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是個大沙豬。」沈清清一邊走出會議室，一邊低聲咒罵。

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觀念有問題，反而責怪她的企劃不夠周全，他根本就是個被偏頗大男人沙文主義洗腦已久的討厭鬼。

沈清清把開會的資料重重放在桌上，拿起杯子就要到茶水間去，她需要一個人靜一下，平復自己的心情。

同部門的小陳見她臉色不善的走到茶水間去，也隨後跟上。

「你沒事吧?」小陳關心的問。

「沒事。」沈清清喝了一大口水，但語氣里還是有些氣憤。

「這種事情看開一點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小陳想要安慰她。

兩人同事也有一段時間了，相處久了以後，他漸漸被沈清清爽朗的個性吸引，想要追求她，但礙於她已經有男朋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所以只能一直以朋友的身分關心她。

「我只是氣不過，他可以說我的創意不夠好，企劃不夠周全，這些我都可以接受。」沈清清又喝口水，壓抑一下自己的情緒。「但他怎麼能說我的東西只是婦人之見。」

「別想那麼多……」小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難道他不知道現在女性主義漸漸抬頭，男女平等嗎?」她沈清清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打著大男人主義的旗幟，把女性踩在腳下的人，今天凌緒偏偏犯到她的忌了。

「可是副總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小陳，你到底是來安慰我，還是想要再激怒我?」沈清清毫不掩飾的瞪了小陳一眼。

「好好好，我不說了，這總可以了吧！」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對，小陳聰明的閉上嘴。

「唉…」沈清清想到剛剛發生的事，雖然她不認為自己的觀念有錯，但是她的行為擺明了不給凌緒台階下，在旁邊的總經理也對她的行為，表現出不苟同的神情，或許，等一下總經理就會叫她捲鋪蓋走人了。

她頹喪的垂下肩，最近接踵而來發生的事，讓她應接不暇，先是因為男朋友的背叛而分手，然後又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發生一夜情，感情上的不順遂也就罷了，現在連工作也岌岌可危。

剎那間，沈清清覺得不管在現實生活或心理上的壓力，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讓一向都很樂觀的她，也有種對未來茫然的不確定感。

「不要想太多啦，我看副總不會是小心眼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印象中的沈清清一向都是很有活力的，就算在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順利的事，也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振作起來，小陳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小陳……我想請你幫個忙。」沈清清突然用懇求的語氣說話。

「什麼事你說吧!只要我能做的，我絕對幫你做到。」這可是在佳人面前立功的好機會。

「肩膀借我靠一下。」她現在只希望有個依靠，可以讓她暫時停歇一下。

「好、好吧!」本以為是個可以在沈清清面前表現的機會，原來她的要求這麼簡單。「只要你需要，我的肩膀永遠在這裡。」不過他還是很高興自己能幫上這個忙。

「謝謝。」沈清清靠坐在茶水間的流理台上，將頭輕輕斜倚在小陳的肩膀上，緩緩閉上眼睛，想要暫時逃避惱人的現實。

一時半刻里，兩人都沒有講話，只是安靜享受此時的安寧。

突然；一陣聲音冷冷的傳來。「你們倒是很清閑啊！」

聞言，兩人本來靠在一起的身影立刻分開，沈清清張眼一看，只見凌緒臉色不善站在茶水間門口。

「副、副總……」雖然凌緒只開口說一句話，但小陳卻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不悅。

「如果你那麼有時間的話，今天下班前，把你手上那個案子的結案報告及檢討書交出來。」

「副總，這……」小陳面有難色，這些工作說來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也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今天一定要完成的話，看來他是加班加定了。

「還不快去。」

小陳應了一聲后，就連忙離開茶水間，只剩下沉清清和凌緒兩人。

「我、我也要回去了。」沈清清被凌緒注視得感到不自然，便低下頭想要掠過他身邊，回到辦公室去。

凌緒看著她移動，當她經過自己的身邊時，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有事嗎?」沈清清冷冷的問。

「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談情說愛。」凌緒回到辦公室后，腦海里一直是沈清清深受挫折的臉，讓他不由自主邁開腳步往她的座位走去，想看看她現在到底好不好。

沒想到座位上沒見到她的人，反倒是在茶水間里看到她和另一個男同事卿卿我我，讓他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可笑。

「你在胡說什麼?」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沈清清覺得深受侮辱。

「要不然你剛剛在做什麼?」他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副總，我想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應該不需要向您報告。」氣到極點，沈清清反而笑了，他要怎麼想是他的事情，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請您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小陳不適合企劃部的工作，我會把他調走。」未經思考，話就從凌緒口中說出，他要把他們兩人分開，不想再看到他們在一起。

「你怎麼可以?」她知道小陳對這份工作很有企圖心，也很用心，如果被調走的話，小陳一定會很難過的，況且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凌緒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為什麼不可以?」凌緒看到沈清清為小陳緊張的神情，心情更是不佳，他失去平常的理智。

「你……」得罪他的人是她，他又何必遷怒別人?沈清清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如果他真的要這麼做，她會跟小陳同進退的。

她一個使力，掙脫凌緒的手，跑出茶水間。

隔天一整天，沈清清都在擔心凌緒真的會把小陳調走，她想了許久，下定決心要去找凌緒說清楚。

下班時間到了，所有人也陸陸續續離開，小風走了過來。「清清，要不要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得先把這些東西弄完。」她隨便找了個理由婉拒小風。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走。」

她知道他每天都會工作到很晚，所以這個時間應該還在辦公室里，等大家都離開以後，沈清清來到凌緒的辦公室前。

她舉起手來，準備敲門，但一個念頭閃過卻遲疑了。

這樣做有用嗎?再說是他不分青紅皂白鬍亂誣賴人，為什麼先道歉的人是她?

而且、而且每次和他單獨相處，就會讓她神經緊繃到極點，如果他又對她……怎麼辦?

沈清清在門外走來走去，想了又想，手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就是沒有勇氣敲門。

就在她好不容易聚集勇氣，準備要敲門時，門突然從裡面被打開。

「啊——」沈清清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三步。

「你在外面走來走去不累嗎?進來吧！」凌緒好氣又好笑的看著眼前的人兒，從她一到門外他就知道了，只是等了許久，還是不見她敲門進來，他索性自己開門看看。

「好、好吧！」都已經被他發現，也沒有什麼好躲避的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沈清清鼓起勇氣跟在凌緒身後進去。

「坐吧!」凌緒招呼她在沙發上坐下。

這是沈清清第一次進到他的辦公室，她好奇的打量周圍的擺設。

裡面的擺設跟他的人很像，簡潔有力，沒有多餘的東西，所有的陳設不出黑和銀兩色，頗具時尚感和設計感，除了辦公桌上必須的用品外，就只有一組沙發和一個大大的書櫃。

書柜上面放了許多專業書籍，不止中文的，更有外文書，不知道他是擺著好看的，還是真的一本一本認真讀過?

不過從總經理倚重他的程度來看，如果沒有一定的真才實學，也不可能會被如此賞識吧?

「怎麼樣，我這辦公室還及格吧?」從她一進門開始，就看她不斷環顧四周，還帶著審視的眼神。

「很、很好。」沈清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為什麼他每次都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好像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有事嗎?」凌緒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我……」沈清清支吾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她乾脆豁出去，閉上眼睛一口氣把話說完。「我想請你不要把小陳調走，惹你生氣的人是我，要霉罰的話，罰我一個人就好了。」

「你是來為他說情的?」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她來找他的目的是為了另一個單人，凌緒心裡就覺得不是滋味。

「我承認昨天開會時，我說話是沖了點，我跟你道歉，但是這跟小陳有什麼關係，下午我們在茶水間，我只不過跟他吐吐苦水而已，這樣應該罪不致死吧?」

「你跟他感情很好?要不然為何一直幫他說情?」凌緒強壓下心中那股不悅，故作平靜的向。

「我們是哥兒們，當然要互相幫忙。」她說得理所當然。

「哥兒們?」

「是啊，要不然我們還會有什麼?」她和小陳是再自然不過的朋友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跟小陳會有朋友以外的關係。

「是這樣嗎?」聽到她這麼說，他的心突然覺得輕鬆許多，只是還有一點疑問要澄清。

「要不然還能怎樣?」她奇怪的看著凌緒，都說她跟小陳兩人是哥兒們，他還有什麼問題?

「我餓了，走吧！」她的回答讓他心情大好，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嗄?」他們討論的事，跟他餓了有關係嗎?「陪我吃飯，我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凌緒勾起一抹微笑，雖然這麼做好像有點假公濟私，但現在他就是不想管那麼事。

「可是、可是我……」在他的辦公室跟他講那麼多話，已經讓她的心臟狂奔到快跳出她的胸口了，如果她再繼續跟他單獨相處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會有什麼反應。

「沒有可是，走吧！」凌緒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不容她拒絕。

「好、好吧！」不得已，她只好跟在他後頭走出去。

凌緒帶她到一家氣氛不錯的日式料理店，一進門，媽媽桑便熟稔的招呼凌緒，把他帶到一間頗為清幽的包廂。

「凌先生，今天帶女朋友來咧?」

「我、我不是……」沈清清急忙想否認，卻被凌緒打斷。

「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凌緒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神態自若的看著菜單。

「今天的生魚片不錯。」媽媽桑見凌緒沒有回答，也聰明得不再多問，只是用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著沈清清。「還有我們師傅精心烹調的山藥柯杞排骨湯，對女生很好呢！」

凌緒隨意點了幾樣菜，便合上菜單。「就先這樣吧!」

「好的。」媽媽桑識相的退出去。

待媽媽桑把紙門拉上，沈清清立刻開口問道：「剛剛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

「說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啊!」見凌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沈清清更著急。

「何必管別人怎麼想呢?更何況，她聽得進去嗎?」凌緒面不改色。

「可是……這樣……」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如果這件事傳出去，被別人誤會怎麼辦?

「還有吃飯就是要輕輕鬆鬆的吃，何必想那麼多呢?」凌緒拿起茶杯，輕啜一口茶。

既然他都不怕，她再擔心反倒是多餘，只好把想要辯駁的話吞回肚子里。

不一會兒，點的菜就陸續端上來。

沈清清看到一碟碟精緻的菜肴，不覺看傻了眼，她還以為這種裝飾得美輪美奐的日本料理，得到日本的高級料理店才吃得到，沒想到台灣竟然也有，只是看它那精緻，價錢應該不便宜吧!

她努力想了一下自己的錢包里還有多少錢，如果到時候錢不夠就糗大了。

「只看是不會飽的，快吃吧!」凌緒打開筷子。

在他的催促下，她夾了一片生魚片放人口中，一吃下去便讓她讚嘆不已，生魚片非常新鮮，肉質鮮嫩、入口即化，高級芥末不但不嗆鼻，淡淡的香味更提出生魚片的美味。

「好好吃。」她滿足的笑了。這可算是她第二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日本料理，更是一改她對生魚片的印象。

「好吃就多吃一點吧!」凌緒體貼的替她夾了別樣菜，放人她的碗中。

沈清清大口大口吃起來，雖然還是會擔心帶的錢不夠，不過都已經進來，也開始吃了，再想那些都於事無補，錢的事情等吃完以後再說吧!

她嘗遍每一道佳肴，在凌緒詳細的解說下，她更了解每一道菜的特色，也讓她知道一些平常不知道的事情。

吃完最後一道甜點后，沈清清滿足的嘆口氣，撫著肚子。「好好吃喔!」

看到她的動作，凌緒也浮現笑意，瞧她吃東西的模樣，會讓別人覺得這東西真的很好吃，而且一點也不矯揉做作，不像有些女人為了顯示自己的食量小及矜持，這個不吃那個不碰的，她的率真反而更讓人覺得可愛。

感覺到一股視線投射在她身上，沈清清抬起眼，便對上他帶笑的眸子，讓她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臉也瞬間染上酡紅。

「我臉上有什麼嗎?」她摸摸自己的臉，感覺到臉變得熱熱燙燙的。

「有，在那裡。」他指了她的嘴唇。

她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唇邊。「還有嗎?」

「還有……」她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多具有誘惑力，凌緒只覺得心口一陣緊抽，朝她傾身。

「我幫你。」

他靠近她，吻住她的唇辦……

他的手環住她的腰，上下撫摸著她的背部，放鬆她緊繃的身體。

她也漸漸適應他的吻，他的口中還有清酒淡淡的香味，讓她有些醉了……

他的一隻手悄悄來到她的胸前，輕巧的解開她胸前的鈕扣，大掌伸進衣里，隔著胸罩覆住她的豐盈，大拇指在頂端來回摩挲著，讓她的蓓蕾開始挺立。

他的動作讓她猛然清醒，沈清清大力推開他，一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一邊大口喘著氣。「你、你不可以再吻我了。」

她竟漸漸習慣他的吻，甚至有點喜歡上他吻她的感覺，這樣的認知讓她覺得驚恐。

以前和俞培明在一起時，雖然也有親密的接觸，但她只覺得這是男女朋友應該有的行為，她不能拒絕他的靠近，可卻讓她渾身不舒服。

而凌緒的接近卻不一樣，她非但不覺得不舒服，還陶醉在其中，不自覺渴望他的接近和撫觸。

可一開始是她對凌緒投懷送抱的，現在又拒絕不了他的吻，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

「為什麼?你不也挺享受的?」凌緒挑起眉。

「我、我……」她羞紅臉，不知該怎麼反駁他的話。「反正你不可以再吻我就是了。」

「還有，還有那天的事，也請你忘了吧！」她覺得她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再這麼不清不楚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遲早會臣服在他的魅力下。

而且以他的外表和家世，他身邊一定不乏美女圍繞，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招惹她呢?

恐怕只是圖個新鮮而已，到時新鮮感消失，她就會被棄若敞屣。

她才被俞培明的背叛傷透了心，在她心底的傷還沒有痊癒前，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有可能讓傷更加嚴重。

對他，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關於你第一個提議，我的答案是很難，至於第二個提議嘛，我的答案是更難。」

「嗄?」沈清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很難，什麼又更難?

「走吧，我送你回家。」看見她呆愣的樣子，他決定今天先放過她，不過他會讓她漸漸適應他的存在，讓她主動對他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