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利用
你不愛我,於是我離開。
在你沒有說你想念我之前,我哪怕被思念折磨得形銷骨立,生命枯槁如同秋花,也絕不回來。
她只能繼續用這樣然的姿態,來維持身為一名女子的尊嚴。
瞿宣將她面上的掙扎和堅決都收入眼底,眸色更深,良久,才輕輕道,「或許可以試一試呢。」
「我不會回去了,」弘若站起身,背對著瞿宣,「君原,今天就說到這,我們準備一下,這幾天就離開吧。」
言畢,她轉身進了屋,就像被乾燥的手指觸摸到的水蛭,敏感的收縮。
瞿宣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她瘦削的背影,久久沒有言語。
夜深人靜,宅子里大部分人都睡下了,燈光已經熄滅,只有月光照在菜圃里,遠遠望去如同一池碧波起伏的湖水。
瞿宣和樓夜並肩在廊下站著,這深秋的夜晚寂靜無聲,所以兩人的聲音雖然低沉,卻依舊無比清晰。
「公子,不能再等了,太子的人已經摸到了這附近,要找到這裡來就是這幾天的事,如果讓他把人帶走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不用那麼著急。」瞿宣淡淡說道。
黑暗中看不清他地神情。只能看到他地側臉映在夜色中。直挺地鼻樑連接著微微凹陷地眼窩。北戎地皇族後裔。多少還是保留了那個族群地特徵。
那雙眼睛專註凝視著某一處地時候。會讓人有深情到想要哭泣地錯覺
「上上個月開始。公子就這麼說。弘若身上還有什麼能夠讓我們挖掘地么?」樓夜嘆了口氣。「請公子想想二小姐。想想那些仍在掙扎著地北戎子民吧。」
瞿宣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
樓夜注視著他地側臉。良久。一句話才從喉間滾出。「公子對她動了情。」
不是猜測。不是懷疑。而是篤定。
「才覺么?」瞿宣竟是側頭一笑,「我還以為已經夠明顯了。」
樓夜愕然。跟隨瞿宣這麼多年,竟是第一次聽見瞿宣這般直白的承認,他對一名女子動了情。
「那咱們的計劃怎麼辦?」樓夜激動起來,「公子不會想要將她留在身邊,而置千萬北戎子民於不顧吧?」
「有過這樣的想法,而且……愈來愈濃烈。」
「公子!」樓夜瞠大了眼睛,「你不是這樣率性的人……」
「所以很困擾啊,」瞿宣無奈笑笑,「明知不可為卻偏偏想為之。很久不曾這樣衝動過了。」
「說起來,那丫頭人也不壞,有時候還挺招人喜歡的。但她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太子地女人,是太子不遠千山萬水也要追回去的愛妃,公子,咱們賭不起啊。」
「人一輩子總有一兩樣想要而不得的東西,她就算一樣吧。」瞿宣轉身,一半面容隱沒進陰影中,「信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出去了,沿途都備好了最好的馬匹換乘,想來這幾日應該快到京城了。」
樓夜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信已經送出去了?!」
瞿宣緩緩向前走著,略低的聲音順著夜風送了過來,「你說的那些,我這個天下第一明白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收緊,將那張薄薄的白紙揉進掌中,帶著將它揉碎地力道,直至骨節泛白。
談判……
漆黑的瞳仁里,寒意緩緩地瀰漫。
用弘若作為籌碼,要挾他接納北戎人么?
書案前。太子黨的幾位股肱圍坐在一起,皆是神色嚴肅。
「不知道他們手裡掌握了哪位要人,殿下不妨說出來讓臣等知道,也好做個定奪。」素來膽大地御史出聲道。
「不能說。」錦轅坐在上,略一思忖,輕聲吐出幾個字。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好好想想,怎樣才能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辦妥這件事。」一名官員皺眉說道。
在座的都是太子黨權力中心的幾人,太子黨的所有策略幾乎都是從這樣的會議中形成。然後才頒布到下屬的各個機構實行。
因為這幾人個個位高權重。所以若不是十分重大的事,錦轅也不會輕易召集這些人來商議。
「他們所求的。不過是能讓這樣地會面里多出一個北戎後裔來而已,說白了,就是想投靠我們。」
「若是拋開原有的成見和蘇南光不說,以北戎人的財力和影響,要加入我們,這確實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殿下正置身風口浪尖,若是此刻公然違背祖宗的訓示,將北戎人拉進朝堂中來,只怕那些迂腐的言官們又要對殿下口誅筆伐,皇上也正好藉此機會,又削去殿下幾分職權。」
「而且不說別人,北戎人曾經和蘇南光合作,是導致溫大人之死的元兇之一,若是拉入我們一派,只怕下面的人也會多有怨言。」
「我們可以效法蘇南光,暗地裡安插他們的人進朝廷,不張揚不就行了么。」
「這些北戎人求地,就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上參與朝政的權力,這般偷偷摸摸的職權,蘇南光也能給,他們何必來找我們。」
「那不如我們先答應他們的請求,將那位要人救出來,然後再反悔……」素來喜歡出奸計的大理寺卿說道。
「瞿宣寫來的信上說了,要先昭告天下,我承認北戎人是封國子民,北戎人從此和封國人站在平起平坐的位子上,耕種行商,參政議事,參與科舉等等,都和封國人一樣平等,不能輕視和壓制他們。」錦轅把那封揉皺的信攤開,放在桌面上,緩緩說道。「如果這樣昭告了天下,到時候救了人回來,再反悔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幾位官員都皺眉沉思,此事果然棘手……
「敢問殿下,那位要人是非保不可地么?他地命,比殿下的身家地位還重要麼?」一名官員忍不住出聲質疑。
錦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
如果不答應他們地請求,那麼,弘若就會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彷彿站在一個懸崖旁,腳下便是深淵,耳旁的風尖銳呼嘯,風中裹挾著凄厲的呼號。
如果她也不在了,那你便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人……
如果她不在了……
那麼這個無比冷漠的世界,便再也尋求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永遠不會再有那麼一個人全心全意,傾盡所能的愛著你,僅僅只愛你錦轅這個人,而不是你的這身錦衣,頭上這頂紫金冠,不是你手中的財富和權力永遠不會再有。
「非保不可。」錦轅盯著眼前眾人,語氣緩慢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