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為她還沒想清楚要怎麼去看待兩人的關係，所以這幾天沈清清都盡量避著凌緒，反正他貴為副總，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他們之間的交集本來就不多，若她真要躲他也不是不可能。
她發現只要不見到他，不想到他，她的心就不會像失去控制般狂跳，也不會想到那夜的事情就臉紅，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還是照樣過她平靜的日子。
又是一個禮拜的開始，沈清清的日子又重新上軌道，在假日里好好睡了一覺，隔天她精力滿滿的去上班。
由於來得早，離上班還有一小段時間，所以沈清清打算今天不搭電梯，用爬樓梯當做運動，於是她推開安全門，獨自開始往上爬。
她的辦公室在七樓，就在她爬到六樓和七樓之間，就快要到達辦公室前，從樓上走下來一個人。
「一大早就那麼有興緻爬樓梯健身啊?」凌緒熟悉的聲音在沈清清耳邊響起，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戲謔。
「你……你怎麼……」沒有預料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沈清清一下呆愣住，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嗯?」他朝她逼近一步。「怎麼每次見到我，就像舌頭被貓咬掉一樣，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每次見到這小妮子，都可以帶給他不同的驚喜，有時候像是小女人般的羞澀模樣，可她那天對那個游宗文，完全不是那樣，反而像個尾巴被點了火的老虎，張牙舞爪的。
而他裝做不認識她，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她竟然也悶不作聲，像是打定主意漠視他到底一樣。
沈清清捂住胸口，藉此平復一下狂跳的心，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方才乍見他的怔愣，試圖用平靜的語調開口：「副總早。」說完便要繼續走向辦公室。
「等一下。」他伸手拉住她。「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嗄?」不懂!
「要不怎麼每次見到我，就想趕快離開?」
「副總可能誤會了，我怎麼會躲您呢?」沈清清乾笑幾聲，她的動作有那麼明顯嗎?她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咧!不過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能承認。
「是嗎?」他又朝她逼近一步，她也只好往後退一步。
沈清清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和他對望，她就會全身燒熱，像是有一股電流在身體裡面亂竄，讓她腦筋一片空白，不僅沒有辦法思考，連話都說不好。
她不住地往後退，想要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直到她的背抵到牆壁，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我記得那天晚上，你可是很大膽的……」凌緒將手掌抵在牆上，把沈清清圈在中間，眼神直盯著她瞬也不瞬。
聽到他提起那一夜的事，沈清清腦子裡轟的一聲，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臉上，燒燒燙燙的讓她以為自己就快被火吞噬。
「你、你怎麼還記得?你不是應該早就忘了?」沈清清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有說我忘了?」凌緒挑挑眉，把她的問題輕鬆反問回去。
「可是、可是那天你明明不認得我。」難道那天他不認得她，是他裝出來的，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天周圍的人太多，不方便我們『敘舊』。」他刻意加強最後兩個字。「像現在這樣子不就挺好的，沒有人會來打擾。」
「你、你不要再靠近我了。」這個男人太具有威脅性了，她還是離他遠一點以策安全。沈清清伸出手想推開他，但她卻沒有辦法撼動他半分，看起來反而像是她在投懷送抱。
「可是我記得那天你不是這麼說的。」凌緒靠到她的耳邊，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你那天一直叫我抱你，不要放開……」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中，惹得她全身爬滿雞皮疙瘩。
「你騙人。」她怎麼可能會說出這麼羞人的字句?她想否認他的話，但她對那晚一點印象也沒有，根本不能肯定她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她的否認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要不我們再重新來一次，就知道有沒有了。」凌緒邪惡的說，嘴唇還故意刷過她的臉頰。
他親匿的動作，早把沈清清弄得呆愣住，只看見他的臉在眼前放大、放大，然後感覺到唇上多了溫熱的感覺……
「把眼睛閉上。」凌緒稍稍離開她的唇，輕聲命令道。
他在吻她?!
意識到這個事實，沈清清早就沒有辦法思考，只能無意識順從他的話，乖乖把眼睛閉上。
凌緒極有耐性的反覆吸吮著她的唇，他不急著想攻城掠地，反而先是細細描繪她的唇形，讓她習慣他的存在，也讓她的防備鬆懈下來。
然後在她放鬆以後，溫柔的撬開她原本緊閉的唇，將舌伸人她的口中，翻攪著她的丁香。
前進、後退，像是在和她的舌捉迷藏似的，勾動著她想隨之起舞的本能……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因為不能呼吸而窒息時，凌緒才離開她的唇。
她被吻過的唇辦鮮紅潤澤，就像嬌艷欲滴的櫻桃，令人情不自禁想一嘗再嘗。
好半晌，沈清清就只能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空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沒有辦法思考，雙手依然抵在凌緒的胸膛上忘了移開。
「你的身體比你誠實多了。」凌緒又在她唇上輕啄一口。
有如一語驚醒夢中人，沈清清猛然回過神來。
她剛剛怎麼了?似乎很陶醉在他的吻中?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
在她的觀念中，接吻是只有兩個相愛的人才能做的事呵!
而她怎麼可以那麼沉醉，一點反抗排拒都沒有，就這樣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更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沈清清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他，頭也不回往辦公室跑去……
留在原地的凌緒原本只是想要捉弄捉弄她，但看到她離去前眼角閃著的水光，心裡竟泛起一絲絲的不舍，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他搖搖頭，想甩開這種陌生的情緒，但他的心湖卻已起了漣漪，慢慢泛開……
「清清、清清……」小鳳連續叫沈清清好幾聲，但她還是沒有回應，小鳳索性用力拍她的肩膀一下。
「啊——」沈清清整個人嚇得跳起來。「小風是你啊，幹嘛突然拍我，害我嚇一大跳。」
「我叫你好幾聲，是你自己沒有聽到的。」小鳳連忙為自己辯解，她才不是沒事亂嚇人哩！「在想什麼啁?想得那麼出神。」
「沒有啦!」沈清清迴避小風詢問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撥了撥頭髮。
「沒有嗎?」小鳳的眼神里多了打量的意味。「那你幹嘛臉紅?」
「有嗎?」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沈清清連忙摸摸自己的臉，還想要找出鏡子看一下。
「你這樣很欲蓋彌彰喔！」小鳳挑挑眉，好奇的看著沈清清。「說說看，你到底在想誰啊?男朋友嗎?」
「不要說這個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關於和俞培明分手的事，沈清清還沒有完全釋懷，所以除了應曼兒之外，她還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怕小鳳繼續追問下去，她連忙轉移話題。
「我是要問你下午開會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自從凌緒上任以後，做了許多不同以往的措施，這次公司有新的產品要發表，他便要大家都提出一個產品行銷的企劃案，再從中選擇個較優的方案執行。
「啊——完了。」因為早上的那個吻，讓沈清清一直心神不寧，根本就忘了這回事。
「你不會還沒弄吧?」
「寫是寫了，但是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出來。」沈清清連忙從電腦里叫出檔案。
「好吧!那你趕快弄，我不吵你了。」見沈清清緊張的盯著檔案看，小風識相的離開。「不過提醒你一下，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會了。」下午兩點會議室
「……以上就是我提出的企劃。」
「好，下一個。」聽完以後，凌緒並沒有馬上做出決定，他直接請下一位企劃部的職員報告。
「咳……」下一個輪到的是沈清清，她從座位上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報告。
「由於我們這次推出的是休旅車，市面上已經有很多廠牌都推出這樣的車型，如果只是一味強調性能有多麼優越，這樣很難突顯出……」
自從小鳳提醒她下午要開會的事後，沈清清便排除一切雜念，終於在開會前一刻把企劃案完成。
「所以你想怎麼做?」凌緒好聽的聲音響起。
「嗄?」一聽到他的聲音，沈清清不由自主想起早上發生的事，腦筋又是一片空白，臉也悄悄紅起來。
她呆愣在原地，想不起剛剛說到哪裡，更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有好幾秒鐘的時間，整個會議室里悄然無聲，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但她還是沒有反應，直到坐在旁邊的小風輕輕推她，她才回過神來。
「喔……所以…」發現自己的失常，沈清清尷尬的清了清喉嚨，繼續接著說下去：「我想我們要強調的是車子的附加價值，像是它是維繫家庭關係的一個工具等等……」
「然後呢?」
「我們用這樣的觀點去切人，讓消費者覺得買這輛車不只是買了一個交通工具而已，還可以藉由買了這輛車去凝聚整個家庭，讓這輛車在家裡的地位變得更不一樣。」
「那你鎖定的目標對象是哪一個族群?」凌緒繼續發問。
「我的目標對象是有孩子的家庭，強調這是一輛全家人都可以享受的車子。」
「這樣軟性的訴求，或許對女性會比較有效果，但一般男性重視的是車子的實用價值，而且一個家庭中，像買車這種事情通常是以男性的意見為主，男性對這樣的訴求可能比較沒有辦法起共鳴。」凌緒提出質疑。
「但是現在社會的觀念已經逐漸改變，家庭中女性參與決策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我們可以先影響太太，再由太太去影響先生。」
「雖然整個社會的女性意識抬頭，但是不可否認的，針對休旅車的市場而言，主要出錢的人還是男性。」凌緒頓了一下，繼續不疾不徐的說：「而且車子不像是家電用品，價值較低，且又是女性所了解的範圍，車子算是一種高價值的產品，在購買時必須理智思考，而且男性對車子這種機械的東西還是比較了解。
所以一個家庭決定買一輛車的時候，太太雖然也能參與意見，但是畢竟不能直接影響最後的決定。
如果真的要用這種行銷模式的話，我們還必須去教育消費者這樣的觀念，這在宣傳預算上會是一筆很大的花費。」
凌緒深入的分析及有條理的說明，讓坐在旁邊的總經理也點頭表示贊同。
沈清清不想承認他的看法很有道理，而且他臉上自信的微笑，在她眼裡卻變成嘲諷，一股氣不由自主從心底冒上來，話也來經思考就從口中說出：
「副總的意思是女性的意見就不是意見，一切都要以男性的決定為王嗎?」話中賭氣的意味濃厚。
「這當然不是絕對的，但是站在行銷企劃的觀點來看，我們必須考慮到的是大多數人的狀況。」凌緒還是極有耐心的回答。
「副總是認為我的視野太過狹隘?」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氣，這擺明是直接挑釁嘛!
「我想這一點我們私底下討論就可以了。」凌緒保持好脾氣，不想輕易就被她的三百兩語激怒。「我們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各位的企劃案我會仔細看過，在和總經理討論后，會做出最後的決定，散會。」
見沈清清的怒火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消除的，而且討論也到一個段落，他索性宣布散會。
沈清清忿忿的收拾桌上的東西，剛剛他是什麼意思，不想讓她講話?
看到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她立刻叫住凌緒。
「還有什麼事情嗎?」
看見他一副客氣生疏的樣子，更是讓沈清清火冒三丈，怎麼這時候就要跟她保持距離?
那他早上的行為又算什麼?
「針對我的企劃，我還想多聽聽副總的高見。」沈清清特彆強調最後兩個字，像是咬牙切齒的說出。
「其實你的想法很不錯，只是在嘗試一種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策略及模式時，需要把所有的細節都思考清楚，操作的手法也要更審慎，否則就只會淪為婦人之見。」凌緒就事論事的說。
「你現在是覺得我不夠審慎，思慮不夠周全，能力不夠好?」
沈清清知道凌緒說得沒有錯，但是他公事公辦的語氣，就是讓她覺得不舒服，好像他們只是單純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而已。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她的腦海，立刻被她否決。他們本來就只有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也只會有這樣的關係，她這樣想，好像她想跟他有什麼不一樣的發展似的。
那她現在在氣什麼呢?氣他對自己的企劃案提出的建議嗎?
她清楚知道對企劃案的意見相悖只是導火線而已，她真正生氣的是，她還在為早上的吻而心緒不寧，可他卻平靜得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好像她的耿耿於懷全是自作多情……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但她卻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你想太多了。」凌緒不明白沈清清的怒氣從何而來，他覺得自己講的話算得上中肯，並沒有特別貶低她。
不過看她嘟著小嘴，臉上泛著氣惱紅暈的模樣，倒還滿可愛的。想到這裡，凌緒眯起眼，微微笑了一下。
見到凌緒的笑容，沈清清更加怒不可遏。
「你在嘲笑我?」她已經氣到顧不得禮貌。
「你真的想太多了。」見人都已經走光，凌緒朝沈清清逼近一步。「想知道我在笑什麼嗎?」
又來了……她的心又開始像早上一樣，不受控制的亂跳。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扭開頭，拒絕再見到他的笑容。
「可是我很想讓你知道。」他低下頭，拉近兩人的距離，他用幾乎可以碰到她鼻尖的距離說：「你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你……你……」沈清清立刻向後退一大步。
他怎麼可以又說出這種話?還用那麼暖昧的語調?
她現在可是很正經的在跟他討論公事呵!
雖然剛剛還很氣惱他的疏離，可是他此刻恢復早上那種調調，卻又讓她氣得咬牙切齒。
「哈哈哈……」看到沈清清的反應動作，戒備的眼神像是把他當瘟神一樣，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她實在太有趣了!
「不要笑了。」沈清清大聲說，想要制止他刺耳的笑聲。
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在生氣，他總是可以輕易的激怒她，然後再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的走人。
「好吧!我不笑了。」，凌緒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自己想大笑的慾望，但還是有低低的笑聲從他口中逸出。
「算了，不跟你說了。」知道再待下去，只會讓自己更生氣，沈清清拿起桌上的東西就要離開。
就在她要走出會議室時，凌緒從她身後丟出一句話：「小東西，我等著看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