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比刀工更細膩的心事

第四章 比刀工更細膩的心事

正所謂「萬事起頭難」,羅允香「試用期」頭一天,白天種種雜役不過是牛刀小試,象徵「寢子」開張的紫紗燈籠掛上那一刻,才真正是考驗的開始!

羅允香不曾這麼近看過廚師工作,高溫的爐火、轉動的烤箱、不斷被撥動又歸零的烹飪計時器……尹宵從冰箱取出的食材,在魔術般迅速精湛的烹飪手法底下,轉瞬即成一道道美味料理。

羅允香像是在看一場live表演,直想拍手叫好。

不過,入夜後換上職人服的尹宵,完全拋開白天兩人柏處時的輕鬆。在客人前,他親切而迷人:回到廚房,他卻包裹在一種難以切入的專註里,一臉嚴肅地切、洗、料理並擺盤,彷佛當羅允香不存在。

一直被晾在角落也不是辦法,羅允香很想找點事做:「師傅,我……」

「走開。」尹宵的嗓音裡帶著陌生而不容質疑的冷淡。

羅允香心頭依稀被刺了一記。她不是沒有挨過罵、吃過排頭:但是,從尹宵口中吐出的語句,卻格外像一隻手,無端把她推進冷井。

「果然,我還是幫不上忙!」喃喃一句,羅允香只能沮喪的站在原地,看著尹宵在爐火前匆忙擺弄的身影。

驀地,尹宵舉著一隻油鍋回頭傾倒,不料羅允香仍在身後,滾燙的炸油差點往她身上潑去。

「喂!」幸好尹宵反應快,立刻將拋出的力道一頓,「有沒有燙到?」幾許收不回的油滴在磁磚地面激起小小蒸煙。

見她搖頭,尹宵鬆了口氣。旋即,他卸下關心換回大廚的威嚴,斥喝道:

「我不是叫你走開嗎?」

「對…對不起!」她哪知他是這個意思?!羅允香這才發現,身後是專作廚餘搜集的流理台。

我還真是會挑「死位」站!羅允香如是想,邊道:「我去拿拖把!」

「不用了!」尹宵更快一步:「我來。」尖銳的料理刀劃開一袋高級食鹽,鹽粒如雪花大量灑覆地板油漬上。

須臾,鹽巴吸了油變成帶點黃色的透明結塊,尹宵將之掃起,並在原處蓋下沾了皂水的微濕抹布。

「先這樣吧!晚點再清。」尹宵動作俐落,一下子便搞定一切。「直接用拖把拖,會沾得整個廚房都得都是油……」

原來如此!羅允香咬著粉唇,愧然道:「對不起……」其實,她真正想講的是:好棒喔!又學到了一招。

抬起頭,尹宵一雙分明的黑眸透著微許無奈:「有空道歉,不如去幫我把餐盤收一收。」

「遵命!」這是今晚她的第一項工作呢!羅允香難掩雀躍。

然而,當她捧著漆盤走外廳時,女客人利刀般的視線,無不集中在她身上與尹宵一式潔白、綉著『寢子」的斜襟日式制服上。

早就說過「寢子」的客人除了美食,更有一半以上是沖著美男子尹宵而來:因此,當她們看見一頭長發的羅允香可以自由進出廚房時,一雙雙妒嫉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尹老闆——人家也會煮飯啊!你缺人怎麼不說?」

「對嘛!對嘛!我給你請啦,半價就好!」

「我啦!你不付薪水都無所謂,我也想幫你!」

如是嬌瞠四起,尹宵仍是不疾不徐:「其實,小店沒有缺人,我一個人還忙得過來,謝謝關心。」

「騙人,那她為什麼穿著你店裡的制服?」搽滿蔻丹的尖銳指甲驀然一指,差點戳中正在收盤的羅允香。

「我…我去洗碗好了……」羅允香飽受臉色,無奈地捧著空盤退入廚房,耳邊猶傳來女客人拔高了嗓門的質問:

「尹老闆,你倒是交待清楚啊!為什麼她就可以在你的店打工?」

「喔,她啊!」尹宵微笑著放下剛起鍋、酥鬆正好的鮮鮑片天婦羅:「我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羅允香故意走慢了一點,她也想聽聽他會怎麼跟那些醋缸化身的女客人,解說兩人的關係?

然而,好奇心不僅能殺死一隻貓,有時候也會氣死一個人——

「她是我表妹啦!唉,誰叫她不好好念書又貪玩,做了好幾個工作都不順利,再加上長得丑、脾氣差嫁不出去,所以,我姨媽才叫她來跟我學個一技之長,至少不會餓死。」

哇哩咧!羅允香真想把滿籃臟餐具往尹宵頭上砸去。

常言道「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羅允香一向以自己理智、能顧全大局為傲;咬了咬牙,她還是決定躲進後院不聽不看,省得無端惹塵埃。

「先把餐盤抹上檸檬汁和洗潔精是三比一的溶劑,再浸泡一會兒……」即使心頭不快,羅允香還是很仔細的照尹宵吩咐去做。

壓出的井水倒映了夜色,忿忿然的絲瓜絡在大盆里拍打出一片晶瑩飛沬。

沒有一個女生被說丑還能處之泰然吧?羅允香一臉委屈:「竟然嫌我長得丑又脾氣差?!真正壞脾氣的,我看你還沒見過呢……」她邊咕噥邊執起一個盤子檢視是否夠乾淨。

焦墨色的漆盤在月下一如古鏡,淡淡倒映羅允香蛾眉微蹙的清秀臉龐。

是啦!她不敢誇口自己是美女,不過被嫌丑確是生平頭一遭。羅允香嘆口氣:「我真有這麼丑嗎?」

「還好啦,你不醜…只是不笑時臉看起來很臭。」尹宵又扛來一籃臟鍋盆:「幹嘛,不高興啊?」

「不—敢——」颳得盤子嘎吱響的絲瓜絡可不是這麼說的。

「哎唷,有風度一點嘛!我不這樣講,外頭的醋桶子哪會放過你?」在她面前,他又恢復了先前的輕快。

羅允香默然,只是自顧自地洗刷刷。

「還有,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小聲……」尹宵似乎不太習慣哄慰,語氣變得有些僵硬:「我忙起來就是這個樣子,沒什麼惡意,對不起。」

羅允香愣了愣,對他突來的道歉有些受寵若驚。

短暫的沉默引來一些尷尬,清風來去兩人之間,微微然像是想煽動內心深處幾許未知。

半晌,尹宵耐不住性子了:「喂,你倒是說點什麼啊?」

「哦,」羅允香眨眨美目,一臉認真:「那…我應該要說什麼?」

「隨你啊!「沒關係」或「原諒你」之類吧?」

「了解!」於是,羅允香露出一個曉以大義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吧!」

尹宵真是被她打敗了!雖然,他隱約知道自己在旁人眼裡,是充滿神秘的:但是,對他來說,乍看之下既冷又慢半拍,實際上卻認真中不失可愛的羅允香,才真是讓他難以捉摸!

好一個「勉為其難」啊!

廚房的計時器傳來「叮」的一聲,尹宵忍著笑,大手在羅允香頭上揉了揉:「交給你了,表妹。」

「噯,你把魚腥味都擦到我頭上了啦!」

看著尹宵縈繞笑聲的背影消失在布幔后,羅允香的嘟瞠也松卸下來,化作竊喜笑容——其實,他不必特地解釋這些的,尹宵是老闆,他要怎麼說是他的自由,不是嗎?

原來,尹宵雖忙,卻沒有忽略她的情緒;一雙巧手配上敏銳的心思,羅允香深深感覺尹宵不是只有刀工細膩而已。

「雖然忽冷忽熱又龜毛了一點,但是…他人還不錯。」而且,煮的東西好好吃啊!羅允香一想到中午的炸蝦和豬排就流口水。

十點半,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尹宵和羅允香方得以坐下享用晚餐。

尹宵吃到一半,發現對坐的人兒注意自己的時間比盤子里的菜多:「怎麼,不合你胃口嗎?」

「不會啊,很好吃。」

「放心,有放魚的我都先告訴你了。」

羅允香搖搖頭:「不,我只是今天才見識做廚師有多辛苦,我有點慚愧…沒幫上什麼忙。」

「還好啦,才第一天。」尹宵放下碗,正色的問:「不過,你確定你明天還要來?」

「要!」羅允香脫口而出,也許意識自己答的太快,她有點尷尬的補充:「如果你明天還讓我來的話……」

尹宵笑了笑:「好啊,你想來就來吧!」

YES!羅允香在心裡大喊。不過,務實的她馬上想到一個問題:「那,我的試用期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呢?」

「你這麼想當我的員工?」

羅允香點頭。

「不怕吃苦?」

她猶豫了一下,仍然點頭,堅決地。說苦,還真是蠻苦的!羅允香算了一下:「寢子」差不多十點半打烊,如果順利的話,尹宵能在十二點前上床睡覺:但兩點就要起床採買耶!雖然,下午約有四、五小時補眠,但是怎麼算,他一整天下來休息時間也不到八小時。一般的員工或學徒,的確是吃不消吧!

「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非來我這工作不可?」

突來這一問,羅允香不知該如何回答,一些「官方說法」早在她應徵那天就講過了,如果尹宵當真,就不會再次提問了吧?!

羅允香著實沉默了一會兒。

見她面有難色,尹宵不著痕迹給了台階:「這樣吧!當你能提出一個說服我的答案時,就是你試用期截止的時候。」

「耶?」

「你好好想吧!」尹宵笑容得意,開始喜歡上把她逗得目瞪口呆的感覺。

然而,實際派的羅允香卻開始思考更深入的問題:「不過,試用期和正式員工有什麼不同呢?你會幫我保勞健保嗎?還是有三節和年終獎金?」

尹宵沒想這麼多,有種被反將一軍的措手不及:「呃…這個再研究,反正,不會虧待你就是了。」這女人,還真是認真的近乎有趣啊!他暗忖。

羅允香加入「寢子」的第一天,就這樣在忙亂中結束了。體貼的尹宵怕羅允香坐不到捷運,決定讓她先下班。

「漁市是兩天去一次,所以,你明天可以晚點來…不過,我明早會去果菜市場……」

「那我呢?我不用去幫忙嗎?」羅允香打岔道。

尹宵也在猶豫,幾經考慮,他道:「不了,我怕一下子叫你連續早起,你會吃不消,慢慢來吧!明天九點到就好。」

「我知道了。」羅允香雖知沒必要,她還是想講:「謝謝你。」

尹宵擺擺手,示意不必客氣:「對了,要是明天你到了我還沒回來,就自己開門進去——」

一把金銅鎖匙劃破夜色,落在羅允香手上。

金屬隱隱殘留尹宵指尖的溫度,羅允香看著鑰匙,半開玩笑地問:「你不怕我明天找人來把「寢子」搬空嗎?」

「你要是真有種這麼做,我也認了!」尹宵好整以暇的回道;他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力應該不比挑菜差。

「那,明天見羅!」羅允香朝他揮揮手。

「明天見。」

告別尹宵,羅允香輕快地走出巷子,小手卻一直圈著口袋裡的鑰匙不忍放。忙了一整天,肢體的確有些疲累,不過心裡卻非常充實。

羅允香一直以為她是生來坐辦公室的料,然而,有了今日的經驗,她又覺得像這樣充滿勞動感的工作也下壞。

轉過一個路口,羅允香看到一個歐巴桑狀的理髮師,剛捻熄了美容院的招牌燈,正要把鐵卷門拉下。

羅允香的右手滑過剛留過肩下的秀髮,猶豫不到五秒,就加快腳步朝美容院的方向走去:

「老闆娘,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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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尹宵的小發財貨車載滿了蔬菜水果,風塵僕僕地轉近巷子口。

大老遠,他就看見店門口台階坐了一個枕著膝小憩的少年。

尹宵皺了皺眉,粗聲粗氣的下車道:「喂,你在這裡幹什麼?」少年抬起頭,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羅允香?!」

「嗨,老闆早!」她笑得好不燦爛。

「你……」尹宵看著她,昨天發尾亂翹的長發不僅剪得極短,還染成帶點亞麻褐的顏色,一身刻意買寬的衣服讓她細瘦的身材看來更為扁平。

這…活脫脫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小鬼頭嘛!說實話,若她用這副模樣混進泡網咖和撞球店的青少年裡,尹宵一時半刻還真找不出來。

也許太驚訝了,尹宵一下子下知該先問什麼,只好道:「你幹嘛不進去?」

「有啊,我進去過了。」羅允香得意的帶他巡視屋裡,不僅衣服漿洗好了正晾著,地板擦過、員工餐的米飯也煮上,她還幫忙澆了花:「就是都做完了,沒事嘛!到門口邊等你邊曬太陽羅!」

尹宵強忍住脫口讚美的衝動,斂起臉色:「誰說沒事,事情多著呢!今天處理的是蔬果,你可沒借口偷懶了吧?」

「來啊!」哼,她可是磨拳擦掌在此候教!

洗凈的白蘿蔔削去皮,是最好的刀工教材。

尹宵執起薄刀菜刀:「仔細看好了,這叫「輪切法」、「半月切法」,「銀杏切法」……這些都是入門篇。」平凡鈍圓的蘿蔔在他刀起刀落下,變化出不同的型狀。

「先把基本的學會了,再教你別的,光是切蔬菜,就有幾十種工法。」

「這麼麻煩啊!?」羅允香雖然不排斥下廚,但是光聽她就覺得怕怕。

「是的,否則你以為學徒好當嗎?」

「學徒?!」她不是只來應徵跑堂嗎?

尹宵冷冷瞥她一眼:「不想學?那就回家去尺。」落刀幾乎下用看,紅白蘿蔔、黃瓜蔥姜,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化作丁塊片絲。

羅允香咬咬牙:「我學。」

只是,純鋼打造的料理刀,超乎羅允香料想的沉重銳利。

「小心點,別切到手。」尹宵才說著,就聽到喀嚓一聲。

「啊——」羅允香尖叫著舉高左手。

「喂!」尹宵抓起她柔荑:「讓我看看!」

「沒事啦,只是切到指甲。」

再三確定她沒受傷之後,尹宵心頭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不過……

「款…我的手有什麼不對嗎?」羅允香不懂,為什麼尹宵眉頭皺得像是她切斷了兩根指節一樣?

而且,她怎麼抽都抽不回手,尹宵的大手像鎖鉗一樣把她包裹,驀然起身—

「呃,尹宵?」

尹宵二話不說,揪著她就往房間走。

「尹宵,你要幹嘛?」

他沒有回答,只是拽開紙門把她往榻榻米上一丟——

「尹宵——?!」

僅管,羅允香並不喜歡他來硬的:僅管,她不止一次哀求他住手,可是瘦弱的她完全掙脫不了尹宵的禁錮!

這是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讓男人為她剪指甲。

「尹宵,別這樣啦!」羅允香不安的扭動著:「我自己來啦!你剪這麼短,會剪到我的肉!」

「閉嘴。」尹宵毫不理會羅允香的哀嚎:「亂動才會剪到肉。」直到她十指全被理得光滑平整,他才像是完成一件藝術品般,滿意的鬆開手。

「好短唷!」羅允香不禁哇哇抱怨:「我手指已經夠短了,指甲剪掉更短!好醜喔!」

「料理人的手是拿來做事的,不是用來看。」尹宵伸出自己的手,一雙指甲也剪得很短:「長指甲容易藏污納垢,一不小心還會像你剛才那樣,斷進菜肴里。這對客人是非常不尊重的行為,知道嗎?」

「知道了!」羅允香不由得揣想,尹宵小時候一定常當選衛生股長。

可是,哪個女生不愛美呢?羅允香看著禿禿短短的指尖,嘆口氣:「這樣就不能搽指甲油了啦!」

還指甲油哩!欠打嗎?——尹宵用眼神遞來恫嚇。

「開玩笑的。」羅允香吐吐舌。

「對了,你幹嘛把頭髮剪成這樣?」

「方便啊。」

「方便?」

「一來做事情方便,二來…不小心被那些女客人看到,也不會那麼直接的飽受敵意吧!」羅允香設想得可周到呢:「我覺得,你昨天編的爛故事可以再改一下:你就說我是女同志好了,受不了姨媽逼婚,所以躲到你這來,順便學一技之長。」

她故作哥兒們地垂了他肩頭一拳:「叫我「阿允」吧!」

尹宵愣了愣,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拿她沒輒,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啊,真不知該怎麼說你……」大手再次爬上羅允香螓首,不過,這次沒有魚腥味,只有一點寵溺與放任地亂耙一通:「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哈哈…不過,現在你的頭髮比我長,你才像女人呢!」羅允香想也沒想地伸出手,想像挑釁美人般撫攏尹宵髮鬢。

只是,羅允香還來不及沾到他的髮絲,調皮的小手就被尹宵攔下。

他略提手臂,她便重心不穩地栽進懷裡,兩人鼻尖的距離驟然變得好近。

羅允香倒抽一口氣,清楚從深遂漆黑的同瞳眸中,看見驚訝、不安中帶著一點羞赧的自己。

然而,黑眸的主人卻是皺著濃眉,微微不悅:「你啊,別玩過頭了!」

「對…對不起……」她賠著笑嚅囁道。或許因為這頭短髮,配上尷尬的笑容,讓羅允香像是一個靦腆的美少年。

他沒有鬆手,她不知該不該逃開。

尹宵沒有再說話,只是近近望著她若有所思;近得羅允香能感受他鼻息溫熱,幾乎數盡覆在好看、卻高深莫測眼眸上的根根墨睫。

時間彷彿被撥慢,她猜不透尹宵在想什麼,只能暗暗祈禱他別把她敲鼓般的心跳當一回事。

一切不過幾秒間,羅允香卻覺得像過了一世紀。

好一會兒,尹宵終於放開她。他只是淡淡一句:「該幹活兒了。」便自顧自地走出房間,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羅允香仍愣坐在榻榻米上,腦子一片混亂。

「他…剛剛…是在幹什麼啊?!」他走了,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卻不減反遽。

羅允香也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慌張——她有種莫名的恐懼:或許,尹宵再遲一點點放手,她的芳心就會被大舉入侵,再也抹不去那潔白俊朗的影子了。

「不行不行不行——」羅允香抱著頭又甩又抓,拚命甩開那些「粉紅綺想」:「這是不對的!」她不能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而來!

或許,這是尹宵的試探?羅允香揣想著:

「莫非,他想試試我是否跟那些哈他哈的要死的女客人一樣?來「寢子」工作只是想接近他?」

這般臆測雖無法得知正確性,卻讓羅允香冷靜不少。雖然,她來「寢子」是為了接近他沒錯!不過,她可不是來要花痴的!

驀地,尹宵一貫不客氣的呼喝隔著兩間房傳來:「喂!你慢吞吞的在耗什麼東西啊?」

羅允香深呼吸一口,立刻收拾好了心情:「來了!」

從事記者幾年來磨出的韌性,讓她堅信自己能維持「專業立場」,絕對不會被區區一個秀色可餐的男人打敗!

好吧!就算要被打敗,也不能這麼快!

「說什麼也得撐著!」羅允香握緊粉拳,自信滿滿的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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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寢子」如常高朋滿座。

不過,任尹宵也想不到的是,羅允香的怪招竟然奏效了!

「哈羅,我叫「阿允」,是新來的!」羅允香拋開前一天的生澀扭怩,自我介紹道。

趁尹宵出來斟茶,她甚至主動搭上他精實的臂膀:「這是我表哥尹宵!」

她都這麼說了,尹宵當然只能笑著稱是。

「阿允」和尹宵一搭一唱,不時互虧個幾句,就像真正的哥兒們。面帶笑容地主動攀談,說笑中帶著讚美;動作大刺刺卻不失帥氣地旋在女客人之間,「阿允」表現得比尹宵更殷勤、更周到。

客人們也從一開始的狐疑、目瞪口呆,慢慢在這輕鬆的氣氛中鬆懈下來。

羅允香化身「阿允」雖不能馬上贏得好感,卻真的大大降低了女客人的敵意。

為了讓大家熟悉「阿允」的存在,今晚的跑堂幾乎都由她負責,尹宵甘願退作配角。

「你…哪裡學來這一套的啊?」出菜空檔,尹宵不禁問道。

羅允香聳聳肩:「我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就是「T」,女人緣超好呢!」

說罷,就聽到外面女客膩著嗓音:「阿允——再幫我加一點茶好嗎?」

羅允香朝尹宵眨眨眼,執起壺轉出廚房:

「來了!是哪位漂亮姐姐要喝茶?」

啊,有點寂寞呢!「寢子」開幕這麼久,尹宵還是第一次聽見客人甜膩著嗓音,呼喚自己以外的人。

雖然在廚房忙著,尹宵的視線仍追隨「阿允」的一舉一動。

靜下心來,他也不知今天下午怎會突升一鼓眷戀:是因為感動她的努力嗎?還是憐愛她的認真?那一瞬他有想吻她的衝動。

不過,太快了!他的理智仍克服了一切。

尹宵不喜歡事情搞的太複雜:收編羅允香進「寢子」,已經打破他開業以來的原則了!

不過,羅允香倒是很爭氣,她用行動展現了自己並非花瓶。

也因為有「阿允」頂替了聊天、打屁的份,今晚尹宵的掌廚過程更為專註自在。

「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尹宵莞爾,自語道。

多了「阿允」的「寢子」,更常露出笑容的尹宵;這一切,都被客人紀錄在「A苦瓜」的網路論壇上。

數周后,某個夜晚——

卡鐘上的數字早跳過雙零,「A苦瓜」傳媒大樓某一層角落,辦公燈仍亮著。

話說走了做事以「有效率」聞名的羅允香,「A苦瓜」生活情報組的組員,就常常熬夜加班,加到一副苦瓜臉;這一晚,輪到美琪留守寫稿。

「呵~不行了!好想睡……」死撐不是辦法:美琪伸伸懶腰,心血來潮地決定到公司網站巡一下。

「咦?」討論區新增的一批留言讓美琪有些納悶:「「寢子」新來了一個美少年系的學徒,和尹宵是親戚?」

網站上,最近一個月去「寢子」用過餐的客人,議論紛紛地談論起新學徒的事;有人以為他是男的,但有人說她是「T」,反正…性別不重要啦!重點是那個俊秀幽默的學徒,讓「寢子」變得比以前更吸引人!

「學徒?!」美琪看得一頭霧水,馬上按下搜尋,

十分鐘后,當她從上數百篇留言交叉比對出「學徒」出現的日期,而且「他」?的名字叫「阿允」時,美琪豈會猜不出是誰玩的把戲?!

「羅允香!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美琪興奮地抄起電話,準備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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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比刀工更細膩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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