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皖羚!」一看到她,王仁宏興奮無比地推開竹籬門,直衝進屋。「太好了!你果然住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我問了好多好多路人才找到這兒呢!」

他放下行李撲向她,熱情地抱住她。

「王仁宏?!」皖羚很驚訝,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你、你怎麼會來這裡?」她努力地想推開他。

「我專程來找你的啊!」王仁宏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我好想你!皖羚,為了找你,我連台北的工作都辭了!跟你分手后,我才猛然發現自己愛你愛得有多深,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台北,太黑暗、太孤獨了!失去你之後,我的人生根本是黑白的--」

「等一下!」皖羚用力掙脫他的懷抱,順便截住他一大串噁心肉麻的話,狐疑地看著他。「你專程來找我?為什麼?」

當初可是王仁宏主動提出分手的,而且,他還很沒誠意地說了一些「你很好,是我配下上你」這一類的廢話,之後便揚長而去,理都不理正處於失業中的她。

所以,此刻皖羚非常懷疑他上門來的動機。

「唉呀,我們干麻一直站在門口啊?到裡頭慢慢聊嘛!」王仁宏反客為主地提起行李就逕自進屋去。

皖羚只好跟入屋裡,隨便倒了杯茶給他,看著他的行李問:「你今晚要住哪兒?在山下的旅館訂好房間了嗎?」她可沒打算留他住宿。

「皖羚。」王仁宏挨近她,撫摸著她的秀髮,眼底滿是驚艷。「咦?你換新髮型了?方才在戶外燈光太暗我沒看清楚,你現在的樣子好漂亮喔!簡直叫人捨不得移開目光。我突然發現,你好美好美……」

皖羚很不自在地栘開身子,她不喜歡他這種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而且,這髮型是褚凱傑幫她剪的,她不想讓王仁宏評頭論足。潛意識裡,她不希望褚凱傑以外的男人撫觸她的長發。

她以最生疏的語氣問:「你是來台東觀光的嗎?什麼時候回去?」

王仁宏執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道:「不,我真的是專程來找你的。皖羚,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跟你分手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不過,我已經深深反省過了。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所以,請你回到我身邊吧!」

他說得柔情萬千,皖羚卻全身直冒雞皮疙瘩。真是奇怪,現在王仁宏僅是拉拉她的手,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極度排斥和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在分手前,如果他對她說這類的話,也許她還會大受感動。但分手的那一天,王仁宏滿臉的不耐與絕情已經讓她徹徹底底地看清了這個男人。他根本不愛她,或許,他愛的也不是那個艷麗的女孩,這個男人自私透了,他愛的恐怕只有自己。

他根本不懂何謂愛情。

她不知道王仁宏為何會跑來台東找她?不過,她對他已經沒有半點感覺,更遑論再續前緣。

剛分手時,她的確很難過,畢競,她是真心想跟王仁宏交往的。尤其是搭車回台東的那一天,更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頁。工作沒了,男友也移情別戀,難怪好友很擔心她會自殺。

但,好奇怪,自從回到台東后,皖羚幾乎沒有再想起王仁宏這個人。或許是因為早就看清這男人自私的本質,也或許是因為她一回到老家就遇見了褚凱傑吧!

褚凱傑……

那張狂妄又邪肆的臉龐再度浮現在她腦中,皖羚下意識地看看時鐘。奇隆,他怎麼還沒回來呢?她好擔心,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皖羚?皖羚?」王仁宏看著怔忡的她,柔聲問著:「你怎麼了?你怎麼都不說話?」

皖羚回過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也拉開與他的距離,淡淡地道:「你突然跑來台東,那朱麗凰怎麼辦?」

聽到「朱麗凰」這三個字,王仁宏像是被敲了記悶棍似的,訕訕笑道:「呵,你……你在說什麼啊?她是誰啊?」他企圖以裝傻來掩飾一切。

皖羚搖頭。「男人要敢做敢當。別說你不認識她,我知道你是為了她才跟我分手的。」

分手時,她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質問有關他跟朱麗凰的任何事。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愚笨或好欺負,她只是懶得再理會一個自私又無情無義的男人罷了。

王仁宏更加坐立難安,他尷尬地道:「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她……我……我只是……只是一時糊塗,我早就跟她斷得一乾二淨了。真的,皖羚,你……你要相信我,從頭到尾,我愛的人只……只有你。至於她……她……呃……其實……其實都是她一廂情願地來騷擾我的……」在皖羚犀利的目光下,他說得結結巴巴的。

皖羚的眸光更加冷淡,也更加失望。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十分納悶,這真的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嗎?

一時之間,她突然感慨萬千。也許,台北的生活真的太寂寞了,所以她才會很想找個男人談戀愛。那時,她覺得王仁宏的條件不差,所以她很快地就陷入自己所設想的戀愛氣氛中,跟他當起了男女朋友。

只是,這麼薄弱的感情是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的。所以,當朱麗凰出現時,王仁宏就腳踏兩條船了。

皖羚平靜地道:「我沒有怪過你跟朱麗凰的事,反正我們早就分手了,你要不要跟她交往也與我無關。不過,我想,你真的該回去了。」

她站起身看著大門,無言地下逐客令。

「皖羚?!」王仁宏覺得非常錯愕。怎麼會這樣?當他要來台東之前,還以為皖羚這個單純的女人只要一看到他出現,就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然後不計前嫌地哭倒在他身上,口口聲聲地說她也很想他,想得要發瘋之類的話。但……怎麼會這樣?

媽的!他忍不住在心底罵髒話。這女人還真是難纏啊!當初可是他甩了她耶,現在他主動回頭來找她,她應該喜出望外才對啊!哼!跩什麼跩?

說穿了,他根本不是專程來找皖羚的,當然也不是發現自己突然愛上她了。他會來台東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也失業了!

而且,惡有惡報。曾經腳踏兩條船的他也嘗到了苦果--朱麗凰也是劈腿一族,發現更優秀的男人後,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給甩了!

兩頭皆空之下,他想起了皖羚,而且越想就越得意。他猜想,回到家鄉的皖羚現在一定還躲在家裡哀哀哭泣、想念他、期待他回心轉意,所以他只要出現在她面前,單純又沒心眼的皖羚就會乖乖地回到他身邊,任他使喚。

沒錯,他不愛陶皖羚,也沒愛過朱麗凰,他只愛他自己。

會來找皖羚,純粹是大男人主義作祟罷了--他想在這個單純的女孩身上找回自信。他無法忍受被朱麗凰拋棄的事實,所以想藉著皖羚愛慕的眼神來安慰自己,鞏固自己搖搖欲墜的信心。

但……眼前這是什麼狀況?皖羚竟然要他走?!而且,她看他的眼神好冷淡、好平靜,甚至連一絲恨意都沒有。這一點讓王仁宏慌了,因為如果皖羚恨他,那代表他還有希望。但……她看他的眼神宛如陌生人一樣,這……

不行!他非得扳回劣勢不可。

「皖羚,」王仁宏又握住她的手,以自己聽了都非常感動的語氣道:「對不起,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過去真的是我不對,不過,我知道你還是愛著我的,對不對?你會躲回台東療傷,全都是因為你還忘不了我,對不對?相信我,我再也不會讓你哭泣了,我會好好地對待你的!」

什麼?!皖羚驚愕地睜大眼睛,她回台東來療傷是因為他?拜託,這王仁宏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沒錯,失戀的確讓她很難過,但她回到老家「療傷」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她失業了啊!台北物價奇高,房租貴、食衣住行也貴,快要坐吃山空的她,當然只好先回家鄉靠爸媽養嘍-

皖羚真是覺得啼笑皆非。這種男人還真有趣,他自己一點兒自信心都沒有嗎?一定要靠女人痴心的淚水才能證明他的價值嗎?真可笑,也真可悲。

她的表情更加堅決。「我們早就分手了,而且,我對回頭草沒有半點興趣。你回去吧!」

「皖羚?」

眼看他又要撲過來,她情急之下只好喊道:「你真的該走了,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就……就跟我住在一起,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如果他看到你,我怕他會誤會……」皖羚不想把褚凱傑搬出來當擋箭牌,但王仁宏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實在是太難逼退了。

「男朋友?」王仁宏不信。「不可能的,皖羚,我知道你的心底只有我。你這麼說只是想氣我吧?」他自視甚高,向來只有他甩女人的道理,萬萬難以接受自己居然「又」被女人拒絕了。

喔~~皖羚覺得頭開始痛了。這個王仁宏是怎麼回事?當初要分手,她都可以識相地離去了,他今天又跑來勾勾纏做什麼?

「皖羚……」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拜託你不要讓我為難好不好?」被逼上梁山了,皖羚只好硬著頭皮打開自己卧室的門,指著床上的男人衣物。「你看,他就跟我住在一起,我們……我們之間的感情進展神速,我爸媽也很贊成我們在一起,所以很開明,不反對讓他住在我們家。」

天,她處理得糟透了!沒事製造假象讓王仁宏以為她跟男人同居干麻啊?但……唉,她本來就不是很會處理感情問題的高手嘛,一片混亂之際,也只好祭出這種下下策啦!

「這……」王仁宏呆住了,他看著散落在床上的男人長褲、上衣……衣帽架上還掛著男性T恤,而梳妝台上則擺放著幾瓶皖羚慣用的香水、女用梳子……

天啊!這一切是真的?!皖羚真的跟男人同居了,而且就在跟他分手不久之後?!

「你--」剎那間,他的臉脹成豬肝色,驀地又轉為鐵青,一把火直往腦門沖,他破口大罵。「陶皖羚!你真是下賤、不要臉!你居然跟男人同居?天啊,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你真是天下第一蕩婦!」

他恨!恨死了!在台北時,他常常要求和皖羚發生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但她總以諸多借口婉拒。想不到,跟他分手后,她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跟別的男人同床共寢?!他不甘心!他得不到的女人居然被別人輕易地佔有了,他怎麼也不甘心!

「王仁宏!」皖羚蹙眉。「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辭。是,我是跟男人同居,但那又與你何干?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甚至批評我?」他們早就分手了,她可沒義務任這爛男人護罵她。

她神情冷冽,更進一步道:「而且,你不覺得你的道德標準有很大的問題嗎?當初你要跟我分手前,我早就知道你腳踏兩條船,也知道你跟朱麗凰暗通款曲好一陣子了,但我可是一句話也沒問、沒幹涉過你。今天的我已是自由之身了,我愛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你憑什麼站在這裡大言不慚地指責我?」

「你--」王仁宏越聽越氣,也很心虛。原來皖羚早就知道他跟朱麗凰的事了,只是不點破。惱羞成怒下,他突然撲向皖羚,猝不及防地強吻了她。

「不--」皖羚氣瘋了。不要,她才不要讓他吻她!他們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而且,她喜歡的人是褚凱傑,她渴望的是他的吻、他的味道、他的氣息……除了褚凱傑,她不想讓任何男人碰她。

敵不過王仁宏的蠻力,皖羚氣憤地咬破他的唇,不過,也不慎咬傷了自己。

「你--」嘴唇被咬破了,王仁宏氣得暴跳如雷,齜牙咧嘴地咒罵道:「陶皖羚!你居然敢咬我?你他媽的裝什麼聖女貞德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嗎?當我提出分手時,你還一副如喪考妣狀,現在你他媽的裝什麼假正經啊?」

皖羚抹去唇邊的些許血漬,遺憾地看著對方,眼底滿是失望與不屑。「沒錯,我的確喜歡過你,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雖然分手的方式讓我很難堪,可我並不後悔跟你交往的那段歲月,也希望你保持風度,不要讓我更看不起你。

面對冷靜的皖羚,王仁宏更覺心虛,又氣又惱的他揚起手,想藉著打女人來挽回那破碎的自尊心。

皖羚愕然,眼看著那一巴掌就要狠狠地在她臉上落下--

同一時間,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把她往後拉,讓她跌入一堵寬闊的懷抱中。

她一抬頭,便看到一臉肅殺的褚凱傑。奸可怕……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她從沒見過如此殺氣騰騰的他。

褚凱傑牢牢地扶住她的身軀,危險森冷的眼神射向王仁宏,殺氣騰騰地問著。「你是誰?竟敢打她?」

「我……呃……」王仁宏嚇壞了,這突然衝進來的男人一身狠煞的戾氣,狂猛的氣焰仿彿足以殺人於無形。

他雖然很想繼續逞威風,但卻沒用地結巴了起來。「我是……是她的男朋友。」完了、完了!他在心底哀嚎。這個男人就是皖羚的新任男友嗎?唉,瞧他那副虎背熊腰的剽悍狀……嗚嗚,他好想落跑啊!他很可能會被打到屍骨無存……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皖羚馬上抗議。「王仁宏!你不要忘了我們早就分手了,而且還是由你提出的!」這個臭男人居然想打她,真是太可惡了!

果然,褚凱傑寒眸進出更森冷的寒光,把皖羚輕拉至背後,怒焰狂竄地逼近王仁宏。「王八蛋!你們早就分手了,不是嗎?而你居然還敢來騷擾她,甚至企圖打她?你……」褚凱傑突然笑了,那陰森森的笑容卻令人脊背發寒。「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我、我……」王仁宏已經嚇到雙腿發軟。「我沒有打她啊!我只是很氣她……氣她為什麼不要臉地跟別人同居……啊--」來不及收回自己說出的蠢話,褚凱傑已經掄起拳頭,朝著他左右開弓。

「砰、砰」,凌厲結實的兩大拳,打得姓王的整個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四腳朝天。

「啊~~啊~~」王仁宏鬼哭神號地尖叫著。痛死了!真他媽的痛死了!他的門牙……嗚嗚嗚,他的門牙一定是斷了,因為他嘗到嘴裡有股濃濃的血腥味,嗚……

「滾!」褚凱傑把他的行李當垃圾般往門外扔,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戾氣懾人。「不想再自討苦吃的話,就給我滾!」

很怕再待下去會連肋骨都斷了,王仁宏不敢再亂逞英雄,捧著可憐的下巴,宛如喪家之犬般地奪門而逃。

王仁宏已經離開了,但,屋內的氣氛卻沉悶到令人難以呼吸。

皖羚收拾好一屋的凌亂后,不安地在一旁打量著褚凱傑。他……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從剛剛就悶不吭聲地坐在沙發上,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臉色晦暗,眉頭還打了好幾個死結。

他……很生氣嗎?皖羚想走過去卻又害怕。他……在氣什麼呢?

褚凱傑突然抬起頭,命令。「你過來。」煙霧瀰漫中,他幽光閃爍的黑瞳更加深邃難解。

皖羚依言走過去,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低頭道:「對不起,我想,你可能會很生氣,畢竟,你只是來度假的客人,我不應該硬把你捲入我自己的感情問題中……」她猜想,褚凱傑氣的應該是她逕自告訴王仁宏,說他是她的新任男友,甚至還故意假裝兩人同居的事吧!

褚凱傑按熄煙蒂,眸光炯炯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氣的是這個?」

「過來。」猿臂一伸,他把皖羚一把拉過來,直接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俊瞼逼近她,晶燦生輝的眼眸燃燒著奇異的火焰。「我氣的是你為何不會好好地保護自己?為什麼要讓那個癟三進屋來?為什麼讓他差點打到你?為什麼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皖羚低著頭,不敢承受他燙人的視線。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他真的如此關心她、如此在意她嗎?

一股甜蜜的暖流悄悄滑過心底。

褚凱傑溫柔地輕撫她唇辦上的小傷口。「痛不痛?」

「不痛。」皖羚緊張地搗住自己的唇。「不、不要看,我……」她覺得很難堪,聲音也越來越低。「……我被他強吻了……氣死我了……」

她聽到他傳來的低笑聲,語氣里充滿寵溺和勾引。「彆氣了,生氣會讓你漂亮的臉蛋出現皺紋喔!來,我教你如何忘掉那個混帳的強吻。」

捧起皖羚的臉,他溫柔又深情地吻了她。

這個吻是充滿愛戀與情慾的,皖羚迷惑地張開嘴,迎接他熱辣辣的舌,唇與齒密密合合地碰撞、糾纏,撞出更激烈的火花……

兩人的動作愈來愈狂野,雙雙倒卧沙發上,貪婪地吸吮著對方……

褚凱傑火熱地吻著她,大手快速地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將衣物扔得老遠,指尖誘惑地滑過她雪嫩肌膚的每一寸。

「嗯……啊……」皖羚渾身發燙,喘息不已。這種感覺是奇妙而難以駕馭的,他的愛撫幾乎灼燙她的知覺、她的四肢,她莫名地渴求更多、更多……

「凱傑……」狂野熱流在兩人之間爆發,她以雙臂緊緊抱住他,嬌喘聲混合著男人的粗吼。這一夜,寂靜又綺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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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翼掠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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