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凱茵在化妝室里待了好久，小瞳緊張的在門外走來走去，但又不敢進去看到底發生什麼事。其實，江凱茵也只是獃獃的站在鏡子前發獃罷了。

唉……她頹然的彎了頸子，本來還不會那麼介意這些事，但是總裁秘書一來、小瞳一勸，她心中的不滿就全涌了上來！她到底對他而言是不是特別的？她到底是不是被重視的那個人？這些不應該問的問題全在她腦子裡轉，轉得腦子全糊在一起了！

她怎麼會在意起他、在意起他的想法來了？就因為他摟過她？就因為他對她還算不錯？就因為他對弟妹們很好？還是因為那天晚上那個突來的吻？

不是！這些全都不算理由！她會在意他，就表示喜歡上他了！江凱茵一頭撞上大理石牆壁。天哪！她竟然會喜歡那個礙眼、一天到晚讓她不爽的男人？

難道她也和其它女人一樣，逃不過有錢又溫柔的帥哥手掌心嗎？思及此，江凱茵就覺得自己好沒用！

咚咚咚！江凱茵撞著牆，希望能把自己撞醒，而外頭的小瞳越聽越不對勁，急急忙忙奔了進來，就看見不停撞牆的江凱茵，連忙拉住她。

「妳在幹什麼啊？」小瞳搖了搖江凱茵的身軀，「妳發瘋啦？」

「我只是想把某人徹底忘掉罷了。」江凱茵有氣無力的說著，鼻子突的一酸，淚竟然在下一秒湧出眼眶，「怎麼……糟糕……」

她依著牆壁蹲了下來，雙手緊緊捂著臉，她最討厭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尤其最可恥的，竟然是為了尹子玄而流淚！

「凱茵……」小瞳溫柔的撫著她的頭，「為什麼要忘掉自己喜歡的人呢？」

「我又不喜歡他！」江凱茵賭氣般的回道，「妳不要亂猜！」

「是嗎？不必猜都看得出來，妳喜歡總裁。」小瞳一字一字清晰的說，「既然喜歡就不能忘掉！」

江凱茵微抬起頭，抹了抹淚，「可是他又不喜歡我。」

「妳怎麼知道總裁不喜歡妳？剛剛總裁秘書不是說了？連我們都看得出來，總裁對妳是特別的！」小瞳啼笑皆非的看著紅著眼眶的江凱茵，「妳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是我胡思亂想！而是他有什麼理由喜歡我？我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他獨獨對我特別？這根本說不通！」江凱茵啪啦啪啦的說出心聲，「我總是罵他、跟他作對、拒絕他的好意、還諷刺他……為什麼尹子玄會喜歡我這樣的女人？更何況……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多如過江之鯽嗎？」

小瞳眨了眨眼，她發現凱茵提出的問題並沒有錯！從總裁歷任情人的類型來看，他會看上凱茵，真的很出人意料！不過……從剛剛凱茵的一番話來看，他們的相處之道，該不會就是關鍵吧？

她沒見過哪個女人敢跟總裁作對、還冷眼相待的，更別說從凱茵進公司到現在，還沒尊稱總裁一聲「總裁」過，總是尹子玄、尹子玄的叫著……會不會光是這點，就讓總裁覺得「特別」了啊？

「妳問倒我了！」小瞳聳了聳肩，「不過，我打賭有個人一定知道！」

「誰？！」江凱茵飛快的抓住小瞳的雙臂，急著想知道答案。

「直接去問總裁不就好了？」小瞳瞇起雙眼，食指往上一比。

直接去問尹子玄？對啊！她幹嘛在這裡自我苦惱那麼久！不管如何，直接去問個清楚，不管她是不是自作多情、還是自以為是，總比沒有答案來得好！

江凱茵倏地站起，跟小瞳說了聲謝，轉身就衝出廁所；小瞳則是笑吟吟的搖了搖頭，希望凱茵能得到一個好的答案。

江凱茵按下十八樓，一如往常的來到熟悉的雕花門扇前，顧不得哭紅的雙眼和鼻頭，還有可能受辱的自尊，說什麼就是要在今天得到一個答案。

「尹先生，真是麻煩您了呢！」吳儂軟語從長廊的另一端傳來，江凱茵才要敲門，就不由自主的往右邊瞧去。

「沒什麼，能夠迎接像妳這種氣質高雅的美人，是我的榮幸。」尹子玄的聲音隱隱約約飄了過來。「我的辦公室在前面，先進去坐坐吧！」

死承旻！把燙手山蘆扔給他，自己跑去追求女友了？尹子玄挽著林愛芝的手，嘴上掛著笑容，心裡可是咒罵不下數千遍！看林愛芝的模樣，跟平常倒貼他的女人差不多，這種女人好把、好上、也好甩。

不過，她如果能纏著承旻不放，可能甩這方面，他要下一點工夫才行。也虧那傢伙瞧得起他啊！把這種看似棘手，對他而言卻輕而易舉的事扔給他。

「我只知道史凱跟梨子不錯，不知道原來承旻跟你是好朋友呢！」林愛芝嬌滴滴的笑著，「更沒想到尹總裁這麼迷人！」

「再迷人……」尹子玄執起林愛芝的手，輕吻著，「也比不上林小姐的風華絕代！」

電梯突然開了門，瞠目結舌的江凱茵身後，走出另一個妖艷的中年女人，她的出現讓尹子玄注意到前方的訪客，也注意到不知道站在那兒多久的江凱茵！

「尹子玄！你這個混帳！」妖艷婦人一出電梯就氣得破口大罵，「你怎麼可以玩弄我的感情！」

「沈太太？」日前半夜把他叫去溫床的名夫人，在這裡做什麼？

「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耍我，什麼你沒心情做？」姓沈的女人把一旁的江凱茵推開，「現在就在這兒摟著年輕的了，你是嫌我老嗎？」

「不是……姜秘書！」尹子玄不耐煩的高喊一聲，這傢伙在做什麼，也不機靈點。「我們進去再談。」

他的眼神始終落在江凱茵身上不放，而她只是看著眼前的三個人，開始覺得好笑。姜秘書聞聲沖了出來，見著林愛芝有點疑惑，見到姓沈的女人更嚇了一跳，但是都沒有比看到江凱茵時的臉色蒼白。

「凱茵！」尹子玄鬆開挽著林愛芝的手，想要走上前，「妳等一下再上來好嗎？」

「總裁！」林愛芝嗲聲嗲氣的緊勾著尹子玄不放，這讓他嚇得回首，這女人是怎樣？

「呵……呵呵……」江凱茵突然噗哧的笑了出來，「對不起，打攪了喔！」

「凱茵！」

江凱茵轉身就要走，幸虧姜秘書及時擋住她的去路。

尹子玄不耐煩的推開林愛芝，往前走幾步卻換沈太太拉住了他。

「那個女的又是誰？你真的跟傳言一樣，有那麼多個女人？」沈太太氣得在尹子玄身上亂打，「就是嫌我老了，不想跟我做愛，才說什麼很累、力不從心！你這個混帳！」

「凱茵！」尹子玄再喚了聲，這些女人怎麼那麼煩啊？

「我只是上來問個問題，要一個答案而已。」江凱茵踏入電梯時微微一笑，而淚水卻布滿了笑臉，「我已經得到了。」

「凱茵！」尹子玄高喊著，推開沈太太，卻只看到關上的電梯門，和不停遞減的數字。「可惡！可惡！」

尹子玄用力捶著牆壁，怎麼會那麼剛好，讓她撞見這一幕？這些女人也來得太巧了，還選在這時候爭風吃醋？謝承旻，這筆帳非記在你頭上不可！

尹子玄用力一旋身，推開桃心木門。

「姜秘書，送客。」尹子玄冷冷地不瞧任何人一眼，「從今爾後，我不要再看見她們任何一個人踏進這棟大樓！」

衝出辦公室的江凱茵立刻打電話回家警告弟妹，不準再接尹子玄的電話、不準再跟他出去，就算他在門外按電鈴按到死也不許開門！誰要是敢接近他，她就把那人扔出去。

五個孩子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聽得出大姊正在生氣，所以一點也不敢反抗、甚至提出任何疑問；不過……大姊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除了生氣之外，還多了一點點的……哽咽？

哽咽？她怎麼可能會為了那個人、那種事而哽咽？他是尹總裁耶！進公司時不就聽小瞳說過了？身邊的女人不斷，而他也習慣左擁右抱，隨意買個幾萬元的皮包啦、項鏈打發她們。

當然，那些女人的目的就只是為了物質享受，彼此都知道只是玩玩，所以也不會有人認真，當然更不會有人傷心。

那她在這裡哭什麼？江凱茵窩在路邊的電話亭里，不停的抹去流下的淚，但是淚水卻不斷的湧出。她越想就越生氣，心就越緊，呼吸越困難，鼻子也越來越酸……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她為什麼要哭呢？江凱茵倚著玻璃滑了下去，蹲在電話亭里，整顆頭埋進了雙腿間，另一隻手拚命的捶打著玻璃門！

她不是一向堅強得很嗎？怎麼一碰到愛情就變成廢物了？可是，她卻沒辦法去阻擋被擁抱時的溫暖與幸福感。尹子玄真的很厲害，總是這樣不避諱的輕易觸摸，而憑著他的優雅與俊美，她的心也跟著淪陷了。

她已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爭便當那晚嗎？應該不是，那天她恨不得把他抓來煎煮炒炸了，代替那些便當！是在頂樓的那次嗎？還是他在醫院吻她的那一刻起？不知道不知道！現在去探討這個已經沒用了，因為她已經受傷了！

連交往都沒有……就難過成這樣，就經濟效益來說，根本就是超級划不來的事情！所以她如果再去想、再去難過，既傷身又傷心，這樣鐵定虧大了！

江凱茵拿出面紙，擤了擤鼻涕，擦乾淚水。不，她不能再這麼下去！

她剛剛從總裁辦公室離開后，鎮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過皮包與手機，然後再從容的離開公司。

她已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但是眼裡的淚就自動滾了下來。

不回去了……江凱茵看了看錶，現在已經傍晚五點多了，還回去做什麼？直接去便利商店吧！生活一切步回正軌，尹子玄依舊是總裁，她依舊是電話服務部的接線生，這樣豈不完美？

江凱茵勉強掛上自信的笑容，煩惱痛苦絕下留到隔天，這是她一向的行事作風，相信明天早上她就會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了！她一骨碌站了起來，抬頭挺胸——嗯？

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出現許多小星星，江凱茵腳一軟，頭砰的撞上玻璃門，又蹲了下去。唔……她撫著頭，站得太快，血液來不及流到腦門嗎？都是尹子玄害的，認識他之後，挂彩的機會比以前高出一倍！

江凱茵慢慢的站起身，踏出電話亭，確認一切沒事後，便快快地奔向便利商店。

「歡迎……咦？凱茵！」兩個工讀生見到江凱茵嚇了一跳，「今天怎麼那麼早？」

「我早退！」江凱茵露出一如往常的燦爛笑容，「我先到後面去啰！」

「這麼大膽啊！在公司上班也敢早退。」大學工讀生笑了笑，「妳要是沒事的話，不如先盤點交接好了。」

「我也是這麼想。」江凱茵邊說，邊進員工休息室。

一個女工讀生望著她的背影半天，若有所思的把發票換好，再開始整理櫃枱里的東西；另一個工讀生則是拿拖把拖著地，隨時隨地要讓地板閃閃發光。

「好了！」江凱茵重新走了出來，穿上工作服，「本子給我。」

女孩把盤點本子遞給江凱茵，一雙眼充滿疑問的盯著她看。

「幹嘛一直看我？」江凱茵嘟起了嘴。

「凱茵，妳哭過嗎？」女孩試探性的問，「眼睛跟鼻子都紅紅的。」

「……沒有啦！」江凱茵別過了頭，笑了一下，「我先去盤點。」

「凱茵……」女孩抓住簡直是逃走的她，「妳……不必笑得這麼勉強啊！」

咦？江凱茵轉過頭，睜大眼看著女孩，她在說什麼啊？她哪裡有笑得多勉強？

「妳的臉看起來好悲傷，不必強裝開朗。」她剛剛就發現，今天的凱茵特別不自然，「發生了什麼事嗎？」

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有一個自作多情、自以為是的笨女人，今天清醒了而已！

姜秘書瞪大了眼睛，獃獃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后的尹子玄，努力的讓下巴不至於張得太大，對總裁不尊敬。

「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喜歡……」尹子玄竟拿著桌上插的鮮花，一瓣一瓣的摘著，「不喜歡……喜歡……不喜歡？嘖，再試一朵！」

尹子玄扔下只剩花莖的花兒，再從桌上的瓶里抽出另一朵花，又開始喜歡、不喜歡的摧殘可憐的花朵。

「這次是喜歡！」尹子玄對著花兒深思著，「怎麼每次都不一樣？」

呃……姜秘書眨了眨乾澀的雙眼。總裁啊！感情這種事怎麼可以用花瓣來決定呢？您是太浪漫了？還是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感情？人家江小姐都跑了，您竟然還坐在這兒……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

「總裁……」姜秘書輕聲的開口。

「嗯？」尹子玄頭也不抬的應了聲，「現在不接電話。」

「不是電話，總裁，您寧願摘掉那麼多花瓣，也不願意審視自己的心意嗎？」

什麼？尹子玄終於轉過頭來，瞪著姜秘書，這傢伙什麼時候偉大到可以幫他出主意了？還對他的做法有意見？

「審視什麼東西？」尹子玄站了起身，「你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呃……您先別生氣……」姜秘書從沒看過如此嚴肅的總裁，「我是說，如果能仔細的問自己，您是否真的喜歡江小姐，是不是就有答案了？」

「我是不是喜歡江凱茵？」尹子玄皺起眉，努力的思索，「我如果知道，就不必摘花瓣了！」

「可是花瓣也不能代表真正的答案呀！」姜秘書搖了搖頭，「您究竟喜不喜歡一個女人，難道連自己也不明白嗎？」

明白？他不知道需要明白什麼！尹子玄重新踱回座位，優雅的坐了下來，輕輕轉動著皮椅，然後看向辦公桌旁邊的茶几，那個常常跟江凱茵喝下午茶的地方。

她喜歡吃草莓慕絲、提拉米蘇、也喜歡吃黑森林蛋糕……各式花茶都喜歡，前提是不能太甜！他記得兩人第一次共享下午茶是在頂樓，那兒有涼風……不，狂風吹拂的十字中心。

「你可以下班了。」尹子玄突然站了起來，「我要去頂樓吹風，想點事情。」

「是……」姜秘書應著，希望總裁上去真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近黃昏的頂樓上，風依舊肆虐，十字步道上的點點黃燈已經點亮，水池裡的雷射光也開始交互輝映，遠處是橘紅色的晚霞，每每這時刻站在這裡，總讓人感覺特別的惆悵。

這種心情選這時候上來真是妙極了，尹子玄開始認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被虐的傾向？當初認識江凱茵就是一個奇妙的開始，記得當時是在上班時間，他到五樓找位主管談話，一出電梯就看到完全不在位子上的櫃枱小姐及警衛，巴在屏風上往內看，像是在看什麼棄屍案件似的熱鬧。

接著，他就聽見響亮的罵人聲，辟哩啪啦，絲毫沒有換氣，整間辦公室鴉雀無聲，而他就站在門邊「欣賞」著。

他轉頭問櫃枱小姐，才知道她是那天才來報到的新人，不禁感到有趣，所以囑咐劉姑媽留下她。

她是那麼的不同，跟他以往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樣……不，根本沒得比！論氣質、論家世，江凱茵全部比不上他身邊這一堆的女人……

「悶啊？」後頭響著不該出現的聲音。

尹子玄回過頭，記得他交代過不準任何人上來的……不過，頂樓的共同擁有者例外！

謝承旻站在電梯口，瞧著他的眼色有些詭異。

「幹嘛那樣看我？」尹子玄皺起眉，不喜歡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視著。

「看尹大花花公子認栽，挺有意思的。」謝承旻實話實說，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看尹大少發悶的一個人沉思，更有意思。」

「你根本是在幸災樂禍。」尹子玄沉下臉色，「自己那邊搞定了，就來看我出糗？」

「欸，怎麼這麼說呢？我們是好朋友耶！朋友情關難過，我當然得幫忙啰！」謝承旻大手攬過尹子玄，「不過有個先決條件——你是認真的嗎？」

咦？尹子玄看向謝承旻，愣了一下。他是認真的嗎？他似乎就是上來釐清這件事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正在想。」尹子玄嘆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你愛上那個電話女郎的？」

「她叫岑予萱。」謝承旻再次重申。「愛情這東西很難說的……我說不定是第一眼時就愛上她了。」

「鬼扯！」尹子玄白了好友幾眼，「哪有這種事！」

「哦？你不相信一見鍾情喔？」謝承旻咯咯笑著，「那你是什麼時候在意起江凱茵的？」

什麼時候在意？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江凱茵就是大而化之加上得理不饒人，所以他才會注意到她。那回在販賣機前，她罵他暴殄天物，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如一個難以下咽的熱狗堡及咖啡，那時就對她介意非常了！

這能叫愛情嗎？如果是的話，便利商店的巧遇，他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那晚他故意要教訓凱茵，所以才和她爭奪便當，然後……天知道當小三胞眙出現，那眼裡轉著的淚水，差點沒讓他懊悔死！

「很早……」尹子玄閉著眼，回想著，「但是那時還不能叫愛吧？」

他還記得為了補償，他放低身段，但是凱茵照樣沒領情……他們在這頂樓上爭執過，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柔性顫抖的另一面。呼呼……尹子玄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那時他覺得她真是可愛透了！明明害怕卻打死不承認，那種倔強的個性，讓他想緊緊摟著她、玩玩她。

「或許是吧！但是你的眼睛已經移不開了，不是嗎？」謝承旻淡淡的聲音，隨著晚風吹送著。

尹子玄不得已的拿出煙盒，他其實沒煙癮，只是這種時候他非得抽個一、兩根紓解一下不可，尤其確定自己有被虐狂后，更需要排解。因為說穿了，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江凱茵，就是因為她不屑他！

沒有人能不屑他尹子玄！沒有女人會用那種態度與眼神看他！照理說，她應該要乖巧的依偎在他懷裡，享受他的溫柔體貼，或是……一些金錢資助。

結果，江凱茵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一直十分自負的魅力。

他身邊的女人，沒有人超過三天還沒接吻、超過一星期還沒有上床的，而這位江凱茵小姐不但打破了以上種種紀錄，甚至連打他一巴掌的那個吻，也只是唇對唇啾了一下……

尹子玄又猛抽了幾口煙，希望自己乾脆嗆死算了。

「哈哈哈哈……」謝承旻突的笑了起來，「抽慢一點……心急是沒用的。」

尹子玄停下吸煙的動作，看著一臉欠揍的好友，「你笑什麼？」

「笑……笑你的心浮氣躁、笑你的心慌意亂啊！」謝承旻食指戳向他的胸膛，「你為了江凱茵而慌張了！」

「我哪有？」尹子玄死鴨子嘴硬的打掉謝承旻的食指，「我只是覺得奇怪，我以前自信的魅力到哪裡去了？我又沒變，為什麼江凱茵對我始終不屑一顧？」

他只是要江凱茵看著他、甜蜜的偎在他胸膛，跟他嬉鬧、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顏，只看著他一人……

尹子玄倏地怔住了！煙還停在嘴邊，肆虐的風加速煙頭的燃燒，他微蹙著眉，眼神有些彷徨無依，然後扔掉手上的煙，走到頂樓邊緣。

謝承旻只是聳了聳肩，所謂旁觀者清，他能明了好友想到了什麼、又為了什麼而吃驚。其實，從醫院那晚的長談之後，他就已經知道子玄有多在乎江凱茵了。

「你幾乎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容的……可是那邊晚上，你為了救她而動了怒。」謝承旻幽幽的走上前去，「你在描述那名歹徒毆打江凱茵時，表情非常非常的生氣。」

尹子玄沒答腔，遠眺著夕陽紅霞，緊蹙著眉頭。

「雖然後來有人打電話要你去溫床，但是你還是一臉依依不捨……」謝承旻繼續加重藥劑。

「沒有……」尹子玄突然接了口，打斷謝承旻的話。

「啊？」

「那天晚上，我沒有跟沈太太做愛。」尹子玄沉下聲音，也垂下了頭。

那晚沈太太打電話來邀他時，他去了，但承旻說得沒錯，他的確是走得依依不捨；到了沈太太那兒時，「身經百戰」的他卻是怎麼都硬不起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凱茵。

這就是為什麼沈太太今天會氣急敗壞的來找他的原因，偏偏就因為這樣，讓江凱茵誤會了！

「凱茵知道嗎？」謝承旻試探性的問。

「她應該不會在乎這件事吧？」尹子玄挑起一抹笑，搖了搖頭，「因為她看到的是事實，我想我是徹底傷了她的心……」

還有自己的！

那時林愛芝摟著他、沈太太質問他，凱茵看到的全是事實，他也無從否認起……只是看到她離去時的神情，他彷彿被人狠狠敲了一記，頭痛……心也緊窒得難受。

江凱茵對他而言究竟算什麼呢？只是因為特別？只是因為她不屑他？只是因為他的挑戰欲作祟？還是因為他真的對她有了感覺？

狂風掃過尹子玄的西裝，西裝外套往後飛揚著，他站在步道尾端，輕輕闔上雙眼，微抬起頭，迎風而立……

答案應該只有一個！尹子玄倏地睜開雙眼，灰色的瞳眸熠熠有神：解鈴還須系鈐人！

「承旻，有件事……麻煩你幫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