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是單純的公事。

真的。這真的只是單—純的公事，根本刁；需要懷疑。

可是她，怎麼就抹不去那一幕的印／尿，她在他的懷裡，他的舌尖，他的味道……她就是沒辦法忘掉。

他的唇，還有葡萄酒淡雅的清香，他有力的臂膀帶有雄性的侵略，緊貼的臀告知了他的反應與渴望……唉唉唉，怎麼可以，他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耶！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挽回女友的愛不是嗎？下行！這不是她的作風，她不會因為異性而亂了陣腳，當然更不會為任何人破例！

一定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戀愛，才會引來這些無謂的反應……別忘了，這只是單純的公事！

「梅姊，有一位方小姐說她一定要見你。」季舫敲了辦公室的門，進來通知。

「什麼，你說誰？」

「我們的會員方小姐，她說她有事一定要親自和你談。」

「好，先讓她到會客室，我馬上過去。」

「梅姊……你沒事吧？」她擔心的問。

季肪很難得會見到梅鯫方這樣，好似魂不守舍的。

「我？我當然沒事，我好的很！」像怕她不相信一樣，她又加重了語氣。

很快的，她又恢復原本忙碌的工作。

好像怕自己不夠忙碌一樣，原本標準化的流程，梅妍方現在卻

通通拿出來「檢討」一番，東修西改的，就怕不夠周嚴。

「小芬，這個星期六的未婚茶會都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場地餐點都準備好了。」

「什麼叫差不多？還有什麼沒做好的？」

小芬很少見到她這麼的吹毛求疵，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等人數到齊，女方還差三個名額。」

「那你可以直接回答我，以後不要有什麼『差不多』或『大概』之類的答案！」說完后，梅妍方相當不滿的走進辦公室。

這些人到底怎麼辦事的？她以前就是這麼縱容她們的嗎？真是太不像話了。

在一旁的季舫見到這個狀況，連忙跟著梅妍方進了辦公室。

「梅姊，你還好吧？」

「怎麼了？我不能要求我的員工盡責嗎？」她一開口就不饒人。

「當然不是……只是，你以前不會為這麼一點小事發脾氣的。」

「那可能就是我以前疏於管理所造成的，我不認為這算是一件小事。」

「對不起，也許我不應該這麼說，可是我關心的是你……梅姊，最近你好像有心事？有沒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

「心事？我什麼事也沒有……」

「那，如果你需要我的話，你再告訴我好了。」

「季肪……謝謝。」她叫住了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她到底怎麼了？拿員工來當出氣筒？她不是會為了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的人，況且，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錯誤。

她到底在生氣什麼？

梅妍方知道自己氣的是，兩個星期以來，該出現的人沒出現，卻連個請假」的電話都沒有，讓她生氣的人是蘇靖！

自從上次的「晚餐練習」之後，他沒有繼續來上課，甚至連個交代的電話都沒有……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覺得不被尊重，沒有得到「身為人師」該有的對待。他不會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吧？這種可能性雖然不是沒有，但應該不至於……要況不知如何面對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

會不會是他成功了呢？也許，經過那次之後，他已經成功的得到黎涓的認同？也許他已經成功了，也不再需要她的服務……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梅妍方卻沒有高興的感覺。

「對不起，臨時被通知出差，現在才回來。」

在梅妍方根本沒有預料的時間，蘇靖忽然出現在她的辦公室內，他提著大行李袋，好像由機場直接到這裡來。

她原本想生氣的指責他，但是看他英俊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疲倦，風塵僕僕的趕來對她解釋，她又覺得自己不該發脾氣。他已經夠累了，自己又何必加重他的負擔？

「沒關係，公事比較重要，只是可不可以麻煩你，下次先打個電話？你弄亂了我的行程安排。」

「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你剛從機場過來？」

他點點頭。「我想到你會生氣，所以一下飛機就馬上趕過來，打算當面向你解釋。」他翻開行李袋。「我在那裡沒有什麼逛街的時間，這是我在德國的機場買的。」他遞給她一個小紙袋。

這、這是送給我的？」他居然還會想到她？

「是的，但是……因為我不太會選禮物，所以這是我請服務人員建議的，不知道你適不適用？」

梅妍方打開一看，是一瓶香水。她打開瓶蓋，清雅細緻的花草香味，頓時瀰漫在空氣中，她忽然覺得所有的怒氣，在轉眼之間都消失無蹤。

「謝謝，我很喜歡。」

他鬆了一口氣。「我還真伯你會不喜歡。我也帶了一瓶一樣的要送給黎涓……」

黎涓？對了，她才是他的主角，自己只是順便罷了。

想到這，她將香水隨意的放在桌上。「你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好了，反正現在也不是上課時間。」

「好，我待會要回公司一趟，明天的課程我不會遲到的。」

梅妍方真想罷課算了！怎麼回事？她不該懊惱的。

「我知道了，我會準備明天的教材的。」其實她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已經過期了……是兩張電影票。

「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明天的上課內容是什麼？」

「明天……如果照進度的話，應該是看電影時的細節。」她還是說了，雖然不怎麼想上課。

「電影？太好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電影了。哪一部？我明天先去買票。」

看他興奮的模樣，又讓梅妍方猶豫了起來……她本來想取消的。

「哪一部都無所謂，重點是過程。」

「無所謂？那好，我可以挑一部我想看的。明天我來接你，我們直接到電影院，還是要先用餐？」

他說話怎麼溜起來了？好像答應的人是黎涓一樣。

「好，六點三十分，我會在公司樓下等你。你就挑你喜歡的片子吧，記住，在電影院內我會扮成是你的角色，我主動你被動，講義上會有重點紀錄，我只是現場模擬一次讓你知道……這樣沒問題吧？」

蘇靖點頭離開后，梅妍方還在滿室的馨香內，兀自的發著呆。

「爆米花，可樂兩瓶。你要不要其他的？」蘇靖轉過身問梅妍方。

「這樣就可以了……」

她今天難得一見的作休閑打扮，富有光澤的秀髮也輕鬆的垂在肩頭。

「今天這部科幻片是大製作，保證從頭到尾絕無冷場。」

「是嗎？那很好。」

他忘了嗎？他們可不是來看電影的……也許她根本不會在乎電影演些什麼。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幾乎都是情侶模樣的雙人組合。別人也是這麼看他們的嗎？

「進場時間到了，我們先進去吧。」

她順從的跟著蘇靖的腳步……她有多久沒有進到電影院了？好像已經很久了，久到根本無法計量它的時間，也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

他體貼的讓她坐在靠走道的座位，這樣偶爾還可以舒展一下僵直的腿。

「開始了，你要注意看喔，很精彩的。」

他就像爸爸對小孩子講話一樣，怕她覺得無聊會不聽話，拚命的吹捧著電影的趣味性……一種帶著親匿的哄騙。

也許是聲光效果真的刁；錯，還是她太久沒看過電影，耳邊轟然作響的喇叭聲，以及大螢幕上節奏明快的畫面，讓她很快的融入劇情，心跳也隨著高低起伏。

「啊！」

刺激的情節時，許多人都不約而同發出了尖叫聲，梅妍方自然也不例外，她忍不住低喊一聲，又很快的搗住自己的嘴巴。

「你還好吧？」為了不影響他人，蘇靖降低音量，貼近她的耳朵。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是因為他的耳語，還是電影里的冷氣太強？她也不知道。

「還好，只是有一點點冷。」

「會冷？不要著涼了。」

他馬上脫下自己的薄外套，體貼的為她披上。

「謝謝……」

不對吧？做這些動作的人應該是她，是她要扮演他的角色……不過，她喜歡這種被照顧的感覺。

但很快她的目光又被吸引到螢幕上，爆破的畫面真實到讓她

以為瓦片就要飛到她的面前來了……她下意識的握緊他的手，略微瑟縮的躲在他的肩膀後面，另外一隻眼睛還不忘盯緊劇情的發展．

他的大手溫暖的包容著她的冰冷，任由她恣意的靠在他的肩膀，在她隨著劇情快速進展的節奏中，安撫她的不安。

「我……出去買一下可樂，我的喝光了。」他不得不稍微鬆開一下。

「不要啦！不要現在，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候……你先喝我的好了，我還剩一大半。」

梅妍方可不想他現在離開，即使一下下也不行。

「真的可以嗎？那你待會怎麼辦？」

「你記得留一點給我就行了……噓！男主角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他沒再說什麼，就著她剛喝過的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蘇靖，她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她不是女主角嗎？」她放低了聲音，不解的拉了拉他的手。

「你看到後面不就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將計就計』？」

「什麼？」

「就是……如果有一個驕傲又自以為是的女人，偏偏你第一眼就愛上她，你就是喜歡她的不容易屈服。但你知道用傳統的方式追求，她一定連理都不會理你，她討厭和她一樣自大的男人……這時你會怎麼辦？」

「那就想辦法接近她……」

「什麼辦法？她太保護自己，就像多刺的玫瑰，不，簡直就像仙人掌！」

「那，怎麼辦？一定有辦法的吧？」

「聰明的他當然不會就這樣放棄……於是，他就假裝自己是一個笨拙又謙虛的男人，這樣他才有接近女主角的機會。」

「哪有這種事，這樣會成功嗎？」

這就很難說，不過事情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

他們談的……是電影情節嗎？

「你怎麼知道的？你看過這部片子了？」

「我沒看過，這是電影宣傳單上面寫的。」

「那女主角還活著嘍！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你看完不就知道了？」

他又故意吊她的胃口……他喜歡這種情節嗎？所以想看這部片？不知道，她總覺得他有很多面，而她又不能確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她忽然望向他的側面……他正專心的看著螢幕，私亳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是她太多心了吧？

「這部電影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幕，當男主角救出女主角的時候。」

「你喜歡下次我們再來看，我知道還有一部類似的。」

完了！她太得意忘形了……梅妍方猛然的想起今天的目的——教學演練。他們可不是來看電影的，他們是有任務在身！

「你今天的表現很好，下次你可以約黎涓一起去看。」她焦急的打斷他。她死不認錯，完全不敢提及自己今天的失策。

「我的表現很好？我什麼都沒做……下次和黎涓，我一定要像你今天這樣做嗎？那會不會顯得太娘娘腔？」

原本說好了，她會扮演他的角色……她怎知電影會這麼好看？

「不，你只要像你自己。你今天扮演的是你自己，我才是扮黎涓的。」

「什麼時候改的？可是你原本不是說……」

「我臨時決定的，因為我覺得人太多，由我來做動作可能會有點不方便。」

「是這樣的呀……還好，我還擔心你要我像你一樣，躲在黎涓

的懷裡呢！」

可惡……他又提醒了她，她不「專業」的舉動……她真恨不得能鑽進地底下去，她臉部的紅暈透露她的羞澀。

「反正，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你怎麼會有表現的機會？我是用引導的方式，讓你自己了解那種感覺。」

「真的，你真是厲害。」

這句話不知是褒獎還是貶抑，聽起來就是特別刺耳。會不會是她心虛？

「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還是你想……小心！」

蘇靖連忙抓住她，一把將她拖進懷裡。她剛剛心不在焉的，也不管紅綠燈就往馬路闖。看著快車道上疾馳而過的車輛，還好他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我沒事了。」

她是怎麼了？心神恍惚？如果不是蘇靖，她很可能……他的古龍水味，讓她有一種好像再沒有比他的懷抱更安全的地方的感覺。

「你還好嗎？是不是太累了，我早點送你回家休息吧！」

他要送她回家了，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沒事，不過早點回家也好。」

「妍方？真的是你……最近還好嗎？」

一個遙遠又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會是他嗎？那個傷了她的心的男人？

「陳力……」果真是他。

「聽說你自行創業，生意還好吧？」

「很好，多謝你的關心。」

他還是一樣瀟洒。梅妍方曾經想像過干百次的重逢，卻都不是像現在這種狀況——他們已經是背道而馳的兩條線，再沒有可

供彼此立足的空間。

「我曾經打過幾次電話給你，可惜都沒能接通。」

這一定又是陳力的應酬話，他什麼時候真正的關心過她？然而，他還是有影響她的力量，勾起了那痛苦的回憶，打擊她長久以來偽裝出來的堅強。

這位是……

她居然忘了還有蘇靖的存在，她慌張的想為彼此介紹，蘇靖卻環住了她的肩膀，狀甚親密的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是她的未婚夫，妍方沒有向我提起過你的事，要不然你應該會接到我們的喜帖才對。」他向陳力伸出另一隻手。

兩人互握著雙手，卻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彼此的眼光交集，像是互相揣測著對方的真正實力。

「未婚夫？你們要結婚了……恭喜，」陳力很明顯的言不由衷。

梅妍方不曉得為什麼蘇靖要這麼說，難道他看出了她的反應，想要保護她？

「謝謝，也該是安定的時候了。」蘇靖簡短的回答。

「而我，到現在連女朋友都還沒有。」

陳力是刻意說給她聽的嗎？他到底還想怎麼樣？

「以陳先生的條件相信應該不難才對。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得先走了。」

對於蘇靖的回應，她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順從的跟隨……

「等一下，妍方，我……還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一時之間，兩個男人都盯著她，等待她的答案……怎麼辦？她該回答什麼？是拒絕還是答應？她心裡連個確定的想法都沒有。

「陳先生，我不知道以前你們是怎麼樣的朋友，但我看得出來，你的出現為妍方帶來了困擾，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蘇靖自作主張的幫她回答了問題……她該不該生氣？還是應該高興他的解圍？

陳力靜靜的等待她的反應，而後終於死心的默然離開。

「走吧，妍方。」

蘇靖攬著她的手臂仍然沒有放開，像是貼身護衛一樣，他擁著她直到坐上了車。

一路上，他並沒有追問她陳力的事，也沒有再提起任何的問題，就像為了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整理情緒一樣，他只是專心的注視著前方。

這畢竟不關他的事，他只是基於保護她的立場才那麼說的吧？雖然她想打破沉默，想知道他的想法，卻怎麼也提不起勇氣開頭。眼看車子就要駛進她住處的巷口……他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嗎？

「到了……早點休息吧！」他停好了車。

「今天，謝謝。」她只能這麼說。

「我才應該謝謝你，你幫了我大忙。」

他們……還只是陌生人，就像陌生人一樣的客套。她拉開車門……

「妍方……」蘇靖喚住了她。「晚安，」

他在她的臉頰輕輕印上一吻，她的心跳因此漏跳了好幾拍。

「別想太多，有時候你只要順應情勢發展，上帝自會有安排的。」

他指的是什麼？她不知道，因為他又再次吻住了她微啟的朱唇。