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嚴火,你沒事吧、你沒事吧?」見他的雙眼緊閉著,芷清緊張的大喊:「快來人、救命啊……」

平叔拿了安全帽,才過來就目睹到這一幕,連忙要外面的工人叫救護車,快步跑過去。

「總經理,你們沒事吧?」

「快幫我把嚴火扶起來。」

經過平叔的幫忙,芷清終於能離開嚴火的身下,他們合力把嚴火搬到旁邊的空地。

「嚴火、嚴火你快醒醒,不要嚇我。」芷清蹲在他身旁,輕拍他的臉頰,緊張的喊著他的名字。「平叔叫救護車了嗎?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叫了叫了,應該就快來了。」

彷佛聽到耳邊有人在喚他,嚴火奮力張開眼睛,只見芷清的臉在他眼前放大,焦慮的神情溢於言表。

「你醒了?救護車就快來了,你再撐著點。」芷清握住他的手。

「我、我沒事,妳放心吧。」雖然頭就像被幾千萬支槌子敲打般疼痛,但這樣的疼痛他還忍受得住。

「還說沒事,你的頭部流血了,你真傻,幹嘛還擋在我上面。」因為嚴火幫她擋去大部分的撞擊,芷清除了一些擦傷外,並沒有受到其它傷害。

「這個只是小Case,再重的傷我都受過,沒什麼大不了的,等會擦個葯就沒事了。妳就當我去捐血,流點血對身體好。」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流這麼多血還說對身體好?」芷清被他的話弄得又急又氣。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幾個醫護人員跑過來,推開緊靠著嚴火的芷清,迅速將嚴火抬上擔架。

「平叔,這裡就先交給你,我跟去看看。」

芷清簡單交代幾句,便跟上救護車,隨嚴火一起到醫院去。

做完檢查后,嚴火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出,芷清連忙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關心又著急的問著。

「怎麼樣,你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嚴火的頭上纏著紗布,因為流了血,所以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神情間也有些疲態,芷清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受傷的不是自己,但卻也覺得他的痛彷佛傳染到她的身上。

「醫生說只是些皮外傷,上了葯過幾天就會好,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留院觀察四十八小時,看有沒有腦震蕩的現象。」

「沒事就好,你知道剛剛在工地那裡,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頭上的血一直滴下來,我以為你怎麼了,嚇得心臟都快停了。」

「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你不要小看我了,而且妳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要不是醫生一定要我坐輪椅,我還可以跑給妳看呢。」嚴火打趣的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見嚴火的狀況還算不錯,芷清一顆高懸的心才總算放下來。

「妳先回去休息吧,洗個澡、換件衣服,不用在這裡陪我了。」

「可是你一個人行嗎?」

「三十。」

「什麼?」芷清不懂他的意思。

「過了今年九月,我就滿三十歲了,不是三歲,難道我還不會照顧自己?或是我那麼讓妳看不起,妳才會覺得我是個無行為能力的人。」

「不是的,我……」被嚴火這麼一調侃,芷清的臉微微紅起來。

「再說妳現在這樣……」嚴火上下打量她。「如果妳硬要留下來的話,我會覺得很沒有面子,所以妳還是先回去吧。」

順著嚴火的眼光低頭看了看,芷清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全身沾了泥上下說,衣服有些地方還磨破了,頭髮也凌亂不堪,要是定在路上,怕不被別人看成是瘋婆子才怪。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今晚都不會關機。」

芷清轉頭,走到門邊,旋住門把打開門,離開前再轉頭,見到嚴火對她微微一笑,才略微放心的離開。

直到門合上,眼前的人離開后,嚴火還是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老半天都沒把視線轉開。

眼神不會騙人,她所流露出來的擔憂不是假的,是真的為他的傷在難過,這樣看來,她對他並不是全無感覺,這是不是代表他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但是,把夜明珠拿到手以後呢?

他們兩個會變怎麼樣?還能是朋友嗎?

如果他們是朋友的話,他用了一些手段來設計朋友,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而且她應該會很生氣,氣到連朋友都沒得做吧!

可如果他們不是朋友……一想到他們將會形同陌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嚴火的心突然湧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不舍。

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經過兩天的觀察和一些檢查后,嚴火確定沒有腦震蕩的現象,所以醫生終於准他下午出院。

得知這個消息,原本在工地處理事情的芷清,連忙放下手邊的事,想到醫院去接他出院,沒想到才一離開辦公室,就遇見一個人--

「咦,你怎麼會來這裡?」芷清煞住腳步。

「我不來行嗎?」馮國棟沒好氣的說。「也不想想妳離開台北多久了,說什麼工地有事一直不回去,每次電話講沒幾句妳就要掛……」

「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再說好嗎?我現在趕著要出門。」芷清打斷他的話。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我都親自到這裡來找妳,妳竟然一點都不在意,把其它事情看得比我重要,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妳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我是真的有事,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芷清繞過他便要往外走,可馮國棟卻偏偏擋在她面前。

「妳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不準走。況且有什麼事不能說,莫非妳心裡有鬼?」

「好吧好吧。」看來若再不說清楚,馮國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前幾天嚴火為了我而受傷,今天出院,我要去醫院接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馮國棟聽見嚴火的名字,立刻火冒三丈。「知道你們兩人一起出差,我就覺得奇怪,如今果然……」

「你胡說什麼?」被這樣胡亂猜測,再加上馮國棟的語氣又曖昧,芷清也動了氣。「他為了我受傷,我關心他也是應該的。」

「他為了妳受傷?哼,我看是他的苦肉計吧。」馮國棟冷冷的說。「那小子早就對妳圖謀不軌,為了要搶走妳,還特地安排工地出事,讓妳和他一起待在這裡好來個日久生情,然後還藉機受傷,想要博得妳的同情。」

馮國棟朝芷清靠近一步,直盯著她。

「他做的這一切,剛好正中妳的下懷,妳早就想跟他有什麼,想要甩掉我,這剛好是個好機會,讓妳名正言順到他身邊去。」

「你……」面對馮國棟的指控,芷清只覺得百口莫辯,有理說不清。「你現在太激動了,我們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芷清繞過他便要離開。

「被我說中了,所以心虛,想要離開?」馮國棟的聲音從後面冷冷傳來。

「算了,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那就隨便你吧。」

芷清不想理他,徑自往前走,馮國棟見狀,立刻跑上去拉住她。

「芷清……芷清……不要走。」從未見她如此生氣,馮國棟軟下音調。「我相信妳就是了,妳知道我愛妳,就是因為太愛妳,所以才會擔心妳被別人搶走,也才會那麼緊張,把公司丟下來這裡找妳,妳就不要生氣了好嗎?」

見他難得示弱,芷清也不好再氣下去,這樣反而顯得自己度量狹小。「算了,也沒有什麼好生氣的,你也應該累了,先去休息,我現在要去接嚴火,有什麼事情我們晚上再說。」

「我跟妳一起去吧,怎麼說他也救了妳,我應該要好好謝謝他。」

「真的?」芷清對於他態度轉變之劇烈感到疑惑。

「當然是真的,其實我剛剛太衝動了點,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對妳發脾氣,還指責嚴先生別有用心。」馮國棟一臉慚愧的樣子。

「算了,我也不想計較那麼多,既然你也要去那就走吧。」

馮國棟跟在芷清後面,在她轉過身後,原本充滿悔意的眼神突然一變,變得有些怨恨和嫉妒。

他絕對不能失去芷清,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知道他們倆真的背著他在一起了,他也要想辦法把芷清搶回來。

莫說公司現在的營運狀況……他的人生也絕對不容許「失敗」這兩字出現……

到醫院時,嚴火早就在門口等芷清了,一見到馮國棟,嚴火有一瞬的驚訝,還沒有決定要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時,馮國棟就已經先開口:「嚴先生,芷清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實在很謝謝你救了芷清,還為她受傷,這個恩情我們一定會記住的。」一副和芷清關係密切,把嚴火排除在外的姿態。

「這沒什麼,每個人看到都會這麼做的。」

他來做什麼?還一副和善親熱的樣子?嚴火維持表面上的客氣,但心裡卻冒出無數個問號。

「不如這樣吧,為了答謝嚴先生,也順便慶祝嚴先生康復出院,今晚就讓我做東,請嚴先生吃頓飯。」

「這怎麼好意思,馮先生不必那麼客氣。」哼,禮多必詐!

「不行,跟你救了芷清相比,這頓飯實在算不了什麼,也下能表達我心中萬分之一的感激,要不是嚴先生見義勇為,我今天可能就見不到芷清了。」

「這……」

芷清在旁邊看著兩個原來互看不對眼的男人,突然變得客氣和善,雖然有些高興兩人關係的改善,但還是有些不習慣,也想不透這些男人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明明之前還打得不可開交,一轉身就變成好朋友。

「嚴火剛出院,一定需要休息,不如我們先回旅館,吃飯的事情過幾天再說,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嘛!」

「芷清,可是……」

「好了國棟,不要再說了,我們先回去吧。」

芷清拉著嚴火往停車處走去,馮國棟在後面看著他們的背影,拳頭緊緊握起。

她還說他們兩個沒什麼,沒什麼她會一直幫他說話,站在他那邊,眼裡只有他一個人?

不行,他不能坐視他們繼續發展下去,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

「你在這裡。」走進日前發生意外的工地,芷清發現從中午以後就不見人影的嚴火正蹲在那裡,不知在看些什麼。

「受了傷的人不好好在房間里休息,一大早就跑出來,是想讓我們擔心,還是要顯出自己的重要性?」冷言冷語從芷清的身後傳來。

「國棟,你怎麼這麼說?」

「我這麼說不對嗎?他不過一會不見蹤跡,妳就連陪我吃個午餐都不願意,急著要出來找他,他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麼?」

「我說過我會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陪你,要你先回台北,你就偏不聽……」

「把我趕回台北,然後留下你們倆在這裡卿卿我我?門都沒有。」馮國棟冷哼一聲。

聽見馮國棟越來越過分的言語,芷清尷尬的看了嚴火一眼,擔心他會因此而不高興。「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我在胡說?妳自己心裡清楚,要不是……」

「芷清,我有點事想跟妳談談,我們到外面去吧。」嚴火起身走過來,打斷馮國棟的話。

芷清見嚴火一臉嚴肅的樣子,直覺事情不簡單,也連忙撇下馮國棟跟上去。

兩人走到外面無人的地方,芷清連忙問道:「你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哼,還有什麼事,一定是看我礙眼,想要把妳帶到沒有人的地方,才方便和妳怎麼樣……」馮國棟也跟上來。

「夠了國棟,不要再胡言亂語了,我們現在有重要的公事要談,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吧。」芷清神色一正,對於馮國棟這兩天來的胡鬧錶現,她早已耐性全失。

「妳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什麼不能知道的,還是……你們想背著我做些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你……」她為之氣結。

「算了,他想知道就讓他知道吧。」嚴火見他們有越吵越烈的傾向,連忙出聲制止。「剛才我看了那天斷掉的鷹架,它的切口整齊,像是有人故意把它鋸斷。」

「這不是意外,是人為?」芷清一愣,想起那天在鷹架底下的人是她,要不是有嚴火,現在躺在醫院裡的人就是她了。「他們的目標是我?」

「有可能。」

「怎麼會這樣,我和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到底是誰想這麼做?」

「有可能是上次教唆村民抵制我們的那群人,上次他們的計謀沒得逞,度假村不但沒有停工,還順利興建下去,所以他們心有不甘,想要製造一此意外,阻撓度假村的興建。」嚴火把他的推測說出。

「到底是誰想這麼做,還用這種暗箭傷人的手段?」

「這件事情我會查個清楚,不過在這之前,妳自己要小心一點,他們這次沒有成功,很可能還有下一次,從現在開始,妳最好不要單獨行動,我會調一些人來保護妳的安全。」

「我自己會小心,也不會單獨行動,至於找人來保護我就不用了,而且……」芷清沉吟一下,腦筋迅速轉了一圈,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驚訝也漸漸退去,心中立刻有了主意。「現在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要查也不知該從何查起,我想不如就讓我當餌,把他們引出來,如果我身邊突然多了一些人保護我,他們一定會猜到我們有了防範,這樣要把他們引出來就不容易了。」

「不行,這太危險了!」嚴火斷然拒絕。

「與其在這裡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趕快把那些人揪出來,我們也會比較安心不是嗎?」

「不行,這是什麼爛主意,竟然要妳以身犯險,我絕對不同意。」馮國棟跳出來反對。

「妳確定真要這麼做?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嚴火問道。

兩人絲毫不理會馮國棟在旁說些什麼,嚴火定定望著芷清,從她臉上看到了堅定……和勇氣。

「如果這件事情不儘快解決的話,我身邊的人一樣會有危險,既然如此倒不如冒點險,速戰速決。」

她的勇氣讓嚴火不禁佩服,一般女人遇到這種事情,早就嚇得花容失色,驚慌無措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敢以自身為餌,誘出躲在暗處的敵人,看來她並不如自己所想得那般嬌弱,在她纖細的外表下,竟蘊藏了不容他忽視的力量。

「妳決定了?」

「我決定了。」芷清堅定的點點頭。

「好,那就照妳的計畫,不過妳自己除了要比平常加倍小心外,這段時間我盡量不離開妳身邊,就近保護妳。」

當初為了什麼原因來接近她,已經不那麼重要,此刻嚴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原本在旁哇哇叫反對的馮國棟,見到他們互望的眼神,氣勢突然短了一截,彷佛他們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別的人、別的聲音,而他,像是空氣般不存在,這種氣氛和感覺讓他無法再忍受下去。

「我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不用你費心。」他插入兩人中間,把芷清拉到他身後。

嚴火對他這種宣示所有物的行為不為所動,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餓了。」芷清看看天色,已經是日正當中了。「我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一個麵包而已,現在我餓到可以吞下一頭牛了,我們去吃飯吧。」

「好,不如這樣,我們到村裡去繞一繞,順便讓那些人看看,我依然活得好好的,沒有少條胳膊缺條腿的,要他們趕快行動。」

「順便再把我們工程順利,不但追回預定進度,甚至還超前的消息放出去,要是他們想要阻止工程進行的話,沒過多久一定會有行動,到時候我們就來個瓮中捉鱉,一網打盡。」

雖然知道這麼做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是嚴火除了對芷清有信心外,對自己也有信心,他一定會盡所有的努力,保護她的安全。

「那我們走吧,聽平叔說最近村裡有廟會,挺熱鬧的。」雖然要面對未知的危險,但芷清已不像之前的緊張惶恐,不知為什麼,只要嚴火在她身邊,她便覺得安心許多,像是知道他一定會保護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影已經悄悄進駐她的心中,不知不覺在她的心裡攻城掠地,佔有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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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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