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准婆婆
消息從宮裡傳出來,慕嘉陽剛剛解毒。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說出來,傻眼的是江媚語。坐在那裡眨眨眼,張不開嘴巴。
慕嘉陽道:「反正我們的親事是定下了。將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著。逍遙王入京,我爹過去見他了。看樣子,老王爺這回是準備找人替下他。我猜著最有可能的是禮部侍郎古鳳山。他雖然資歷淺,但是六部都做過。按理說,他早就該升。只是父親有意讓他韜晦,所以才不曾提拔。這次,是用到他的時候了。」
話題從感情轉到政務,媚語不自覺的鬆了口氣,「但是,這可不是連升三級的問題,越級拔擢,怕是王家不幹吧?」
「老王爺若是同意,曹家那裡就沒問題。這個位子本來就不是王家的,貴妃如果想動,應該早就布置,而不是等到現在站出來。況且古鳳山是我爹的學生,我爹一向持中公允,曹王兩家都可以接受,推薦古鳳山是穩妥之選。至於皇上,我想應該沒問題。這次我提出組建馬球隊,也是通過他提出來的。當時爹爹讓我找古鳳山,我還不知道什麼意思,如今看,倒是一步妙棋!」
「哦,為什麼?」
「皇上甚為嘉許。」
「什麼意思?」媚語眉頭一皺,為了葉樓,最近似乎疏忽了朝里的事情。
慕嘉陽拍拍身邊的位置,自己往裡躺了躺,媚語側身倒在榻上。腦袋兀自歪向他,等著答案。
「各府現在都為了能在旬查上出風頭拚命訓練自己的球隊,如果人手不足地,還可以從其他不參加的府邸中抽調。你說,這意味著什麼?」
媚語何等精明。立刻明白其中的奧妙。眼皮一耷拉,只能看見睫毛在快的抖動。慕嘉陽道:「有機會去了解一下二皇子和景陽公主的動靜。三皇子那裡本來就沒什麼人,他現在是曹汾在幫忙。藍若則得了蘇家地助理,據說是二皇子從中穿針引線。可是訓練蘇家馬隊地人是唐彤,這個人卻是曹家的遠親。二皇子志大才疏,又剛愎自用,我怕這回貴妃娘娘是要失算了。」摩挲著媚語長滿繭子地虎口。硬硬的卻又粗拉拉地刷著很舒服。
江媚語沒理會慕嘉陽的小動作,她在想江家該怎麼辦?慕家詩禮世家,雖然有家傳的六藝之學,但也僅限於學會而已,不太去爭輸贏拼勝負。他們家自然是出不來什麼精英球隊。
江家倒是有支彪悍的江家軍,跟著自己出生入死,如果把手中的武器換成球杆,估計還能所向無敵。可是到目前為止,竟然無人向自己提出。可見這些人對自己地戒備之心只能多。不能少。
慕嘉陽仔細看了會兒江媚語,現她的睫毛很長。不僅長而且微微打卷。怎麼能長成這樣呢?睫毛尖兒卷著翹起來,明明眼皮都要合在一起,可是那眼睫毛卻像睡不著似的非要偷偷的撩起一角,讓人想著是不是可以把它們撫平了?
「唔……」媚語輕輕一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眼帘處有人輕輕的舔舐她的睫毛,很輕很柔,沒有任何褻瀆或者侵犯的意圖,只是單純的舔舔她地睫毛,連皮膚都小心地不要碰到。
媚語輕輕的笑了,閉上眼,微微仰起頭任他這般耍著。腦海里卻想起了娘親養地小狗,第一次看到羽毛時小心伺弄的模樣。
慕嘉陽似乎玩兒上了癮,再小心也會碰到皮膚,媚語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伸手便要推開。手一動,便被嘉陽鉗住。想起他剛剛解毒,媚語沒有用力。慕嘉陽卻得隴望蜀,索性翻身壓住媚語,微微抬頭,細細的看了看媚語的臉,好像在研究什麼,然後便撿著鬢眉毛睫毛,一根一根的輕舔下去。輕柔的呼吸吹在媚語的額頭、鼻端、眼瞼上恰似五月春風,吹皺一池春水。任她天大的本事,海深的心機,此刻都使不出來,四肢軟綿綿的,只有嘴角勾起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偶爾痒痒了,會輕輕的笑出來。
慕嘉陽聽到她笑,自己也呵呵的樂。他的聲音低沉暗啞,配著媚語的清亮,明明沒什麼太可樂的事,偏偏心裡像長了撓痒痒的羽毛,讓你不得不笑。媚語清晰的感受到嘉陽笑時從他胸膛里傳出的震動,偶爾還能看到喉結在眼前上下的滾動。她當然見過這個東西,可是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著迷的去看……忍不住學著嘉陽的模樣,伸出舌尖輕輕的去碰----碰一下,那東西便好像要躲開似的迅溜走,又不甘心的溜過來,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媚語玩兒著有趣,伸手抱住嘉陽的腰身,一下一下的逗弄起來。
慕嘉陽原本玩兒的開心,不想被媚語無心的動作挑起周身的大火。想要動一動,腰身已被媚語扣住,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聲。正要狠使力,身邊突然傳來一人的驚呼:「啊!」
兩人倏地分開,卻仍然一副茫然的樣子。剛才生的事情,誰都沒想過,也不曾預料到。
白燕捂著嘴,哧哧的笑著,低頭施禮道:「將軍,夫人有請。慕公子,慕夫人也來了。」
慕嘉陽臉更紅了,低頭清清嗓子,去看媚語。媚語已經紅到耳根子上,看著沒開窗戶的窗外傻。白燕看這情勢,自顧自的施禮,施施然的退下。
兩位夫人坐在後堂聊天,看見一雙兒女聯袂而來,男的玉樹臨風,女的----
江夫人嘆氣,自己的女兒什麼都好,就是那對外八字的腳加上不緊不慢的大方步,找不到一點女人地嫵媚。
小心的看看慕夫人。慕夫人眼皮上下抖動,把媚語一路走來的樣子收的乾乾淨淨。雖然少了女人味兒。但是兒子喜歡,最重要的是能管住兒子那雙不聽話地手,這就足夠了!
看慕夫人微微點頭,江夫人稍稍有些放心。她想地開: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雖然自家女兒男人味兒濃了點兒。可就有那種娘娘腔的男人來配。剛才她都準備好了。如果慕夫人說媚語「龍行虎步」啥地,她就說慕嘉陽「蘭麝之姿」。你兒子小拇指頭都翹起來了。還能算男人?!可是既然慕夫人貌似很滿意媚語,江夫人暫時看慕嘉陽也是玉樹臨風了。
慕夫人不知道江夫人這番心思。還道整個江府,唯有這位夫人是不折不扣可以打交道的大家閨秀。不僅出口成章,而且知達理,算是個「明白人」。
兩個小輩見過禮,分左右落座。慕嘉陽家裡規矩大。雖然平時懶散,但在父母面前,絕對是站如松坐如鐘。可是江媚語自小習武,坐下后習慣性地挺直腰板,收腹挺胸,雙膝兩側微分,兩手自然而然的搭在膝蓋上,抬頭目視前方,端端正正。做的竟比慕嘉陽還威風!
江夫人平日不覺得如何。今日有慕嘉陽在身邊比著,才覺得自家女兒女人味少了那麼「一些」。偷偷看了眼慕夫人。正看到慕夫人低頭喝茶,可是嘴邊的笑意掩飾不住,江夫人再也找不到理由,只好無奈的移開目光。後堂門口除了侍立地婢女僕從,一顆碩長的腦袋在門口若隱若現,熟悉的大眼睛烏溜溜的看著屋裡。難道連騾子也知道,自家女兒結婚說親是件很荒唐的事嗎?
江夫人一直強調的信心終於徹底崩潰了。
騙天騙地騙自己,可連騾子都知道的事情,還怎麼騙?
江夫人拿出手帕,壓了壓額頭的冷汗,笑著說:「媚語,忙完了?」
「忙完了。娘,叫我來為什麼事?」
「沒別的事,就是商量一下你們地婚事。娘挑了幾個日子,你看看哪個合適?」有家人用朱盤托著一張黃紙,呈到媚語面前。
慕夫人心裡有些不高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江媚語就算女中豪傑,這種終身大事也是要聽父母地。當初江夫人說要聽媚語的意見,她只是覺得奇怪。如今看江夫人不是說笑,心中增了些反感。這個江媚語若是嫁入慕府,那是聽她地,還是聽自己的呢?
冷眼看媚語拿著黃紙沉吟,慕夫人心裡的不快越來越重。再看看兒子,似乎習以為常,心中愈惱火。這江家的確沒有規矩,哪有讓媳婦自己決定哪天嫁人的?!這樣下去,進門還不騎到自己這個婆婆的頭上?!
媚語拿筆勾了幾個日子,「娘,孩兒最近要忙旬查和北朝來使的事情,的確抽不出時間。勾的日子都在一個月之後,您看一下是否可行?」
江夫人看慕夫人黑著臉,已經知道慕夫人的心思。雖然能理解,心中卻不以為然,反正不是自己的兒子。看著女兒不受氣,她這個做娘的就開心!
樂得拿著單子看了看,大聲說:「好好好,我就讓先生再看看這幾個日子,然後定下幾個請慕夫人定奪。」
慕夫人只覺得掃了顏面,端起蓋碗,輕輕拂去碎茶葉,輕聲道:「唉,定什麼定啊!江夫人看著合適就行了,我們老爺馬上要退了,比不得鎮遠侯繁忙,聽親家的安排就是。」
慕嘉陽擔心的看了眼媚語,見她只是微微搖頭,似乎已經司空見慣,稍稍鬆了口氣。還好自己留在京城,母親會隨著父親回老家頤養天年,不然,真不知道家裡會亂成什麼樣子!
正想著,江洋大踏步的進來,大老遠的就喊:「他***,一個臭娘們兒摻和什麼!害死那麼多弟兄,還讓媚語嫁給她兒子!老子反了她!!」
媚語噌的站起來,一揚手,手中不知什麼東西白乎乎的閃電一般飛了出去,咚的一聲好像砸到什麼人。慕夫人眼瞅著江洋抬腿要跨過門檻,那白光飛去,突然哎喲一聲,仰面倒下!
「老爺犯病了,你們扶他下去!」
媚語慢慢坐下,抬手喝了口茶。慕夫人才現媚語手中的茶盞沒有蓋。
慕嘉陽皺起眉頭,在家媚語都這般防範,怕不只是針對王氏,還有曹氏,皇上,甚至……也包括自己家吧?如果沒有母親在場,媚語還會打暈父親詐稱犯病,以免落人口實嗎?
門開著,那頭騾子探頭探腦的看著,一股小風嗖嗖的卷進來,竟有些微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