步伐都牽動著私處的傷口,一股溫熱的液體從撕裂得傷處再次流了下來,順著兩腿內側緩緩流下,雪白的衣料不一會便染上了點點血紅。
「王爺,您還不能走動啊。求求您回床上去吧。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就沒命了。」
沒命?那和他有何相關?他所需要守護的,只有那最後的一個諾言而已。
好容易在小宮女的攙扶下來到後花園,一進園門,便遠遠看見了涼亭里軒轅勁和幼惜的身影。秋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他還沒有來晚。
「軒轅勁,你在幹什麼?放開幼惜!」秋一聲怒斥,衝進涼亭,將幼惜瘦弱的身體藏在自己的身後,「軒轅勁,你有完沒完?我警告你,不准你再來找幼惜的麻煩!」
看著眼前不只是因憤怒還是因為發燒而滿臉通紅的秋,軒轅勁的眼中閃過了受傷的迷茫。他竟這麼在乎她,他竟這麼愛惜她!他的溫柔竟只為她一人存在,留給帝王的,卻只有冷漠的眼神憎恨的冰冷。
「爺,不是的,您誤會了,皇上他只是……啊!」幼惜拚命的想解釋,可是話未說完已驚叫出來。
軒轅勁的右手已經狠狠的打在了秋的臉上,突如其來的力道讓秋的身體搖晃著飛了出去,撞在了涼亭的柱子上又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右手,又看看昏迷過去的秋,軒轅勁突然暴怒的喊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皇上……」幼惜欲言又止,她還能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帝王的怒火,她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那是天庭般的震怒,沒有人能夠平息。她的眼睛定定的望著倒在地上的主人,連小宮女拉著她離去都似是無知無覺。
抱起秋,手指輕輕的拂過他臉頰上的一片紅腫,順著臉龐的線條,軒轅勁的手指一路滑到秋的唇邊,擦去他嘴角的一行血跡。
心好痛,是為秋的傷痛而痛,還是為自己的心痛而痛?
從他在許州城下掠的秋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陷落了無底的陷阱。愛人的冷漠和鄙視無時不咬嚙著他的心,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安慰著他:再打贏一場仗,當你拿到天下成為獨一無二的帝王時,終能贏得秋的心。於是他拿起軍刀,躲避著那雙眼睛,一次次回到戰場。
謊言!一切都是謊言!尊貴的地位,無上的王權,在秋的眼中竟如過眼雲花。屬國的軒轅勁,馬仆的軒轅勁,造反的軒轅勁,直到登基的軒轅勁,哪一種身份都刻印不進他的心田。那一片心的荒原,究竟有誰能去耕作?那一片心的荒原,究竟何時能盛開春天的花朵?
一路磕磕絆絆走到今天,終於到了盡頭嗎?
即是如此,我的心痛,就要你用傷痛來還!
軒轅勁抱起秋,把他的背靠在庭柱上,猛地拽下秋的長褲,觸目而及的是兩腿間的幾縷血絲,一片血痕。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秋悠悠醒了過來,來不及呼喊,軒轅勁已將他牢牢壓制在庭柱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吻上了他的唇。
那時掠奪性的深吻,狂亂的深吻,帶著野獸氣息的深吻。
「放開我。」秋的話語在兩人舌與舌的糾纏中化為了一串模糊不輕的呢喃。
秋被吻幾乎喘不上氣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猛地,他向軒轅勁的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該死,你是朕的,朕不會再放開你了。」軒轅勁咒罵一聲停止了對秋的唇的摧殘,亮麗的銀絲在兩人的唇間牽起一道曖昧的橋樑。接著他又再次深深吻了下去。
唾液混著鮮血在兩人的唇邊滴落。瀰漫在空氣中的,是錯亂的呼吸和罌粟般淫糜的味道。
那是狂熱的愛,那是無法割捨的愛,那是令人狂亂的愛。亂了的是心,瘋狂的是人,沉淪的是情。
明明是如此親密的交和的兩個身體,卻沒有人可以觸摸到對方的心。
暴力的交媾一次又是一次的進行著,那是佔有的儀式,刻印著只屬於帝王的印記,宣布著無法實現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