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走進「B-Fa」辦公室，即使是從沒見過樓錚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她今天的心情簡直是好得不得了──
今天可是星期一，只要是上班族就該感到頹靡不振的星期一，她卻一整天面帶微笑、腳步輕快，彷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影響她的喜悅。
工作室另外兩位孤家寡人的姑娘們看了可吃味了！
惠萍噘著嘴。「什麼嘛！她那副樣子，擺明就是怕人家不知道她今天晚上要去約會……」喲！還轉起圈圈來了？
小雅哀怨地咬著手帕。「人家也好想要有個像歐陽大少那樣，又帥又有紳士風度的小開男朋友喔……」她羨慕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妳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春風滿面的樓錚突然冒出來湊熱鬧。
「說妳開心得太誇張了啦！」惠萍沒好氣地調侃她。「一看就知道妳要去會情郎！」
「什麼情郎！我是要和歐陽去聽相聲。」一想到晚上的節目，她就好興奮。「那場表演的票超難買的耶！真不知道他怎麼拿到的。」
小雅一聽，更羨慕了。「好浪漫啊……為了心愛的女人，不論再艱困的任務，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很抱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罷了，請不要加上太多美麗的幻想。」樓錚笑著將小女生從自我陶醉的夢境中拖回現實。
「哈！是妳太天真了！」惠萍擺出大姐頭的架勢。「男人都是現實的！要不是想追妳，怎麼可能會大費周章地去弄票？他們哪有那麼勤快？！」
「那又怎麼樣？他想追求我，並不代表我非得接受不可啊！」她毫不在意地說道。
即使知道她和歐陽鍌的婚約是履行定了，她還是不想和他成為情人。
當朋友不是很好嗎？她很喜歡他們之間這種互相關懷，卻又帶點距離的關係。
愛情太俗氣、也太脆弱了，世上那麼多恩愛的情人們，卻在結婚之後反目變成仇人，她不希望自己最後也走上一樣的路。
所以，她明知道他總是明示暗示些什麼，但就是不想接受──
「錚姊，妳好浪費啊──」小雅嘟著嘴嚷嚷。「妳這樣叫人在福中不知福，占著茅坑不拉屎！都要結婚了，妳還不接受人家的追求……」
樓錚拍拍小妹妹的臉頰。「我們說好了，一旦找到真正的對象以後就離婚，他很快就會對我失去興緻，找上別的女人！」
雖然嘴上說得很豁達，但不知為何，那一刻，她的胸口卻揪疼了一下，彷佛有人狠狠抓住她的心臟。
咦？這是怎麼了？她詫異地摀著左胸，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惠萍瞭然地笑了笑。「看妳平時還滿精明的，怎麼一遇上感情就變糊塗了呢？好啦好啦，別煩惱那麼多，妳就開開心心約會去吧！」
「不過，妳們倒是提醒了我，待會兒絕對要逼問他這張票的來源，我可不想每次都害他破費。」她走回自己的座位，臉上有著異常的堅持。
小雅說的沒錯，就算不接受他的追求，她也不能仗恃他的溫柔寵溺，對他予取予求！
有必要的話，她甚至會狠心退回那張票……
六點半一到，樓錚走出電梯，歐陽鍌早已在老地方等候。他一見到她，便習慣性地為她拉開車門。
一上車，她就發現他為自己貼心準備的晚餐。
歐陽鍌隨後上了車，她還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盒三明治瞧，不肯開動。
他漾開一抹微笑。「妳一定還沒吃飯吧？那個先給妳墊墊肚子，等看完表演，我再帶妳去吃宵夜。」
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這個問題幾乎要衝口而出，她吁了一口氣，準備打破沙鍋問出這票到底是怎麼入手的。
「上次我問你這兩張票是怎麼來的，你沒有回答我。」她的語氣異常堅定，不容他敷衍。「請你老實告訴我，否則我就不去了。」
突然要和他劃清界線啊？歐陽鍌苦笑。好端端地，怎麼爪子又伸出來了呢？
「昨天大師在我其中一間百貨公司舉辦簽名會，我知道妳喜歡聽相聲，所以事先向他討了兩張公關票。」他淡淡地解釋。
事實上情況正好相反，是他先得知樓錚買不到這場表演的票，為此十分沮喪，才主動派人跟大師交涉，他們願意免費提供宣傳場地，只要給他兩張票──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為你費了很多心力呢！」弄清楚前因後果，樓錚笑著打哈哈。「要是以後你反悔了，向我獅子大開口要回報，我可不像你那麼有辦法！」
「滿意了？可以乖乖把三明治吃掉了吧？」他寵溺地拍拍她的頭，在心中暗暗嘆氣。
對她，還真是一點都大意不得！只要表現得過於躁進一些些，她就會露出想要撇清關係的態度，無情得很──
儘管她對他們之間的單純友誼，抱著近似於潔癖的執著，也正因為如此，這場誘惑她芳心的遊戲才加倍有挑戰性。
但相對的，和她玩這場遊戲，簡直是強烈打擊他的男性自尊……他不禁自嘲。
過去那些女人，為了讓他心甘情願掏出金卡，沒有一個不是使盡渾身解數要討好他的；然而，今天不過是為了兩張三、四千塊的票，他就落得被佳人懷疑盤問的下場？！
他有些試探地道：「明天我就會開始忙起來，要一直到八月才會有空，這段時間都不能跟妳一起吃飯了。」
「喔，沒關係，你忙你的，我不會介意的。」一如他所預料的，她爽快而寡情地回答。
唉！「妳還真冷淡，好歹也說些『妳會想念我』的話嘛！」他半開玩笑地對她抱怨著。
她好笑地瞥他一眼。「幹嘛？你又不是從此都不打算回來了！」
幸好他沒有因為剛剛的插曲而生氣！樓錚暗自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打定主意要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名正言順，沒有半絲曖昧的地帶，但老實說，她很擔心歐陽鍌會因此感到惱怒，從此不跟她來往……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確有些過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明明就很重要，她卻遲遲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可是，她沒有辦法……面對他的時候，她不會感到臉紅心跳，也不想跟他牽手接吻，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那麼他呢？他喜歡自己什麼地方？又是怎麼看待她的？
「你為什麼喜歡我？」突如其來地，她道出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
她迷濛的雙眸，困惑的表情，可愛得讓他幾乎壓抑不了想傾身在她水嫩的唇上印下一吻的衝動。
「妳不知道自己很特別嗎？」他溫柔地望著她，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表演場地。
「那一定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結果，我很普通啊！」她聳聳肩。
他沒有再嘗試著辯解些什麼，她不肯接受自己，就算他找出再多的理由，也會被她一一推翻。
不過，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的──燈光暗下，他扯了個幾不可察的笑，臉上有著勝券在握的篤定。
至少，她開始意識到他的喜歡，不再只是漫不經心地接受了……
又是一個難得的假日，樓錚不但沒有睡到日上三竿，反而窩在廚房裡，和母親學做菜──
「媽，教我做義大利肉醬面！」一踏進久違的家門，她便拉著母親出門買材料去。
「怎麼會突然想要學？」樓母慢條斯理地準備外出，像是故意吊她胃口。「以前我要教妳，妳還不肯學呢！」
她搔搔頭，將母親推入自己心愛的小車內。
「沒有啦！因為歐陽很喜歡歐式料理，平常又那麼受他照顧，我想義大利肉醬面還滿簡單的。」
她知道自己的心態很奇怪，不准他對自己付出太多，卻又忍不住想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慰勞他這半個月來辛勤工作的疲累。
「喔……」樓母曖昧地應了一聲。「這麼恩愛啊？為了他，咱們家從來不進廚房的樓大小姐竟然要洗手做羹湯？！嘖，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樓錚睨了母親一眼。「妳亂說什麼！我們只是好朋友罷了，誰要當他女朋友？噁心！」她故意做出誇張的嫌惡表情，就是不希望母親誤會。
為什麼每個人都一副巴不得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他們維持現在這種友好平靜的氣氛，不是很好嗎？她納悶地想。
「不要害羞了啦！讓我知道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都要結婚了。」樓母用肩膀頂頂她。
「我幹嘛要騙妳？」樓錚翻翻白眼。「只是因為歐陽前陣子帶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東西，我想親自煮一頓飯答謝他，就這麼簡單！」
不過話說回來，為了決定菜單，她可也是煞費苦心。
那傢伙平常行事令人難以捉摸就算了，連喜歡的食物及口味也教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可以陪她吃遍高級餐廳，也能屈就看來不太衛生的路邊攤，似乎什麼都不忌諱，只要是能入口的就好。
她想破了腦袋，不斷提出他可能會喜歡的菜色，又不斷否決自己的揣測，最後才決定什麼都不想，以自己的能力為主──
只是，樓母壓根不相信她的理由。
「哼！我養了妳二十幾年，怎麼就不見妳做一頓好吃的報答我？」所以說啊！有了男人就忘了娘，這句話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跟妳說了不是這樣！」樓錚惱羞成怒，不耐煩地終止話題。「妳到底要不要教我嘛？」
「都被妳綁出來買材料了，妳說呢？」算了，女兒想做鴕鳥就隨她去吧！樓母嘆了口氣。「要做肉醬的材料有……」
樓錚連忙從包包里掏出筆記，仔細地記下食譜。
瞧她這副興緻高昂的模樣，還說對歐陽沒有意思，是想騙三歲小孩喲？樓母暗自竊喜。
看來，距離自己和樓爸抱外孫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台北．歐凌集團總部
一位體態曼妙的女子踩著優雅的步伐走進總部大廈，她未經櫃檯通報，便徑自前往總裁專用電梯，看起來似乎與歐凌集團總裁十分熟識──
盡忠職守的櫃檯小姐連忙追上去，攔下這名身分不明的訪客。
「小姐，您要找總裁，請問有事先預約嗎？」櫃檯小姐客氣有禮地道：「如果沒有預約，請您先到櫃檯這邊登記一下好嗎？」
女子摘下臉上的名牌太陽眼鏡，傲慢得如同某國公主。「事先預約？妳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她的臉色很差，口氣更差。「妳會不會做事？叫你們人事經理出來！」
櫃檯小姐壓下脾氣，依舊以理性合宜的語氣向她解釋。「對不起，這是我們的慣例，任何來洽公的訪客都一視同仁，請您與我們配合。」
女子漂亮的臉蛋驀地拉得老長，原本嬌嗲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好，妳現在馬上打電話給你們總裁，看看他見不見我？」
「很抱歉，總裁目前正在開會，沒有辦法接聽電話，請您先跟我到櫃檯登記，我稍後再為您通報。」櫃檯小姐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面對女子的撒潑依舊好聲好氣。
「妳這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我就是有事要找他，妳竟然叫我等？！」女子怒不可遏，猛力推了櫃檯小姐一把。
正當兩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時候，她們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沉的男中音。
「這是怎麼了？」總裁秘書陳正皓不悅地瞪著爭執中的兩人。
「陳先生──」女子先發制人，她拉住陳正皓的衣袖，千嬌百媚地抱怨。「這個櫃檯小姐好沒有禮貌！我說要找鍌，她卻不讓我上去……」
這女人，面對男人跟面對女人的嘴臉簡直是天壞之別！櫃檯小姐站在一旁，不屑地望著女子諂媚的神情。
陳正皓面無表情，不著痕迹地撥開她的手。「抱歉，總裁今天沒有接見訪客的行程，請您改日再預約。」
「不！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見了，他一定很想我，不可能不見我的！」
她鍥而不捨地再次纏上他的手臂，聲音膩得讓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你幫幫我嘛！他一忙起來就會忘了照顧自己，我好擔心他──啊！」她才說到一半，就被某人毫不憐香惜玉地甩開，差點沒四腳朝天地摔倒。
陳正皓冷漠地望著在地上裝可憐的女子，一點都沒有扶她起來的意思。
「高小姐，很抱歉，請您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失陪了。」他清楚明白地下完逐客令，便頭也不回地走入總裁專用電梯。
眾目睽睽之下，這男人不但對她不屑一顧，竟然還趕她出去？！她可是現下最炙手可熱的名模高妙華耶！女子憤恨地從地上爬起來。
更氣人的是，連歐陽鍌也完全不理會她了！他不再跟她聯絡，連她的電話也一概不接。為什麼？她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他要跟她分手？
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釣到這個黃金單身漢，夢想著當歐凌集團的少奶奶，誰知才一眨眼，自己就被甩了！憑她的容貌和身段，哪一點配不上他了？！
女子怨毒地瞪視著專用電梯的門板，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讓他回心轉意，重新拜倒在她的魅力下！
接近下班時間，按照以往的狀況，這時已經可以見到樓錚開始興沖沖地款好包袱，準備和「好朋友」歐陽大少吃遍天下去。
可是，今天很反常地，她卻仍然端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畫著設計圖，一點兒也沒有離開的跡象。
小雅好奇地湊過來問：「錚姊，妳今天沒有要跟歐陽大哥出去喔？」
這兩個多月以來，歐陽鍌也曾經帶著惠萍和她這小小的工讀生，一起當了幾次大電燈泡。混得熟了，再加上受過人家的恩惠，她也從戲謔的「歐陽大少」，改尊稱他一聲「歐陽大哥」了。
「沒有啊。」樓錚懶洋洋地答道。「幹嘛每天見面？妳們不覺得煩啊？」
明明就一副無聊寂寞得要命的樣子，還嘴硬？小雅好笑地想，不過她可不會傻到把心聲說出來。
「那……是因為歐陽大哥最近很忙嗎？」小雅繼續探問八卦。
「他說這個月會比較忙，要到下個月才會有空。」她斜眼睨著小雅。「問那麼多做什麼？」
惠萍也走過來閑聊。「看妳一臉難受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勒！」
一臉難受？她？！怎麼可能！他們才不過一個禮拜沒有見到面罷了，她怎麼可能會感到難受？樓錚撇撇嘴，依舊專註地畫著手上的圖稿，決定裝作沒聽見惠萍的嘲弄。
惠萍無視於她不想談的態度，一屁股坐上她的辦公桌。
「嘿！怎麼樣，我說對了吧？」惠萍翹起二郎腿，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妳是不是有好幾次以為他打電話來，但其實手機根本沒響？是不是覺得下了班，一個人吃飯好難下咽？是不是、是不是嘛？」她眼巴巴地望著樓錚，期待好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樓錚翻了個白眼送她。「妳們太閑了啊？下班時間到了，解散！」
其實她有些心虛，因為惠萍的確都說中了──她不過短短几天沒見到歐陽鍌，居然就已經覺得渾身不對勁，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緻……
「小姐，請問妳找哪位──」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小雅疑惑的聲音。「啊！請妳等一下！」
連接會客室與辦公室的木板門被人由外用力推開，一位打扮入時的妙齡女子走了進來，以高傲跋扈的口吻問道：「哪一個是樓錚？」
樓錚默不作聲地打量這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她認得這個目前擁有火熱曝光率的名模，也記得這女人和歐陽鍌的緋聞，曾經佔據八卦報章雜誌的封面好長一段時間。
她冷著一張臉，淡淡地道：「有何貴幹？」對於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自以為是的女人，當然沒必要給予太多好臉色。
高妙華將視線轉了過來，竟有些怔忡於樓錚獨特而不俗艷的美麗，差點忘了自己是來給人家下馬威的。
直到她察覺眾人懷疑的眼光，這才回過神來，乾咳幾聲掩飾尷尬。
「妳就是樓錚？」高妙華從鼻子哼了一聲，不可一世地道：「也不過就是這種程度！」她睜眼說瞎話，完全忘了剛剛自己才看人家看到失神。
樓錚冷笑。「請問妳是上酒家當嫖客，還是去舞廳叫小姐？我長成哪種程度干卿底事？」
歐陽鍌那傢伙，眼光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糕！竟然會喜歡這種活像孔雀的女人？驀地，一股莫名所以的怒火在她胸口狂猛地延燒起來──
可惡，每次都害她不得不蹚這渾水！這女人八成也是被他打入冷宮后，心有不甘，以為搶走自己男人的狐狸精是她，所以才大剌剌地上門找碴。
為什麼她就活該倒楣，必須幫他收拾這些爛攤子？！
樓錚咬牙切齒、雙拳緊握，巴不得歐陽鍌就在她面前，好讓她痛快泄憤一番。
沒想到高妙華聽了這句冷嘲熱諷，竟然沒有生氣，只是冷哼一聲，維持她傲慢的高姿態。
「妳能得意也只有現在了，妳以為鍌真的會跟妳結婚嗎？」她發出刺耳難聽的嬌笑聲。「他愛的是我！他是看上妳家的錢才會娶妳的，等他達到目的以後，馬上就會跟妳離婚、回到我身邊了！」
雖然明知道自己和他早就協議好，即使結婚也不干涉彼此的自由，但是不知怎地，這會兒有人來跟她毫不客氣地嗆聲，把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攤開來講，居然扎得她的胸口隱隱約約地痛了起來……
搞什麼！他愛上誰，要跟誰結婚，干她什麼事啊？他不娶自己那反倒好，她落得清閑自在！
樓錚鐵青著一張臉，明明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卻又裝出不在意的樣子。「那我就先恭喜妳啦！第二任歐陽夫人？」
高妙華驕橫的表情有片刻的迷惑，她大概沒想到樓錚竟然會全然不理會自己的挑釁。
「妳不相信我的話？」她很快地恢復自信，趾高氣揚地道：「那就自己打電話問他呀！不過，他會不會接，我就無法保證啰！」
「請滾出我的工作室，否則別怪我對妳不客氣！」樓錚極其冷淡地道。
她其實沒有表面上那樣平靜，事實上，她快氣炸了！這女人識相點的話，最好在她還沒被憤怒沖昏頭以前，趕快滾出去──
「我等著。」高妙華有恃無恐，以一貫高傲的孔雀姿態踱出工作室。
她早就打聽清楚了，歐陽鍌這陣子行蹤成謎，誰的電話都不接，要跟他聯絡只能透過秘書。
這個姓樓的女人雖然是個狠角色，不過經過自己這麼一挑撥，相信她很快就會知難而退，鍌也會乖乖回到自己身邊……她唇邊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滿意足地踏出公寓。
另一方面，「B-Fa」工作室里，一群人被高妙華搞得鳥煙瘴氣──
「那個女人到底在跩什麼啊？有夠討人厭的！」小雅不屑地嗤哼一聲。「錚姊啊，她一定是在胡說八道，妳不要太在意啦！」
樓錚仍舊嘴硬地道：「我為什麼要在意？他想怎樣都不關我的事。」她迅速收好自己的包包。「我要回去休息了，妳們也下班回家吧，再見！」
忿忿地踏上四樓的樓梯，她越想越生氣──可惡，他不是說從今以後只有她一個女人，還說喜歡她嗎？那傢伙說的話果然沒有一句能相信！
還有，為什麼她真的開始在意那個孔雀女人說的話啊？這一切全都是那隻臭狐狸害的！
一回到她獨居的小套房中，樓錚還是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在電話簿中找出熟悉的名字，按下撥出鍵──
她才不是感到不安，也不是想要確認什麼，她只是想找他抱怨一番，順便問候他一聲，提醒他別忘了按時吃飯睡覺，如此而已！
這對好朋友之間，是很正常的舉動吧？她只是關心他一下罷了。
話筒那端，鈴聲響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幾乎要放棄掛斷了，突然，電話被接通了，她急切地開口。
「喂，我──」她的話聲戛然而止。
另一端持續傳來冰冷的語音。「您所撥的號碼沒有回應，如需留言……」
樓錚有些沮喪地切斷通話，將手機和自己扔到沙發上。
抱怨也好，關心也好，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忽然很想聽到他那溫文低沉的嗓音，想聽他用一貫冷靜優雅的語氣，嘲笑她太過多心，甚至像過去一樣，惡劣地開她玩笑……
他為什麼沒有開機？像他這種大老闆，每天應該都有接到手軟的電話才對啊？
她心中一凜，忍不住胡思亂想。難道那女人說的是真的？他在躲她的電話？
「呀──不行！這麼灰暗實在不適合我！」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決定先到健身房去揮灑汗水，再去好好吃一頓。
有沒有搞錯？她為什麼要為了那隻狐狸心煩意亂？！一定是那女人實在太惹人生氣了，自己才會被左右了情緒。
沒有歐陽鍌陪伴，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充實愉快！
至於那個瘋女人的話，就當作是一隻狗在亂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