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談判
幾名官員彼此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究竟是一個什麼人，地位如此重要，而他們卻一點都不知道？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為何會落到北戎人手裡去？」
一旁的何晏輕咳一聲，說道，「這些事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如今該怎麼抉擇……」
「是我的錯，」錦轅出聲，「當初她認為在我身邊不受重視，於是負氣出走。我想也許她在外面闖蕩夠了，見識夠了，自然就會回來，於是便放手任她走。卻不知道，這樣等同於放鳥入山林，放出去之後，她就越飛越遠，直至徹底飛出我的視線之外，如今，不得不花百倍於前的力氣去將她帶回來，此事錯皆在我。」
「無妨，是人都會犯錯，殿下平日里處事認真嚴謹，偶爾犯一兩回錯誤，才更像個普通人。」這幾人平日里聚在一起都討論實事，不說漂亮話，但是錦轅這番話，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出言勸慰。
「殿下既然知道瞿宣現在藏身何處，不如派出近衛中最精銳的人馬，去將人劫回來吧！」
「北戎人手中沒有兵，然而他們進入東陵原六百年，早已在東陵原上建立了一個如同地底的暗涌一般四通八達的組織，這個組織的成員只有唯一的要求，那便是身上流著北戎人的血液。南方農田裡一個頭微卷的農夫，西邊山林里一個眸色稍淺的木匠，東邊都市裡一個小心恭謹的商人，都有可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只要你說你是北戎後裔，哪怕你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可以在另一個北戎人那裡得到援助。如此龐大的體系，若要藏住個把人，簡直就像將一隻螞蟻藏入地道，哪怕是窮盡整個封國的軍隊。也找不出這個人來。」錦轅蹙眉說道，「這是一股表面看起來微弱，實際上卻無比強大的力量。」
「依我看，把人要回來了，再動用武力將北戎人一併摧毀便是，哪來那麼多麻煩事。」兵部尚書一擺手。不耐煩的說道。
「那我們將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中，不得不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樹立起一個並無權勢，卻無比麻煩地敵人。」有官員冷笑出聲。
「不如將瞿宣叫到京城來，再好好談判吧，只要處理好了皇上了那裡，就一切好辦，說起來，若是北戎人有心投靠。於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與蘇氏的對決遲早要到來，如今雙方都在拚命的爭權奪勢，不放過一絲一毫可以爭取的勢力。若是北戎人真的加入到太子一派，那便是如虎添翼的事。
只是。這便如同將一柄利劍藏入懷中。得了一柄寶劍地同時也可能划傷自己。錦轅閉上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才睜開眼。語意堅決。「瞿宣不會冒險來京城。下個月我親自去一趟擢郡。」
「殿下！」一旁地何晏驚呼出聲。
「近日父皇地身體似乎又有所好轉。如今地局面只怕還要維持一段時間。我若能夠親自去一趟擢郡。收服北戎人。讓他們為我們所用。又不驚擾父皇。是再好不過地事。」
「微臣也覺得瞿宣那裡可能還有可談判地餘地。但是京城與擢郡之間山高水長。殿下若是親自去地話。耽擱地時間未免太多。不如選派其他人去吧。」幾位議事地大臣卻並沒有何晏那般反應激動。
「對。殿下離京一兩個月倒是無妨。但是若要去擢郡。沒有大半年地時間估計回不來。這麼長地時間不在。難保京城裡不出什麼狀況。」
「殿下若是不親自前去，瞿宣未必肯退讓，依我看，不如找個折中的地方。將他約至那裡。慢慢談。」
錦轅低頭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就去汴都吧。」
汴都是東陵原第二大城，位於東陵原腹地，離擢郡和京城都有一段距離，但是比兩地地直線距離又要近得多。
「殿下英明，汴都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如今就看瞿宣肯不肯來了「他會來。」雖然不肯謀面，錦轅卻可以肯定，那個北戎的皇室後裔必定會來。
那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物。
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弘若和瞿宣仍停留在擢郡的這個小村莊里。
原本一個月前就打算出的，但是在出的前一夜，卻突然從涪慶來了一群陌生男子，在村子里挨家挨戶的搜尋。
他們都身形高大卻沉默寡言，眉宇間帶著皇城官兵地高傲與森嚴，在州府的陪同下無聲而嚴肅的搜索著。
弘若在瞿宣的安排下躲在一個地道里，在地道隱秘的入口處，她看到了這群來自京城的侍衛們。
不是蘇府的人，也不是皈寒派來的人，更不像是錦轅身邊那幾張熟悉的面孔，然而他們低聲交談時地濃重京城口音，又暴露了他們的來歷。
會是誰呢……
她無法測知，然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必定是沖著她來的，因為她聽見里長操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大聲的說著，「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就這麼幾十戶人家，哪裡藏得住這麼重要的人，別說什麼京城裡的要人了，就是京城裡來地鳥兒都從不打這飛過！」
那群人顯然也不認為她會躲在這裡，只是秉持著嚴謹地態度，仔細的搜尋了一番，直到天黑才離開，瞿宣來接她出地道地時候，神情有些凝重，「弘若，我們暫時走不了了。」
她不知道會是誰這麼急切的想要找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對於他們究竟有什麼樣的用處，然而朝堂上那些人的心思，從來不是她這樣不涉官場的人能夠掌握的。
於是非常無奈的，她又停了一個多月，直到秋天徹底過去，冬天來臨。
這天早上弘若起來，拉開門一看，嚇了一大跳，居然下雪了！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廣闊的雪景，滿山遍野的銀白，層層疊疊，萬水千山都彷彿瞬間失去了色彩，眼前只余整片整片的白，天地間不再有其他顏色。
她怔怔走進雪地里，看著遠處被大雪覆蓋的群山，突然覺得天地如此空曠，而人如此微小和寂寞。
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她是一個在雪地里踟躕前行的人，不記得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