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妳們最近怎麼這麼閑？還天天來！」王岳一看到林雨若與王萱萱，就連忙冷嘲熱諷起來。雨若天天大老遠的跑到醫院來看他，令他相當過意不去，叫她不必來又不聽，實在令他有點生氣。
一進門聽到王岳的開場白，林雨若的臉上忽青忽白，也許他是一句玩笑話，但聽在她的耳里卻十分刺耳，一時之間她忘了如何反應，也不知該說什麼。
「哇！你今天氣色好極了，又開始會冷嘲熱諷啦！可見你恢復得挺快的。」王萱萱機伶的回了一句。
他的嘴巴犀利，她王萱萱也不差，只不過平日沒啥表現的機會，好處全讓雨若佔盡了。她不是怪雨若，而是小小的吃味罷了！女人嘛！不，說錯了，應該說是人嘛，對於比自己厲害一點的人，總是會稍稍嫉妒一下，不礙事的。
「小若呀！妳這麼忙，白天要上班晚上就別過來了！讓妳這樣兩頭跑，王媽媽都怪不好意思的。」王岳的母親也開口表示意見了。
她喜歡小若，一個乾乾淨淨的乖女孩，只是，每天要她到醫院照顧他們母子，委實說不過去。
「王媽媽，妳可別這麼說。其實我來這兒一點也不麻煩，有萱萱載我來，如果真的很累，我不會來的。」林雨若連忙安撫道。
剛剛王媽媽叫她小若？！她何時知道她名字的？實在令她感到受寵若驚。
王岳竟向他的母親提過她的名字，這的確是件令她開心的事。
「是呀！不麻煩的，王媽媽。」王萱萱也補充附和。
天知道她撒下多大的謊話！連她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人家會相信才怪！
但，話雖如此，在這社會上，想要有良好的人際關係，該說的客套話還是不可少的。
「妳沒事幹呀？每天陪雨若來。妳們如果太無聊可以在店裡面加班呀，這樣我會更高興！」譏諷似乎成為王岳的首要嗜好，且變得有點欲罷不能。
「我們是來陪伯母的，不是陪你，少自作多情了。」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但不讓他稍嘗點挫敗有失她王萱萱的立場。
這王岳也太不識好歹，虧雨若為他待在那鬼地方工作，還每天眼巴巴的到醫院來看他……
真不明白雨若喜歡他哪一點？楊麒肯定比他好得多！她不禁愈想愈氣。
其實林雨若的心裡比起好友好不到哪去。要不是因為他此刻是卧病在床的可憐病人，要不是她曾看過他脆弱無助的一面，要不是他的真性情深深的烙在她的內心……她真的想轉身掉頭就走。
如果王岳的目的只是為了傷害她，他真的做到了！
此刻，她一語不發，靜靜的坐在一旁，佯裝沒聽見他的冷言冷語。
互相傷害－－並不是她今天來此的目的。
走出醫院，晚風徐徐吹來，該是入秋時節，卻宛若春夏般暖洋洋的，漫步中庭倍加愜意，該是爽朗的心情，卻莫名感到些許秋的蕭瑟哀愁。
「明天還要來嗎？」王萱萱略帶嚴肅的問。
這句話表面上是問號，實質上的意思－－有待商榷。
「妳是在問我？」林雨若揚起臉來朝她望著。
「當然。不然，妳以為我在問誰？」
「我以為妳是在『告訴』我，明天不要來了！」她扯扯嘴角。「不是嗎？」
「妳不認為自己不該再到醫院來了嗎？人家都已清楚的暗示妳來得太殷勤了，妳還不覺悟？」她無法相信雨若會是個少根筋的女人。
不，雨若當然不是……但，人總會有例外的時候吧？
「王岳只是開開玩笑，妳別介意。」她知道萱萱的個性一定無法忍受別人的冷言冷語，她自己不也一樣？只是，她可以暫時忍下來，因為王岳是她的朋友。
但，萱萱卻沒有必要忍受這些，不是嗎？
「如果妳不想來，那明天妳就別來了。」她給萱萱一個退路，畢竟是王岳觸怒萱萱在先。
「妳呢？妳還要來？」王萱萱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再說吧！也許來，也許不來。」她疲於回答這個問題。
「王岳並不值得妳為他付出感情！他一點也不懂得珍惜，楊麒比他好多了，不是嗎？他比王岳更有魅力、更有男人味，雖然酷了點，但至少他對妳挺好的，不像他對別的女人一樣冷漠無情。其實，就這一點來說，王岳比他更無情，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罷了！」王萱萱開始她對男人的分析。在她的觀念里，楊麒確實比王岳來
得吸引人，她實在不明白雨若究竟看上王岳哪一點？
「妳說對了一件事，也說錯了一件事。正確一點說，他們同是無情人！不是有一句話說『多情總被無情傷』？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妳的面前。」林雨若自艾自磷又自嘲。
經過與趙雲天的那一段感情，她非常明白，單方面的努力付出及犧牲是毫無意義的。
有緣，萬水千山相隔也會相守；無緣，咫尺也是天涯。
對王岳一天一點的愛戀，終將一天一點的消磨殆盡，重新回到原點。
林雨若一邊忙著替球上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阿中聊著。那天所受的氣，她到今天仍然無法遺忘，尤其傷害她的是她在乎的男人－－王岳。
「小岳病情好轉許多了，明天妳要不要去看他？」阿中滿臉企盼，一雙眼顯得炯炯有神。
「怎麼？有事嗎？」她好奇的問，卻仍對王岳對她的嘲諷耿耿於懷，猶豫一會兒便像下了極大決心般的吁了一口氣，答道：「不過，我應該不會去，我有點事。」
「噢。」他看來相當失望的愁眉不展。
林雨若看了不忍，隨即輕聲問了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嗯，原本希望妳替我帶些照片過去給他的，既然妳有事，那就算了！」
「照片？什麼照片這麼重要？」她訝異的問。王岳如今人在醫院，萬萬不可能和別人照相，究竟是誰的照片如此重要呢？
「是我表妹的啦！我答應這兩天帶給小岳看的，卻臨時有事不能去看他，看來只有延後了。」他煞有其事的說道：「妳知道小岳現在沒女朋友，我說要將表妹介紹給他，他就要我先讓他看看照片。我表妹很漂亮的哩，人又溫柔體貼……」
阿中後面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聽到王岳竟然「接受」阿中替他介紹女朋友的提議，她的腦中就轟然作響，心跳一波又一波的加速。
她感到深受傷害，她感到被背叛與遺棄……
縱使王岳從來不曾給她承諾，她也從來未曾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彼此互許的這份心，相信他也會感應得到。如今，他竟然接受阿中的提議，擺明了放棄她！這代表在他的心中，她或許什麼也不是……
曾經是如此默契天成的男女，現在，什麼也不是了……這項體認，讓她的心墜落在無底的深淵裡。
「雨若，妳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阿中看來似乎頗憂心的問。
「有嗎？我怎麼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訝異的說。
「是嗎？那就好。」
如果她沒有眼花，她似乎看見了阿中眼中的失望……她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臉色蒼白」令他很失望？不會吧？她沒來由的感到一絲詭異。
「妳覺得如何？」阿中緊迫盯人的望著她。
「什麼？什麼如何？」她結巴的問。
「我是說，妳覺得我替小岳介紹女朋友的Idea如何？」
「好呀！只要這個女孩適合他，只要他目前也有意思要交女朋友，這便是一樁美事。」她客觀的道。
「真的？！」阿中懷疑的望著她。如果他的情報沒錯，她該是喜歡小岳的……但她聽到他要介紹表妹給小岳，竟不傷心也不生氣？！他還真的很懷疑！只不過，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他確實感受不到她有被刺激到的跡象。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有更好的提議？」林雨若帶著一抹含蓄而溫柔的笑靨反問。
她隱藏感情的本領是無人能及的，除非她不想掩飾。平日，她從不會刻意迴避一些閑言閑語，如今，似乎是她該隱匿起自己心意的時候了，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感情成為別人口中廉價的話題，更不能任由人自得意滿以擄獲她的芳心為樂。
可是，王岳真的會這麼對她嗎？她實在不願意相信。
在她的眼中，王岳是他們這些男人之中最真性情的一位，他直爽、熱情、體貼而溫柔，她是如此的在乎他、信任他，如果他不懂得珍惜她對他的這份情誼，她留在此又有何意義呢？
不如……離開了吧！沒有愛，也沒有了牽挂！依然是孑然一身。
畢竟世間無時不上演著聚散分離，人的一生中，真正無法忘記的人事物又有多少？而曾有的惦念掛懷，曾有的相知感動，也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逐一令人忘懷……
在乎什麼呢？世界照常輪替著，周遭的人事物也不斷的出現、發生，她這般急於去抓取、去企盼對方的愛憐，又是何必？
屬於自己的，跑也跑不掉：不屬於自己的，再努力也強求不來。她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一再重複的折磨傷害，也早該到了無動於心的境界……
不該再如此痴迷！對事、對人，都該是要學習著從容不迫的時候了，不是嗎？
坐在麥當勞的一隅，林雨若神情略微激動，滿腔的憤怒呼之欲出。
「他有沒有搞錯？！我是關心他、在乎他，才會不辭辛勞的去看他，他竟然這樣對我，無視於我的存在！真不知道我怎會認識這樣一個人……都是你！」
「小姐，公平點好不好？別把對小岳的氣都出在我身上。其實，我看他對妳挺好的呀！是妳一下子把感情放太多，太早被攻陷，太早被征服，是註定要受苦的！工作上也許妳幹練精明，但在感情上妳卻不擅於控制自己。感情是一份遊戲，誰先用情誰先輸，誰愛誰較多也是輸！其實王岳是喜歡妳的，只是妳太沉不住氣。這遊戲妳居下風，不得不收了。懂嗎？」張凡叨叨絮絮的幫她釐清思緒。
他很遺憾他們是這樣的結果，但他相信仍是有轉機的，只要雨若暫時收回對小岳的感情，採取另一種策略，到時，一定有個完美的結局！
否則這兩個人一樣的傲、一樣的真、一樣的不肯先放下身段、一樣的怕受傷害……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塊兒，免不了要用些心理戰術。但，他還算了解雨若，她這種視感情為至真的女子，豈會容許自己的感情中夾雜這些伎倆！
「張凡，我不認為男女真正的情愛是遊戲，一開始可以是，如果兩人互許之後就不該是如此。」林雨若堅持自己對感情的態度。
「話是沒錯，但妳和小岳互許了嗎？」
一句話點醒了她。是的，她和王岳並沒有到互許承諾的階段，他們應該還是算在「遊戲」，而她，實在厭惡透了這份感覺！
「沒有。」
她似乎帶點不甘願的口氣，令張凡忍不住再一次的提醒她，「所以，這仍是一場遊戲！妳要贏嗎？」
「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玩遊戲，尤其是感情遊戲。這種感情就算得到了，我不敢要，也不會要！」她不得不聲明自己的立場與堅持。
她愛王岳，是愛上他的真、他的直爽體貼。如果一旦他失去了這些特質，她相信自己不會再繼續愛他。
「那，我只有勸妳放棄吧！其實，江迪、楊麒也不錯，他們三人當中，我倒覺得楊麒的條件最好……要不要考慮考慮？」
「少扯了！你這個男人真是讓人受不了。」她對他的慫恿十分不以為然。感情豈能像他口中談的如此容易？
「開玩笑的，別介意。我只是要告訴妳，也給身旁的其它男人一點機會，算是緩衝一下妳與小岳的關係。」張凡意味深長的一笑，「說正格的，妳不認為楊麒的條件比小岳好嗎？」
「也許是吧！但是，楊麒不是個可以放下真心的人，當個玩伴倒是不錯。」
「還說妳不喜歡玩遊戲，這句話有待商榷，嗯？」
「玩遊戲要看對象，不是嗎？」楊麒玩得起，至少她不會傷到他；而王岳呢？她是真心希望他好，希望真正擁抱他的情感……玩遊戲，她絕不會選擇他。
「妳真的愛上小岳了？」看她對小岳的認真，真令他感到擔心不已，小岳曾經說過目前不想談感情，而雨若卻一古腦兒栽了進去，總免不了受苦受折磨。
「應該是吧！」她含糊的應答著。
女人是善變的，一時之間，她真的無法釐清自己的感情世界。她應該是愛王岳的吧？至少她在乎他、關心他，喜歡與他相處在一起的每一刻。
王岳穿著自己最喜歡的乳白色風衣，跟弟弟王剛踏進國華，突然間一群人蜂擁而上，紛紛問他的身體是否無恙、何時可以陪他們再廝殺幾局……
林雨若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卻因為阿中在途中耽擱，致使她不得不留在店裡等候。她萬萬想不到會在此時看見王岳，心中千言萬語浮上心頭，但，一時之間她只是望著他發楞，什麼也說不上來。
王岳斜睨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徑自和客人閑話家常，再一次的無視於她的存在。
他當然知道她會生氣，但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既然兩人終究會分離，還不如一切都不要開始。她對他的用心、付出，他豈會不懂，只是，她不是他要的女人，而他也不是她要的男人！
這一點，王岳始終明白。與其再嘗試一次沒有結果的分離，他寧願現在傷害她，也不願到最後讓兩人玉石俱焚……
接收到王岳一記冷冷的目光，林雨若一顆火熱的心也被狠狠的澆熄。他是故意這樣對她的，她知道！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傷害她令他自得意滿嗎？
她的眼瞳中含著凄楚，幽怨的目光直直的射向王岳。彷佛有所感應似的，他的心竟微微的感到痛楚。
他一口接一口的吐著煙圈，似乎在對她的幽怨做沉默的抗議。
熊熊的火焰在林雨若的眼中跳躍著。他竟如此不珍視自己的生命！昨天剛出院，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抽起煙來，難道他忘了王媽媽日夜在病床旁邊守候的苦？難道他忘了別人曾經為他流過的淚？他真令她失望！
在慌亂失望中，她七手八腳的收拾了背包，準備離開，阿中恰巧也在此時匆匆忙忙的進門。
「不好意思！雨若。」阿中抱歉的說。
「沒關係，我正要走。再見！」說著，她毫不遲疑的衝出了櫃檯。
「等一下，我請妳吃完飯再走吧！」阿中連忙喚住她。她替他代了幾個小時的班，總該表示點誠意，請她吃頓飯。
「謝了，我有事急著回家，下次吧！」她朝阿中揮了揮手，昂首走出國華－－她一刻也不願再停留的地方。
這一天，林雨若下班后就急急忙忙搭了公車到台北車站，準備到尚林補習班面試。她手上拿著一份報紙，按著報紙徵才廣告上的地址，到達了目的地。
應徵的地方是在一條巷子里的教師休息室，沿著窄小的樓梯上了二樓，還來不及猶豫，就有一位男士拉開嗓門問：「來應徵的嗎？」
「是的。」林雨若低低的答著。
「應徵日導還是夜導師？」那位男士繼續問。
「夜導師。」其實這決定連她自己也不太確定，原先她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安定下來，等到王岳康復回來上班后，她就可以離開國華。
「妳那邊坐一下。」那位男士指了指辦公桌前的位子。
「謝謝。」她答了一句便安安分分的坐了下來。
補習班的一切，她再熟悉也不過，學生時代她就常在補習班打工賺錢，除此之外，她還擔任國中、小家教多年直到畢業。雖然如此，她還是不喜歡補習班裡頭的人事物，那是個充滿現實、欺騙與無情的團體。
來應徵的人相當多，林雨若無聊的坐在一旁等候面試，輪到她時，已是二十分鐘后。
「林小姐，妳了解班導師的工作嗎？可不可以請妳談一談？」面試她的男人大概比她大不了幾歲，面容和善。
「好的。呃！」她的話突然吊在半空中落不下來，因為她看到了江迪。
他也在這個補習班？！天呀！真的有這麼巧的事？！都怪她當初忘了問他在哪問補習班工作，不然也不會有種糗事發生。偷偷跑出來找工作竟讓自己的老闆給遇上，還有比這更糗的事嗎？老天保佑，他不要四處宣揚才好，不然她要如何在國華立足？如何對王岳解釋？
「林小姐？」面試的那個男人不解的望著她。
「雨若？！」此時江迪也發現了坐在一旁的林雨若，大聲的叫著，「妳怎麼會在這裡？！」
她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經他這麼一嚷嚷，全補習班的人都朝她這裡看，令她臉紅至耳根，偏偏他此時向她走了過來。
面試她的那位仁兄便說：「江迪，你認識她呀？那面試交給你嘍！」
「OK！我先跟她聊聊。」江迪朝那個人做了手勢，便將林雨若拉至外頭。
「怎麼回事？」他認真的瞅著她問。
「我想找個兼差。」她簡潔有力的回答。
「妳缺錢用嗎？」他納悶的看著她。
「沒有。」
「那何必讓自己這麼辛苦？國華已經讓妳累成這樣，晚上妳竟然還要兼差？實在說不過去！還是……」他突然意會到什麼的望向一直低著頭的她，「妳想離開國華？！」
她抬起一雙美目打量著他，過了一會，才幽幽的開口，「可以和你談談嗎？」
「現在？！」他揚起眉訝異的望著她。
「你沒空？」
她略顯失望的表情令他不忍。認識她到現在，似乎從未見她如此失落無助。
「OK！等我一會。」他跑進去和同事交代完，就跑了出來，「只有半個鐘頭哦，是我的吃飯時間。」
她只是望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尾隨著他下樓。
直覺的感到自己可以信任江迪，因為……他是王岳最好的朋友。
找了一家小餐廳，江迪替自己叫份三明治、咖啡，林雨若則點了一杯柳橙汁。
「其實，我是有打算離開國華。」她決定坦承自己內心的想法。
「為什麼？」江迪沉住氣的問。
「當初我之所以到國華上班，是因為我把王岳當朋友，和他在一起很愉快，我們相處得也很好。如今，一切都變了！在他卧病在床時，我每天不辭勞苦的去醫院探望他，而他響應我的是什麼？他竟然對我跟我的朋友說：『妳們太閑了，是不是？』你說，這算什麼？他真的令我失望透了！」想到自己的委屈、苦楚，林雨若說著都快哭了出來。
「其實，小岳是把妳當成不錯的朋友，說話才會如此的不拘禮。他本意絕不是如此的！前些天他還告訴我，讓妳這樣每天跑醫院，他很過意不去……給他一個機會，好嗎？」江迪婉言相勸。他不能就這樣讓雨若離開國華，姑且不論小岳如何，店裡現在缺人手，他說什麼也要將她留下。
「何況，國華很需要妳！妳走了，我們怎麼辦？」
「少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差別的。」她謙虛的說。
「妳可是我們國華的台柱。阿中、小吳都誇讚妳很能幹，我們國華少不了妳。答應我，留下來好嗎？至於小岳那邊，我會去和他溝通。」
「溝通什麼？」她笑問。心情較之前開朗。
經過江迪一番慰留，她也不再如此執意要離開，除了王岳，至少還有阿中、小吳對她的辦事能力予以肯定，她有這麼多朋友，也捨不得離開。
其實，她最捨不得離開的終究還是王岳。只是，她不會承認！
「叫他別欺負妳呀！」江迪理所當然的說。
「那恐怕很難哦！」她莞爾一笑。「後天是我的生日，小吳要替我辦慶生會，你一定要來哦！」
「告訴我時間地點，我一定到！」他爽快答道。
「OK！那不耽誤你的時間，我先走了。」林雨若緩緩的站起身。「謝謝你，江迪。」她輕柔的道謝。
「這有什麼。」他說著也站起身來，到櫃檯付帳。「這一餐我請客！」他推拒著林雨若遞過來的錢。
她的公私分明，小岳已不下十次的告訴過他。但是，他還是不想讓女人付帳，何況只是小錢，她該不會硬要付帳才是。
「好，那下回我請。」她大方的收回了錢。和一個大男人爭著搶付那幾十元的帳委實太小題大做了。何況，偶爾一回，無傷大雅的。
「那是我的榮幸！」他不經意的拍了一下她的肩。
只不過隨口說說的客套話罷了，又有誰會真正在意呢？江迪不會，林雨若也不會。
王岳獨自一人進門，讓沉浸在小說世界中的林雨若嚇了好一大跳，輕輕的吐出一個字。「嗨－－」
她實在無言以對。王岳突然出現，令她感到十分錯愕。
如果她沒記錯，他說再過個禮拜才要來上班，今天他唐突的跑來，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是不是江迪告訴他什麼了？是怕她太累而辭職一走了之？還是他有那麼一點點想她？
不過，恐怕又是她的自作多情。
「嗨！」他也依樣畫葫蘆的招呼一聲，便一言下發的進了櫃檯，將球一盤一盤的上蠟后，再拿抹布用力的擦拭著。
「你才出院，傷口還沒完全康復，別用力氣！這些我來做就好。」林雨若接下他手中的抹布，一聲不吭的開始擦拭著。
王岳任她去忙，他又到廁所拿了另一條抹布開始將櫃檯清理一番，過會兒又到外頭澆花洒水的。倒是林雨若愈看愈擔心，但他一句話也不說，她又怎能像以前一樣對他嘀嘀咕咕的？今非昔比了！
下午店裡來了幾位王岳的同學，說是要來探望他。臨走時，他們還對她千交代萬交代道：「王岳人就交給妳嘍！好好照顧他，要他多吃點……」
林雨若聽了只是笑笑，也不多說什麼。
倒是王岳頂了句，「要走就快，啰唆什麼！」說著便將他們通通給推出門外。
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王岳大可不必因為同學的話而感到不悅或極力撇清。以前，他不是如此的！如今，他對別人的話感到在乎，不正代表著他的心已不若以往……
她並不喜歡這種轉變，一點都不喜歡。
送走同學，王岳一腳跨進門正巧對上她若有所思的雙眸，連忙避了開去。
「王岳！」她喚他。
「什麼事？」他抬起頭來面對她。
眼中的她，不再是以前活潑俏麗的雨若，而是強顏歡笑的雨若。是他害她變得如此的嗎？他不禁深深的感到自責。
「明天我生日，你會來嗎？」她鼓起勇氣邀請，卻沒把握他一定賞光。她急切的想預先知道他的決定，而不是等到明天才望穿秋水。
「會呀！」
真是出乎意料的爽快，讓她心中懸著的大石緩緩落下。他能來，她有說不出的欣慰。
王岳參加她的慶生會，對她來說，有著十分不同的意義。
也許，他們從此之後不會再見面；也許，從此以後兩人形同陌路。至少，這一段回憶會永遠存在著。這對她而言，比任何形式的禮物都可貴！
對於愛情，她選擇「曾經擁有」。畢竟不是每一場轟轟烈烈戀愛的對象就是自己最後的依歸，一個女人必須認清這個事實，接受愛情的降臨，也接受愛情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