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印泥呢?沒有印泥如何蓋章?
「司機,再跟你借一下印泥。」
「印泥我沒有。倒是有一支口紅,前一個女客人掉在車上的,我來不及還給她。」
雖然司機不懂倪祖兒在搞什二名堂,不過似乎挺有趣的。
他不想惹麻煩上身,不過若是只當個觀眾,他倒是不反對的。
「口紅也行!來,林立中伸出你的右手拇指來!」
倪祖兒用口紅在林立中的拇指上塗了塗,蓋個手印在紙上。
「好了,你賴不掉的了!」
換倪祖兒自己了,她也得蓋章才行,才具「公信力」。
她正想塗口紅在手指頭上時,突然靈光一閃!
不如--留個唇印好了。
不是有首歌叫做「以吻封緘」的嗎?倪祖兒想效法一下。
「你再把衣服擋起來。快!不許偷看!」
倪祖兒再三交代,林立中怎敢不從。
倪祖兒用口紅塗在嘴唇上,因為昨夜她早把臉上的妝給洗凈了。
倪祖兒在她該簽名的空格下,留下了一個香吻。
她滿意極了,把這張保證書摺疊好收了起來。從今而後,林立中自當為她「賣命」了。可是她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也!得去見楚大祥一面。也好!問問他到底付了多少錢。
如果太少,她是不滿意的。
她不排除再被「綁」一次,好叫他傾家蕩產。
車一路向前駛,已經上了高速公路。
中途休息時,林立中也換回了他本來的衣裳。
倪祖兒喝著罐裝啤酒,又買了好幾包口香糖。
「刷卡--」
休息站小姐搖了搖頭,他們只收現金。
「那你找他要吧!」
倪祖兒指了指林立中,他又恢復了「老樣子」。他是個惜物之人,他把農夫的汗衫布褲摺疊好,包了起來。
稱他為「農夫」其實不適當,他分明是個隱士。
不但滿腹經綸而且見解獨到,只是不愛與人爭名奪利。
林立中羨慕他,找到了屬於他和妻子兩人的「桃花源」。何時林立中自己也能安定下,完成終身大事?
母親不只一次的催促他,可是,唉,緣分未到吧!
他總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他前的倪祖兒雖是坦白率真得可愛,可是過於時髦的打扮,來去一陣風似的直爽脾氣,母親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奇怪怎會想到母親身上去,倪祖兒何必討母親歡心?
林立中也不曉得為何,他竟做了如此聯想。
「徒弟,付帳!」
倪祖兒真的以「師父」身份自居了!
司機正在抽煙提神,倪祖兒也想來一枝。
不是只有心情不好時才會抽煙的嗎?倪祖兒。
對啊!她現在就是很「鬱卒」啊!看見林立中就不痛快。
忠心耿耿到不知變通的地步!
「祖兒,何不多嚼些口香糖?」
林立中不喜歡倪祖兒抽煙,這和男女平權無關,純粹是個人見解。他不想看到個吞雲吐霧的倪祖兒。
「哈!徒弟管到師父頭上了,好不好笑?」
倪祖兒偏要抽,硬向司機「借」了好幾根。
林立中的目光有著一絲悲痛。他到底在心痛些什麼?
倪祖兒又何嘗好過,她其實很受不了煙味的。可她就是要擺一下姿態氣一氣這個林立中,誰叫他老跟她作對!
車子向前駛去--
倪祖兒不小心給煙嗆住了,猛咳嗽著。
「祖兒--」
林立中關切地問,得到的卻是冷淡的回應。
「我們這就上台北去,你可以交差了。保住你完美的人格,做一個很有原則的有為青年--」
這哪兒是讚美?分明是挖苦到了極點!
林立中承受下來,他天人交戰著。
有一股帶著倪祖兒遠走高飛的衝動。他壓抑著,不讓它流竄了出來,不讓他的想法付諸實現。
「徒弟!我的腳好酸哦!幫我捏捏。」
倪祖兒話一說完,就把她一隻勻稱的美腿抬高,橫放在林立中的膝上,一副「女王」的姿態。她就是要懲罰他的「不聽話」!
「怎麼了?不高興呀?也不過捏捏腿而已,又不是真的叫你赴湯滔火的,連這都不肯來著!」
倪祖兒任性地用話激他。
林立中抬起手,「按摩」了起來……
倪祖兒一會兒嫌太輕一會兒又嫌太重的,一會兒又說頸酸、背痛、腰疼、手麻的,總之她全身上下都不對勁,非要林立中給她「馬殺雞」不可。
林立中全都照做了,沒有半句怨言。
猛然地,倪祖兒坐直了身子。
她不要林立中的「侍候」了。她比方才更不開心。
「你這會兒委曲求全,就為了當一個信守承諾的君子是不是?如果我們不是有約在先,你還會這麼做嗎?」
「你可不可以有一點壞因子,有一點自己的主張?不要老是唯命是從、奉命行事的,一點自我意識也沒有!」
林立中被倪祖兒給搞糊塗了,她到底要他怎麼做?
他「不聽話」,她不高興。
他「聽話」,她也不開心。
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倪祖兒嘔著氣。
本想「虐待」林立中氣氣他,結果受氣的卻是她自己。
倪祖兒不理睬林立中,她在懲罰他。
對他視而不見,當他是個透明人。她嚼著泡泡糖。
林立中看著倪祖兒吹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泡泡,一個比一個大。不知何年何月,他這個徒弟才能「學成出師」!
「看,光是看就學得會嗎?」
說好不理他的,可又沉不住氣。
「多學學吧!這麼大的人連吹泡泡糖也不會!
林立中拿起倪祖兒扔過來的口香糖,嚼了起來。
可是不行,他就是學不會。
「唉,我的天哪!我怎麼會收了你這麼一個天才徒弟!小心我把你逐出師門哦!來,吐掉再來過!」
不行!還是不行。
倪祖兒看了直傷腦筋,連這種小孩子玩意兒部不會。
車子已經下交流道,通過圓山了。
往天母的方向去,沿著中山北路直往前走。
「哼!住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八成是個為富不仁的傢伙!我這就去會會他,看看他是何方神聖。哈!哈!一定嚇死他了。他心目中的小公主成了小太妹,太好玩了!」
氣死他好了!這個負心的男人楚大祥。
起碼也得加重他的病情,讓他一病不起。
「早知道就別把頭髮洗乾淨了!」
倪祖兒懊惱著,她的頭髮太過於「安分」了。
「徒弟!來!幫師父綁頭髮!」
倪祖兒使喚著林立中,她要來個「一柱擎天」的髮型。
像瑪丹哪一樣,既前衛又好看,還可以達到「驚嚇」的目的。
一頭烏絲握在林立中的手中,一陣發香撲鼻而來。
那一日他也聞到了秦雨紅的發香,可是兩種香味並不同。一個清新,一個濃郁。倪祖兒有著一頭誘人的發香。
比秦雨紅多了一分誘惑性。致命的吸引力!
「拜讬!我是讓你綁頭髮,不是讓你洗臉,你靠那麼近做什麼。小心,我的發梢要刺到你的眼珠子了啦!」
「對不起!祖兒。」
林立中慌忙回過神來,為自己的失態道歉。他又「冒犯」了倪祖兒一次。
造型成功!多虧了司機大哥的筆,充當「支柱」撐好頭髮,不過有些搖搖欲墜就是了。假如倪祖兒不要蹦蹦跳跳的,大概可以撐一段時間。
天母到了,一棟又一棟的私人別墅。
楚大祥說過,希望能在他家中見到倪祖兒。
這樣子,頗有點「認祖歸宗」的意味。雖然事實上仍是不可能的。在楚家掌權的並不是楚大祥,而是他母親,章氏三兄弟口中的「老奶奶」。
林立中在休息站時,曾又打通電話給楚大祥。
但仍無迴音,林立中只好直接把倪祖兒帶過來。
「不會吧!林立中你看--」
倪祖兒張大著雙眼,她看見了什麼來著!
在這一棟別墅前面,停了好幾輛汽車,其中一輛是那麼的眼熟!不會錯的,根本就是嘛!赫然是林立中的車子。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章氏三兄弟一定是想再多撈一筆,索性找上門來直接會會金主楚大祥!不過這也未免太囂張了,光天化日之下,綁匪登堂入室要錢,實在是太大膽了!」
倪祖兒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屋內的「戰況」。
林立中付了車錢,比原先說好的還多。
司機很樂,開心的把計程車開走了。
「你怎麼這麼大方,才不過是拿他幾根煙,借借紙筆而已,要付他那麼多小費!」倪祖兒這娃突然「節儉」了起來。
林立中任由倪祖兒耳提面命著。
他也不解,為何他的汽車又再度出現了。
林立中按了按門鈴。
倪祖兒已經在幻想著,屋內如今被歹徒洗劫一空的場面--
門開了!
哪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僕,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
不是,她不是僕人。
「燕小青--」
倪祖兒最不想看到的人,竟然又出現了。
她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怎麼也擺脫不掉!
「小青!你怎麼會在這兒?」
林立中覺得莫名其妙,燕小青怎麼會出現在楚家?
「是我帶她來的。」
燕小青的身後站了一個人,一個壯碩的男人。
章亦梅,人不如其名的章亦梅。
燕小青微笑著。對於局勢的發展,她也有些意外。但她一開始就不認為章氏兄弟真是「綁匪」,只覺事有蹊蹺。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有倪祖兒在,林立中是不會注意到她說什麼的。
「嗨!小美人!我們又見面了。」
「亦竹--」倪祖兒全身發毛。
章亦竹也走了出來,同倪祖兒打著招呼。
「進來再說吧!」
這回出聲的是章亦松。他看來不再陰森,取而代之的是嚴肅,有股名門子弟的風範,令人訝異。
「這……」
「她來了,是不是?」屋內傳來聲音。
「章姨!」
一聽到這個女聲,倪祖兒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人質和綁匪彷彿唱「一家親」,太不可思議了!
「帶她進來--」
另一個女聲傳來,語調低沉而冰冷。話中帶有命令的語氣,卻又教人不得不臣服於她。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倪祖兒望向林立中。
此刻只有她和林立中是站在同一陣線。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局,他們全一無所知!
「你的車子是我開回來的,車鑰匙還給你。」
章亦竹把鑰匙拿給了林立中,可眼睛望的人卻是倪祖兒。
「我本想回小橋醫院去.途中碰巧遇上了亦梅。」
「不是碰巧,我本來就是去『追』你的!」
章亦梅「追」字說得好用力,他不再臉紅了。
可想而知,燕小青折返台北,一定又是放心不下林立中。倪祖兒瞪了林立中一眼,有女人「倒追」你來了。
燕小青沒有多作解釋,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況且人都有好奇心,她也想知道究竟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
章亦松領著倪祖兒和林立中走進大廳。
倪祖兒向林立中靠過去,想得到一些「支援」。她猶如墜入霧中,這種陌生而孤立無緩的感覺,令她不但忘卻了和林立中的冷戰,更使得他們之間產生了盟友般的親密感情。她需要他的支持!
而林立中也毫不吝嗇地握住了倪祖兒的手,沒有一點擔心冒犯到她的念頭。因為這是一個直覺的反射動作。
走在兩人身後的亦竹、亦梅和燕小青全都瞧見了。
三人心思各異,但都沉默著。
大廳極為寬敞。雖然房子的外表是歐式建築,可是廳內的擺設卻非常的富有中國風味。還有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一個老婆婆坐在龍椅上,身旁站了一名婦人。
倪祖兒猛眨著眼,她是否走錯了時空?
今時今日,還有人身著「古裝」,手拿龍頭杖!
老婆婆有著一雙如同老鷹般犀利無比的眼睛,直直地朝著倪祖兒射了過來,彷彿想要看穿她。
「章姨!」
倪祖兒朝老婆婆身旁的婦人喚著,她正是章玉琴。
「攀親帶故的,果然心術不正!」
回答倪祖兒的卻是老婆婆冷冰冰的言語。
「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一開口就罵人。兇巴巴的,倚老賣老,我是哪兒得罪你了?」倪祖兒氣不過,一時忘了害怕,她的「本性」又回來了。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倪夢涵生得出什麼好女兒!」老婆婆冷哼著,眼光中儘是輕蔑。
「你……你這個老太婆,竟然敢侮辱我媽媽!你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仗勢欺人、目中無人了嗎?我告訴你,你在家儘管作威作福、囂張跋扈,可是你沒有資格批評我母親,你連喊她的名字都不配!」倪祖兒說得慷慨激昂,雙頰也激動地泛紅了。
「大膽--」
老婆婆的龍頭杖,在高堂上重重地擊了一下。
「老奶奶請息怒!」
章亦竹見狀,連忙替倪祖兒求情。
「這是楚家的事,不需外人干涉!」
「是!老奶奶。」
章亦竹無功而返,碰了一鼻子灰。
近來章家仰仗楚家的地方甚多。沒人敢得罪楚老奶奶。
「地震啊!好可怕哦!」
倪祖兒故意說著,她的手仍握著林立中。
「沒個正經,哼!以為寄來幾張相片就可以瞞天過海!我料的果然不錯。那賤女人的野種憑什麼想進楚家的大門一步!大祥真的是不行了!才年過五十就老眼昏花--」
「楚大樣在哪裡?快叫他出來見我,見完了我馬上就走!誰稀罕進你們楚家大門!」倪祖兒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她受不了楚老奶奶的侮辱。
「沒有我的允許他是不會見你的。」
「別笑死人了,他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要受你的擺布!」
「我是他母親,他的事全由我作主!」
他母親?那換算起來,這老婆婆不就是倪祖兒的……
管他呢,倪祖兒不需要平白多出一個祖母來。
「徒弟咱們走吧!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是楚大樣自己不出來見人的!」倪祖兒拉著林立中要走。
「年輕人,紅顏禍水啊!」
「死老太婆,你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就行了!」
倪祖兒老實不客氣地頂了她一句。
「妓女的女兒,還能高尚到哪裡去!」
楚老奶奶似乎有先見之明般。
「你把話說清楚,你說誰是妓女,誰是妓女的女兒!」倪祖兒一臉的鐵青,急怒攻心,氣急敗壞的。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母親是多麼的賢良淑德!
「你聽不懂是嗎?那我可以再說得仔細一點。妓女就是你母親倪夢涵,妓女的女兒就是你倪祖兒--」
「你這個胡說八道的老古董、老巫婆--」
說倪夢涵是妓女,誰會信!
除了這個糟老太婆之外--
可是倪祖兒再一瞧,章玉琴的表情顯示著她也是這麼認為。
還有章氏三兄弟,也都一臉的深信不疑。
「你們……你們全都是土匪、無賴、騙子!」
「祖兒!楚大祥先生是我們三兄弟的姑丈,而她就是我們的姑姑章玉琴。」亦何解釋著。
「什麼--」
倪祖兒望向章玉琴,那個說她寧可活在石室中的女人。
她竟然是……
而她所說的故事,那個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
章玉琴別過頭去,沒有回應倪祖兒的疑問。
二十年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她想罷手了。
「玉琴,別讓人看笑話,你可是明媒正娶的楚家媳婦!」楚老奶奶不許章玉琴打退堂鼓。
她必須堅持下去。生為楚家人,死為楚家魂。
絕不能讓那狐媚女人踏進楚家半步!
今兒個讓倪祖兒進門來,無非是想藉機羞辱她。
一旁的燕小青,這下子也全明白了。
這一切全都是為了要「對付」倪祖兒母女倆。她刻意地向倪祖兒和林立中這邊靠攏過來,以明心志。
這個動作看在倪祖兒心裡,她百感交集。
燕小青給了她一個支持的微笑,她是朋友不是敵人。倪祖兒接收到了,但她不知如何回應,林立中代勞了。
一個感謝的眼神。
「小青--」
亦梅開始緊張了起來,燕小青投向敵方陣營去了。
可燕小青不為所動。
燕小青關心林立中,而林立中又十分在意倪祖兒。林立中的朋友也就是她燕小青的朋友,更何況她不覺得倪祖兒是「壞女孩」,雖然她有一些不太好的習性。
「楚大祥,你這縮頭烏龜,這麼大的人了,還躲在媽媽背後,敢做不敢當,你還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倪祖兒對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楚大祥大罵。太沒用了!身為當事人,卻不出來面對困難、解決問題,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讓倪祖兒身陷其中,不知所措。
林立中緊緊地握著倪祖兒的手。他雖然無法干涉此事,但至少可以給予她堅定忠誠的支持。
「你可以走了!我們楚家不歡迎你這種小雜種--」
「死老太婆,你要我走我就偏不走!我就是要賴在這邊氣死你。好同你的孫子們爭遺產!」倪祖兒豁出去了。
一說到「孫子」二字,楚老奶奶就更顯得憤怒不堪。
她有一個「聽話」的兒子,卻有一個「不聽話」的孫子。為了一個貌不出眾、連狐狸精都算不上的女人「出走」了。想要嫁入楚家,家世背景是很重要的。
那種既無顯赫家世又無過人之姿的平凡女人,竟也算是個「禍害」。甚至年紀也比孫子大!
「拉出去,給我拉出去!」
章亦梅動了動,可他看了看燕小青,他不想令她不高興!
章亦竹則根本假裝沒聽見。他本就心向著倪祖兒。
只剩下章亦松一人了。
他向前走來,可林立中擋住了他。
「徒弟,師父沒看錯人--」
林立中的挺身而出,倪祖兒叫好著。
「她再不走就去叫警察來!」
老奶奶急敲著龍頭杖,非趕走倪祖兒不可。
「老太太!不好了。」
一個女僕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看來十分著急。
「楚先生他不見了!」
「不見了?」
老奶奶氣得把龍頭杖扔在了地上。這個不孝子!
父子倆全一個樣,都不聽她的話!
通通走好了!一個也別回來。
「阿香,先生走了多久了?」
「他……他……」
阿香吞吞吐吐的。
章玉琴沒再問下去。一定是楚大祥「收買」了她。
他一定是昨晚就走了。她聽見了他的房間里有聲音。
夫妻倆分房睡了。章玉琴南下回家之後就搬到客房去了。她再也不要過那種「同床異夢」的日子,再也不要--
「見好就收--」
章亦竹給林立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祖兒,我們徒吧!」
「好吧!我回家問個明白--」
「還有什麼好問的,她把你生成這樣就是最好的證據!妓女就是妓女,還分什麼高級低級的!瞧瞧你這副德性!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會有什麼樣的女兒,再怎麼『裝模作樣』也騙不了人!」
楚老奶奶重複了一次她當年對倪夢涵所說的話。
「我媽媽絕不是裝出來的,她真的是溫柔賢良,如假包換的正經女人!」倪祖兒依然嘴硬。她才不要聽這些鬼話,她相信親眼所見。
「回去問啊!看她敢不敢實話實說。」
楚老奶奶是倔脾氣,兩人都不肯讓步。
「我們走。」
倪祖兒此刻歸心似箭,急欲找母親問個明白。
這一聲走,不只帶走了林立中,也帶走了燕小青。
「年輕人,你不想繼續待在楚氏企業了嗎?」
林立中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楚老太太,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楚氏機構旗下的一員了!
林立中當然沒忘,他簽了一張「賣身契」。
「住務」完成之後,他就隸屬於倪祖兒一人。
「好!有骨氣。可惜她這輩子卻只能姓倪,別想姓楚,更別想分到一點財產!」楚老奶奶撂下話來。
「誰稀罕姓楚啊!我就算不姓倪也可以姓林啊!對不對,阿中。」倪祖兒昵稱起林立中。
可以想見,兩人關係「實質」上邁進了一大步。
林立中跟著倪祖兒,燕小青跟著林立中。
「小青--」
章亦梅也想跟了上去。
「亦梅--」
章亦松叫住了他,可別又惹惱了老奶奶。
「後會有期!」
燕小青留下這四個字給章亦梅。
「當真?」
章亦梅再問時,可燕小青已走了。
章亦竹望著倪祖兒,她的身後有人跟著。他遲了一步,護花使者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出現得太晚了!
一行三人步出了楚家大門。
「哼!下次用大轎子抬我,我也不來!」
「祖兒,快上車吧!」
「你看,都是你啦!要不是為了成全你的『任務』!我也不必送上門去,讓人糟蹋!」倪祖兒開始發牢騷。
「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
「還好你沒有跟他們串通,否則我一定……」
「一定怎樣?」
「我還沒想好,等到我受不了你再說!」
倪祖兒坐上車前座。
燕小青仍站在車外,她沒有上車來。
「小青,上車啊!」林立中坐入駕駛室。
「我自個兒坐火車回去就行了。」
燕小青不想「打擾」到他們。她有自知之明。
「上車吧!小青姊。」
倪祖兒口氣變了,她不是沒有「感覺」的人。
燕小青笑了,她不介意多一個妹妹。
「我可話說在前頭哦!我答應要幫阿中介紹女朋友的,好叫他忘了以前那個叫秦雨紅的女人,你可不能害我做不成紅娘,把阿中搶了去喲!反正你有章亦梅那個大塊頭嘛!」
倪祖兒三令五申的。
就是怕燕小青又想「染指」林立中,老放不下他來。
「不會的!我搶不走立中的,他已經心有所屬!」
「什麼--停車,阿中。」
「又怎麼了,祖兒?」
「你的女朋友是誰?我為什麼不知道?我這師父豈不是白當了,徒弟竟然有一個『秘密情人』!」
「沒這回事啦!小青你別害我。」林立中連忙否認。
燕小青沒有幫腔。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燕小青看著車窗外。
夕陽就快下山了,不知這一趟回去,如何向院長交代她的「擅離職守」。不過不打緊,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
「你再不從實招來,我就不客氣了!」
「你要我說什麼嘛!」
「在你的心目中,除了秦雨紅之外,還藏了哪個女人?」倪祖兒一定要知道這個「秘密情人」是誰。
打哪兒冒出來的,她竟渾然未覺。
「暗暗呷三碗公半」,就是林立中這種人!
不過沒有關係,她擁有一張林立中的「生死符」,她要他往東他就得往東。也不過是甩掉一個女人而已!
有什麼大不了的。
除非那個女人,能讓她瞧得順眼。
不過能讓她瞧順眼的女人太少了,她只看得上自己。
回高雄的路上,就這樣一直吵吵鬧鬧的。不過這回氣氛可輕鬆多了。林立中是矢口否認有這麼一個「女人」,倪祖兒則俏皮的軟硬兼施,旁敲側擊。燕小青則是觀眾,看著兩人打啞謎。若非她心裡對林立中仍存著愛慕之意,看著他倆這場「戰爭」倒也頗為有趣!
倪祖兒吵得口乾舌燥,月亮都爬上來了。她這才鬆了口說別的--
「我媽媽怎麼可能是妓女,這個死老太婆--」
「祖兒,恕我冒昧,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燕小青心中不免懷疑,否則怎會演出「假綁架」的事件,干方百計阻止祖兒北上?
林立中也有同感,只是他不想再刺激倪祖兒。
「就算是又怎樣?母女倆一對寶,全都是『美麗壞女人』。」倪祖兒不以為然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