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恭喜妳！妳真的是一個好的業務，我聽說天堂企業的事情了。可千，我一直知道我沒看錯人，妳果然還是我最厲害的可千。」

鄭可千蹣跚著走在夜路上，陳雲凡的話一直在腦海里縈繞著。

「我知道妳最體貼了，可千，妳能幫我一個忙嗎？最近業務部的業績整體不甚理想，美國的總裁下個月就要來這裡視察，妳可以……把天堂的案子過給我嗎？妳知道的，我才剛升副部長，很多人等著看我的笑話，如果我能拿下天堂的案子，我就不會被人擠下台了。」

她無力的按了電梯，內心正天人交戰。

「我這麼說妳一定不相信，事實上，我跟妳分手后一直很後悔，因為Lisa、Lisa雖然漂亮，但是不如妳的活發，也不如妳的聰明；她只是個敗金的女孩而已！世界上最了解我的還是只有妳……我知道妳有新的戀情了，但是、但是我們之間沒有那麼快就淡化對吧？妳心底還是有我的對吧？小千！」

啊啊啊！鄭可千在內心中狂喊著，好煩喔！早知道就不要跟他出去了，他的話一直縈繞在腦子裡，根本擺脫不掉。

進了房門，才開燈，窗戶就傳來輕敲聲。

啊～～糟糕！是魏子烜。

鄭可千慌張的看向窗戶，現在都已經九點了，他們六點分的手，明明應該一起上來的，她卻在大門口就跟了陳雲凡走……

怎麼辦？要讓魏子烜知道這件事嗎？

不！不行！他千交代、萬交代不要跟陳雲凡單獨說話、私下相處，要是讓他知道學長的事，他一定會更生氣的！

過了好一會兒，鄭可千才戰戰兢兢的推開窗。

「妳去哪裡了？」果不其然，一開窗就是魏子烜滿臉的憂色，「不是一起上來的嗎？怎麼一直沒回家？」

「我……我突然接到電話，朋友找我嘛！」她撒了謊，她對子烜說謊了。

「那我打手機妳怎麼都沒接？」魏子烜皺起眉，表情很難看，帶著生氣與擔心的神采。

「因為後來沒電了嘛……」這是實話，其實下午就沒電了。

「呼……算了，沒事就好！」魏子烜很想搓搓她的頭，可惜這一丁點距離阻礙了他，「以後至少跟朋友借一下電話，免得讓我窮緊張。」

「對不起啰！下次不會了。」她強顏歡笑，側了頭裝可愛。

「好了，去洗澡吧！」魏子烜換上柔情的笑容，「我已經開始用功了。」

「哦……」較之於挑釁的魏子烜，鄭可千反而少了份鬥志，僅僅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關上窗戶，今天還放下窗帘。

她怎麼了？為什麼會出現三心二意的情況？面對狠心甩掉她的陳雲凡，她竟然狠不下心拒絕他！因為他用以前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用那樣的表情對她笑……甚至叫她「小千」！

那是只有學長才會叫的昵稱，這個叫喚讓她一瞬間回到了過去！

陳雲凡請她吃飯，說是慶祝她拿到這個機會，然後中途說了很多Lisa的壞話，接著就開口跟她請求天堂的案子……

學長希望她能拿到，然後再交給他……

怎麼辦？一聽見業務部長有意刁難學長，她就覺得於心不忍；一聽見很多人虎視眈眈要學長的位子，她就覺得學長好可憐，處境艱難！

她沒辦法跟學長一樣自私，沒辦法跟魏子烜一樣理智，她就是會為別人操心！

好過分！學長很了解她，一定是抓到了她的個性，才對她使用這一招的！可是、可是……學長說他想複合？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傷得她這麼重，因為她變美了？因為他發現Lisa跟他不合？

好討厭！她怎麼能這樣的猶豫下決？而且當學長說，他因為分手后才發現他最喜歡的還是她時，她竟然覺得得意洋洋！

她已經有子烜了啊！

是誰在她低潮時伴著她？是誰永遠無聲的呵護她？是誰真正關心她的心情？又是誰懂得激出她的奮鬥意志？

一直以來都是魏子烜，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做到這樣，也是因為他，她才會有這樣愈挫愈勇的性格與衝勁！

在魏子烜身邊，她得到的是滿滿的幸福與愛的給予；但在陳雲凡身邊，她只有不斷的付出！

「子烜！子烜！」一洗好澡，鄭可千就迫不及待的敲著窗戶。

喀啦！魏子烜忙不迭的推開窗戶，狐疑的看著她。

「陪我聊天！」她幾近懇求的說道，她需要他陪著她。

魏子烜像是看出她心底有事一樣，頓了頓，「我去找妳好了，老頭剛剛拿了一盒蛋糕過來。」

「咦？魏伯伯……」鄭可千撐起了身子，「我過去好了，你等我！」

這是心虛與愧疚感作祟，她覺得她要對魏子烜更好些，來補償今天的事情。

鄭可千關上窗戶，趕緊換了件衣服，就出了門。

而一直開著窗戶的魏子烜卻反而若有所思，那雙眼突然變得深沉陰鷙，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一樣。

一直到門鈴大作，他才回過神，將窗戶輕聲的關好，蛋糕放在桌上，然後為鄭可千打開了門。

他還來不及故作從容，門一開，鄭可千已二話不說就撲進他懷中，來了個深情大擁抱。

果然有事！魏子烜下了結論。

「怎麼了？才幾小時不見，那麼想我？」他打趣的說著，把門關上。

鄭可千沒說話，因為魏子烜這樣講，讓她更心虛！

他們一起到小茶几邊，鄭可千坐在地板上，魏仲生送來一盒長條型的黑森林蛋糕，還附了張卡片，預祝他們星期一都能旗開得勝。

鄭可千瞥見柜子上頭還有兩大盒雞精，想必也是魏仲生送來的。

他只能用物質與關懷來補償錯誤的一切，直到敲開魏子烜的心房為止。

魏子烜為她切了塊大蛋糕，也泡了杯綠茶，與她一同品嘗著；這次他沒有丟掉蛋糕或是趕老頭走，因為天堂的事情，讓他再也無法狠心拒絕老頭！

鄭可千默默的吃著蛋糕，她發現她很喜歡這個空間，有魏子烜存在的空間能教她覺得溫暖且平靜。這個房間跟他的人一樣，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卻還是帶著無人可及的體貼，不似外表所看的冰冷。

邊想，她移了身子，黏到他的身邊。

他的臂彎與味道更教她眷戀……這種感覺騙不了人的，她不是因為空虛而隨便找個替代者，因為魏子烜這種人根本不會是替身！

「在想什麼？」魏子烜輕柔的問著，撫摸著她的頸子。

「我在想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你！」鄭可千索性躺上他的大腿，「這簡直是十大不可思議之一！」

魏子烜呼吸頓時停了一秒，然後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該把這當做稱讚還是……什麼……」

「你不要吵，我在思考。」鄭可千閉上雙眼，認真的感受著。

「因為我帥，因為我迷人。」魏子烜自己解釋起來，用那種不吸引人的低冷調子。

「才怪！」鄭可千倏地睜開雙眼，看著還在吃蛋糕的他，「你啊！愛跟我作對，講話超級冷嘲熱諷，以為自己聰明就把我當傻子，喜歡推翻我的決定，喜歡對我落井下石！」

她怎麼每次講這些都如數家珍的順暢啊？魏子烜決定保持沉默，老頭說過，在法庭上，有時候緘默反而可以贏得轉機……

既然如此，為什麼她會喜歡上他呢？

他的冷言冷語是無形中的激勵，他讓她不肯懈怠，讓她永遠不服輸；他的冷嘲熱諷是提醒，提醒她改正自己的缺點與弊端，朝正確與完善的道路前進；他喜歡唱反調是在提出異議，才能讓她審慎思考一件事情的每一個角度！

她無法否認，從高中開始，她的的確確因為魏子烜的存在，變得更積極、更有活力，也更加有衝勁！

那份熱誠與勇往直前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她，而是來自於一直存在著，礙眼的魏子烜！

他在她的生命里待了八年啊！這八年當中，他是在無形中深植在她心中的。

他們之間欠缺的只是一個激發點，一個改變關係的契機。

「子烜……我被學長甩的那一天，你真的是剛好在那邊的嗎？」鄭可千忽然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魏子烜。

「我……」發現鄭可千的態度嚴肅，魏子烜也不拐彎抹角，「我是跟著陳雲凡過去公園的。」

「為什麼你會跟著他？」

「因為我之前發現他跟一個女孩走得很近，他們勾著手逛街、接吻……所以我很快就想到妳的處境，那天是情人節，我不可能不去注意！」魏子烜眼眸低垂，為鄭可千感到不值，「那天，我先看到妳興高采烈的離開公司，然後看著陳雲凡跟那個女孩親昵的離開公司，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從妳的態度看起來，妳是期待要過情人節的女人！」

後面的事他們都印象深刻，他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公園，在灌木叢中觀察著，聽見陳雲凡一番分手宣言，然後看著臉色蒼白的鄭可千，還有覺得氣憤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的正義感有那麼強，雖然他以前就覺得鄭可千配陳雲凡太浪費，但想不到自己當時竟有一股衝出去揍人的衝動！

「你說我沒有魅力，樸實又沒特色，還把我捂著雙耳的手扯掉，說我逃避現實……」

「妳比誰都有魅力，樸實中帶著光芒，沒有人比得上妳……我在高中時代就這麼覺得，要當我對手的人可不能太普通！」至於後面那段……「那天我說話是過分了點，但不這樣，根本激不起妳的鬥志！」

鄭可千的笑容緩緩浮現，她到現在還對那個雨夜的記憶深刻，想忘也忘不了，當晚的大衣、雨傘、杯子都還被她珍藏著；接下來的種種，只是讓她再也難忽略魏子烜的存在。

他一直站在她身後，後來站到她面前，讓她無法忽視他！

鄭可千揚起睫毛，意外地有熱淚盈滿眼眶，她一臉激動的環住魏子烜的頸子，讓他錯愕非常。

「說不定……在你把外套罩在我身上，還把傘扔給我時，你就已經讓我忘不掉了！」她在流淚之後又開始格格的笑，她覺得自己是白痴，竟然懷疑自己的直覺。「我還發誓，要為了你而變成適合一千朵玫瑰的女人！」

「為了我？」魏子烜忍不住呵呵的笑出聲。

鄭可千按著他寬闊的肩膀，凝視著他，這樣的深情款款讓魏子烜有點無從招架，但是又有種雙腳快離地的飄然感。

「為了你！」她湊上前，咬住了魏子烜的唇瓣，然後大膽的用舌頭舔過，帶著無限挑逗的味道。

魏子烜先是兩手高舉，做投降狀，他不敢擁住鄭可千，深怕自己的理智會消失不見。

但是遇上愛情，理智通常毫無用武之地，所以這個自制力，嚴格來說只支撐了五秒鐘。

然後不需要天雷勾動地火，只需要有誠摯的愛與一點衝動，就可以讓小小的房內充滿旖旎的色彩。

時近四月底，春天已翩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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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激情纏綿過後，他們並沒有沉沉睡去或是相擁入眠，魏子烜反而是珍惜般的撫觸著她的身體，一吋一吋，像是在觀賞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般，讚歎下已。

鄭可千與他的肌膚相貼，柔軟滑嫩的感覺真是舒服極了。

繼覺得幸福到雲端后，她敢說，剛剛她一定是到火星上了，靈魂還看到了漂亮的地球！

「別看了！」她害羞的說：「你這樣讓我很尷尬！」

「誰教妳這麼漂亮？」魏子烜用手背的手指，輕輕畫過她的肚皮，「我這叫愛不釋手。」

「少來！」鄭可千想拉起被子蓋住身子，可惜她現在的被子就是魏子烜，讓她遮都沒東西遮！

魏子烜帶著笑，低首索吻，他們熱烈的吻著彼此，如同剛剛激烈的索取著彼此一般。

「我……」魏子烜突然幽幽開口，「從來不覺得我需要誰，但是我是真的需要妳！」

從精神到肉體，他想要擁有鄭可千的一切！

鄭可千露出飽滿的笑容，環抱著他，她呢？她的感覺是什麼？她也如同魏子烜一樣的需要他嗎？

「我……」再怎麼想，她還是只想得到那句話，「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這句話他聽過。

一次是在鄭可千上次失意醉酒之際，一次是現在，還有一次……類似的話語出現在他們第一次的接吻后；那時她是說她不想失去他，他覺得意思差不多。

「我不會離開妳的！」他回應著，無法分辨「需要」與「不願失去」孰輕孰重。

「我是說『永遠』不準離開我喔！」鄭可千突然用手肘撐起身子，撫著魏子烜的臉龐，「我的佔有慾是很強的，你永遠永遠都得在我身邊。」

永遠……這個名詞是多大的承諾？比起他的需要，可千要求的愛更多也更大！魏子烜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壓下一臉認真的鄭可千，激動的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從來沒認真去思考想過這樣的想法，是怎樣的動力會讓她不想失去魏子烜呢？是怎樣深刻的感情會讓她希望永遠呢？

這是陳雲凡做不到的，她曾經想過要與他共結連理，但卻沒有如此強烈的希望他永遠不要離開她！

因為陳雲凡沒有如此的需要她，所以，她也不會有如此強烈的眷戀。

鄭可千很快就沒有思考的時間，魏子烜的激情不斷襲來，而她也熱情的回應著，幾度疼愛憐惜、翻雲覆雨，誰也不願意放手。

枕著魏子烜的手臂，在懷抱中安穩的鄭可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沉睡的。

她突然在某一刻睜開雙眼，看著窗外已明亮的天，眨了眨眼，覺得全身酸痛僵硬，想翻個身，卻聽見身後平穩的呼吸聲。

她小心翼翼的翻過身，枕著魏子烜手臂的她，額頭剛好在他的下巴處，她得向上看，才能看見他睡得安詳的容貌。

八年的羈絆，她得到了最美麗的果實、最飽滿的幸福感，還有世上無人能敵的喜悅。

悄悄坐起身，還是驚動到魏子烜，他動了一下，俊逸的面容皺了一下眉，然後不甘心的睜開雙眼。

「嗨！」她笑開了顏，對著她深愛的男人。

魏子烜的視線有點朦朧，但是笑意無限，「我喜歡妳傻笑……」

「我哪有傻笑！」沐浴在晨光下的她，美的不可方物！「醒一醒，我有話跟你說。」

「嗯？」他魂魄尚未歸位，還有點懶洋洋的。拉了拉鄭可千的手，想要把她卷回被子里。「幾點了？還早……再睡一會兒……」

「別鬧……啊……呵呵……」鄭可千掙扎著別讓他扯進被窩裡，抵住他的手臂，「快醒醒，我真的有話要跟你說！」

魏子烜不說話，閉上雙眼，一副想耍賴的模樣。

鄭可千望著他，咬了咬唇，她要講正事耶！最後只好使出絕招，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

「昨天晚上，我是跟陳雲凡出去的。」

啪噠！電光石火間，甭說魏子烜睜開雙眼，他整個人根本已經坐了起來。

「陳雲凡？！」他的睡眼惺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銳利如鷹的眸子。「妳不是說跟朋友出去？！」

「對不起，我說謊！」鄭可千鄭重道歉，頭都快貼上自己的膝蓋了。「我還沒走到大樓，陳雲凡就在那邊等我了。」

沒得到魏子烜的回應，但是鄭可千已經嗅到了怒火。

「然後呢？妳跟他去哪裡？耗到九點才回家？」魏子烜全身緊繃著，連聲調也低了八度。

「他請我吃飯，還跟我講了一些事。」鄭可千頭也不敢抬，愈說愈小聲，「我……」

魏子烜難掩妒火，他多想發飆啊！

或許無中生有說些狠毒的話，或是把她趕出去……但鄭可千都這樣低聲下氣的道歉，還主動跟他說明，他完全沒有罵人的條件！

「你……說說話嘛！」鄭可千嘟囔著。

「妳希望我說什麼？恭喜？很好？」魏子烜氣得衝下了床，「我跟妳說過幾百遍，不要跟陳雲凡講話、單獨出去……」

「是我錯了嘛！他一來找我，我就得意忘形了，」鄭可千緊張的抬首，看向下床的魏子烜，「但是我、我沒有跟他怎樣，我喜歡的人是你！」

魏子烜站在窗邊，他多想立刻衝到陳雲凡家，拖他出來海扁一頓。

「子烜……」鄭可千下了床，拉了拉他的手，「所以我才誠實以告，我要對你坦白，要告訴你他找我幹嘛……」

「他找妳幹嘛？」魏子烜頭也不回，還甩開了她的手。

鄭可千微微踉嚙數步，看著魏子烜絕情冰冷的背影，一陣鼻酸，唔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這一哭，魏子烜就只能完完全全的投降了！

「好好……我聽、我聽！」是他先走向鄭可千的，她又跟當初一樣，蹲在地上沒氣質的嚎啕大哭，「我太大聲了，抱歉……別哭了！別哭了！」

「我笨、我白痴！學長一來，我就高興得以為自己成功了，讓他驚艷了！」這次換鄭可千甩開他的手，繼續嗚咽大哭，「可是我心虛啊！我才趕快跑過來，我要確定自己愛的人是你，我……我確定了，所以我不能有事瞞你……」

「我知道，我知……」魏子烜再度試著伸手，最後索性蠻橫的橫抱起她。

「啊呀……」鄭可千涕泗縱橫的尖叫，卻怕掉下去，立刻攀緊他的頸子，「你不是不聽嗎？」

「我聽，我認真、努力，並且非常渴望的想聽……」魏子烜坐上床，把她放在腿上，然後把一整盒面紙丟給她。

「真的？」她挑了眉，然後擤了擤鼻涕。

魏子烜用力的點頭，算他敗給她，行了吧？唉……

鄭可千把眼淚擦了乾淨，開始娓娓道來，一字不漏的把跟陳雲凡見面的事，說給魏子烜聽。

而陳雲凡已經從她的生命中離開了，她現在深深愛著的人是魏子烜，所以她不會有任何一絲的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